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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反派未婚妻總在換人設 3241 2024-11-12 15:3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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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紙片上的字跡清雋勻稱,自帶凜然風骨,並非裴渡最常用的筆跡,而是與她有九分相像。


      謝鏡辭的心跳逐漸加速。


      她曾見過這樣的筆跡,在她即將離開學宮、回到雲京的那天晚上。


      那是幾年前的跨年之夜,她與孟小汀在學宮裡漫無目的走來走去,當作最後的道別。


      臨近後山,忽然有片片白紙從山頂落下,降在孟小汀頭頂。


      “誰從山上往下扔垃圾啊?咦――你快看,這上面好像有字。”


      謝鏡辭聽見她的聲音,一時生出些許好奇,順勢接過孟小汀遞來的紙條。


      那是張裁剪工整的純白宣紙,殘留著被精心折疊過的痕跡,她興致缺缺地用視線掃過,看清上面的內容,兀地一怔。


      那紙上沒有署名,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用蒼勁有力的字跡寫下:


      【祝願謝鏡辭小姐百歲無憂。】


      學宮裡流傳過一個說法,聲稱在跨年夜寫下六十六個願望,埋在高山頂上,用虔誠的祈求感動神明,就會有隨機的一個願望變成現實。


      謝鏡辭曾和孟小汀討論過,一致認為這個說法很蠢。


      “這是誰的筆跡?”


      孟小汀嬉笑著湊上前來:“‘謝鏡辭小姐’,叫得這麼生疏嗎?這個人好乖好乖,一定是個情竇初開的害羞小男孩。”


      她說著又遞來一張紙片,還是那個熟悉的字跡,白紙黑字地寫著:【祝願謝鏡辭小姐諸事順遂,前路輝煌。】


      四面八方呼嘯的冬風,不知怎地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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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鏡辭的心髒砰砰砰一直跳,下意識抬起手臂,握住另一張被風吹得皺巴巴的紙條。


      【祝願謝鏡辭小姐永遠開心。】


      這個願望幼稚得可笑,她本應該噗嗤笑出聲,卻沉默著站在原地,仿佛手裡拿著塊沉重的烙鐵。


      原來真是這樣。


      那些散落漫天的、被她們誤以為是垃圾的白紙,其實全都是某個人藏在心底最不可告人的願望。他羞於直白面對她,隻能相信那個毫無邏輯的流言,在新年悄悄為心裡的姑娘寫下心願。


      這是完全陌生的筆跡,他們兩人應該並不熟識。


      被烏雲遮蓋的月亮悄悄探出腦袋,灑落一地幽謐的銀灰。悠悠晚風從耳畔輕輕掠過,勾弄少女怔忪的面龐。


      那是她待在瓊華學宮的最後一天,時間寂靜得有如凝固。


      六十六個關於她的願望被輕輕揚起,如同悠然遠去的脆弱蝴蝶,一點點融進遠處的深沉夜色。


      在新年的第一道鍾聲敲響時,謝鏡辭踮起腳尖,抓住最後一封即將飄遠的信紙,看見雋秀有力的漆黑字跡。


      那人一筆一劃,非常認真地寫:【祝願謝鏡辭小姐尋得心中所愛,一生幸福。】


      他心中的姑娘,就應該生活於萬千寵愛之下,與意中人得償所願,花好月圓。


      即便他注定與那個故事無關。


      那是裴渡。


      可被他認認真真寫下的心願,為什麼沒像傳聞那樣埋在山巔,而是胡亂散在四處。


      她無言而立,深吸一口氣,低頭看向手中的木盒。


      *


      與此同時,客房。


      房間靜謐,沒有亮燈,唯有月色悄然而來,落在少年人稜角分明的側臉。


      裴渡並未入眠,本應空無一物的身側,被月光映出寥寥黑煙。


      識海之中是撕裂一般的疼痛,循著血脈途徑五髒六腑,他拼命咬牙,才不至於發出聲音。


      耳邊傳來喑啞的笑,不知來源,宛如蠱惑。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呢?”


      那聲音說:“如果她對你所做的一切,都來源於別人的強迫……你在她心裡,又算是什麼?”


      裴渡緊緊攥住被褥,瞳色漸深。


      “你隻是一個任務,那些沒有由來的好,全是假的。”


      自從回到客房,伴隨著越發加劇的頭疼,這道聲音悄然出現,沒有任何預兆。


      它說謝小姐別有用心,之所以接近他,不過是有所圖謀。


      它也說起他隱秘的傾慕,嘲笑他不知好歹,做著無法實現的夢。


      這種感受他再熟悉不過,與當初被魔氣入體時如出一轍。


      可這裡絕非魔息泛濫的鬼冢,而是由裴風南坐鎮的府邸,四周皆設有結界,防止妖魔進出。


      沒有任何邪祟能從外界進入此地。


      裴渡顫抖著點亮桌上燈火,試圖用燈光將暗影驅散,然而光影明滅,反而襯得那團黑霧愈發猙獰,久久不散。


      不是的。


      他想,謝小姐親口說過,之所以陪在他身邊,是她心甘情願。她會毫無保留地對他笑,在最為艱難的絕境下,輕輕撫過他身上的道道傷疤。


      她從未嫌棄過他。


      “你難道不覺得,她有時很奇怪?”


      那道聲音笑得更兇:“她對你從頭到尾都隻是利用。等任務結束,你沒了價值,謝鏡辭怎會願意繼續留在你身邊?”


      ……他是謝小姐的任務。


      想來也是,在鬼冢事變前,他們之間並無太多交流,謝小姐怎會願意以身涉險,親自去救下一個陌生人。


      那道聲音仍未停下。


      它說,打從一開始,就隻有他在自作多情。


      四周盡是綿延黑霧,骨頭仿佛在被一寸寸碾碎,裴渡雙手撐在木桌上,脊背弓曲,如同顫抖的野獸。


      他的神識快被撕裂,在無邊寂靜裡,忽然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他紅著眼,怔然抬頭。


      踏著流瀉而下的燈光,有人打開房門,雙眼映了燭火,以及他狼狽的影子。


      她立在那裡,月色和晚風都被踩在腳下,瞳孔雖是漆黑,卻生出薄薄的琥珀色微芒。


      仿佛在她眼中,本身便生有無窮無盡的亮色。


      那是……謝小姐。


    第五十四章 (我隻喜歡你。)


      其實仔細想想, 一切都早有預兆。


      比如謝小姐本該與他形同陌路,在昏睡整整一年以後,醒來所做的第一件事, 卻是前往鬼冢, 四處找尋他的蹤跡。


      當她俯身伸出右手, 緩緩落在他沾滿血汙的身體, 裴渡緊張到不敢呼吸,心跳劇烈, 險些衝破胸膛。


      比如在雲京城中, 他被夢魘所困,置身於滿是殺戮的地獄。


      夢裡的謝小姐笑得曖昧,仰頭咬上他後頸。她雖然聲稱當時並未入夢,卻在後來不小心說漏了嘴,主動提起“咬脖子的人”。


      現在想想, 定是她遭受脅迫,在百般不願的情況下做了那件事, 因為不想和他扯上太多關系, 便幹脆撒了謊,裝作一概不知的模樣。


      除此之外,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日裡,謝小姐的所為所為哪些是真, 哪些是假?在謝小姐心裡……他又究竟算是什麼?


      裴渡不敢繼續往下想。


      在渺無盡頭的黑暗裡,他拼盡全力追逐了十年,好不容易能抓住那一縷心心念念的光,凝神看去, 才發現它早就偷偷溜走,連一瞬都沒在他掌心停留過。


      自始至終, 都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多可笑。


      那道聲音說,他理應感到憎恨。


      可裴渡心中竟沒生出絲毫這樣的念頭,把所有空隙塞到滿滿當當的,唯有懵懵懂懂的悶與澀,以及像刀片劃過一樣,尖銳刺骨的痛。


      他本來……就沒有得到那個人垂憐的資格。


      那時的他修為盡失、聲名狼藉,因為滿身的傷口,連起身行動都很難。謝小姐帶著他,無異於撞上一個大麻煩。


      說不定到頭來,他還要感激那道不知名的強制性力量。倘若沒有它,他必然早就死在了鬼冢某個偏僻的角落,直到臨死之前,都沒辦法見上謝小姐一眼。


      這段時間,像是他悄悄偷來的寶藏。


      可是在明白真相的那一刻,裴渡還是難以自制地感到難過――他原本以為,謝小姐是當真有一點點喜歡他的。


      等任務結束,他會被她拋下嗎?


      “她從來都沒在意過你。”


      那道不明來由的聲音尤在耳邊,竊竊私語:“之所以救你、陪著你、為你療傷,甚至後來的那些親近,都不過是受了某種力量的強制而已――你早就覺得奇怪,隻是從沒深入細想過,不是嗎?”


      環繞在他身側的黑氣越來越濃。


      這股力量竟有種莫名的熟悉,仿佛生來就與裴渡擁有緊密聯系。見他沉默,黑氣發出更加放肆的笑,籠上少年頭頂,一點點滲入。


      它想進入他的識海。


      在難以忍受的劇痛裡,裴渡勉強穩住神識,阻止黑氣的層層進犯。


      他不傻,能看出這股力量心懷鬼胎,之所以亂他心神,大抵是想要侵入識海,一旦成功,便能掌控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他不會上鉤。


      裴渡的聲線很啞:“你是誰?”


      “我?我是一個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


      黑氣的聲音模模糊糊一團,連是男是女都難以分辨,見裴渡有意阻攔自己的侵入,生出幾分不耐煩。


      “你不願讓我進來?”


      它語帶嘲弄:“看看你,多可憐。被她玩弄於掌心,還單純地以為得到了真情真心……我能幫你啊。我知道許許多多事情,隻要讓我進去,保證能叫謝鏡辭對你死心塌地。”


      裴渡咬牙,默念劍訣,試圖將它擊退。


      在歸元仙府裡,他與莫霄陽都晉升到了元嬰期。從黑氣最初浮現的那一刻起,裴渡便下意識將它驅逐,然而劍意如光,穿過霧氣時,竟被它盡數擋下。


      這團黑氣的實力,遠遠凌駕於元嬰之上。


      裴渡想不明白它的身份。


      “如今的你,定然打不過我。”


      黑氣再度抵擋,冷冷哼笑:“我要殺你們,如同捏死螞蟻一樣簡單,隻不過嘛――”


      它說到這裡忽然停下,再沒發出任何聲音。


      客房裡的燭火跳躍不定,裴渡弓身撐著木桌,十指上骨節分明,因為太過用力,全都泛起毫無血色的白。


      周圍的空氣本應凝滯不前,在密閉房間裡,燭光卻被風吹得一動。


      他聽見木門打開時,所發出的吱呀聲響。


      裴渡抬眼,看見滿目慌亂的謝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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