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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芙蓉亂 3638 2024-11-14 15:2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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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漢王可知,吾是大魏皇後,泰山胡氏的敏蓉,是天生的鳳命,隻能做皇後。」


    「當然,若非如此,本王又怎會要活捉了你。」


    呼延泓笑得鬆散,眸光掃過大殿內的匈奴士兵,以及殿外更多的人馬。


    「都已經到這一步了,本王也不好交代,是生是死自己抉擇吧。」


    11


    我撿起地上那把龍鱗短劍,在呼延泓的注視下,上前抱住了趙陵,將劍插入他胸腔。


    趙陵悶哼一聲,近在咫尺,將頭埋在我脖頸。


    「陛下,臣妾送你一程,下輩子,不要出生在帝王之家了。」


    「好。」


    氣息微弱之時,我似乎聽到他笑了一聲。


    那笑聲拂過耳畔,很淺很輕,輕得像是那年月亮懸於長空,他拉我在屋頂喝酒,吹過的柔軟夜風。


    眾目睽睽之下,呼延泓蹲在我面前,伸手拭去我臉上什麼東西。


    像是迸濺的血,也像是流下的淚。


    突然,他抿了抿唇,單手撈起我,夾在胳膊下,孔武有力的臂膀,如攜起一隻瀕死的小獸。


    從太極殿內,到一旁偏殿,當著所有漢軍的面,他將我丟了進去。


    然後一腳踢上殿門,扔了手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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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那副鎧甲血跡斑斑,襯著他輪廓分明的臉。


    「本王不會強人所難,也知道你現在沒這份心情,眼下漢軍混亂無序,多相傾軋,今日你若不做我的女人,必有人起覬覦之心,而我如今分身無術,未必顧得上你。」


    我明白,皇位之爭,充滿了陰謀算計。


    呼延泓雖殺了呼延基和其長子,一路攻陷洛陽,建立新的政權之前,他的位置也並不牢靠。


    在他面前,我伸出手,顫抖著去解他身上的鎧甲。


    「妾身願意侍奉漢王,願意的。」


    白日殿堂,亮堂得晃人眼。


    鎧甲之下,玄色單衣修身而立,挺拔高大的男人,靜靜地看著我。


    我顫抖著身子,最終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身,將頭埋在他懷裡,眼淚落下。


    「我沒有回頭路,也不會後悔。」


    粗糲的大手攔著腰,如鐵鉗一樣咯人,我在哆嗦,他另一隻手撫過我的臉,拭去眼淚,笑道:「別緊張,又不是黃花大閨女,本王未必有你懂得多。」


    太蒼七年,大魏一百八十三年,洛陽淪陷。


    景文帝趙陵被殺。


    漢王呼延泓定都洛陽,建紫光殿,成立大寧,登基為帝。


    前朝皇後胡敏蓉,被擄為俘,委身呼延泓,成了他的皇後。


    五年後,我在牢獄之中,見到了徐荀。


    當年漢國出使大魏,使臣剛一回去,徐荀便叛國逃出。


    趙陵派人暗殺,終究是晚了一步。


    若非是他,大魏不會亡得如此之快。


    我如今是大寧的皇後,皇帝呼延泓最信任的人。


    這五年,他著力於穩定朝局,崇文抑武,強幹弱枝。


    我便對內提倡漢學,招安文壇巨匠,躋身權柄中樞。


    吸取前朝亡國之禍,自呼延泓之後,削藩釋兵權,皇權至上,並在太廟勒石為碑,不殺士大夫,不加農田之賦。


    初時變法改革,跌宕起伏,後來初見成效,前朝日民的暴動,也逐漸平息。


    我用了五年的時間方明白,原來海晏河清,時和歲豐,並非難事。


    朗朗乾坤,萬象昇平,也終有一日。


    趙陵沒做到,並非他無能。


    他盡力了,那個自登基之日便飄搖欲墜的皇權和江山,他努力守護過,可惜敗了。


    歷史不會記載這樣的皇帝有過功績。


    隻會記載他的懦弱,無能。


    他是一位亡國之君。


    如呼延泓,與我感情濃厚之時,亦會在我耳邊執著地問:「我比起前朝趙家的皇帝,如何?」


    我會乖巧的將臉貼在他胸口,「陛下是聖主,他是個亡國暗主,何必相提並論,這世間,唯有陛下才是真的大丈夫。」


    亡國之君,如何比得過呼延泓。


    世人和史書皆知的道理,胡敏蓉不會不懂。


    我曾滿心狐疑徐荀的動機。


    這樣叛國的小人,呼延泓也是不屑的。


    所以朝局穩定之後,他便聽了我的意見,將其下獄處死。


    臨死之前,我見了他。


    年輕時白衣飄飄的大道師,竟也生了華發。


    牢獄環境汙穢,他一身整潔,見到我竟還溫和地行了禮:「皇後娘娘。」


    我看著他,心裡如扎了一根麻入骨髓的刺。


    為什麼呢?


    他說,他從來都不是徐荀,亦不是徐家子。


    真正的徐荀與他是同門師兄弟,早在年幼時便死在了山上。


    他原名馮唐,祖籍蜀州五津,宣宗帝時期,家中因一樁舊時冤案,被朝廷血洗。


    阿爹阿娘死了,阿姐也死了,全家全族老少,死了還要被懸屍城門。


    皇帝無能,驕奢淫逸,諸王殘暴,草菅人命。


    多少百姓平民死於王室之間的奪權紛爭,他們不仁,他便要玩弄他們於手掌,引他們互相殘殺,斷絕趙氏子孫,顛覆大魏江山。


    最後他死得其所,毫無悔意。


    「一個王朝的存在,若令百姓受苦,受欺凌,那麼他便沒有存在的必要,合該顛覆。」


    「一死生,齊彭殤,生如寄,死如歸,這便是我馮唐的道,小敏蓉你看,大魏亡了,大寧建起來了,你們做得很好,今後一定還會做得更好,對不對,方生方


    死,方死方生,我是對的。」


    徐荀死了。


    不,應該說馮唐死了。


    我很茫然,他是對的嗎?他若是對的,難道是我和趙陵錯了?


    短短五年,大寧便有了仁政。


    我與呼延泓生了個兒子,自他出生起,便被冊立為皇太子。


    這些年,呼延泓對我的寵愛,有目共睹。


    人人皆道,前朝的皇後胡敏蓉,命實在是好,不知輾轉了多少男人身畔,仍被大寧皇帝捧在手心。


    呼延泓不喜歡這些傳言,若被他聽到了,免不了要死很多人。


    我是大寧的皇後,居洛陽椒房殿。


    椒房殿坐北朝南,飛檐伸展。


    他們尊我,敬我,不僅因為呼延泓喜歡我,我是他的妻,還因為朝堂之上,亦有


    我的立錐之地。


    可今日,我連這立錐之地也不想要了。


    我打聽到了河清的消息。


    12


    我要去找我女兒。


    雖然呼延泓曾不止一次對我道:「若能尋回河清公主,她便是大寧長公主,為了你,我願視若己出。」


    河清生活得很好。


    彩娟和寶梨當年逃出去時,帶了很多金銀珠寶。


    她們曾是宮婢,會得很多,出去後在禹州定居,開了一家雅庭酒樓。


    河清如今叫蘭庭,崔雅庭。


    她竟隨了崔賀的姓氏。


    我在禹州見到崔賀的時候,震驚之餘,他撲通跪倒在地:「娘娘饒命,實在是當年太亂,公主的身份怕惹來禍端,所以奴才擅作主張,為她取名崔雅庭。」


    我很震驚,趙陵竟沒殺他,問他原由,他卻支支吾吾不肯說。


    最後我拍了桌子,他嚇了一跳,跪地磕頭,抬頭又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娘娘何必非要追問,如今這樣,娘娘依舊是娘娘,公主也天命所歸,沒有比這更圓滿的了,娘娘就別自尋煩惱了。」


    「即便是煩躁,我也有知曉的權力。」


    眉頭蹙起,我神情嚴厲,崔賀看了我一眼,眼圈微紅,終究嘆了口氣。


    「當年,前朝皇帝將娘娘禁足於椒房殿,並非因為娘娘殺了喬淑媛。」


    「據說那前漢王的長子呼延鄲,在宮宴之上,直言其父自蘭頌公主死後,傷心欲絕,要大魏再獻上一名女子,送與其父為妃。」


    「他們指明,要皇後娘娘。」


    崔賀聲音低下:「那時娘娘不在,不知他們說話多難聽,說您之前也侍奉過梁


    王,為何不能侍奉大漢王,若皇上不肯割愛,便是瞧不起他們漢國,匈奴必定起兵。」


    我腦中空白了一片,嗡嗡作響,隻聽崔賀磕頭,含著哭腔道:「那時胡家和徐


    家,懼怕漢國實力,竟也勸皇上將娘娘送過去,皇上勃然大怒,據說舉劍將國公爺的發冠給削了。」


    我忽地想起,那日返回到長樂殿,我父已不見了蹤影,大殿之上,眾人神色各


    異,氛圍異常。


    趙陵命我即刻回去。


    我滿心都是發現了漢國使臣勾結徐荀之事,雖察覺有異,卻並未深究。


    再之後,趙陵軟禁了我,連彩娟和寶梨也不得見。


    崔賀道:「陛下是為了保全娘娘,亦不準任何人將這等事傳到娘娘耳朵裡,那幫人為了自身利益,仍不死心地遊說,想要犧牲娘娘,換取兩國安寧。」


    「從那時起,奴才便知道,大魏註定要亡了,這隻是漢國挑起的出兵藉口,即便娘娘去了,換取幾年安寧,過後還不是一樣要亡,陛下不願意捨棄您,隻是讓這慘劇提前了而已。」


    「至於奴才,是陛下算計好了,國破城亡那日,他要奴才在宮外接應,等您帶著小公主出來,帶著你們遠走。」


    「娘娘,陛下對您,並非無情。」並非無情…


    其實,我知道的啊。


    洛陽淪陷那日,我殺了他。


    氣急攻心,萬念俱灰之下,我將匕首刺入他的胸腔。


    他倒在我身上的時候,將頭埋在脖頸,輕輕地笑了。


    我聽到他說:「玉璽,在大殿匾額之後。」


    那一刻,我便驚醒過來。


    我說:「陛下,臣妾送你一程,下輩子,不要出生在帝王之家了。」


    他說:「好。」


    於是我確定,他仍是我的夫君,是十四歲的胡敏蓉,一眼便覺如珠玉落在瓦間的那個男人。


    趙陵,趙陵。


    他是亡國之君,卻是胡敏蓉曾經深愛之人。


    正因如此,我從未去取過太極殿匾額後面的傳國玉璽。


    那是他給我的保命符,我知道。


    從禹州回宮之後,我獨自攀爬梯子,取下了匾額後的匣子。


    匣子很重,我拿回了椒房殿。


    緊閉宮門之後,驅離了宮人,放在桌上緩緩打開。


    塵埃過後,是方圓四寸,紐交五龍的印璽。


    皇權天授,正統合法的信物,這些年,呼延泓也一直心有不甘,無數次派兵南下,攻打淮安王等人擁立的後魏政權,為的也正是此物。


    奇珍異寶,國之重器,卻未能吸引我的目光。


    因為匣內,除了玉溪,還有一物。


    是一綹頭髮。


    以紅線纏繞的一綹頭髮。


    太蒼二年的九月初十,我與趙陵婚後二年,我問他要一綹頭髮,道是成親那日合鬢之禮尚未完成。


    他神色鬆動,卻沒有給。


    後來,再後來,我沒再要過。


    可如今,我拿著這綹頭髮,哭笑不得。


    是真的哭笑不得,笑著笑著,便哭得不能自已。


    儂既剪雲鬢,郎亦分絲髮,覓向無人處,綰作同心結。


    如今,我與他真的是覓向無人處,綰作同心結了。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十四歲的胡敏蓉,新婚之夜,看到那眉眼清冷的少年郎沖我笑了。


    他拉著我的手,對我道:「蓉兒跟我想像中一樣好看。」


    我還夢到他帶著我去側殿屋頂看星星,飲酒。


    夜深人靜,隱約聽得到蟲鳴。


    月亮懸於長空,他的眼睛比星星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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