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接過衣服離開，回家後，待坐在沙發許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過西裝領口 數遍。
抬手放在鼻尖，香氣瞬間灌入。
我在陸攸身邊聞到過這股味道。
香甜、纏綿，像櫻桃酒。
不像Beta,哪怕噴上精心挑選的香水，也不能掩蓋本質的無味、枯燥。
我不禁苦笑一聲，自大一得知劇情後我便將對裴昀清的心思深藏，不敢逾越分毫。
本以為能撐到裴昀清得到幸福。
可如今，隻是一件外套，一股香氣，就讓我潰不成軍。
我雙目無神看向前方，直到電話響起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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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了?」
是裴昀清。
我抿抿唇：「裴總是有其他安排嗎?我馬上回公司。」
裴昀清輕笑道：
「沒事。
「打電話是想跟你說，週末和巫氏商談度假村的事陸攸陪我去就行，你好好休
息。」
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我眨了眨酸澀的眼，低聲回答：
「好的裴總。」
聽筒傳來「嘟嘟」聲，我摁滅螢幕，隨手將西裝丟進垃圾桶。
也許真的到了離開的時間。
這個猜想很快得到了證實。
裴昀清將陸攸拉進總裁辦工作小群：
【@所有人儘快將度假村專案資料交接給陸攸。】
我的手指懸停在手機鍵盤上好半天，最終也隻敲了個「好」字。
可還不等我整理資料，同事小徐發來消息：
【令哥，裴總什麼意思啊，度假村不一直都是你在跟嗎?怎麼突然就給陸助理
了 ?】
【他才剛來，最後獎金又算誰的?卸磨殺驢也不帶這樣的!】
看著這一行行打抱不平的文字，心底苦澀徹底將我淹沒。
就連我招進來一手培養才兩年的小徐都知道這樣交接工作的後果，更何況裴昀清。
我垂眸，指腹擦幹螢幕水珠，打字回復道：
【好了，趕緊撤回，聽裴總安排。】
小徐一連發了四個張龍圖宣洩情緒才撤回消息。
我沉默著將手機丟到一旁，打開電腦，將專案資料打包傳給陸攸。
同時，寫好了辭職報告。
可我並沒有立刻提交。
畢竟現在提交，裴昀清難免追問，得等到他忙到無暇顧及我時提交最好。
接下來四天我照常上班。
要說唯一不適應的地方就是每天看到陸攸從裴昀清的副駕駛下來。
好在退租搬家的事情分散開我的注意力。
時間一晃而過，週五下午，裴昀清單獨把我叫進辦公室：
「坐。」
「下麵的風聲我聽說了，令桉，別想太多，你的獎金一分不會少，我帶陸攸去是 其他原因。」
我點點頭：
「裴總多慮，都是為了公司。」
見我反應平淡，裴昀清又皺眉連著解釋好幾句：
「你永遠是我最在乎的。
「放心，沒人能越過你。」
我左耳進右耳出，笑著——應下。
不管說得再天花亂墜，我隻知道裴昀清已經做出選擇。
此後同樣的結果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劇情如此，Alpha 是無法抗拒命定Omega的吸引的。
我抬眸深深看了眼裴昀清，回到工位。
離開大樓時天已經黑了。
可依舊阻止不了我連夜離開這座城市回到老家的決心。
我坐在高鐵上拉黑了所有人，然後仔細清點過個人資產。
挺好的，光靠利息不工作的日子，我至少能過三年。
淩晨一點，我終於到達小鎮上的老家，勉強收拾出完臥室便不受控地陷入深眠。
7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忽冷忽熱的感覺讓我渾身是汗。
更難受的是，不到六點，門外便傳來急促敲門聲。
我搖了搖昏沉的頭，走向門邊：
「誰?」
透過貓眼我看到個提著酒瓶的消瘦男A:
「你是剛搬來的新鄰居?好香啊。」
話音落下，敲門聲再度響起。
鼻尖掠過一絲淡香，為了掩蓋屋子煙塵味噴的香水這麼持久?
我皺起眉，大聲道：
「再這樣我報警了。」
消瘦男A 嘟嘟囔囔地朝樓上走去。
我的心中驀地升起一絲不安。
果然，一天內我「偶遇」這消瘦男A 足足三次。
強烈的不安感讓我找到仲介，買下市區一套足夠安全便利的房子，一周後能搬進 去 。
隻是這樣一來，我的存款大大縮水。
我歎口氣，不能坐吃山空了。
可繼續打工當牛馬也不是我想要的結果，糾結再三我決定做成本最低的自媒體。
正巧貓meme 視頻很火。
我想用這樣的形式來記錄自大學起暗戀裴昀清的九年。
說幹就幹，我立刻開始就著回憶寫文案。
8
其實我和裴昀清高中時代一句話都沒說過。
畢竟書山卷海下的高三生可沒時間搭理我這種成績墊底的高二生。
可因緣際會下，我對他十分感激。
那是爸媽車禍去世後的第二個夏天，我的成績一落千丈。
老師、同學、親戚輪番上陣，對我做心理輔導。
「你爸媽都沒了，更要爭點氣啊!」
「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是現在非常關鍵。」
「不要去想你爸媽的事，你先把成績弄好。」
我的成績不進反退。
漸漸地，我的痛苦和掙扎成為他人眼中的無病呻吟。
一次月考成績告示欄前，有人公開議論：
「真給他爸媽丟臉誒，又不是活不下去了，考成這樣..」
「感覺他有點莫名其妙。」
「我去，不會是故意博眼球吧。」
可還不等我開口反駁，遠處冷臉帥哥呵斥：
「把別人的痛苦當談資很有臉是嗎?」
「要不換你們去試試?看看能不能觸底反彈考試成績直接超過我?」
後來我才知道，替我發聲的是裴昀清。
也是自此之後，再沒人對我進行「特別」關心。
就連嚷嚷著要當我監護人的「吸血鬼」親戚都徹底消失。
我好奇地查探過。
可得到的消息是年級主任因為我情況特殊，特別幫我申請了裴氏集團與學校合作 的法律援助。
我想當面道謝，年級主任卻說：
「那倒不用，也是你運氣好，裴……裴氏今年慈善專案尤其關注這一塊。」
我揣著感激，慢慢地從悲傷中走了出來。
可落下的功課不容易補回來。
好在父母留下的賠償金足夠我補課，隻是名牌教師的資源十分稀缺。
我抱著試試的心態找到教培機構，三天後接到電話：「令桉同學嗎?你的運氣真 好，李老師剛帶完一屆尖子班，正好有空做一對一家教，不過收費比較貴，要 120塊錢一小時。」
我激動地蹦了起來，這價格在教培界堪稱良心!
可當我去機構交錢上課時卻被告知：
「令桉?您這邊不用繳費，因為我們老闆查看過您提交的資料，他相信您基礎十 分扎實，一定能考出好成績當咱們機構的金招牌。」
好幸運呀，從遇到裴昀清開始後的每一天都好幸運。
此後，我沉下心復習，留級一年後終於考上裴昀清同大學同專業。
確定被錄取後，我找到學校論壇，裴昀清作為專業第一的S 級 Alpha 在論壇備 受關注。
我輕鬆在主題貼下拿到裴昀清的個人資訊和社團資訊，以備找機會接近。
最後還不忘給每個誇他的評論點了贊。
可報導當天就因為點贊，我在他面前徹底社死。
不是，誰家大學還要學生論壇帳號實名制!還必須報到當天就在系裏登記!
最難受的是，幫我辦理報到的是裴昀清!
他垂眸唇角微勾，一字一頓地念出我的點贊記錄：
「想、給、裴、昀、清、當、狗。」
我一陣頭暈目眩。
這是能說的嗎!
我的CPU 急速運轉，試圖解釋這是誤觸。
可誰一連誤觸上百條!
尬得我隻想挖個洞鑽進去。
好在裴昀清沒有繼續追問，迅速做完登記後便接過我手中的巨無霸行李箱往宿舍
我抿抿唇追上去：「學長，我自己來吧，箱子有點重。」
裴昀清忽地停下腳步，我一頭撞在他肩膀，眼冒金星。
他鐵做的嗎，這麼硬。
可還不等我回神，裴昀清抬手，柔軟紙巾擦過我鼻尖汗珠：
「我很樂意，為你效勞。」
腦子更暈了，隻呆呆地點著頭就跟他走了。
有了這個契機，我理直氣壯打著感謝的名頭接近裴昀清。
裴昀清會給我帶飯，午休一起看書，傍晚在滿是情侶的操場上city walk,就 連 他打籃球都隻喝我帶的水。
我想或許他是有點喜歡我的。
真正讓我下定決心表白的是一次社團聚餐，剛入座不久飯店就騷亂起來。
同桌的AO都被隔壁突然進入易感期的Alpha 影響，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應激反 應。
身為 Beta的我本該成為幫忙的主力，可我剛站起身就眼前一黑，不受控地陷入 黑暗。
記憶最後是裴昀清慌亂擔憂的臉。
再醒來時已經在裴家產業下的私立醫院。
裴昀清滿臉關切地湊近，額頭相抵，溫熱的呼吸灑在鼻尖。
我慌亂避開視線，臉卻紅了個徹底。
「總算退燒了，醫生說你也被影響才暈倒的。」
可我是Beta 啊。
裴昀清掐了一把我臉頰肉：
「好在對以後沒什麼影響，放心吧。
「就算有影響也不要緊，有我在。」
一瞬間心跳如鼓，腦子一片糧糊，追問什麼的被完全拋之腦後。
10
出院後我迫不及待開始為表白準備，可憑空出現砸在我臉上的筆記本打斷了我的 計畫。
這是記錄著S 級 Alpha和 S 級 Omega的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的甜美愛情。
S級 Alpha就 讀X 大金融專業2046級3班，家中資產豐厚需要繼承，與裴昀清
完美吻合。
起初我並不相信這個所謂的劇情，直到書中小事件——被驗證，我仍然揣著僥倖
不肯死心。
可很快我就被現實徹底斷絕念想。
下課後我習慣性去找裴昀清一起吃飯，隻是剛到走廊就被人攔下：
「令學弟等等，有人找裴哥。」
我一臉疑惑站定，耳邊卻忽地傳來告白聲：「裴學長，我喜歡你，雖然我不是 Omega...」
話還沒說完就被裴昀清殘忍冷漠地打斷：
「我不喜歡 Beta, 任何Beta,不好意思。」
一瞬間我如墜冰窟，指尖發麻動彈不得，腦海中走馬燈似的浮現出筆記本上的記 錄：
「主角S 級 Alpha 最厭惡對他心懷不軌的Beta……!
我終於認命收斂心思，不再刻意製造親密，一點點拉開距離，安靜做好主角 Alpha的小跟班 Beta。
再加之裴昀清對我的疏遠毫無反應，又讓我確定事實一定如此。
可面對裴昀清的工作邀請，我還是沒忍住。
總是飲鴆止渴地想著，能多看他兩眼就好了，時機一到就跑掉。
記憶在這裏斷檔。
我歎口氣收回思緒，迅速寫完模糊細節的文案，剪輯視頻上傳小號。
沒承想，流量眷顧，這條視頻居然爆了。
緊跟其後的是後臺數不清的私信。
其中一條尤為顯眼：
【令哥!我小徐!你怎麼把我也刪了嗚嗚嗚，我跟臭男人不一樣的!】 不是，這怎麼發現的?
我滿臉問號通過小徐申請，還不等詢問，她一連發來數條消息。
【你不聲不響辭職之後，裴總就跟那炸藥桶似的。
【逮誰噴誰，就連你養的多肉都被他罵沒用的東西，留不住人。
【害，要不是陸助理勸上兩句，真難受死了。】
原本有些雀躍的心，此刻又重歸於靜。
我打字問她：
【你怎麼找到我的?】
小徐回復得很快：【IP啊 哥 !】
可我總覺得哪裡很奇怪，又說不上具體哪裡奇怪。
再加之小徐說起其他話題，我隻好將疑惑拋之腦後。
【哥!壞了，裴總叫我後天陪同出差，為了保住小命，你快跟我說說他雷點!】
我打開鍵盤就要輸入，可剛打了兩個字就卡住了。
以前和裴昀清出差，他永遠都是「都聽你的」。
我隻能絞盡腦汁繼續回想，最終就發了一句：
【記得帶好資料就行。】
好半天，小徐才回復個好字。
我也沒再追問，專心準備下一期視頻。
直到深夜，憑空出現的劇情筆記本再次砸在我臉上。
我驚訝地發現，原本停在主角AO赴宴遇險完成標記的劇情居然更新了。
主角O 逃跑了!
難怪裴昀清急著出差，合著是抓人去了。
我苦笑一聲，盯著「標記」兩字許久。
最後抱著筆記本躲進被子，放任悲傷將我徹底侵蝕。
可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又消沉一天後我重振旗鼓，打算去家居城挑選新房子的傢俱。
爽快下好訂單後我買了一堆零食回家。
沒承想，剛到樓下，就被消瘦男A 攔住。
他的酒糟鼻聳動兩下：
「怎麼沒味兒?」
我不著痕跡拉開距離：
「讓開。」
消瘦男A露出個讓人不適的笑，湊近道：
「你是單身O 吧，那天還渾身資訊素，是不是勾引我?」
神經病!我是個Beta!噴香水的 Beta怎麼了!
我不願再糾纏，趁他不備一把推開，快速跑回家。
確定他沒跟上來後我才松了口氣。
可惜今晚還打算出門吃一家老字型大小火鍋的，也不能去了。
我歎口氣開始刷短視頻。
時間飛逝，窗外已是霞光滿天。
我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正要點開外賣平臺，房門發出重重敲擊聲。
我心下一沉，繃緊身體放輕腳步走到門口。
卻聽到熟悉隱忍聲音：
「令桉，開門。」
完球!裴昀清不是抓O 去了嗎，怎麼在這兒!
12
「我們談談你辭職的事情。」
裴昀清再次敲響大門。
我撇撇嘴：
「裴總，辭職報告上寫得很清楚，我覺得工作讓我沒有個人生活了，所以想辭職 休息一段時間，沒什麼好談的。」
裴昀清沉默半晌，才滿是委屈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