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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火海抉擇  3070 2024-11-18 17:2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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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輩子,寺廟起火。我攔住了要沖進去救人的裴景瑜。


    裴景瑜毫發無傷,裴家表姑娘許淼卻葬生火海。


    之後,裴景瑜待我一如往昔,依舊與我描眉閑話,琴瑟想和。


    直到我生產之際,他將我鎖在屋內,點了把火。


    他說:「你也該嘗嘗被火舌吞沒的滋味。」


    我被活活燒死。


    死後,我才知道。


    那許淼根本不是什麼裴家表姑娘,而是他裴景瑜養在身邊的有情兒。


    重來一遭,我看著眼前熊熊的大火,淚眼婆娑地放開了他的手。


    「裴郎,淼淼……淼淼還在裏面!」


    1


    「來人啊,走水了!救火啊!」


    我剛醒來,就聽見外頭婆子焦急的聲音。


    我直起身,冷汗大顆大顆落下。


    眼前仿佛還是熊熊的烈火。


    我被困在火裏,腹部一陣又一陣地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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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熱的液體從我身下滑落。


    我疼得幾乎直不起身,卻還是強撐著身子拍門。


    聲音嘶啞。


    「裴郎,放……放我出去,我要生了……」


    火越燒越旺。


    我的夫君裴景瑜就站在外頭,長身如玉,卻始終沒有要給我開門的意思。


    甚至親手往窗稜裏潑了桶油,讓這大火燃得更烈更猛。


    直到大火將我完全吞沒。


    ……


    我猛地睜開眼。


    耳邊響起繪春的聲音。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可是魘著了?」


    「姑娘別怕,繪春在這兒呢。」


    ——這樣熟悉的話。


    上輩子,我死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就是繪春的「姑娘別怕。」


    那時我被裴景瑜鎖在屋內。


    她被幾個婆子按在地上,一棍一棍地打。


    她邊挨著打,還邊掙扎著要往我這兒爬。


    最開始,她說:「姑娘別怕!繪春來救你!」


    到了後頭,聲音漸弱。


    我被火舌卷了膝蓋,被濃煙嗆得意識模糊時,我聽見她帶著哭腔的聲音。


    她說:「姑娘別怕!繪春同你一起……」


    ......


    我慌忙抓住她的手。


    溫的,熱的,活生生的。


    大夢初醒。


    我問:「繪春,今兒是什麼日子?外頭……外頭怎麼了?」


    2


    今兒是皇覺寺大火的日子。


    等我和繪春趕到時,外頭的火已經愈燃愈烈了。


    焮天鑠地的火光裏,我瞧見了裴景瑜。


    他跑的很急。


    身上穿著的還是我親手替他縫的大氅,上頭的系帶卻不見了蹤影,連鞋也跑掉了一隻。


    一過來,便是眉頭緊鎖,聲音顫抖。


    「淼淼呢......淼淼可還在裏頭?」


    我垂下眼,沒有開口。


    上輩子,我到死也不明白,裴景瑜為何要這樣對我。


    我與裴景瑜是自小的情分。


    他是宣德候府的獨子,我是程太傅家的嫡女。


    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我自認平生從未愧對於他。


    甚至,在裴家落難、裴父重傷之際,也是我一次次求著父親為裴家奔走求情,裴家這才得以保全爵位。


    可就在我死後,我的靈魂飄浮在空中,我聽見他泣血的聲音——


    「程書意,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淼淼就不會死!你說你無辜,可淼淼呢?!淼淼當初也懷著我的孩子啊!」


    「你就應該好好嘗嘗被火吞沒的滋味。這才叫因果昭昭,報應不爽!」


    ——我這才知道,他恨毒了我。


    恨我「挾恩圖報」「強嫁」了他,佔了他心上人的位子,更恨我在皇覺寺大火燃起的那一日硬生生攔下了他。


    害得他與他的心上人陰陽兩隔。


    可我分明隻是擔心他的安危。


    隻是見著火勢太大,恐他一進去便是兇多吉少,這才攔住了他。


    甚至,我為了攔住他,為了把他帶出來,自己也跟著沖進了火場。


    最後,他安然無事,我卻因為幫他擋落下的書案燒傷了手臂,留了條碩大的疤,每到陰雨天便痛癢難耐。


    我也不知,他原有心上人。


    那所謂的「表姑娘」許淼,便是他故意養在府裏的心上人。


    ......


    「我問你,淼淼呢?!」


    裴景瑜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的眼裏不知何時蓄滿了淚,微微一低頭便有淚珠大顆大顆落下。


    這一次,我依舊攔在他前頭,卻在三兩個回合間便主動放開了拉著他的手。


    「裴郎,淼淼……淼淼她還在裏面!」


    ——這一次,沒了我的阻攔,裴景瑜終於可以奔赴他心心念念的、求而不得的結局。


    我亦如是。


    3


    裴景瑜沖了進去。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甩開了我,甚至把我往身後狠狠一推。


    那眼裏明晃晃地寫著:「別攔著我」。


    他要去救他心尖尖上的姑娘。


    而我無措地跌倒在地上,「傷了腿」。


    想站起來,卻一次又一次地摔倒,隻有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嘴裏還不斷高聲喚著:「裴郎別去,大火危險啊!」


    周圍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最近,江南糟了雪災,不少官宦人家裏也有老人抱恙,來皇覺寺祈福留宿的本就不止我們一家。


    裴景瑜來了這麼一遭,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嘲諷的、憐憫的、看戲的......


    其中,一人伸手將我攙了起來。


    是定國公家的獨女謝嫻,算起來我該喚她一聲表姐。


    「沒事吧?」


    她問。


    還不等我說話,繪春便眼淚汪汪地開口。


    「怎麼會沒事,我們姑娘都摔成這樣了,這世子也忒狠心了些......」


    我在心裏默默給她豎了個大拇指,面上卻不顯,隻自顧自地垂淚,欲蓋彌彰。


    「也不是什麼大事......我隻是擔心官人,官人他......他也是關心則亂。」


    「那火裏頭的,是裴老夫人的孫侄女兒,官人的表妹。官人那樣孝順的一個人,自然是沒辦法瞧著老夫人傷心難過。」


    此話一出,周圍又靜了幾分。


    眾人看向我的目光更同情了。


    有人忍不住低語。


    「可這火這麼大......」


    我隻當沒聽見,一心扮演好一個「望夫石」。


    不知過了多久,裴景瑜終於出來了。


    他形容潦倒。


    後背被燒傷,右腿也瘸了。


    聽說是在裏頭被房梁砸傷了腿。


    幾個小廝找到他時,他正被困在墻角,動彈不得。


    許淼則被他牢牢護在身下,身上披著我給他繡的那件濕了水的大氅,除了意識有些昏沉,竟是毫發無傷。


    小廝們要把他們倆都抬出來。


    裴景瑜卻顧忌著男女大防,又想著自己從小習武,硬是咬著牙瘸著腿也要把許淼抱出來。


    那叫一個堅韌不拔。


    我一邊感嘆著裴景瑜這失了智的深情,一邊嚎啕著撲上前。


    裴景瑜卻隻顧著瞧懷裏的許淼。


    明明已經快要昏厥,卻還是拉著她的手,叮囑我要給她找大夫。


    那叫一個深情。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不對,我必然要好好替他們喝彩一番。


    可我不能。


    我隻能哭得慌亂,哭得六神無主,哭得什麼事都不會做。


    等到裴景瑜被尋來的大夫草草包紮了番,帶回宣德侯府時,迎接我的,便是裴老夫人的茶盞。


    我後退了步。


    「哐啷」一聲,茶盞在我腳邊炸開。


    隨即而來的,是裴老夫人暴怒的聲音。


    「程書意,你怎麼做我們裴家媳婦兒的?!景瑜他好端端地出去,怎麼回來就......」


    「他要沖進去救火,你就不會攔著他些嗎?!」


    ......


    4


    又是這樣。


    上輩子,我攔下了裴景瑜,裴老夫人為了和裴景瑜不生嫌隙,第一時間便跳出來指責我。


    怪我攔著裴景瑜,害了她的「孫侄女」。


    現在我沒攔著裴景瑜,她又怪我害了他。


    我一句話沒說,撲通一聲跪下。


    跟著我過來的謝嫻看不下去了。


    「這事怎麼能怪書意呢?」


    裴老夫人這才注意到有外人,忙住了嘴。


    可繪春已經開始了。


    她垂著頭,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辯解」。


    「就是,老夫人這話也忒不講理了,是世子硬要沖進去救人的,為了救人還跟我們姑娘動起了手。」


    「我們姑娘都被他推得摔傷了腿,這還要我們姑娘怎麼樣?!」


    「更別說世子一出來就隻顧著那什麼表姑娘,還同她拉拉扯扯......」


    「那麼多人可都看著呢!不知道的還以為那表姑娘才是世子的發妻。可真真是......好大一張臉!」


    裴老夫人漲紅了臉。


    她想求證,卻瞥見謝嫻帶著幾分嘲弄的神情,一下子噓了聲,隻好斥道:「你一個丫鬟,這哪兒有你說話的份!」


    而我適時以袖掩面,咬開了一早就藏在袖子裏的血包,氣弱聲嘶。


    「繪春是我從程家帶過來的丫鬟,我自然會好好管教……就不勞祖母費心了……」


    話到一半,一大口血落下。


    在眾人的驚呼聲裏,我滿意地暈倒在了繪春懷裏。


    接著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我閉著眼。


    心裏卻在笑。


    亂吧,亂吧。


    還有更亂的呢。


    就比如......許淼的身孕。


    如果不是我死後,裴景瑜說的話。


    我可能永遠也想不到,許淼根本不是什麼裴家的表姑娘,而是他裴景瑜在西北認識的孤女。


    是他的心上人。


    他既不願在我剛進門未滿一年時便要納妾,打程家的臉,讓人議論他忘恩負義,又不願與他的心上人分離。


    便以「表姑娘」的名頭將許淼接到了府裏,與她私相授受、暗度陳倉,卻不想珠胎暗結。


    一個借住在裴家的「表姑娘」。


    一個侯府的男主人。


    在國喪期間鬧出了人命。


    這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不知道得多熱鬧呢。


    還有......


    我想起我死後的第三年,裴景瑜南下巡查,偶遇了「僥幸大難不死」的許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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