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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謝寧 3884 2024-11-20 14: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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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聲落手起,我一簪子廢了程無雙的右手。


    看著鮮紅的血從她掌心濺出,我才消了氣:


    「敢動我的人和物,便拿一隻手作賠!」


    「看看你有多少隻手能為你們的胡作非為作賠!」


    在沈如琢的咆哮、程無雙的哭喊聲中,我抱著沈意頭也不回地回了院子。


    任他淚水打湿了我的衣裳,我也沒有出聲安慰。


    盡早看清,總比日後加倍受傷得好。


    不該有的希望,就該早早死在萌芽裡。


    14


    為了補償程無雙,沈如琢拿他名下僅有的兩家鋪子,還有尚且沒有定下的世子之位做了補償。


    程無雙轉身折了現銀,買成了錦衣華服,滿身珠翠。


    她雖失了彈琵琶的右手,卻贏得盆滿缽滿。


    「庶子又如何?不見得比不過嫡子!」


    「等我兒子做了侯爺,還有什麼不是我的!」


    我垂眸看路,並不理會她。


    她卻來了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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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不是說妾室沒有入宮的資格嗎?侯爺為了哄我開心,可是請了恩典,歲末,我便會入宮了。」


    她真得意,那頭上的珠子晃得比月亮都明亮,隻是歪了些,反而不倫不類。


    「這珠釵宮裡的娘娘也有一支,你如此招搖,是不怕衝撞了貴人嗎?」


    「姐姐是眼熱侯爺送我了千金難求的珠釵?他可是刻意花了心思請人專為我打造的。姐姐不喜歡?我很喜歡呢,偏要日日戴著。侯爺歡喜,我也歡喜!」


    「姐姐不歡喜?那便受著吧!」


    「每日我看著手上的傷所受的委屈,姐姐都要嘗一嘗才是。」


    看著她的得意我直搖頭。


    不知所謂的人,最後也會不得善終!


    沈如琢要帶程無雙入宮的消息傳來時,我便稱病給姑姑遞了帖子,不去趕熱鬧了。


    除夕那日,我帶著始終悶悶不樂的沈意回了國公府。


    父親母親何其高興。清冷的國公府似乎一瞬間便熱鬧了起來。


    父親老了,曾經背過我的背也有幾分佝偻。


    可他的愛,仍能頂天立地。


    我的沈意被他高高舉起,一次又一次拋過頭頂,一次又一次穩穩接住。


    鬧到累了,笑到酸了。


    父親讓他騎在肩頭,一起掛燈籠,夠紅包。


    「過完年,外祖帶你去騎馬!」


    「我意兒骨骼驚奇,定是練武奇才。為父的銀槍無人傳承,便給意兒吧。」


    「待你學會騎馬,外祖帶你打獵。西山的狐狸毛最柔軟,你外祖母和娘親,最愛拿它做圍脖。」


    「待你再大些,外祖帶你去塞外看看。那是你祖祖打過的江山。」


    沈意的眼睛始終亮晶晶的,坐在父親的腿上,問他大漠的雪,問他塞北的鷹,問他江南的水,問他郊外的花。


    除歲時,沈意睡著在了父親的懷裡。


    母親將我手拉著,一起看著宮裡的煙火。


    「父親雖然老了,但一樣能為阿寧頂起一片天。」


    「阿寧不必為難,想做什麼就去做。」


    「不過是一個孩子,什麼樣的愛,我這老匹夫給不起。」


    新年是新的開始,不該有眼淚的,可我還是哭了。


    15


    次日清晨,沈家的人便候在門外,求我急急回府。


    可我偏要吃完早飯,又喝了茶,領了父母給我的大紅包,才悠悠然回去。


    沈如琢焦急等在門外,求我入宮救他兒子和程無雙。


    原是宮裡的白月光照到了程無雙臉上,照出了一張幾分相似的面貌,和同樣耀眼的發釵。


    沈如琢愛妾至深,不惜寵妾滅妻,不要嫡子並得罪國公府的事兒,滿京皆知。


    為避妾室鋒芒,連朝陽郡主也稱病沒有與侯爺共同入宮。


    白月光如今是宮裡的雲貴嫔,最得寵,亦最得意。


    她可以允許自己的背信棄義,卻容忍不了青梅竹馬愛上了替身,更不允許替身拿著那樣一張臉糟蹋她竹馬的名聲。


    尋著問話的緣由留下了同樣震驚的程無雙。


    她那支晃了我眼的發釵,成了她的原罪。


    隨意找了個被衝撞了的理由,便將人罰跪在了人來人往的御花園。


    雲貴嫔不是我,她是寵妃。


    寵妃有寵妃的驕傲,她不要了的東西,也不許有人撿。


    是以,她的發簪被當場摔碎,表明了她的堅決的恨意。


    沈如琢著臉去求情的時候,同樣被她以「無禮」的理由也罰跪在了御花園。


    聽說程無雙故技重施又暈倒了,可雲貴嫔沒有慣著她。


    直接將人扣在了儲秀宮。


    沈如琢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求到皇後宮門前,皇後身邊的姑姑問了一句「郡主可好?」便將沈如琢點醒了。


    他耀武揚威肆意人生的開始,就是娶了我。


    得罪了護國公又損了清名的他,在宮中四處碰壁,連誇他年輕有為的陛下,也不肯見他。


    窮途末路的他,趕回來了府。


    施施然來到我跟前,直勾勾盯著我看了許久。


    久到茶碗換了一輪,他還沒開口。


    我厭煩他厭煩得緊,便開了口:


    「你想救她和她肚裡的孩子,我也不是不會幫!」


    「有什麼要求你說!」


    他聲音幹啞,語氣低沉,像是受了許多的磨難一般。


    「我要沈意,和離!」


    他瞳孔震驚,嗫嚅半天,才顫著聲回道:


    「你……你計劃的?」


    「為的,為的就是帶走意兒?」


    沈意為沈家嫡子,若得不到沈家的主動放棄,即便我扔下萬貫家財,也帶不走他?


    忍程無雙忍到今日,不過是為了母子不分離。


    「宮裡的人等不了那麼久,還請侯爺盡早決斷!」


    他捏著程無雙的那隻簪子,沉思良久:


    「意兒……意兒……」


    「他不要你了!本就是你偷來的,該還給我的。」


    一瞬間,他像被響亮的耳光抽醒了一般,靠在門上,滿是震驚。


    「你……你還在恨我!你要報復我?」


    「至少,程姨娘肚裡還有一個,你早就選了他棄了意兒,不是嗎?」


    「我..我沒想過....」


    「有什麼關系呢!他像我一般,果決得狠呢。哪怕是今日,也不肯再回侯府拜見他祖父祖母。」


    「與其留著意兒讓我與你們撕破臉,不如體面分手,和程無雙好好過郎情妾意的小日子。」


    他沉思良久,久到我都快失了耐心,他才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好!我答應你!」


    「立字為證!」


    我進宮求見姑姑時,宮女見我來了急急忙忙藏起了慄子桂花糕。


    我藏在寬袖下的雙手一剎那便抖成了一團,眼眶也紅成了一片。


    慄子桂花糕,是阿景的最愛。


    二皇子陸景淮,是長在我胸口的朱砂痣!


    他本被宮牆圍住,要做一個端正克己的儲君的。


    可他為了給我送熱乎乎的慄子,一次次翻牆而出。


    哪怕被陛下發現,關在宮裡抄了三個月的書,一轉身就又翻進了我的院子。


    「小阿寧,慄子固然好吃,可見想見的人,總要尋些借口的。」


    欻欻的桂花像雨一樣,落滿了他肩頭,為他披上了一層金黃的光,也將那份香軟揉進了我的心裡。


    真甜!


    後來,我纏著母親教我做了慄子桂花糕,一次次捧著它跨過一層又一層的宮門,送到了他的手上。


    「見想見的人,不該隻一人始終拿同一個借口!」


    他咬著我的慄子槐花糕,耳尖一片通紅。


    那時候我想,他如此羞澀持禮,洞房花燭夜,我該如何是好!


    可惜,命運弄人,我終究沒有福分成為他的新娘!


    姑姑摸著我滿是淚的臉,噙著淚:


    「怎的如此心狠,七年都不來看姑姑了。」


    「哥哥從來都說你很好,很好如何能讓自己瘦成這個樣子!」


    七年之間,風華絕代的姑姑添了白發,生了皺紋,甚至隱隱帶了一絲暮靄沉氣。


    隻那雙明到發亮的眼睛,和他……和他還是那般像!


    我不敢進宮,也不敢面對姑姑,我總會想起他來。


    他騙了我。


    那年他帶兵出徵時,說來年院子裡的綠梅開花的時候,他便會回來了。


    可盛夏剛過,那株被我精心照顧的綠梅便幹枯了。來年的他也隻剩了一副盔甲,被埋在南山下的皇陵裡。


    我的少年郎,溫潤如玉的陌上公子,沒了。


    他走了,也帶走了那個肆無忌憚到滿京城闖禍的謝寧。


    因再無阿景跟在她身後四處賠禮道歉,為她收拾爛攤子了。


    也無阿景讓她做簡單的自己,風風雨雨都由他擔!


    我收起了驕傲,埋下了鮮活,活成了旁人喜歡的眾姝之首。


    隻在他生辰那日,對月自飲,喝到爛醉,等他入夢!


    可在沈如琢入了我的院子以後,他再也沒有來過了。


    西涼的風很冷吧,可它太遠了,吹不進我的夢裡,我都快不記得他的樣子了。


    「姑姑知道你苦,但如今,都熬過來了。為了意兒,要好好的。」


    我收回思緒,握住腰間阿景送我的暖玉,笑了:


    「姑姑放心,我會很好很好。」


    好到他不擔心,也不掛念,早早進入輪回,去奔他的前程。


    16


    儲秀宮裡極盡奢華,那張與程無雙極度相似的臉上更加傲慢與張揚。


    她看不上我,因為我連她不要的都抓不住。


    可她又偏生嫉妒撿了便宜的我,每每眼神落在我臉上都如同帶著刀子。


    「郡主管教不嚴,我替郡主管教了一二,郡主可還歡喜?」


    我搖搖頭,將和離書遞到了她手上:


    「且連自己都顧之不及,如何顧得上旁人。」


    她詫異,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你竟輸給了她。」


    「我輸給了我的孩子,從來不是她!」


    「在我看來,她並不如你,為何你卻讓她騎在了你的頭上。」


    我舒了一口氣,告訴她,薄情的男人往往拿著深情當擋箭牌,做盡了令人不齒的事。


    這種人,我嫌惡心,不想要了,便主動讓給了別人。


    她很可惜,那張和她一樣的臉,得了她得不到的人生。


    她又疑惑,那人要的究竟是那張臉,還是那個賤人。


    我笑著告訴她,因為那張臉動了心,想把白月光變成米飯粒兒。


    「可後來他發現,溫柔乖巧、膽小可控、時時刻刻仰望著他的人,比你我,更慰藉一個得不到回應的薄情的男人。」


    她沉默良久,想通了,才搖著頭命旁人將程無雙帶了上來。


    一日不見,她面目全非。


    「不愛她的惺惺作態,給了點兒教訓!」


    「我亦是討厭至極!但沈家看重她,和她肚子裡的那坨肉。」


    雲貴嫔笑得張狂,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還給他,還給他!咎由自取!」


    最後眼角帶著一片湿潤,目光卻變得深邃:


    「郡主可信,他,他們會遭天譴,會遭報應的。」


    我莞爾送她孤獨的背影飄然離去。


    天譴太難等了,而,事在人為。


    17


    將徹底失了驕傲的程無雙送回侯府時,國公府派了許多馬車,帶走了我生活過的所有痕跡。


    沈如琢站在門口,獵獵的風帶起了他的長袍。


    「雙兒,你可好?孩兒可好?」


    他果真,將她放在了心上。


    沈母卻氣急敗壞衝過來揪住程無雙又打又罵。


    「掃把星,我侯府如何欠了你的。你讓我們聲名狼藉還……還….…」


    她對失去了金飯碗的事說不出口,隻狠狠推搡了對方一把,捂著帕子抹眼淚:


    「就不該讓你進門,就不該!」


    「不過是個孩子,別的女人就不能生?非得要這個禍害!」


    程無雙軟軟跌落在地,終於恢復了一絲神智,卻直視著沈如琢,決絕問道:


    「你對我,從來隻是……隻是因為她?」


    沈如琢抱她的手僵在了原地,一臉為難:


    「如今我身邊隻有你了,往後好好過日子便好了,我心裡便隻有你。」


    程無雙笑著流出了眼淚:


    「好呀,好好過日子!畢竟,我肚裡還有侯府世子呢!」


    她的神色何其癲狂,讓人生畏。


    沈父的煙館茶肆皆被國公府收回,他在狐朋狗友面前失了面子,火急火燎趕到家,卻見我要走了。


    他終於不再吊兒郎當,甚至擋在了我身上說起了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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