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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兒明 3942 2024-11-20 14:4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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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普高考上省重點的實驗班。


    好像….真的該努力一點了。


    回去後我難得沒看手機,而是翻出一本高考必刷題,洋洋灑灑做了一頁選擇題。


    紀長風好奇地探過腦袋,語氣驚訝:「路路你居然在刷題!你怎麼轉性了?」


    「沒考好。」


    「沒有吧。」他安慰我,「我看到你的照片還在光榮榜上,五十幾名,也不算不好,隻是發揮失常。」


    我把他的腦袋微微推開一點,垂眼認真地看著他:「我要考第一。」


    紀長風眨了眨眼睛,忽然回頭看了江川一眼。


    「聽到了嗎小弟弟,你下次模考就不是第一了。」


    他倒是對我很有信心。


    江川停筆,抬頭,微微翹了下唇角:「想超過我也沒那麼簡單。」


    「不是為了超過你,我要和紀長風考一所學校。」


    這話帶來的不同反應,是紀長風咧嘴笑得像個傻子,而江川眼神忽然冷下來,笑


    意消失:


    「是嗎?那姐姐可以試試看。」


    激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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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還真的吃這一套。


    從那天起我真的開始認真學習,就像老李說的,我也算個聰明小孩,隻要真的收收心,很快就能見效。


    周末回家的時候我騎著我的小破自行車,一進門就把三模的數學卷子遞給我媽:


    「滿分,我們班就倆。」


    我媽問:「另一個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小孩?」「不,是紀長風。」


    我微微晃神了一下。


    江川難得沒有拿滿分,老李叫他出去的時候他的表情依舊平靜無瀾,隻是走到教室門口時,不知怎麼的,忽然停步,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才怔了一下,紀長風就一把勾過我的肩膀,笑笑地說:「路路,這就是默契。」


    「這叫實力。」


    「對,我們家路路超厲害的!」他很捧場地誇我,「放學別急著回家,我請你吃飯。」


    結果沒吃成。


    因為快放學的時候,紀長風接了個電話,神情一下子就變了。


    他眼中掠過幾分凜然,看向我時,又勉強勾了個笑出來:


    「路路,我爸帶我弟回家了,讓我回去商量點事,改天再吃飯吧。」


    「你弟?」我問他,「以前沒聽你說過啊?」


    「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的。」


    紀長風眨了眨眼睛,一米九的大高個,眼睛裡卻蘊著一層薄薄的頹氣,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他從外面帶回來的,據說和他初戀有關。」


    我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看過的小說裡那些豪門恩怨,很是擔心紀長風。


    他卻深吸一口氣,衝我扯開一個笑:


    「沒事的路路,別擔心我。你要實在要擔心的話,咱們兄弟間一個擁抱就夠了——」


    這話的尾音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微微踮起腳,抱了紀長風一下,接著又在他肩上輕輕捶了一拳:「別沮喪,有事打電話,我騎車帶你去吃好吃的。」


    紀長風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似的,愣愣地看著我,耳尖發紅,半晌才應了聲:...好。」


    紀長風離開後,教室裡隻剩下我。


    我在抽屜裡翻翻找找,準備把三次模考的卷子整理好帶回家,結果怎麼也找不到一模的數學二卷。


    「在這。」


    熟悉的冷清聲音響起,我從桌兜裡抬起頭,看到遞到我面前的一張卷子。


    拿著卷子的手修長白皙,再往上是突出的腕骨,銀灰色的手表,和江川那張神情


    淡漠的臉。


    這小孩確實長得好看,從這個角度看都沒有頸紋和雙下巴。


    我一邊想著,一邊接過卷子,隨口道:「怎麼在你這兒啊?」


    「當時你找我搭話,讓我給你講題,講完後隨手就扔在我這裡了。」


    「哦,那謝謝。」


    卷子整理完畢,我卷了卷扔進書包裡,正要站起身,江川卻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撐著我身後的窗沿俯下身來。


    「從那以後,你就再也沒找過我主動搭話。」


    嗯??


    「做什麼都是三分鍾熱度,所以招惹我這件事,也是一樣嗎?」


    我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那天我和老李對話的時候,江川也站在旁邊。


    已經是初冬,陽光淡金,沒有暖意,隻平靜地穿過玻璃照進他眼底,讓那裡面的情緒一覽無餘。


    這一刻的江川,看起來竟然有點……委屈。


    「哈哈。」我尬笑了兩聲,「那不是因為你討厭我嗎?我尋思招你煩了一個月,也該識趣一點,主動退出是吧。」


    江川微微垂下眼,睫羽輕顫,片刻後重新直起身來,長出了一口氣。


    「算了。」


    說完他就不再理我,自顧自轉身走了。


    記憶停在這裡,然後我被我媽驟然抬高的嗓音喚回神。


    「路子衿!」她放下卷子,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發什麼呆,為了考滿分都學傻了?」


    「沒事。」


    我有點擔心紀長風回家後的遭遇,又止不住地去想無人的教室裡,江川看向我的眼神。


    越想越煩,我拿起手機給紀長風發了條消息,結果他很久都沒回。


    一直到睡前,我叼著牙刷準備洗漱的時候,紀長風才給我打來了電話:


    「路路,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沒有,還沒睡。」


    我吐掉牙膏沫,問他,「怎麼樣,心情還好嗎?」


    電話那頭,紀長風安靜了片刻,聲音有點悶:「路路,我在你家樓下。」


    我下樓的時候才發現外面飄著零星細碎的雪花。


    紀長風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穿著深灰色大衣的身影被一團暖黃色的光籠罩。


    看上去,像是毛茸茸的受傷的小狗。


    我走過去,把手裡的保溫杯遞給他。


    「熱水,我還加了幾顆我媽的枸杞,喝點兒。」


    紀長風抬起頭,臉上有明顯的傷痕,眼尾有點發紅。


    我拍拍他肩膀:「我媽說,她可以把書房收拾出來,你今晚在我家睡。」


    「我爸帶回來一個小孩,比我小了十多歲,說是一個遠房親戚的孩子,以後就養在我家,當我弟弟。我媽覺得不對勁,逼問他,才知道這是我爸過世的初戀留下的孩子。」


    情況和我想的私生子不太一樣,但也好不到哪去。


    紀長風說,他站在他媽那邊,和他爸吵了一架。


    盛怒之下,他爸直接對他動了手。


    我想到下午老李剛把卷子發下來的時候,紀長風開心地跟我說:「我爸媽看到我數學考滿分,肯定會特別驕傲。」


    但他沒得到褒獎,隻有突發的意外和一個猝不及防的耳光。


    紀長風忽然轉過頭,微微湊近,一滴滾燙的眼淚從他下巴滴落在我手背上。


    他說:「路路,我們一起去北京吧。」


    10


    那天晚上,紀長風就住在我家。


    直到周末下午,他媽媽開車過來,把人接走了。


    看到我,紀長風媽媽勉強露出一絲笑意:


    「路路,我家出了點意外的情況,麻煩你了。阿姨改天請你吃飯。」


    「沒事的阿姨。」


    我趕緊說,「我和紀長風是好朋友,他過來玩兩天也很正常。」


    紀長風跟學校請假,消失了一個星期。


    再回來的時候,那種原本還殘存了部分的懵懂氣質,一下子從他身上消失不見。


    他變得更認真、刻苦,甚至有種凜冽的威嚴,像是如今降臨的冬天。


    我本來沒想問他家裡的事情,但紀長風還是主動告訴我,在他和他媽媽的堅持


    下,那個小孩被他爸送走了。


    「找了戶沒孩子的人家收養,還給了他們一大筆錢。」


    紀長風說著,冷笑一聲,


    「我爸很生氣,他覺得我們在跟一個死人計較,最近躲著不回家,也不接我媽電話。」


    「渣男」兩個字含在嘴邊,想想是紀長風的爸爸,我還是咽了回去。


    沒想到他一臉嚴肅地看著我:「路路,我不會成為我爸那樣的男人。」


    我咬著筆杆,輕輕笑了一下:「我當然相信你。」


    對話結束,我們又開始做卷子。


    我沒說什麼,但心裡已經裝上了那個,和紀長風對於北京的承諾。


    牆上的倒計時越來越近,連我都不免生出一絲緊迫感。


    四模成績出來後,這個學期也結束了。


    一整個寒假,我都待在家裡學習,隻是偶爾幫我媽做點家務,陪她去逛了兩趟街。


    結果竟然在商場門口偶遇了江川。


    他穿了件海藍色的衛衣,半年前還帶著幾分孩子氣的臉,已經出落得很有成年人的線條,人也蹿高了一截。


    光是站在那裡,就好看得很醒目。


    我抬手跟他打招呼:「江川。」


    他看著我,眼中波光搖晃,卻隻是輕輕地叫了一聲:「路子衿。」


    「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幹什麼?」


    江川沉默了片刻。


    「罰站。」


    我跟我媽說了聲,讓她自己先逛一會兒,然後拿壓歲錢帶著江川去旁邊的肯德基,點了一個全家桶。


    他身上沒有錢也沒有手機,因為天冷,鼻尖凍得發紅,臉色發白。


    江川說,他原本是陪他媽媽出來買東西的,結果惹了他媽不高興,就被收走了手機和錢。


    「她讓我在原地站兩個小時反省錯誤,等她逛完了會回來接我。」


    「有錯誤就道歉改正唄,罰站是什麼操作?虐待?」


    我沒忍住脫口而出,看著對面的江川,又覺得我們關系沒到那份上,趕緊道歉,


    ...對不起,沒有貶低你媽媽的意思。」「沒關系。」


    江川捧了杯熱奶茶,微微垂著眼,店內的熱氣湧過來,讓他的臉微微恢復了一點血色。


    旁邊的滑梯上有小孩子爬上爬下,把本就熱鬧的過年氣氛烘託得更加到位。


    也許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江川竟然對我這個他無比討厭的,人敞開了心扉。


    他說他家教嚴得不像話,從小就是如此。


    雖然家境優越,但從來沒有被慣著,甚至隻要有一方面做不到拔尖,就會被罰站或者冷暴力。


    「我爸除了賺錢,家裡的事情完全不操心;我媽什麼都不用管,隻需要做教育我這一件事。」


    他說,「他們分工明確,也給了我最好的物質條件。如果我達不到預期的目標,的確對不起他們。」


    我無語住了:


    「什麼叫對不起他們?難道你考第一都不夠,必須得門門滿分才算對得起他們?成績高低本來就有起伏,你爸媽到底以為你是人還是人工智能啊?」


    坐在我對面的江川還沒滿十七歲,但已經承擔了太過負面的情緒,和太多不正常的對待。


    他沒吃什麼東西,一整個全家桶幾乎讓我一個人吃掉了。


    我又陪他坐了好久,到兩個小時快滿的時候,才把人送了回去。


    正要開溜免得被他媽媽逮到,江川忽然在身後叫我:「路子衿。」


    我回過頭看著他。


    碎碎絨絨的頭發被凜風吹起,他的眼睛像冬天的湖面,結了冰,又被湧動的情緒衝開。


    他輕聲說:「對不起,我沒有……討厭你。」


    開學後,我們進入了最後的復習衝刺階段。


    因為是實驗班,負擔比普通班還要重三分。


    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小胡見了一面。


    她握著我的手,滿眼星星:「路路,你五模考了年級第三!我看到照片了!」


    「還好還好。」我一點也不謙虛,「我的目標是超過江川,成為年級第一。」


    小胡沒忍住問我:「他還是很討厭你嗎?做了一個學期的同學,上次的誤會應該解開了吧?」


    她提到這件事,我就想起寒假在商場門口。


    我走出幾步,回頭看向江川,隔著偶爾走過的路人、卷著鞭炮碎屑的風雪和灰蒙蒙的冬日薄霧,他的眼睛卻像是墜落人海的星辰。


    曾經報警把我扭送局子、當著面罵我厚臉皮的江川,竟然會因為曾經的嘴毒跟我道歉。


    回教室後我正好在門口撞上老李,原本看到我就皺眉的他露出笑容:


    「路子衿,我是真的為你驕傲。」「別。」


    我一抬手制止他,


    「老師,驕傲使人退步,如今離勝利也就一步之遙,你還是等我考到第一再為我驕傲吧。」


    老李眼角抽搐,往臺下的江川掃了一眼,才又轉回到我身上:「我就不該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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