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我在旁邊寫項目復盤。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插了一句：「他可不好追。」
同事們忽然不說話了。
我下意識抬起頭。
就看到同事們正各忙各的，而八卦主角孟總監，正站在旁邊。
我：……
這些年不見，這人多了偷聽八卦的愛好？
「新項目的資料發給你了，等會整理匯報一下。」
他丟下這句話，走了。
……鬧半天，是來布置任務的。
我撇撇嘴，繼續忙。
晚上，陳斯宇又給我點了外賣。
我沒來得及吃，放在一遍。
孟望安不知什麼時候停在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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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外賣上的備注，忽然開口：「他在追你？」
我嚇了一跳。
這才意識到他指的是陳斯宇。
我頓了片刻，沒有辯解。
「嗯。」
想起上次在地下停車場的說辭，我又補了一句：「我們分手後，他重新追我。」
孟望安似乎沒打算放過這個話題。
「你沒答應他？」
「快了。」我鍵盤敲得很響，「我可沒某些人那麼難追。」
他頓了一下。
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
我岔開話題：「你要的資料發給你了，我要下班了。」
但凡上司換個人，我都不會這樣理直氣壯。
隻是面對孟望安時，我豎起了渾身的刺。
為什麼，我也不清楚。
大概是，不想再被他看輕了吧。
10
新項目推進得並不順利。
我每天加班到很晚，陪著我的，是公司最後熄滅的一盞燈。
還有孟望安。
上任後的第一個項目，他比我還拼。
一抬頭，就能看到他認真工作的樣子。
我忍不住想起高中時。
那會兒為了偷看他，我故意找理由換位置。
陽光籠在他的側顏，整個人都在發光。
後來我告白的事聞名全校，老師氣炸了，把我調到離他最遠的地方。
為此我還難過了很久。
有天加完班，我們又在電梯碰到了。
我忍不住開口：「其實你不用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嗯。」他聲音不大，「你也是。」
話音落下，又是許久的沉默。
我們給彼此一樣的建議，卻都知道對方做不到。
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默契吧。
但這種默契，陳斯宇和我就沒有。
在我多次拒絕他的邀約後，他的委屈又爆發了。
微信連發了數條消息，我沒仔細看，隻回了句——
在忙，有事回去再說。
那天晚上有場很重要的聚餐，關乎新項目接下來的命運。
所以我根本沒精力安慰他的情緒。
這場聚餐的牽頭人，是個喜歡給人灌酒的油膩大叔。
以前我就在他組的局裡吃過虧，這次去之前，提前吃了醒酒藥。
「我記得小縱特別能喝，來。」
酒場上，他果然把酒杯舉向我。
我下意識起身，卻被人搶先一步。
「我陪您喝。」
孟望安站起身。
他能力在業內有目共睹，又剛回國，牽頭人自然願意賣他面子。
「好。」
我愣愣坐著，一瞬間，飯桌上觥籌交錯的嘈雜聲似乎都消失了。
隻能看到擋在我面前的孟望安。
其實這種場合，沒人敢灌他。
但他卻主動幫我擋酒。
一杯，又一杯。
最後離開時，他明顯喝醉了，腳步有些虛浮。
同事嚷嚷著給他找代駕。
我小聲說了句：「要不我送他回去吧。」
孟望安停下腳步，回頭看我。
同事：「你方便嗎？」
我猛地回神：「那就找……」
孟望安：「好。」
就這樣，我攬下了送孟望安回家的任務。
上車說了地址，他就閉目靠在副駕駛，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怕他難受，我開了點車窗。
但車廂裡還是充滿酒氣，以及他身上淡淡的，好聞的味道。
我正要發動，忽然看到車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陳斯宇。
我連忙下車。
「你怎麼找到這兒？」
問完我才想起，他好像有我手機的定位。
他看向車上的孟望安，眼眶有點紅：「姐姐，你說的忙，就是跟別的男人一起吃飯嗎？」
我突然覺得很累。
「正常的業務聚餐，我上司喝多了，我送他回家。」
「那為什麼不是別人送？」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已經分手了吧？」
陳斯宇忽然不說話了。
我沒有停，所有委屈傾瀉而出：「你知道我為什麼下定決心跟你分手嗎？我媽在醫院化療，我請假陪護，不回你消息就一直問我是不是變心了。這樣沒有信任和安全感的感情有什麼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他張了張嘴。
我沒再理會他，轉身回到車上。
孟望安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似乎已經睡著了。
我發動了車子。
車水馬龍霓光交錯的城市裡，我眼眶到底紅了。
11
車停下後，我已經恢復如常。
漆黑的車廂裡，能聽到孟望安淺淺的呼吸。
我忽然想，這麼多年，我好像再也沒有那麼用力喜歡過一個人。
像當年喜歡他一樣，奮不顧身。
我解開安全帶，剛想開口。
孟望安忽然動了一下。
「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我一愣。
還沒回應，他接著說：「你現在，不太像那個縱彤了。」
鬧半天，裝醉呢？
我聲音冷下來：「到了，下車吧。」
他動了動，半天沒摸到安全帶的鎖扣。
……所以真醉了？
我撇撇嘴，側過身幫他。
沒控制好平衡，左手一把按在他的胸肌上。
我觸電一樣拿開，連忙解釋：「腿麻了，我不是故意的。」
生怕他誤會我對他還有意思。
像是醉酒後的遲鈍，孟望安頓了一會。
片刻，笑了一聲。
「我不介意。」
……
更解釋不清了。
他腳步有點虛浮，倒也能走。
就是嘴唇發白。
我不太放心，跟著一起下車。
送人送到底，隻能再把他送回家裡了。
一路上我都緊跟著，生怕他摔倒。
他也爭氣，堅持到門口。
然後摔了。
……
也不知道是喜是憂。
最終，我幫他開門，把他帶進客廳。
「喝水嗎？」
我問。
他躺在沙發上，沒回應。
大概又睡著了。
我長舒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忽然被身後一股大力扯住。
天旋地轉，倒在了地毯上。
黑暗的客廳裡，孟望安灼熱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不明白他的行為。
卻忍不住心跳如擂。
今晚在他替我擋酒後，那種詭異又奇妙的情愫卷土重來。
窗外的光透進客廳，他的眼睛亮得驚人。
我忽然就想起許多年前，我把他堵在牆角，逼他叫我姐姐的場景。
那時他的眼睛，也是這樣好看。
隻是充滿不耐與漠然。
我開口，幹澀的聲音帶著顫抖，終於問出困擾了我一晚上的猜疑：
「孟望安……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想法？」
他笑了。
那雙滿是碎光的眼睛微微彎起。
我聽見他說：
「是。」
12
說完這句話後，孟望安就趴下了。
我盯著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
最後用盡全力，才把他Ṭū₆拖回沙發上。
回去的路上，我不斷給自己洗腦。
他一定是喝多了胡言亂語，我千萬不能當真。
這種洗腦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當晚我躺下就睡著了。
隻不過做了一場夢。
夢見那場暴雨，孟望安和班花撐著我的傘，在我面前徑直走過。
當年我什麼也沒做。
但在夢裡，我衝進雨中，質問孟望安為什麼這樣問我。
十幾歲的少年，臉上是一貫高冷漠然。
他開口，一字一頓：
「因為我不喜歡你。」
然後我就醒了。
剛想起床去公司，才意識到是周末。
又翻身睡了個回籠覺。
醒來時，發現孟望安半小時前給我發了條微信。
MWA：醒了嗎？
我翻了個身：嗯。
正準備把手機丟到一邊，他秒回：今天有空嗎？
什麼意思，這是要約我？
剛想回絕，又蹦出一條消息。
我媽：今天有時間嗎？
這一個兩個怎麼都要約我？
我媽：你王姨給你介紹對象，你今天務必去見。
又是催婚。
以前我還敢叛逆不聽話，但自從我媽得過乳腺癌後，我事事都順著她，生怕她一不高興又生悶氣了。
但這一次，我實在沒心思去。
我：媽，我有約了。
我媽直接一條語音消息發過來：「誰？不會還是那個男大學生吧？我早就說過，你們倆年齡差太大，不合適，趕緊給我分了！」
我：已經分了。
我媽：那你跟誰約？
我靈光一現，立馬截圖孟望安的微信消息。
我：沒騙你，真有人約我。
我媽非常嚴謹：你都沒答應人家，算什麼約會？
……那行。
我立馬給孟望安回了個「有」。
截圖。
再撤回。
發給我媽：現在信了嗎？
親愛的董女士終於不再給我發消息。
卻換成了孟望安。
MWA：那要一起吃頓飯嗎？
MWA：方便的話，我去接你。
……我撤回這麼ƭūₑ快，他都看見了？
算了，吃頓飯而已，也不會少兩斤肉。
我：不用，我自己去。
孟望安直接發來定位。
我起床洗漱，正準備打扮一下，想了想，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我什麼醜樣子他應該都見過，刻意打扮，倒顯得我對這場約會很重視。
於是簡單收拾一下，出門了。
可能是曾經的喜歡還在作祟，到達約會地點後，我竟然一眼就看到了孟望安。
平時上班，他不是正裝就是商務休闲，頭發也會刻意打理一下。
但今天他隻簡單套了件白 T，柔軟蓬松的頭發乖順地躺在額前。
我忽然有些恍惚。
這時他也看到了我，朝我招招手。
一頓飯，我吃得心不在焉。
跟他的對話，最多的內容竟然還是工作。
最後，孟望安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
「昨晚我……」
我連忙撇清：「昨晚的事，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誰知他卻低頭笑了。
「是麼？」
這段對話後，我明顯感覺氣氛變了。
下意識沒話找話。
「對了，上次我弄髒你的那件外套……」
「終於想起來了？」
我老臉一紅，就聽他接著說：「洗了。」
我又胡亂找了些話題。
他認真聽著。
最後來了一句：「你好像，還是那個縱彤。」
我前面還算雀躍的心情，因為這句話，瞬間冷卻了不少。
什麼叫，我還是那個縱彤？
他不會覺得，這麼多年，我都沒有變化吧？
不會覺得，我來赴約，是因為還喜歡他吧？
比起多年前，他確實改變了不少。
從高冷漠然，變得溫潤有禮。
但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最後離開時，我不打算裝糊塗了。
直接問他：「你還記得你昨晚說的那個『是』嗎？」
他一愣。
「記得。」
我深吸一口氣：「為什麼？是因為我變好看了，變優秀了，有吸引力了？」ṭůₛ
他搖搖頭。
頓了會兒：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你。」
這一刻，我的心情非常復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