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急，額頭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周融，又看姜致一眼。
有話要單獨和周融說。
姜致後退一步，退出會議室。
透明玻璃關上，會議室重新安靜下來。
許助理喉頭滾動，吞吞吐吐說：“小周總，我查到了。”
周融：“什麼？”
“不是圈裡的流言蜚語，是、是太太她好像懷孕了，不是周總的。”說到底許助理和姜致也沒什麼不同，都是打工人罷了，所以他也需要揣度周融的意思，“……而且這件事似乎已經傳出去了。”
周融抬起眼睛，視線銳利，“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許助理眼睛一閉，心一橫：“現在圈裡人都在說太太懷孕了，孩子不是周總的，說太太給周總戴了綠帽子。”
他頓了頓，繼續說：“昨天醫院的檢查報告我也調出來了，是太太的名字。”
房間內陷入一片死寂。
許助理的心也跟著七上八跳，他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聽到這麼驚世駭俗的事。
要知道，圈內人縱然是出軌生子，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一般都是到國外生子，躲避風頭，就算了。
而且，周母和周父分居多年的事，眾人皆知。
現在這一出，不僅是在打周父的臉，更是在打周融的臉。
但這麼多年，周融什麼時候在周母面前有過臉？
Advertisement
男人聲音沉沉：“我記得今天他不在公司裡。”
這個他指的是周父。
許助理眼皮一跳，下意識看向周融：“小周總你的意思是，周總去找太太了？”
……
姜致眼看著周融和許助理出來，快步走下停車場。
下刻，手機多出一條消息。
是許助理的。
他讓姜致現在趕緊到停車場來，陪周融一起回去。
回去？
回哪去？
姜致心裡有所不解，但還是快速收拾東西，下樓前往停車場。
她到時，許助理正站在車門口，朝她招了招手，等姜致走過來，他又輕聲在姜致耳邊叮囑兩句。
隨後說：“姜秘書，小周總麻煩你了，我這邊還有事，抽不開身。”
今天周融和周父都不在公司裡，必須有一個能暫時穩住大局的人在公司裡。
這個人不是周父的特助，就是許助理。
偏偏周父的特助現在還在外地，那麼，剩下的隻有許助理了。
姜致往周融那邊看了一眼，車內光線昏暗，男人臉色沉沉，看不出什麼東西。
莫名的，姜致覺得他心情似乎並沒有表面的這麼平靜。
車一路朝遠方開去。
氣氛壓抑，空氣也在此刻凝滯。
姜致瞥著周融的臉色，很沉很沉，像是沉到底了，眼底也醞釀著一場大風暴。
很快，車開到一棟別墅前停下。
姜致下車，門沒關，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哭泣交錯爭執。
隱隱的，她聽見了譚雅尹的名字。
腳步一頓，姜致望向周融。
周融說：“你在這裡等我。”
話畢，他大步朝裡面走去。
客廳裡一片狼藉，該砸的，都被砸了，地面上滿是玻璃和瓷器的碎片，譚雅尹站在另一側，有些嚇傻了。
周母雙目猩紅，披頭散發，宛若瘋魔，伸出手，直接去撓面前的周父。
“周振東，你憑什麼打我？！”
一個女人的力氣哪裡比得過男人，隻是勝在靈巧，周父的臉上多了很多血印，他冷笑一聲：“兒子都這麼大了，你還懷孕，知不知道羞恥？”
“還問我為什麼打你？你難道不知道？”
周母尖叫一聲：“我說了，這個孩子是你的！”
周父目露嫌惡，手狠狠用力一甩，他居高臨下，語氣冰冷：“生下周融之後，我們什麼時候同床共枕過？你要汙蔑是我的，也得講講道理。”
周父這一甩是用了十層的力氣的，周母當即就要摔在地上，還是周融眼疾手快，將她扶住，站好。
周母抓著周融，就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語氣激烈：“絨絨，你信不信我？信不信這個孩子是不是你爸的？”
周融沒說話，隻是淡淡看向周父，口吻聽不出喜怒：“再怎麼樣，你也不應該對她動手。”
‘啪——’
姜致剛進來，就聽見了一聲劇烈的巴掌聲。
周融的頭偏在另一側，周母站到他面前，沉沉喘著氣，胸膛也跟著起伏，臉色通紅，眼睛和銅鈴一樣大。
“你、你和你父親一樣，也不信我是不是？”她又說：“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聽你父親的話，把你掐死！”
說到這，周母的手臂高高揚起，又是一巴掌。
第83章 耳垂上的銀色蝴蝶
但這一次有所不同。
周母的手還未落下去，牢牢被周融握在手心，姜致都沒來得及過去。
姜致原本也沒打算進來，隻是聽到了巴掌聲，這才走進來。
場面混亂。
周融倏然抬眼，語氣平靜：“媽，什麼時候你能冷靜一點？”
周母聽見這話，眼神更加怨恨，死死瞪著周融和周父，她的目光緩緩挪到另一側，看向站在門口的姜致。
她冷笑一聲：“我本來還懷疑你是不是我和他的孩子，這麼一看，倒還真是了。”
“畢竟你和你爸一樣，血液裡留著骯髒，而且都好找小三！”
周母看向姜致，她現在是無差別的開炮：“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小心思，不過是想牢牢把握住周融的心，趁機上位罷了，真惡心！”
姜致眉心一蹙，她現在進屋，反倒不合適。
細微朝著周融點了點頭，隨後退出別墅，站在門口。
周母的又哭又鬧隻對愛她的人起作用，但在場的三個人，隻有她的兒子是真心愛過她，可惜這一份愛在周母多年磋磨下，已經將近消失殆盡。
伴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裡面的女人也已經哭累了。
高亢哭聲轉圜成低低切切的嗚咽。
裡面談話聲也陸陸續續。
半個小時後，周融和周父從裡面出來。
兩個男人站在門口，斜斜陽光照在肩頭，襯得兩個人的背影又長又冷。
絲毫沒有什麼父子之情。
周融平靜說：“就算怎麼樣，父親你好歹也要尊重母親一些，如果孩子真的是你的呢？”
“退一萬步說，如果你真的懷疑，也不應該對母親動手，你也清楚她為了你吃了什麼苦。”周融理了理袖口，“而且想知道孩子是不是你的，方法不是很多，做一個靜脈檢測就知道了。”
周父臉色通紅，低吼：“你也聽見我說的了，我都沒有碰過她，孩子怎麼可能是我的？！”
周融：“萬一呢？”
周父剛想說沒這個萬一，可看見周融黑黢黢的瞳孔，他又說不出口了。
半晌，他退讓一步：“行，五周後我來做靜脈檢測，如果是我的，我道歉。”
周融：“好。”
說著，周父離開，周融又轉身進屋。
周母的哭聲極其尖銳，“滾，讓他滾，不信就不信！”
周融和譚雅尹的勸阻聲同時傳來，過了好一會，周母平靜下來，別墅也許久沒有出現聲音。
姜致聽了一會，隻聽見周融的腳步聲。
周融眉眼淡淡，看過一眼姜致，“走吧。”
姜致垂下眼，同周融一起上車。
打開車上的小冰箱，她取出剛剛從便利店裡買的冰塊，遞給男人。
周融接過來，敷在臉上。
層層迭迭的光影交錯，他眉眼投射在玻璃窗上，露出非常疲倦的神色，隻是當姜致再度看過去的時候，那神色也隨之消失，恍若錯覺。
回到公寓的氣氛是沉寂的，冷然的。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姜致這一次沒有按電梯，跟著周融上樓，進屋。
做好飯菜，收拾好一切，離開屋子。
像是從來沒有來過。
下樓前，姜致眺望窗戶上斑駁的霓影，緘默幾秒後，回到自己的屋裡。
接下來的幾天，姜致都是這麼過來的，收拾完就離開，如同不存在一般。
但，今天有所不同。
在姜致離開前，周融坐下來，淡淡掀眼，“過來。”
姜致坐下來，陪同周融一起吃了頓飯。
然後，兩人坐在沙發上，周融枕在她的腿上，闔上眼眸，電視聲嗡嗡作響，又伴隨著時光一點點流逝。
寂靜無聲的空間裡似乎有多了些其他的東西，又仿佛沒有。
手抓不到，卻又無時無地能感受到。
潛移默化的習慣從來不是突兀的改變，而是一點點，滲透在人生活的每一處，日積月累，最後量變形成質變。
對於姜致是這樣，對於周融也是這樣。
就是看這一場有關愛情的博弈——
誰能堅持到最後。
……
如果不是譚雅尹打電話來，姜致險些都忘了自己還和她約好要逛街。
畢竟，懷孕的是周母，不是季姣姣。
她就沒有再關注這些事。
譚雅尹請她去的是一個商場，她和鄭榮馬上要訂婚了，今天特意過來看看三金，請姜致參考參考意見。
姜致老實說：“我沒訂過婚，不太清楚這些流程。”
譚雅尹擺擺手，“沒事，我就想要個心眼子不多的人陪我逛街。”
姜致：“……”
沉默幾秒，她還是跟著譚雅尹往首飾店裡走。
譚雅尹隨口問：“姜致，你們老縣城結婚是什麼要求啊？”
姜致：“也是三金，不過有點不同的是，酒席的費用是男方出的。”
譚雅尹：“那彩禮呢？”
“依據家庭來看吧，最多不超過二十萬，純粹是看個心意。”
譚雅尹哦了一聲，按下錄音的結束鍵，隨後對著姜致說：“你去試試這個，我覺得這個耳墜適合你。”
她拿起一副銀色蝴蝶耳墜比劃著，款式不新，但勝在精致。
姜致接過來，率先看了價格。
……買不起。
頓了頓，她還是放了回去，看向低頭玩著手機的譚雅尹。
譚雅尹一驚，不動聲色掐滅屏幕，又看向姜致：“不喜歡嗎？”
姜致說：“還好，但我平常出門不戴這個。”
譚雅尹微微一笑：“沒事，以後總會有機會用上的。”
說著，她讓服務員給她包起來，再說：“女孩子就要多打扮打扮，不然哪有人喜歡？”
姜致沒有讓譚雅尹付錢，自己出的。
再怎麼說，她也沒有理由要譚雅尹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