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融沒再說話，碾滅煙身的火，抬腳上車。
譚雅尹拉著姜致坐上後排座。
車內氣氛隱隱沉悶於一線。
譚雅尹看了看周融，又看著姜致，指了指手機，示意姜致看手機。
姜致低下頭，置頂驀然彈出一條消息。
【你別管他，估計是男人的掌控欲在作祟呢。】
姜致默然，抬頭對著後視鏡內的男人看兩眼。
周融臉色並未有什麼變化。
今日去的賽車場，因此也就沒讓司機開車，不方便，但姜致也是頭一回去賽車場，不清楚路，譚雅尹又是個不聽指揮的，最後還是由周融來開。
車上了高架，一路往賽車場行去。
梁時砚邀請的賽車場遠離市區，在郊區偏遠處，離天河小區很近，所以過去高低也要四十分鍾。
聽到天河小區，姜致眼瞳微微一動，唇角不自覺抿緊。
她再抬頭，竟與周融碰了個正著。
周融烏瞳沉沉，醞釀著一場沉沉暴風雨。
姜致嘀咕，又有哪位惹他了？
周融這兩天性格不知怎麼了，喜怒無常，講什麼也不聽，背著她找任憐的是他，結果呢？生氣的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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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雅尹也看清了周融的神情，摸著手機搗鼓什麼。
約摸是鄭榮和趙航的事，倒是讓她對男女之事說的頭頭是道，字字珠璣。
姜致再低下頭，寬慰道：“小周總人很好。”
僅限於人情上，比梁時砚多了幾分知冷熱。
譚雅尹發了個冷笑的表情。
隨後，翻了舊賬，從作勢跳樓威脅周融開始說，再到後來，不遷就不查清馬場的事，敷衍了事，頗有讓姜致清醒的架勢。
姜致：“……”
這些事並非一兩句說的清。
再說了，姜致覺得有些事不該這麼算，事事真切地算過來，還是她虧欠周融的比較多。
可是她現在和周融置氣又算是怎麼回事？
姜致冷靜了下來，搖下車窗。
風聲獵獵，溫度降低，吹在臉上，她想的更明白了點。
細細想來，自己這些日子情緒多有不對，倒是糾結來糾結去，絆於眼下和任華的事上，本末倒置。
其實，她最重要的關注點還是在周融身上。
想到這裡，姜致心口堵住的氣忽然消了，她再低下頭。
入眼是譚雅尹在手機問姜致和周融有沒有過。
姜致：“……”
問題是一個比一個尖銳，讓人回答不上來。
長且卷的睫毛微微垂落，姜致否認了譚雅尹的問題。
隻是譚雅尹也不是青春少女，也經歷了兩段感情，哪裡看不懂姜致神情猶疑，她側頭望向周融。
話一出驚死人：“絨絨，你睡了姜姜了吧。”
姜致登時咳嗽不斷，下意識要阻止譚雅尹繼續往下說。
譚雅尹眉梢挑起，更加篤定：“你睡了，是不是？”
姜致尷尬地腳趾繃緊，如果現在有條縫，她必然是要鑽進去的。
周融淡淡掀眼，往後看去，一雙瞳孔看不出什麼情緒。
這個態度一般形同於承認。
姜致幾乎是不敢看周融的眼睛，但她說到底，也管不上譚雅尹那張嘴。
譚雅尹冷哼一聲：“當初不是說不喜歡？”
周融聲音比往日更冷：“手別太長，管好你自己的三畝地。”
鄭榮那點事現在還沒有個定論。
隻是他父母咬死不讓那女人進門，於是，鄭榮就將氣撒到了譚雅尹的身上，以為是她在折騰。
周融口吻裡透著警告，偏偏譚雅尹不怕他，外加先前的事，她心口的氣急需一個地方發泄，連姜致阻攔也來不及。
“姜姜，其實男女之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他要是不喜歡你，又怎麼會睡你？”停了停，譚雅尹唇角一抹譏笑，說：“男人嗎，說是來者不拒，實則挑剔的很，看不上的、不喜歡的，一碰都不碰，又哪裡來的得手。”
姜致：“……”
她聽的尷尬，下意識看了看周融，扯了扯譚雅尹的衣袖。
譚雅尹還想繼續說，賽車場卻到了。
車停在賽車場門口。
遠遠望去，人聲鼎沸。
無數聚光燈照著蜿蜒崎嶇的山路，再抬頭看過去，似有洶湧咆哮的惡獸在上奔馳，淹沒了譚雅尹後半句話。
巧的是，這裡不僅有梁時砚，還有譚雅尹的未婚夫。
今天人把他那情人也帶過來了，正抱著哄。
擺明了不給譚雅尹面子。
第109章 面子
姜致側頭看了看譚雅尹。
譚雅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緊，臉色隱忍發白，是氣急了才有的表現。
不過也不能怪譚雅尹生氣。
鄭榮堂而皇之帶人出入這些場景，哪裡給過譚雅尹面子？
姜致嘴唇輕抿，莫名的想到了昨夜梁時砚發的那張圖，周融也是如此緊緊摟著任憐安慰，甚至把她送回家。
眼睫輕輕垂下，她還在想著什麼。
身側挺拔身影掠過去，走到鄭榮面前。
周融遞了一根煙給鄭榮，臉上笑意淡淡，眼底卻像是結了冰：“姐夫，你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厚道了點。”
鄭榮臉色有些僵，放在女人肩頭的手收緊，“這是我和阿雅的事，你就別插手了。”
周融見他不接，煙熟稔叼在嘴裡，“話不是這麼說。”
他說的輕描淡寫，又上前一步。
周身氣質沉冷，霧沉沉的瞳孔密不透光。
鄭榮被逼得再後退一步。
這一退，就落了下成。
賽車場能來的人大多都是京市有點臉面的人家，不過一會，鄭榮行為就直接被宣傳了出去，隱晦目光瞧過來，也有隱晦的不屑。
鄭榮鬧了個大紅臉，青了又黑，隻是想到周融的家世，他又不得不忍氣吞聲，說：“周融，我平常敬你三分是看在周家的面子上，不是說誰都能騎在我頭上。”
傍晚夕陽染紅天邊，路燈逐次燃燒，點亮道路，低低映進周融的眸底，晦暗難明，他驀然嗤笑一聲又扭頭望向姜致，語氣不緊不慢：“姜助理，通知下去，解除和鄭家的所有項目。”
姜致低垂實現，堪堪乖順的應了一聲。
譚雅尹想攔住姜致，讓她別打這個電話，又在她一個目光裡下，停下抬起的手臂。
姜致走到另一側，茫茫夜色擋住身影，倒真有那麼回事。
目前來說，周家和鄭家親上加親，下半年的項目很多都是共同合作。
這一解除，不說周家。
鄭家必然是要元氣大傷的。
鄭榮沉不住氣，道：“小周總，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周融微微偏頭，視線輕蔑掃過鄭榮：“我這不是讓你看看周家我能不能做主。”
星火抵著煙頭，絲絲縷縷焚起尼古丁的味道。
一口白霧，徑直吐在鄭榮臉上。
這是一個極度侮辱的動作，鄭榮後槽牙咬緊，卻不敢亂動。
“我給阿雅面子叫你姐夫，你不會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吧？”
姜致手持手機，側頭望去。
疏冷淡然眉眼下是極其兇悍的匪氣，兩個明明個頭沒差多少，鄭榮就是比周融矮一節，低一等。
周融理了理袖口，似笑非笑：“不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男人麼，吃著鍋裡看著碗裡是常有的事，你這麼鬧，也是想趁機看看我堂姐在周家的地位，要是沒人幫，你就吃譚家二房的絕戶，要是有人幫，你就到時候再假意求和，想的是不是太美了點？”
譚家二房就譚雅尹這麼個親閨女，當年順應政策，生了一個女兒，後來二胎開放，倒是還想再生一個，隻是沒養兩歲，就折了，也就歇了心思。
再加上，周母的寵愛。
譚雅尹從小就是呼風喚雨，被慣的不知世事，像個傻白甜，也是趙航這件事，才讓鄭榮娶到了譚雅尹。
心思被周融戳破，鄭榮還想說什麼，臉色也止不住陰沉下去，他慢慢道：“你也知道，我們鄭家不是隻有我一個兒子，我多為自己想想，也沒錯。”
周融不可置否：“所以我給足你們面子了。”
鄭榮臉色一變，豁然抬起頭望過去。
周融慢吞吞笑道：“你不會以為我真不知道你那點事吧？”
話音剛落，他扭頭讓譚雅尹過去，又給姜致拋了個眼神，示意點到為止。
姜致趁機走上前，說許助理電話還沒打通，問現在應該怎麼解決。
周融淡淡道：“就這麼算了，當給鄭公子賣個面子。”
姜致順著周融視線看過去，落在鄭榮和女人交錯的手上，她意有所指說：“但是譚小姐那邊的委屈——”
周融斜斜睨眼譚雅尹，“你想怎麼解決？”
上流圈子到底有所不同，抬頭不見低頭見，不能太傷和氣，也不能太過分，譚雅尹再怎麼做，也沒法徹底鬧翻臉，於是她淡淡望向鄭榮，讓他把人送走，別再出現在她眼裡，這事就算過了。
鄭榮現在理虧，還是照著譚雅尹的方法做了。
把人送走後，鄭榮還想上前。
譚雅尹不愛搭理他，拉著姜致到賽車後臺去看。
姜致目光瞥過，見周融沒什麼暗示，這才同譚雅尹過去。
周融注視著燈光下兩個女人幾秒，旋即往他們相反的反向走去。
姜致還想說什麼。
譚雅尹說：“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但有些話吧，說出來沒用，還不如多陪我走一會。”
有些話再怎麼清楚明白，但能走出來的，還是少數。
沉默幾秒。
姜致沒再開口。
賽車後臺是一個個臨時搭起來的小帳篷，裡面坐著工作人員，擺放零件，姜致後知後覺想起什麼，回頭看去。
哪裡還有周融的身影。
譚雅尹仿佛洞悉她心中所想，往後指了那頭一個帳篷，“周融也投資了一個野車隊，估計過會要上場跑，你要不要去看看？”
姜致：“周融？”
譚雅尹這會提起精神，道：“是啊，也不知道他抽了什麼瘋，你是不知道，他人還七八歲的時候，就回來說以後要學賽車，然後呢賽車倒是沒學精，把騎馬學精了。”
談到這，譚雅尹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那時候任家有個小堂妹過來借住，和她玩的極好，也總愛追著周融屁股後頭走。
隻是任憐不高興，周融也就沒搭理。
過了兩年，人就搬走了。
也不知道現在在哪——
她的視線定格於姜致那張臉上，這麼看來，人倒是和那個小堂妹有幾分相似，譚雅尹眼神漸漸微妙起來。
姜致卻沒有看見，她怔怔看著遠方出神。
下一秒，她上前兩步，朝著人群裡消失的男人背影追過去。
第110章 要守男德
私人賽車場的人流很大。
姜致撥開人群，擠過去，入眼是靠近車道邊緣的圍欄。
這裡的人已經相對稀疏。
一眼掃過去，哪裡還有人的身影。
姜致的唇用力抿起來：“……”
手腕被扯住，她下意識回頭望去，男人輪廓分明，正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