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倒是一瞬間看向他，下意識上前兩步，擋在姜致的面前，“你欺負她了？”
男人和少年對上視線。
眼前交匯間，相互對峙。
事實證明，哪怕知道對面是自己，男人都會對對方排斥，針鋒相對。
短短幾秒，男人挪開目光，再次看向姜致。
他語氣裡多了幾分懇求：“別和他走，我很想你。”
姜致沒開口，隻是感覺手上的力道緊了緊，她抬起眼睛，看向一臉緊張的少年。
少年性子被養的淡漠，但還不是十幾年後擅長偽裝、不動聲色地性格，他眉眼皺起，露出幾分慌張和不舍來，眼底的在意一覽無餘，和一直保持冷靜自持的周融天差地別。
倒是有點像——她失去理智前，最後一秒看見的男人。
隻是她太累了，不想再去思考，也不想再去面對。
她想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姜致：“算了吧。”
她的話輕飄飄的，而在這個空間裡，就像是活的命令一樣。
須臾之間，霧氣重新彌漫上來，將男人的身影完全掩蓋住，連同旁的景色都一並掩蓋在霧氣裡，天地裡，隻剩下那棟灰撲撲的小樓，和佇立在小樓下的一抹綠意。
而在現實世界裡，心跳聲還在滴滴答答的走動著。
女人渾身被紗布包扎著，雙眼緊閉，她身上插著各式各樣的儀器，維持著生命的體徵，而坐在她身側的男人雙眼猩紅，眼看著幾天都沒睡好覺，下顎的胡子都長了出來，他卻像是絲毫感受不到自己的狼狽，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穿著中山裝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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耄耋老人收回目光，“她不想醒，沒辦法。”
周融是知道對方的本事的，也切身體會過，這麼一說，他的唇邊霎時抿緊了，“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陳老嘆口氣，“沒有，小馬之前說你又不是沒聽見，她的心結一直沒解決，隻是全靠意志力一直壓著，現在也不過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而已，你要是強行把她叫起來，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周融：“……”
他低下頭，沉默不語，眼神暗晦難明。
陳老說：“不過你也別太悲觀，可能她想通了，就醒了，而且你看她現在在床上也動彈不得，不如讓她好好恢復。”
周融依舊一聲不吭。
陳老看著自己勸不動，長長嘆口氣，往外離開。
病房門關上。
周融緩緩抬起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睡顏安謐的女人，伸出手摸上她的臉頰。
在要觸及的一毫米，他又像是燙手一樣，直接收回來。
半秒後，他手攥上自己的胸口，不斷收緊，整個身體也往下佝偻，臉上浮現出大顆汗珠。
這個過程持續了十多分鍾。
周融也佝偻了十多分鍾，直到劇痛消失，他才緩緩起身，看向拉開的門口。
許助理站在門口，低聲說：“周總，人抓到了。”
周融面色一冷，他看了看姜致，又看了看自己幾天沒換的衣服，“等一下。”
他這幾天一直待在醫院，一步都沒離開。
自然也沒時間換衣服。
許助理站在門口，看著周融走進盥洗室，再出來，男人打理的幹幹淨淨，衣服都換了一套。
他走出病房，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隨後，扭頭看向一側的許助理，問：“人在哪？”
許助理附耳說了個地址，半晌又說：“陳三他們審過了，說是沒有任何人指示，隻是開個玩笑，想看看會不會砸傷人。”
砸在車上的不是什麼人，而是一顆具有相當重量的樹根，直接從高空墜落。
車頂雖然阻擋了一部分，形成一定的緩衝力，但鋒利的尖頭靠著巨大卻是直接插進了車頂，也插進了姜致的身體裡。
幸運的是，在車頂的阻攔下，角度偏移，對身體髒器的損傷並不打。
周融扯了扯唇角，“玩笑？”
許助理閉口不言。
周融淡淡說：“你在這裡守著，我過去一趟。”
許助理欲言又止，可看著周融的臉上，還是應了一聲好。
這時，關警官提著水果籃過來。
他看著周融，又看了看病房裡，神色沉沉，“人沒事吧？”
“還沒醒。”周融聲音平靜。
關警官關懷過後，抬起眼睛，不偏不倚的看進男人眼底，“小姜是個堅強的人，一定會醒的，對了，聽說這件事好像是人為，我們已經開始搜尋人了，你要是有線索可以告訴我們。”
沉默蔓延，猙獰擴張。
周融神色平靜，隨後他提唇笑了笑：“關警官可以放心，我是好公民。”
第486章 敘舊
關警官眉眼都沒有變，依舊笑呵呵的：“那是最好不過了。”
周融頷首，“關警官，曜日還有些事，我先回去處理了。”
關警官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周融側過頭，略微笑了笑，抬腿往前走。
方才劍拔弩張的氛圍似乎隻剩下和樂融融。
看著周融的背影，關警官突然抬高聲音，問道：“顧先生，曜日最近在擴張，一定很忙吧，如果姜小姐這邊需要幫忙，你可以和我們說。”
男人挺拔身影一頓，他回過頭，側目看向面前的關警官。
“不用了，還忙得過來。”他說話彬彬有禮，幾乎跳不出錯。
關警官盯著他半秒，隨後擺擺手。
周融已然抬步離開。
跟著關警官過來的女警官有點疑惑不解地看向他，湊過去，壓低聲音問道：“關哥，你這是？”
關警官說：“……沒事，你去找人盯著他，可能他會比我們先抓到人。”
女警官了然點了點頭。
周融像是對關警官的揣度一點都不在意，走到電梯口，按向電梯。
數字逐步跳動。
他低垂下眼睛，手指翻閱著一個個視頻。
視頻是無聲的，可痛感卻是有聲的，男人被吊在房梁之下，看著下面的絞肉機，一臉驚恐，隻能看著成噸的豬肉在裡面攪動。
而下刻，場景又再度變換。
是有人拿著刀，當著男人的面切了下去，一顆小拇指脫落，男人一臉扭曲，張著嘴巴，無聲尖叫著。
周融隻看了兩秒，便收回目光，掐滅手機。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身體是累的，可精神卻極度的亢奮。
周融到廠房，約莫用了兩個小時，其中四十分鍾，他去了一趟曜日，把棘手的工作處理完在，這才換車出來。
他到的時候，男人已經痛苦的不成樣子，他捂著手指，滿地打滾。
鮮血飛濺在地面上。
周融垂下眼睛，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空氣裡靜的可怕。
旁邊一個男人上前一步，周融的目光順勢落到他身上，男人輕輕搖頭，道：“骨頭還很硬，什麼都不願意說。”
周融口吻淡淡：“我記得他有個女兒，好像是他妻子陪著海市治病去了，去打個電話吧。”
聽到自己的女兒，原本打滾的男人不打滾的，他抬起頭，直勾勾的看向面前的周融，大吼道：“你別動我妻女，和她們沒關系。”
周融道：“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了嗎？”
男人一頓。
周融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攥住他的頭發，狠狠一拔，他聲音冷酷：“你要怪也要怪你自己是人的父親，人的丈夫，她們的禍事都是你們招來的。”
男人眉眼多處幾分痛苦，他哆嗦著嘴唇：“這一切真的和她們沒關系。”
周融哂笑，他驀然站起身，眉眼駭冷沉鬱。
一側的人給他遞上手帕。
周融慢條斯理的擦過去，像是有多骯髒，隨後他微微側身，讓開位置。
身側的人很快就明白了周融的意思。
“血債血償，不懂嗎？！你那個女兒我看過了，要是她被砍下一根手指，會不會和你一樣打滾呢。”
“不、不，你們不能這樣——”
“呵呵，那你早點說，這樣你的女兒就不用吃苦了。”
“……”
男人死死咬著牙關，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周融平淡掃過去一眼，轉身看向身後跟著的人，道：“我明天再過來，希望你能問出來，不然你可以陪他了。”
隻一眼，穿著背心的大漢就心裡發寒。
他飛快低下頭，連聲應是。
周融沒再說話，轉身離開。
坐在車上，他像是剛剛才回過神來，側頭看向面前的人，聲音平靜的詢問道：“梁時砚現在在哪？”
司機說：“這幾天人都在外地出差，聽說是梁家老爺子派他出去鍛煉的。”
手指不徐不疾敲著腿面，周融沉默半晌，側頭看過窗外。
他說：“周融是該回去了。”
司機有些沒理解周融的意思，倏然抬起頭看向後視鏡的男人。
周融說：“聯系一下我的母親吧，我想和她見一面。”
最近陳三、龍五和許助理他們都跟在姜致身邊，現在跟在周融身邊的是一個暗處幫他做事的，但也跟了很久，做事也很麻利。
一個小時後，周融在房間裡上成功見到張華蓮。
張華蓮打扮的很精致，卻難掩這些天照顧病人的憔悴，但她看見周融的那一瞬，眼底還是迸發出欣喜。
因為欣喜，她站起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他，問道：“你是不是願意承認自己的身份了。”
周融抬起眼睛，“……是。”
“我就知道，你是周融。”張華蓮抿著唇，低聲說：“對不起，我知道我當初做的不好，也沒有給你樹立正確的榜樣，我知道你不願意認我，是正常的。”
周融對張華蓮的感情是復雜的，否則也不會在姜致面前，在她提及張華蓮是那麼冷若冰霜的態度。
但再怎麼說，打著骨頭連著筋。
就算再切割，他也是周融，也是張華蓮生出來的孩子，這是無可避免的。
他打斷她說話：“我沒有不願意認你。”
張華蓮眼圈頃刻紅了，她是真的知道怕了，怕周融不認她，也怕周融……
但她也清楚，周融來找她，肯定不是隻是為了這件事。
垂下眼，她抿著嘴唇說：“你這次來找我，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吧。”
……
周融離開房間，是半個小時後。
他剛剛踱步到門口，就看見走過來的關警官和他身後的人，眉頭微微一皺。
關警官走到他面前，又抬頭掃了掃酒店。
這家酒店安全系數很高，隨處可見的安保部門，最重要的是有人在這裡見過紀湖出沒，說不定這就是周融關人的地方。
他厲聲問：“你把人關這裡面了？”
“什麼人？”周融問。
關警官眼光掃過，“你覺得呢？”
周融神色依舊很平靜，“我隻是過來和人敘舊的，關警官可能誤會什麼了。”
關警官對身側的人使了個眼色。
幾個人上前盤問，指著周融的樣貌比對。
前臺給出一個房間號。
關警官掃過幾人，暗示他們上去，自己則是緊緊盯著周融。
然而，幾十分鍾後——
他們和一個女人下來了，女人眼睛還有點紅，問道：“我今天就是和人來吃飯，怎麼了嗎？”
第487章 沒老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