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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黃昏曉 4078 2024-11-27 15: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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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結婚三年,江弋寵我入骨。


    可­我­卻無意間­發­­現了他的日記。


    上­面­字字句句­寫­­滿對我的嫌惡。


    【看到她的義肢,我興致全無。】


    【正­常­男­人誰會­娶­­一個殘廢?】


    【到­底­該­怎麼逼­她­­離婚?】


    後來,我­留­下­一份離­婚­­協議書,遠走他鄉。


    聽說那晚,江­弋­不要­命似的­­飆車,追高鐵。


    整個人瘋了。


    1


    江弋回家時,我­呆­呆地捧­著­那­­本日記,不知所措。


    玄­關­處­傳來男­人­­清冽的聲音。


    「老婆?」


    喚­了­幾遍我的­名­­字,都沒得到回應。


    他­開­始­一間一­間­­房間地找。


    快走到書房時,我一下回過神,將日記塞進抽屜,迅速擦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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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打開,江弋與我四目相對。


    他看見我微紅的眼眶,愣了下,下意識過來抱住我,柔軟的發梢蹭過我的臉頰。


    聲線低啞而擔憂。


    「哭過?


    「是腿又疼了嗎?」


    我沒說話。


    三年前的那場車禍,讓我永遠失去了左腿。


    此後,每逢陰雨季,截肢處就像被萬千蟲蟻咬噬。


    疼得鑽心。


    但現在我哭,卻不是因為這個。


    江弋攔腰抱起我,走進臥室,將我輕輕放在床上,拆下義肢,開始給我按摩。


    力道很輕,技巧卻足。


    我能感受到,他應該是專門費了心思去學的。


    他一邊按,一邊仰頭叮囑我:


    「下次再疼就給我打電話。


    「我回來照顧你,不要一個人忍著。


    「......」


    我垂下眼,視線落在他那張如玉般精致的臉上。


    開始思考,那是不是一張假面?


    日記裡的江弋,連提到我的名字都嫌惡滿滿。


    現實裡的江弋,卻能面不改色地為我按摩……


    真的好割裂。


    我一時竟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看什麼?」


    我還沉浸在思考中,鼻尖被猝不及防地輕刮了下。


    江弋嗓音卷了幾分輕微的笑意。


    「我臉上有字?」


    我抿了抿唇,抱著一絲期待問他:


    「江弋,你愛我嗎?」


    他愣了幾秒,眼神躲閃,隨口敷衍地嗯了一聲。


    然後迅速岔開話題:


    「好好休息。


    「晚飯想吃什麼?我去做。」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看吶。


    他甚至沒等到我的回答,就逃了。


    結婚三年,江弋寵我入骨,對我無微不至。


    我一直以為,他是愛我的。


    但現實狠狠打了我的臉。


    他娶我,無關情愛。


    隻是出於愧疚。


    因為——


    我的腿,是為了救他才斷的。


    2


    那場車禍是個意外。


    三年前,江弋對舞蹈系的女神林棠一見鍾情。


    我和林棠是室友。


    約會時,江弋叫上了我這個小青梅,讓我幫忙撮合。


    我強壓下內心的酸澀,苦笑著答應。


    誰都不知道。


    我喜歡江弋,喜歡了十幾年。


    所以,當那輛失控的轎車撞過來時,我毫不猶豫地推開了江弋。


    帶來的後果是……


    我的左腿,粉碎性骨折。


    醫生說,受損太過嚴重,重建很困難,需要截肢治療。


    病房外,我媽拽著江弋的胳膊,哭得歇斯底裡。


    「都怪你,都是因為你——


    「小霜這輩子再也不能跳舞了!!!


    「你讓她以後怎麼辦啊?!


    「那是她的夢想......」


    江弋的白襯衫上沾滿了我的血,他直接朝我媽跪下了。


    「阿姨,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我一定會負責。」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說的負責,是結婚。


    出院那天,江弋帶我去領了證。


    沒有求婚儀式,也沒有辦婚禮。


    隻有兩張薄薄的結婚證。


    從民政局出來,林棠站在不遠處的樹下,走近時,她眼眶通紅地看著江弋。


    「江弋,我要出國了。


    「我祝你和小霜......白頭到老。」


    江弋垂著眼,連看她的勇氣都沒有,推輪椅的手青筋迭起。


    好半晌,他才低低地說:


    「謝謝。


    「你也要幸福。」


    我沉浸在「殘疾」的悲傷中,根本沒意識到江弋有多不情願。


    哦,不對。


    其實後來我也問過,江弋為什麼突然決定娶我。


    我媽握著我的手,說男人隻會娶喜歡的女孩,讓我別瞎想。


    江姨給我盛雞湯,說江弋追林棠是一時興起,那場車禍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江弋對我太好,太溫柔。


    讓我一步步淪陷得更深。


    如果沒有那本日記,我可能根本不會知道——


    那些意亂情迷卻又戛然而止的夜晚,江弋幫我洗完澡,會在日記上寫下一句:


    【看到她的義肢,我興致全無。】


    每逢周年紀念日,他做完豐盛的晚餐,撐著下巴溫柔地看我,心裡想的卻是:


    【正­常­男­人誰會­娶­­一個殘廢?】


    ......


    日記結束於昨天。


    他下班後,破天荒給我帶了一束栀子花,掩蓋住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寫下最後一句:


    【到­底­該­怎麼逼­她­­離婚?】


    因為,昨天。


    林棠回國了。


    3


    那晚,我徹夜無眠。


    第二天,江弋起床時,我仍舊沒想好該怎麼面對他,索性裝睡。


    身側微微塌陷了一處。


    江弋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我一會,起身離開。


    今Ṱũₕ天是周末,以往公司有急事需要加班,他都會提前告知我。


    但這次沒有。


    我裝好義肢,換上一身長裙,攔了輛出租車,跟在江弋車後面。


    目的地是一座大劇院。


    看清熒幕上表演者的照片後,我的心狠狠沉了沉。


    是林棠。


    她出國進修三年,現在已經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舞蹈家,桃李滿天下。


    買票進入內場時,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上臺,給結束表演的林棠獻花。


    臺下學生竊竊私語。


    「是林老師的男朋友嗎?眼神好寵。」


    「肯定是啦,剛才他們擁抱,林老師耳朵都紅了。」


    「不得不說,郎才女貌,真的好般配啊。」


    我站在暗處,自嘲地笑了笑。


    確實,比我這個殘廢更般配。


    謝幕後,我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看見江弋和林棠站在一起。


    他插著兜,垂眼看她,臉上掛著柔和的笑意。


    「對了,還沒恭喜你演出順利。


    「以後就定居國內了?」


    林棠朝他甜甜一笑,應了一聲,隨後突然將話題轉到我身上。


    「你和......小霜感情還好吧?


    「聽說照顧殘疾的人,心理和生理都會備受煎熬。」


    江弋斂起笑容,臉色沉了下去。


    好像隻要一想起我,就是不愉快的回憶。


    他抿了抿唇,語氣很淡。


    「嗯,習慣就好。」


    我的思緒恍惚一瞬。


    忽然想起,剛結婚的那段時間。


    因為再也無法站上舞臺,我朝江弋發過幾次脾氣。


    完全是情緒上頭。


    可他卻靜靜聽著,全盤接收我的負面情緒。


    末了,還蹲下身,將我摟在懷裡。


    嘆了一口氣。


    「小霜,你罵吧。


    「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一點,我無所謂。


    「真的,隻要你能振作起來......」


    那時候,抱住我的那雙手,顫抖不已。


    我以為,江弋會一如既往地對我好。


    卻不承想,原來他早已感到厭煩。


    可他對我有愧。


    沒法對我傾訴,隻能用日記的形式,發泄情緒。


    「那看完今天的演出,有讓你覺得放松嗎?」


    林棠笑著問他。


    江弋點了點頭。


    「至少肩上的枷鎖沒那麼重了。


    「這三年,我覺得自己好像籠中鳥,可憐又可悲。」


    可憐,可悲?


    原來,我於他而言,是枷鎖,是囚籠。


    幾乎是瞬間,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滾落。


    旁邊有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我摔倒在地,裙擺沒遮住義肢,惹得她驚呼一聲。


    「啊……你的腿?


    「你是殘疾人?!」


    江弋和林棠聽到動靜,朝我們的方向望過來。


    兩人眼底都劃過一抹驚訝。


    「小霜。」


    江弋快步朝我走來,攔腰抱起我,關切地問:


    「怎麼一個人出門?


    「有沒有傷到哪裡?」


    林棠見狀,臉色好像有點難看,默默後退了幾步。


    我掰開江弋的手指,淚眼蒙眬地看著他。


    一字一句地扯下遮羞布:


    「看到她的義肢,我興致全無。


    「正­常­男­人誰會­娶­­一個殘廢。


    「到­底­該­怎麼逼­她­­離婚?」


    我每說一句,江弋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他的手在發抖。


    直到我說出最後一句。


    「我們離婚吧,江弋。」


    4


    其實對我來說,作出這個決定真的挺難的。


    因為江弋是我的救贖。


    他也曾……救過我的命。


    08 年的那場大地震,我爸媽剛好在外地談生意,家裡隻有年僅十二歲的我。


    被掩埋在廢墟下時,我哭得撕心裂肺。


    黑暗、疼痛、窒息、飢餓,就像一頭隱形的怪獸,張牙舞爪地將我拆吃入腹。


    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


    我是不是快死了。


    是不是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不。


    我還不想死。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已經沒力氣再哭了,隻能斷斷續續地敲打牆壁,祈求有人聽到這微弱的聲音。


    下一秒,福至心靈般。


    我的頭頂傳來了回應。


    「有人嗎?


    「下面是不是有人啊?


    「你再敲一下,好不好?」


    這個聲音好熟悉。


    是......江弋?


    我的心髒瞬間收緊,絕境逢生的喜悅溢於言表。


    「江弋!是我!我在這裡!」


    我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嘶吼出聲。


    可外面卻突然安靜下來。


    沒過多久。


    頭頂忽然泄進一縷天光,我半眯著眼睛,猝不及防地看見了江弋,還有幾名搜救員。


    休養期間,瀕死的噩夢揮之不去。


    是江弋拉著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安撫:


    「小霜,沒事了,別怕。


    「我會一直陪著你。」


    被困地下的那幾天,讓我產生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沒人知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每天都在祈求神明。


    求他讓我被找到。


    求他讓我活下來。


    神聽見了。


    所以,江弋來了。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長達十幾年的暗戀拉開了帷幕。


    此後,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所以,支撐我在那場車禍中義無反顧推開江弋的理由。


    不僅僅是喜歡。


    還有救命之恩。


    我曾無數次地表達感謝,江弋卻隻是摸了摸鼻子,避開我的視線。


    「小霜,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別再提了。


    「況且,我怎麼舍得讓你出事?」


    聽到最後一句,我的心跳漏了好幾拍,像所有少女被心上人撩撥後一樣,羞澀不已。


    江弋俯身揉了下我的腦袋,揶揄地問:


    「臉紅什麼?」


    我咬著嘴唇,沒有回答。


    他就朝我笑。


    那時候的江弋可真好啊。


    性子張揚又熱烈,即使身邊彩蝶環繞,他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從不缺席我的任何一場演出,散場後還會親自給我獻花。


    少年捧著一束潔白的栀子花,看向我時,眸中難掩晶亮。


    「小霜。


    「你跳天鵝湖的樣子,好美。」


    他朝我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親愛的奧傑塔公主,今晚可以與我共進晚餐嗎?」


    我笑著應允。


    可沒過多久,林棠出現了。


    我生病掛水,老師讓她頂替我登臺表演。


    江弋並不知道臨時換人,還像往常一樣上臺獻花,卻在看清林棠的臉後,陡然愣住。


    等我病好出院,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們系的林棠還蠻漂亮的嘛。


    「有沒有聯系方式?」


    我呼吸一窒。


    這個人他甚至沒有問我,身體恢復得好不好。


    就興致勃勃地向我打聽另一個女生。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


    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心上人有了喜歡的女孩,應該為他高興才對。


    真的。


    那個時候的我,甚至做好了放手的準備。


    可偏偏命運弄人,江弋不得已放棄林棠,娶了我。


    從領證那一刻開始,熱烈張揚的少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溫柔隱忍的丈夫。


    但他從不在我面前抱怨,對我說話總是輕聲細語。


    以前我以為,是江弋經歷車禍後,變得成熟了。


    直到今天,聽到他和林棠的對話。


    我才恍然。


    原來並不是。


    他也有負能量,也有壞情緒,隻是拼命壓抑了。


    他展示給我的,是一張完美的假面。


    可假的就是假的。


    這種虛偽的婚姻。


    我不想要了。


    5


    劇院走廊,氣氛壓抑得可怕。


    江弋整個人僵在原地,面對我的復述,有些難以置信。


    「那本日記,你看過了?」


    我點頭的瞬間。


    他好像終於有點慌了,出口的語調低啞又顫抖。


    「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


    我苦笑了一聲。


    「江弋,你該不會想說,這不是你寫的吧。」


    上學時,江弋仗著家底豐厚,對學習從來不上心,很多作業都是我代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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