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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鮮紅淡綠 3688 2024-11-27 18:3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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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期間,馮鏡衡上臺致辭了番。在慄清圓聽來,這個文稿寫得文採斐然、人情練達,但好像和發言人不太搭。文稿情詞懇切,愛己愛親甚至愛民,臺上紅絲絨話筒布前的人,仿佛並不這麼覺悟,因為他在掌聲連綿之際下臺後,第一時間便把這文稿揉成了團,塞回了慄清圓手裡。


      她看他一眼,馮鏡衡便側過目光來問她,“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


      “好在哪裡?”


      “各司其職,各得其所。”


      她在諷刺他和他的槍手。馮鏡衡笑出了聲,臺上繼而有人發言,他這笑過於不收斂。慄清圓把頭低下來,免於兩旁的目光來錯認了是她。


      “你英文不錯,在哪裡留學的?”


      慄清圓搖搖頭,她把這樣的問答也歸於今晚的報酬範圍,自然得認真回應甲方,“沒有出去。不過確實比同期、同學多學了六七年。”


      “嗯,因為什麼?”


      “因為我舅舅,他是做外事秘書的,早年也在大學教英文。”


      “嗯,早年的意思是現在退休了?”


      “是如果他還在的話。”


      馮鏡衡偏頭來,慄清圓始終看著臺前,像說今晚可能要下大雨一般地尋常、沉靜,“他因為突發心髒病,死在下課回去的路上。”


      馮鏡衡沒來得及再說什麼,臨時有人晚到,一屁股坐在馮二邊上,隨即又把他拉走了,去前排會個領導。他起身來,沒要慄清圓陪,隻是他的僱佣還沒結束,正式的晚宴商會還沒開始,他交代她,“你在這坐會兒,等我回來。”


      慄清圓領命地點點頭。


      等馮鏡衡和莫翌鵬正式坐到宴席上時,後者才發現馮二今天帶了個尾巴來。一問,才知道是個宴會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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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你老頭子最近又接什麼大宗了?”


      馮鏡衡和莫翌鵬打哈哈,嗯他。


      這趟對公規格的宴會攜行翻譯是不上桌的,然而馮鏡衡卻指指他右手邊的椅子,示意慄清圓坐上來。


      莫翌鵬爽朗,他今天和馮二一個命,也是替老爹來的。隻是席上有外商和區領導,他那點臭棋簍子英文,咧咧兩句就露餡了。有個宴請翻譯上桌也好,起碼他能聽個囫囵個。


      豈料這位翻譯小妹是個死腦筋,她死活堅持坐馮鏡衡耳後那張椅子。


      馮二沒有言聲。莫翌鵬這個老司機,即刻看明白點名堂,他打圓場,說他來坐,“我挨你近一點。”


      馮鏡衡沒所謂,隻是嘴裡刻薄,“你別挨著我了,你他媽坐我腿上吧,更近!”


      兩個臭簍子碰一塊兒去了。莫翌鵬這人比老沈他們損多了,他見馮二脾氣不好,更招他,“今天不行,有領導在。哪天我真坐,我看你吃不吃得消!馮老二,別不服氣,論幹仗沒準你真不是我對手!”


      “腦子不行的人才老想著揮拳頭。”


      “哼,腦子太行的人往往生氣起來自己氣自己。”莫翌鵬說著,轉臉問翻譯小妹,“自己氣自己怎麼翻譯啊,告訴我們馮二。”


      慄清圓沒有理會,但是她手裡一直替客戶拿著那盒荷花煙和火機,出於準備工作,她無聲地把煙和火機擱到了馮鏡衡手邊。


      他瞥到,半回首來看她,慄清圓再自若不過的神情,看他一眼,隨即沒事人地再移開了。


      宴席正式開始,凡是外方開口的任何話題,她都及時翻譯給到僱主聽。期間,馮鏡衡幾次跌靠在椅背上,懶懶散散聽她翻譯,也看她手裡那隻筆偶爾速記。


      再有莫翌鵬偶然來打岔,他起身端分酒器繞過慄清圓要去敬酒的,不小心胳膊肘摁在了她肩膀上,害她朝前傾、說話的身子微微往前一栽,氣息幾乎貼到了馮鏡衡耳際。她撐在前面椅子的搭腦上,才勉強穩住身型。語境都沒切換得過來,英文朝馮鏡衡抱歉。


      馮鏡衡罵了句莫翌鵬,不行就挺屍去吧!


      說完這句,他再轉頭來看慄清圓的時候,她還在語境裡,如數翻譯剛才外方的那句給他聽。


      馮鏡衡靜默了幾秒,“你這麼冷靜的性格,怎麼會跌倒遊泳池裡的?”


      事隔這麼久,慄清圓的第一反應還是為自己正名。疏離克制的談吐到教養,“我沒有跌,那晚我說的很清楚,是下水救貓。”


      “哦。我以為你不記得的呢。”


      身後人不解,也因為他和她說話,席上一句,她沒聽清,眉間本能地蹙眉。


      馮鏡衡繼續幹涉她,“我以為你喝酒後斷篇了,去你家才那麼沒反應。”


      慄清圓客觀陳述,“因為您和您太太來謝我爸,我覺得沒有必要說些有的沒的。那晚,我也確實謝過沈先生和您了。”


      “你謝過沈羅眾,可沒謝我。”


      會話到此,慄清圓的情緒微微有點起皺了。她如實告知,“馮先生再說些別的,我恐怕今晚真的得開天窗了。”


      馮鏡衡酒後松散之態。隨即,言歸正傳。


      今晚宴席的最後一道菜是石頭魚。分餐到客人各自手邊時,席上已經有領導出去抽煙談事了,那頭有人作主在喊馮鏡衡。他卻不緊不慢地把那碗黃貢椒生焖石頭魚遞給了慄清圓,耳後的人抬頭看他,聽馮鏡衡道:“我出去抽根煙,還有會兒。你吃點魚肉,這東西不至於乳糖不耐。”


      慄清圓並沒有接他的好意,而是仰首看他,憋了一晚的話也終究憋不住了,“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問。”


      “馮先生這是想還我爸人情,才給我介紹活幹的?”


      馮鏡衡好像早料到她會這麼問,“這麼想也可以。”他把手裡冒著熱鮮氣的魚肉依舊遞給她。


      慄清圓再次表示不餓,她在工作,工作前是會妥善準備好自己的。


      馮鏡衡這才把湯碗擱回桌面,“好。或者你想想工作結束後想吃點什麼。”


      慄清圓是個耿直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是客套什麼是殷勤乃至逾距,她覺得她有著很清醒客觀的判斷。


      她最後一點職業道德掣肘著才沒有即刻發作起身就走,隻是她眼裡揉不得沙子。馮鏡衡站著的工夫,點燃一支煙,再把煙盒和火機玩趣意味地交到她手上暫時保管,好脾氣的人忍不住了,“您這樣,馮太太知道嗎?”


      “你是不是和你爸媽關系不大好?”煙點著了,馮鏡衡並沒吸。隻是夾在指間燃。


      慄清圓覺得這個人壞透了,酒品也差。酒後原形畢露,輕佻浪蕩道德敗壞都不夠形容了。


      她滿眼怒意地盯著他,想罵他,說的什麼鬼話。


      馮鏡衡趕在那怒意火光四濺前,有的放矢,“不然,怎麼到現在還不知道那是我大嫂。”


      “……”


      “鄙人未婚。別瞎給我配太太。”


    第11章


      包廂裡掩著厚而重色的窗簾。湖畔小樓外的情景,裡頭的人俱是聽不見的。


      慄清圓聽進來給客人撤酒換茶的服務生說,外面下雨了。


      她依舊坐在原位上。此刻,僱主出去了,她才有空看了下靜音的手機,微信裡,父母兩頭都有在提醒她,今晚有大暴雨。


      慄朝安說去接她;


      向項則說不行就住酒店吧。


      她沒有回復哪一頭。隻是心裡莫名的力證感,她父母雖然離婚,但她和父母關系從來不差。


      感情也不是社會關系足以甄別的。


      慄清圓早已過了叛逆甚至歇斯底裡的年紀了。她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父母正式離婚了。其實在離異之前,他們已經無數次爭吵,每次爭吵兩個人都要冷戰很久。


      但又次次是父親低頭。


      慄清圓人生際遇裡,從父輩那裡習得的對溫柔具象的理解,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她小舅。


      後來恢復單身的向項也跟圓圓說過,溫柔從容才是男性最大的品質,別信那些花裡胡哨的驕傲啊孤僻的,凡是與溫柔相悖的全都是臭毛病。


      小時候,慄清圓確實很喜歡溫柔的父親。因為那樣的他可以哄好發脾氣的媽媽,也可以使得家裡即刻烏雲轉晴。父母和好的那一天,他們總會挑時間出去吃一頓好的,表示慶祝。


      直到她五年級上學期快期末的時候,父母極為厲害的一頓爭吵,她第二天還有模擬考,爸爸叫她早點睡。那晚,爸爸說了什麼,至今慄清圓都無從所知。隻知道,第二天,媽媽突然冷靜地提離婚了。


      沒多久,爸爸醫院出了一起醫療事故。慄朝安作為主刀,在未徵得家屬籤字同意術前風險告知書的前提下給急診重症的年輕病人進行了手術,手術成功,但術後出現了多處並發症,人沒了。家屬即便術後補籤的字依舊一紙訴狀把醫院及主刀告上了法庭,醫療事故鑑定院方責以賠償及對涉事主治醫生的處理意見。


      院方披露到慄朝安頭上的一部分個人賠償及停職留觀處理。多方輿論風波都認為這是最理想的處理。


      結果,慄朝安接受了事故鑑定的個人賠償,卻給院辦提交了引咎辭職申請。彼時,他是心外炙手可熱的一把刀,誰人也沒想到院方極力想保他的前提下,他竟然自己叛逃了。


      為此,向項對慄朝安徹底失望。沒多久,二人就協議離婚了。女兒跟了媽媽,那段時間,但凡慄清圓想回來看一下爸爸,向項總是暴跳如雷,說那樣不上進還逃避的爛聖人,你想著他做什麼!他能給你什麼!


      那一回是慄清圓唯一一次叛逆地連夜離家出走。她其實很怕夜裡,更怕有人尾隨她,她怕自己被玷汙,更怕自己被碎屍。


      可是她頭一回生出了無家可歸的落寞感。


      父母找了她一夜。慄朝安找到圓圓的時候,父女倆已經一年又一個月沒見過面了。


      慄朝安老了許多。頭發白了一層,人也瘦了,皮包骨的程度。


      那時候,他患上了很嚴重的失眠症。慄清圓在凌晨三點多沒什麼人的肯德基店裡,痛斥爸爸,都是因為你,你不這樣退縮,媽媽是絕對不會和你離婚的。


      你壓根不懂媽媽,她明明那麼在乎你。可是我也討厭媽媽,你們無休止地爭吵,我已經厭煩了。為什麼別人家的父母都能好好的,為什麼你們要這樣,為什麼!我還脫離不掉你們,我恨不得我明天就能到十八歲,我要自己掙錢自己做主,我不想因為用你們的錢而被迫地一句話都不能說,我又為什麼不能說!如果僅僅因為你們生了我養了我,我就得做你們的傀儡,那麼我不稀罕,如果隻有死才能還給你們……


      慄清圓提及了一個字眼,嚇到向項哭成個淚人,幾乎毫無尊嚴地求圓圓,不要嚇她。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了,隻求女兒好。


      那一回,向項才算松了口。隔了半年,小舅的意外去世,媽媽唯一的胞弟,慄朝安去重熙島照顧她們母女,也因為郎舅關系好,慄朝安痛心疾首之下才告訴了前妻他身體與精神都難勝任那樣高壓高密的工作了,也厭倦了那裡頭無休止的官僚傾軋。也許當初他不怯弱不筋疲力盡,他還在心外,他或許還可以試著挽留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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