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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長相守 3579 2024-12-02 17:4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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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張了張唇,隻覺得無力。


    千言萬語鬱結於胸,半晌,我同那些折了翅的雀兒一般跪倒在地上:


    「不敢。」


    可我這低到塵埃裡的態度,卻不知為何惹怒了景清。


    他一把擒住我的下顎,痛到我以為他近乎要把它捏碎,可他的神態卻是那般的和善,另一隻手細細將我落下的鬢發挽上。


    「阿蕪,朕喜歡你,愛你。」


    「抬舉你,想要同你在一起。」


    「你,能不能不叫朕失望?」


    我同他一樣地反常,明明他說著這天底下最叫女子向往的話,可我嘴角譏諷的笑容卻愈發深了。


    成親這些年月,我愛慕他,從未忤逆過他。


    可今時今日的我,竟也有了膽子,生出了恨。


    我猛然抬眸看他,報復的恨意隨著置喙溢了出來:「那陛下這話,可否也對我阿姐說過?」


    他手上的力道松緩,而我卻笑得更加恣意。


    是啊!我的阿姐,那個與他耳鬢廝磨的阿姐。


    更是被他逼著殉葬的容皇貴妃。


    景清的面皮向來是生得極好的,尤其是那雙波光潋滟的桃花鳳眸更是為他的風流婉轉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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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曾經漾著千般柔情的一灣春水,叫萬千女子,乃至我阿姐那樣端莊自持的人都失了心智,不管不顧的眸子,現下裡,隻剩冰冷與狠厲。


    而向來最懂得看主子眉眼高低的我,卻仰著這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掉的腦袋,就那麼瞧著他。


    良久,他率先打破沉默:


    「我知道,阿蕪。」


    「你不怨我。」


    「你……」他凝視著我,不由得眉目輕蹙,深深吸了口氣,仿佛在承認什麼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隨即他帶了些悲戚道:「你恨我。」


    若不是顧忌著會嚇到景榮,我或許真的會笑出聲來。


    恨他?


    我當然該恨他!


    他叫我家破人亡!叫我所有的苦盡甘來成了笑話!


    可比起恨他,我更怕他。


    在他登基為帝後的無數日夜裡,我徹夜難眠。


    我怕一閉眼,就是阿姐被吊死在芳華殿的駭人景象,是我族親屠戮血流成河的慘狀。


    察覺到我的瑟縮,景清手上一緊,身子也俯了下來,將我的下顎與其相抵。


    「恨也沒用。」


    他的語氣好似叫人浸沒在了三尺寒潭,看不到半點希望。


    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寒涼與絕望。


    「阿蕪,先招惹我的人是你。」


    「榮華富貴是你自己求的,現下裡的一切,也得你自己受著!」


    說著,他將我狠狠地甩向床榻,然後抱著哭鬧不止的景榮離開了屋子。


    「榮兒——」


    「好好想想,」朱門的暗影與燦爛的陽光交織在他的臉上,陌生到叫我恍惚,「你要是想見榮兒,還要不要繼續忤逆朕!」


    淚一滴滴地砸在榻上,因怨恨攥緊被褥的手卻緩緩松開。


    我笑得悲愴。


    對啊,一切都是我求的啊……


    果然麻雀就是麻雀,永遠承受不了成為鳳凰的代價。


    永永遠遠!


    11


    我還是妥協了。


    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我掛念的、付出的,那便是景榮了。


    他是我唯一的親族,更是我……家僅存的血脈。


    是令我在這世上不會是孤零零一人的存在。


    我這枯敗日子已然一眼望到了頭。


    可景榮不一樣,他還小,大好的日子還在後面。


    所以哪怕是我再不想向前看,可為著他,我願赴湯蹈火。


    況且,到底……


    我唇邊扯出一抹苦笑。


    不就是把阿蕪這具殼子留給他,留給這吃人的深宮嗎?


    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推開門的一瞬,細細密密的光恍若碎金灑在我的身上。


    卻再也落不進我的眼裡。


    我知道,我的天再也亮不起來了。


    景清就在不遠處。


    不知是否是刻意,他今個兒的裝束倒是與我初見他時甚是相同。


    隻是胸口處盤旋的龍紋,昭示著他九五之尊的身份,也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景清,已經不是當年那叫我驚鴻一眼的少年郎。


    「阿蕪。」他輕輕喚道,伸出的手瑩白到與日光交相輝映。


    恰巧微風拂過,吹得他衣袂翻飛。


    迎著光,他宛若天人。


    「榮兒呢?」我不帶絲毫悸動地將手放在他的掌心。


    景清滿意於我的乖順,嘴角噙著一抹笑:「在芳華殿,等你隨我回宮便能見到他了。」


    說完,景清微頓,隨即又添了一句:「他很想你,我,也是。」


    「多謝陛下抬愛。」說著我扭頭將我住了三年的院子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以後,這樣好的日頭怕是再也不見了。


    臨進宮前,就像五年前那樣——我去了阿娘墳前。


    我有好多話想跟她說。


    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我把紙燒得多多的,多到把今年、來年、這一生我該給我阿娘燒的都燒了個幹淨。


    我想,我怕,這一去,便是永別了。


    今日便算是我把這一生的孝都盡全了。


    自此,我心中牽掛的,便隻有榮兒了。


    12


    「姨母,榮兒好想你!」


    我前腳剛踏進芳華殿,後手差點被景榮這一抱撞回去。


    我穩住步子,細細瞧了瞧他。


    比著分別前不知圓滾了幾圈,想來景清心裡還是有他這個兒子的。


    我望著糯米團子一樣的景榮,臉上終於掛了點笑的模樣。


    小孩子就是好啊,沒有憂愁,能吃能睡的。


    也不用去想那些殘酷與血腥。


    「姨母也很想榮兒。」


    「真的嗎?」原本還興衝衝的景榮撇撇嘴,眼角掛了淚,「我還以為,姨母也要丟下榮兒了。」


    說著他上前抱緊我,小小的身體隔著衣料都能感到他的顫抖:「姨母不要走好不好,榮兒隻剩姨母了。」


    「榮兒會乖乖的,不會再說去找父皇母妃的話了。」


    「姨母,別留榮兒一個人了。」


    我努力不將脆弱留給孩子看,卻還是在景榮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這世上,又多了一個被迫長大的孩子。


    淚,無聲地落下。


    我更用力地將他擁住:「榮兒不哭,榮兒這麼好,姨母怎麼舍得留榮兒一個人呢?姨母還要看著榮兒長大,建功,立業,然後娶上個你自己歡喜的姐兒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呢。」


    我餘光望了一眼斜倚在朱門旁的景清,發誓般地說道:「為了榮兒,姨母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這次是姨母犯錯,陛下才罰的,以後,不會了。」


    「姨母會一直陪著榮兒的。」


    我確實犯了錯。


    我沒有按照他的心意活著。


    可為了榮兒,我願意將自己變成一尊沒有意願的傀儡。


    供他,供天下人觀看賞玩。


    我聽話地接受了皇後之位,穿上了我夢寐以求的紅裙。


    可望著不知比當年華麗耀目多少倍的衣裙,我竟覺得不如一身缟素來得實在清靜。


    就如同,我明明實現了當年的願望,成為了別人堂堂正正的妻,還坐上了叫全天下女子豔羨的後位,站得比容家十八代祖宗都要高都要遠。


    我卻覺得,不如在容家做那個小小的婢子來得像個人。


    是我太貪心了嗎?


    得了自己不該得的,所以心懷惶恐,看什麼都變了樣。


    還是因為,一切隻是看似。實則皆為鏡花水月。


    大婚後的第三個月,先前同我一起嫁入王府做側妃的國公府嫡女蔣思弦,現在的貴妃,提著一盒糕來拜會我。


    而我看著那碟推到景榮面前的糕點。


    頓時,如臨大敵。


    13


    「怎麼,怕有毒?」


    蔣思弦紅唇一勾,露出個挑釁的笑。


    「貴妃親自做的,自然是好的。」我早就沒了同她爭的心氣兒,但仍是叫阿煜拿銀針試毒。


    見狀,蔣思弦哼笑一聲。


    她拈起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嚼咽後,又就手拿起她做的烏梅茶喝了一口。


    我眼瞧著她咽下去,又望了望阿煜手中未曾變色的銀針,終是點頭叫景榮用下。


    「容玉蕪。」蔣思弦語氣裡淨是看破一切後的絕望。


    「你說,你主子都死了,你怎麼還活著啊?」


    「你怎麼不去死啊?」


    她的話惡毒刺耳到連她的大宮女都勸她慎言。可我卻像極了一個皇後該有的氣度,不曾與她計較,更不曾放在心上。


    畢竟,我早就心如死灰。


    我隻是細細地替景榮擦拭著嘴角的點心渣子,淡淡道:「不勞貴妃費心牽掛,我自會了斷。」


    「牽掛?」蔣思弦語調微揚,鮮紅的蔻丹直指景榮,「你說的是這個孽種嗎?」


    「貴妃慎言!」


    她不理會我的呵斥,喃喃自語:「原來他死了,你就會死啊!但你死了,他會傷心吧……可這些他應該都想到了吧……」


    「貴妃!戕害皇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我凝著她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上面明滅不定的光,恍若潛伏在深淵之下的觸手,時時刻刻準備將我拖入萬丈之下。


    「抄家滅族?」蔣思弦將這幾個字在口中轉碾,臉上閃過一絲悲涼。


    轉而,她又變得狠厲跋扈。


    「容玉蕪,你這個蠢出生天的王八子,枉你在宮裡待了多年,還能說出這麼不知深淺的話!我蔣家……有從龍之功,不過便是要了一個孽種的命罷了,陛下還能為此治罪蔣家不成!再者,」蔣思弦輕蔑一笑,「誰說一定是我害的,這滿宮裡那麼多人,隨便推出去一個不就好了!」


    「蔣思弦。」


    我知道她在步步相逼,可我卻沒有還手的餘地。


    我得忍,也隻能忍。


    我原想著這一生我不會向誰真心叩拜俯首,卻在這一室之內,迎著眾人各異的神情與眼光,垂首跪倒在蔣思弦腳下。


    「求你了,放過孩子吧。」


    「他不會礙著你什麼的,更未曾做錯過什麼,不應當卷進來的。你若想要皇後之位,待到景榮大些,有了自保的能力……」


    還不待我說完,重重的一巴掌便甩在了我的臉上。


    蔣思弦揚著手,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個可笑的玩意兒:「我想要的,隻有他能給,你給的我才不稀罕!更不需要!你說,他不應當卷進來。你以為我為什麼叫他孽種?我一早便知道他是那個小娼婦和爺的孩子!這樣的孩子生來便是該死的!」


    說著,她捏住了我的下巴:「我不會叫你稱心如意的,我過得痛一分,便要你們痛十分!」


    話音落下的瞬間,身後便傳來景榮痛苦的掙扎聲。


    倉皇回頭,他已然面色烏青,掙扎著倒地。


    「榮兒!」我不解地望著冷笑著的蔣思弦,明明她也吃了點心啊。


    她看出我眼中的探究,大發慈悲地拿起點心揚了揚:「點心裡確實被下了毒,而唯一的解藥我在吃完點心後便用了。」


    「可銀針不是……」


    「容玉蕪,你忘了阿煜是誰給你的了吧?」


    我張了張嘴,無力感卻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嚨。


    是景清。


    14


    我未再聽蔣思弦說些什麼,旋身抱著景榮便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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