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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許月牙 3957 2024-12-04 17: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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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娘說不能可憐男人,因為這會是一個女兒家所有不幸的開始。


    我便喂完了元景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青櫻奇怪地看著我:「貴嫔,您怎麼跟去喂了虎奴一樣開心呢?」


    虎奴是豹房裡養的可愛小腦斧,我很喜歡去喂它吃肉。


    19


    英國公又上折子彈劾了太後和皇後的母家,暗指他們篡奪權利、架空皇帝。


    太後氣得要給懷孕的貴妃立規矩,並要所有妃嫔都去看,以儆效尤。


    烈日炎炎,貴妃跪在大殿裡,身子搖搖欲墜,元景趕過來之時她已經暈倒了,身下的血洇湿了地毯。


    元景滿頭是汗,沒有給太後行禮,抱著貴妃就走。


    當晚傳來消息,貴妃流產了,以後再也不能生育。


    太後是不以為意的,她當權久了,想要誰生誰就能活著,想要誰死誰就活不過明天,更何況是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


    可是當天京中多處有母雞報曉,並把剛出殼的小雞啄死,英國公和內閣次輔徐大人紛紛上折子,直言太後是牝雞司晨,虐待貴妃,才致皇家血脈不濟。


    太後雖也有言官,但擋不住民間風言風語。在最新的話本子裡,她已經成了謀害皇孫、竊奪大權的惡人。


    她不得不讓步。


    一眾文臣紛紛辭官,讓出了很多位子,元景把自己的人手安插了進去。


    太後不再幹涉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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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元景又興衝衝地跑來甘泉宮,跟我說了好多傻話。


    「月兒,我好想去跑馬,你知道騎在馬背上的感覺嗎?策馬揚鞭,風聲入耳,是久違的自由。


    「明年朕帶你去跑馬。


    「就我們兩個,朕想帶誰就帶誰。」


    仿佛是個沒長大的少年。


    我有些可憐失子的貴妃,便要元景回去,他委屈巴巴地張嘴,我閉眼丟了一顆話梅,他酸得龇牙咧嘴,馬上就走了。


    青櫻說我很傻。


    20


    威遠侯這一仗打得很久,有輸有贏,但總算是把韃子打跑了。


    他回京後,納了張大人的義女張鵲如為貴妾。


    也算是沒有違背當年的諾言——不娶張鵲如,畢竟納不是娶。


    看來他還是放不下我這張臉?


    有天跟元景闲聊,我狀若無意地說:「皇上,那天為何會在巷子裡遇見你和威遠侯呢?」


    他像松鼠一樣偷吃著巴旦木。


    「噓,姜淵渟是朕的人,跟我一起聯絡軍中舊部。」


    「那花宴上為何還能遇到皇上啊?」


    他說是太後讓他去相看各家小姐,他從石洞出來後,偷偷跟威遠侯碰面了。


    「不過,我還是相中了月兒,哈哈。」


    他又有些唏噓:「朕給威遠侯賜婚湘真縣主,真不知是一對佳偶還是怨侶,他倆為了一個貴妾鬧得有些難看。那妾竟有一百擔嫁妝,比湘真還多,讓她有些落了面子。」


    「湘真是促狹性子,恐怕日後不會饒了那貴妾。」


    張燕如的好日子,終於到頭了。


    可是這是她自己選的,怪不到我頭上。


    元景說姜淵渟從塞北帶了一些特產回來,有杏仁油、新鮮的白蘑和奶糕,都是快馬加鞭送回來的,保質期很短。


    我抹了一層杏仁油,柔柔潤潤,像當年在張府用的那樣。


    白蘑也很好吃,元景說,可惜隻有塞北的土地才長白蘑,不然可以在京裡種,想吃了不必興師動眾。


    我問他,尋常時候在京裡能吃到嗎?


    他說不能,因為塞北都是軍事重鎮,除了夏日互市,其他時候都會封關嚴守。


    我大概明白了張大人的生財之法。


    不外乎勾結韃子、私通貨物,這是重罪。


    「皇上,我在張府過年也吃過白蘑,而且,一年四季都有杏仁油用。」


    元景是個很敏銳的皇帝,立刻派錦衣衛去查張大人。


    誰承想,拔出蘿卜帶出泥,查出了更大的事情。


    這就是意外了。


    21


    張大人是通敵賣國發的財。


    他身為監軍,故意將糧草辎重消息傳給韃子,韃子會繞過邊塞來截燒糧草,一燒一個準。倘若沒燒掉,張大人就會借口手續不齊、辎重不夠,不能發往前線,任由戰士們穿著破袄、餓著肚子上戰場。


    所以威遠侯才會打了很多敗仗。


    所以塞北之戰才會死了那麼多的好兒郎。


    張家的一百擔嫁妝,是韃子送來的謝禮,擔擔浸透了戰士們的鮮血,擔擔系著百姓家破人亡的噩夢。


    祿蠹國賊!


    我又氣憤又羞愧。


    元景在燈下打磨一把匕首,刀刃發亮。


    「幕後主使,是朕的母後。


    「她讓朕當傀儡,朕可以忍。


    「她讓朕娶皇後,朕可以忍。


    「但她故意以子民性命為籌碼,視百姓之命如草芥,不配為上位者。


    「朕要當皇帝!」


    元景臉色鐵青,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他坐了十來年的龍椅,可沒有一天是乾綱獨斷的皇帝。


    22


    最近,京中多了很多鐵甲軍。


    皇宮裡的侍衛們面孔也陌生起來,我有一次經過佛堂,看見幾個身量很高、長手大腳的尼姑。青櫻小聲嘟哝:


    「人家吃啥長得那麼高大呀,奴婢怎麼就這麼矮小。」


    那天深夜鬧了宮變,乾清宮和慈寧宮那裡火焰熊熊,飄來很大的煙,亦傳來刀劍之聲和嘶吼聲。


    兩個尼姑來了甘泉宮:


    「貴嫔娘娘,您受驚了,皇上讓我們來護衛您。」


    聲音低沉粗啞,是兩個男子。


    青櫻一時呆住了,估計她吃啥也長不了這麼粗壯。


    兵戈之聲響了一夜,間或有穿著青甲的士兵來到甘泉宮,都被兩個尼姑殺死了。


    我為元景捏一把汗。


    不成功,就成仁。


    皇權之爭,沒有仁慈。


    他的復仇之路走到這裡,已經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於我來說,也是這樣,這是張家大廈將傾的最後一個時刻了。


    勾結韃子的是張大人,並不是那個富可敵國的江南鹽商。


    當時太後需要一筆錢來拉攏權貴,張大人便給鹽商網羅罪名,將其全家抄斬,財產全部沒收。


    鹽商一生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大部分進了太後口袋,小部分被張大人自己截留,包括那座闊氣的宅邸和白玉盤子。


    還有鹽商家的小姐——我娘。


    她的前半輩子是鹽商家金尊玉貴的女兒,就住在張燕如住的留芳院,後半輩子成了張大人的小妾。


    並且懷上了仇人之女。


    她痛不欲生,想要殺了張大人然後自殺,可是她全家已經抄斬了,她想給許家裡留個後。


    是母親,又是女兒,這樣的身份之痛幾乎將她整個人割裂。


    我還是平安誕生了,磕磕絆絆長到四五歲,還恍惚記得張夫人的兇神惡煞。張大人薄情,我娘失寵了,我們倆被趕出了府。


    這裡曾是娘的家,可她什麼也帶不走。


    我們在江南一個小村莊安了家。


    娘給我取名——許月牙,我是鹽商許家的孩子,不是張家的女兒。


    我和娘過了幾年很窮但很幸福的日子,沒有夫人的折磨、奴婢的欺辱,隻有我和娘,守著小小的院子,養一隻小狸奴,冬日一起依偎在火爐前取暖念詩。


    可是張大人又來了,他想起娘的好。


    娘不肯回府。


    最後來的是夫人身邊的劉嬤嬤,她帶著一幫歹人,打暈了娘,燒了我家的房子。


    「賤蹄子,勾得老爺總往外跑,死了就安生了。」


    後來我從火裡醒來,娘把僅有的湿帕子給我,自己去探路。


    我活了。


    娘卻被一根掉下來的房梁埋了。


    她在火裡喊我,叫我一定好好活下去,下輩子別做她女兒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


    娘就在我的眼前被燒成了灰啊。


    娘,下輩子你做我女兒,我要讓你成為最最幸福的女孩子,我會把那些渣男通通趕跑,不讓別人再傷害你。


    乾清宮的火滅了,慈寧宮的火還在燒,我看見碧綠琉璃瓦上映出紅光,天要亮了,天地之間傳來向死而生的嗡鳴聲。


    元景贏了。


    23


    太後被喂了一杯鸩酒。


    她死不瞑目,一雙眼直直地看向紫宸殿,那裡有她曾坐了十年的龍椅。


    以人命為棋子的那一刻,她就應該料到會被反噬。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天下公理。


    元景在朝上宣布——太後母族謝家通敵叛國、勾結韃子年年犯關,致使百姓流離失所,一家肥而天下苦,謝家及謀逆同黨按罪當誅,餘者流放邊關,永世為勞役。


    「太後已經羞愧自盡。」


    張家也在被誅殺之列。


    那天,我去小佛堂上了三炷香,一炷給我娘,另外兩炷給素未謀面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我跟他們說:


    「我們許家清白了,我們不是賣國賊。」


    有清風卷著屋檐上的鈴鐺,叮當叮當,似是嗚咽,又似是欣慰,像是對著遲來清白的回應。


    我說了一遍又一遍,鈴鐺也跟著響了一遍又一遍。


    青櫻遞過帕子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元景開始犒勞功臣,皇後被廢,英國公功勞最大,所以貴妃成了皇後。


    我是鹽商許家的女兒許月牙,為朝廷提供了張家通敵的證據,明公理、有大義,被元景封為德妃。


    其實我並不在乎位分。


    我活著的每一日都是為了給娘和許家報仇。


    眼下大仇得報,我幹什麼都開心。


    可是張燕如跑進宮,壞了我的好心情。


    24


    張燕如是威遠侯的貴妾,張家罪不及出嫁女,所以她沒受到波及。


    威遠侯之妻湘真縣主十分討厭她,趁著張家倒臺,讓張燕如做了奴婢,就像當年的我那樣。


    今日有宮宴,湘真入宮時帶了張燕如。


    她整個人瘦得可憐,還不如後娘養的元景,面色黃蠟、嘴唇焦紅,一張嘴就粗粝沙啞。


    「皇上,我指認德妃身份有假。」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動作。


    張燕如抬手抹淚, 露出被湘真鞭打的胳膊,她十分恨我。


    「我才是張家之女張燕如, 德妃不過是我家的奴婢, 她根本就不是大小姐。」


    元景笑了:


    「朕的德妃是鹽商許家之女——許月牙。


    「不是亂臣賊子張家之女,張家有你張鵲如這漏網之魚,拉下去斬了吧。」


    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在巷子見面那一天, 他就派錦衣衛調查過張家,知道張燕如無才無德,所有詩文都是我代她寫的,許月牙是個可憐的丫鬟。


    在花宴見面那一天, 他又派人查了我的身份, 知道我也是張家的女兒, 不過是個庶女。


    我有梨渦, 張燕如有酒窩。


    宮裡來接引的黃嬤嬤是元景的人,她是特意來接一位臉上有梨渦的小姐的。也就是說,無論張燕如要不要我代替她,元景已經認準了我。


    張燕如傻了眼Ṫù₀, 她不停地磕頭。


    「求皇上饒命,我才是真的,我是德妃才對啊!」


    她根本不知道我成為德妃是因為揭發了張大人通敵叛國, 如果是她, 恐怕不忍心將自己爹送上斷頭臺。


    她當不了德妃。


    我懶洋洋地喝了一杯玫瑰露。


    「擾了本宮好心情,不如拖出去, 喂虎奴吧。」


    虎奴根本不吃人,它嘴刁著呢, 隻吃上好的牛腱子肉, 對於其他肉, 餓極了也不吃, 一點都不如元景好養活。


    且讓它嚇嚇張燕如。


    還沒送到虎奴的豹房,就有宮人來報, 張燕如死了,是在路上投井自殺的。


    我喝完了一整盅玫瑰露。


    聽到宮人回話,意外地有點想吐,元景馬上請太醫給我把脈。


    「是滑脈,德妃娘娘有喜了。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元景很高興,他已二十多歲了,一個孩子都沒有, 這個孩子是在他志得意滿時來的驚喜, 是老天對他二十多年受難的補償和嘉獎。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


    「月兒,若是個男兒,我就讓他做太子,不要像我一樣遭受後娘折磨,我會好好護著他。


    「若是個女兒, 我就讓她做皇太女, 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不像太後那樣艱難,我會為她力排眾議。」


    他會是個很好的父親。


    我會學著做一個像娘一樣好的母親。


    天上繁星閃爍, 有一顆格外的亮,我想那是娘在衝我眨眼睛,要我餘生多快樂一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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