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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月歸你 4003 2024-12-05 14: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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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關我的終身大事,我爹娘沒敢輕易決定。


    隻說再考慮考慮。


    不過和其他人不同,顧詔是被扔出將軍府的。


    連帶著他那十一擔聘禮。


    葉淮安臨走前,提出想見我一面。


    我答應了下來。


    誰知聶鈞也不甘示弱,非要見我一面才肯走。


    身長八尺,孔武有力的男人,在我家前廳裡急得直跺腳:「答應見他就不肯見我是嗎?莫不是沈二小姐嫌棄我長得醜?既是這般……」


    我怕他又要說出「撞死在這」此番話來,趕忙道:「見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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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親生怕我出言不遜嚇跑了人家,特地囑咐我:「若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別出聲。裝啞巴,啞巴知道嗎?不會說話那種。」


    沒錯。


    我是個社恐。


    社交恐怖分子。


    很少有人能在我手下,過完三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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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映映是個例外。


    我點頭稱是,結果就是我和聶鈞幹坐在花園裡,大眼瞪小眼。


    好半晌,聶鈞才支支吾吾地問我:「阮二小姐,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我想起他動不動就要撞死的壯舉,深思熟慮了一番,才鄭重開口:「聶將軍是個貞烈之人。」


    聶鈞沒聽清:「什麼?」


    我調動所有的知識儲備給他解釋:「先皇在位時,濟南曾有一王姓婦人。丈夫去世後,婆家逼她改嫁,她不從,撞柱而亡。我覺得聶將軍你是和王姓婦人一般的貞烈之人,有著常人難及的氣度。」


    我發誓,我已經在揀漂亮話說了。


    可聶鈞哭了。


    他涕泗橫流地跑出了將軍府的後花園。


    聶鈞跑起來時,孔武的身體一晃一晃的,路過小徑時,竟撞到了人,他力道重,竟生生把人撞出了半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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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闊步走過去攙扶,這才發現那人竟是葉淮安。


    他身上的寶藍色直裰,不知何時換成了件雪白的,束發被撞得有些凌亂,垂了幾绺在額前,竟生出幾分可憐來。


    葉淮安的手指修長、白皙,輕輕地扯住了我的衣角。


    昨日雁塔題名、打馬遊街的探花郎此刻眉目低垂,眼神黯淡。


    他的聲音很低,仿佛害怕驚擾了我一般:「二小姐更喜歡裴家主還是聶將軍?


    「論權勢地位,我不及裴家主;單論武功,我又不及聶將軍;若論情分,可能我連顧詔都比不過。所以,二小姐不可能考慮我了,對嗎?」


    「……」


    葉淮安長嘆一口氣,自顧自地繼續說:「就算如此,淮安也願一直守著二小姐。」


    我一時間有些頭痛。


    昨日金鑾殿上,聖上為新科探花賜婚被拒的消息,天還沒亮便傳遍了盛京。


    聽聞皇帝震怒,限他三月內成親。


    否則便要治他的欺君之罪。


    畢竟「已有心上人」這樣的借口,說出去太不具有信服力了。


    皇帝更願意相信是他無知狂傲,蔑視皇家。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這又是何必?」


    葉淮安大抵是看出了我對這門親事的抵觸,出言安慰道:「二小姐莫要為難,不必因為可憐我毀掉自己的一生。


    「淮安本就孑然一身,誅九族什麼的,我不怕。


    「隻要二小姐能美滿,淮安此生無憾了。」


    我額頭上的青筋直跳,終於憋不住罵了出口:「蠢貨!你本就是寒門出身,娶了聖上的胞妹,恰能攀上皇家,一路青雲直上。如今這又是圖什麼?


    「你苦讀十八載,好不容易才掙了一身功名。這番便是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的?


    「你爹娘要是在天有靈,都要敲開你的天靈蓋看看,裡面到底進了多少水?」


    「葉淮安,你對得起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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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的。


    最煩戀愛腦。


    緩過來後,我不由得有些好奇。


    阮映映昨日究竟做了什麼?


    她莫不是真會什麼蠱惑人心的妖術不成?


    怎麼一個兩個的,見她一面後,都帶了股腦幹缺失的愚蠢?


    這樣想著,我拆開了沈映映給我的香囊,娟秀的小楷勾勒出一行小字——【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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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映映回門那天,聖上也跟來了。


    傳聞中陰狠暴戾的少年帝王,就連落座時都用手肘替阮映映撐著,生怕她磕著碰著。


    就很離譜。


    她這才進宮三日不到啊。


    宴席間,不知誰聊起了我的事,阮映映託腮笑著問:「隻是不知這七個裡,我們錢錢更喜歡哪個?」


    我挨得近。


    自然看到皇帝心有餘悸地將阮映映攬在懷裡,小聲道:「還好當日入宮的是愛妃,不然朕頭上這頂皇冠,怕要變綠了。」


    我猛不丁被嗆了一口。


    剛下咽的茶水差點噴出來。


    甚至看皇帝的目光都帶了幾分憐憫,你那壓根就沒黃過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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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過三巡,皇帝有事先回宮了。


    阮映映單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又問了我一遍:「那七個少年郎,到底哪個更得錢錢青眼相加?」


    她附在我耳邊,呵氣如蘭,語調裡帶著股蠱惑:「如若選不出來,不如便都收了吧。到那時,誰表現得好便讓誰侍寢。」


    想起前幾日提親時的盛況,我嚇得渾身一激靈。


    阮映映卻笑得更開心了。


    這時娘親拿了封信,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暗衛傳來消息,裴止那人居然好男風。」她慌不擇路地安慰我,「錢錢,別灰心。實在不行你看上哪家男子,娘給你搶回府來。」


    我爹聞言在一旁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看了娘親一眼,別扭道:「孩子們都在呢,別亂說話。」


    哦,忘記說了。


    我爹爹當年便是被娘親強取豪奪回府的。


    阮映映打斷他倆:「快別亂點鴛鴦譜了。我們錢錢已經有主意啦,是也不是?」


    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阮映映拍手:「那便好。我開在城北的那間賭坊,這些時日正在賭你選誰呢。


    「我這便吩咐人去把全部身家都押上,正巧押葉淮安的人最少,我定能大賺一筆。」


    我一愣,高聲反駁:「我什麼時候說過是他?」


    阮映映湊近我,意有所指:「錢錢,你這可就低估我作為綠茶的基本素養了。」她笑得像隻偷了腥的貓兒,「錢錢性子直,被葉淮安這種堅韌倔強小百花吸引,那不是情理之中嗎?」


    「……」


    我那顆劇烈得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髒逐漸歸位。


    欸嘿。


    嚇我一跳。


    我還以為自己那點隱秘的小心思,被她看出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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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後花園,葉淮安臉色蒼白地聽我罵完。


    他神情悲愴,好半晌才艱難開口:「大概在二小姐心中,淮安確實無藥可救。


    「可在淮安心裡,能得二小姐多看一眼,此生便無憾了。


    「功名利祿於我何加焉?」


    很好。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要的就是這個味兒。


    同阮映映身上如出一轍的純正綠茶味。


    這是我選擇葉淮安的第一個緣由。


    23


    其實我很喜歡阮映映,但我不告訴她。


    若是被她知道,大抵就不會在我身上花費心思了。


    在她跟前,我常愛冷著一張臉。每逢這時,阮映映便愛戳我:「錢錢,你多笑一笑啊。」


    我倆相處的時日並不多,隻偶爾會有書信上的往來。


    出生沒多久,我便隨娘親遠赴江州,鎮守北疆;而阮映映同我爹留守京中,以安聖心。


    去歲,北疆內戰,無暇分心騷擾大淮。


    娘親憂心我的親事,便帶我回京小住了段時日。


    我不懂什麼五禮六藝,惹得旁人頻頻發笑。


    她們背地裡說我粗鄙,我知道。


    可沈映映不同。


    她會去讀晦澀難懂的兵書,然後挑來不懂的地方問我。我每日早起練長槍時,沈映映都在旁邊為我備茶,興之所來,她也愛纏著我,讓我教她些招式。


    同盛京中的大部分貴女一般,她對這些打打殺殺的事不感興趣。


    之所以這般做,是為了同我拉近關系。


    所以啊。


    綠茶有什麼不好。


    懂事,嘴甜,還怪貼心的。


    隻要她茶的人不是我,那不就是我的小寶貝?


    24


    我同葉淮安過聘書那天,收到了阮映映從宮裡遞出來的信。


    信中首句話便是:「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我下意識瞥了葉淮安一眼,耐著性子往後讀。


    原來是阮映映所開的那家賭坊,本隻有她一人押葉淮安。


    她都做好大賺一筆的準備了。


    可昨日葉淮安不知何故,也去了那家賭坊。


    並且瘋狂給自己下注。


    本是阮映映一人獨享的賭資,這下被葉淮安分去了大半。


    她心疼得很,故而特地來給葉淮安添堵。


    我哭笑不得。


    很少有人能惹得阮映映如此生氣了。


    葉淮安已經猜到了,他扯著我的袖角解釋:「錢錢,他們押注最多的竟然是旁人!我這才出手撥亂反正的。


    「若是長姐生氣,賭資我分文不取,全都贈與長姐便是。」


    我有些好奇,託腮問他:「那押注最多的人是誰?」


    值得葉淮安計較至此。


    說起這個,葉淮安的拳頭都攥緊了,憤憤不平地道:「顧詔!」


    「那些人還說,你倆是青梅竹馬,有情分在。」


    葉淮安冷哼一聲:「若我與錢錢自小相識,必得寵著護著,珍之愛之,隻愛錢錢一人。才舍不得在兩個人之間搖擺不定,傷害你呢。」


    我輕笑一聲。


    心想,葉淮安這醋確實吃得不值當。


    他該醋的那位,在金鑾殿上坐著呢。


    25


    老實講,葉淮安是個極為體貼的未婚夫。


    他每回邀我出門,都隨身帶著熱鹽袋。


    最初我並不懂,直到一次遇雨,葉淮安仔細地將鹽袋敷到我的膝蓋處:「有沒有舒服一點?」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就連娘親都不知道,我那處有傷。


    那是在戰場上為了救人留下的,並不嚴重。


    戰場兇惡,磕磕碰碰本就是極為常見的事情。和那些丟了命的人比起來,我這算得了什麼?


    不過一點小傷。


    偶爾會疼痛罷了。


    可當葉淮安垂眸溫和地替我按摩時,我竟舍不得移回腿來。


    26


    我在盛京的名聲一向不算好。


    可葉淮安不同,他是來盛京求學的書生的楷模,聲望很高。


    偶爾坐在馬車中,我聽到相識的人攔住葉淮安問:「葉公子,你真的要娶阮二小姐嗎?


    「聽說阮二小姐在軍營長大,行為粗鄙似男子,如何配得上葉公子光風霽月?」


    盛京文人皆重禮數教養,以不通五經為恥。


    葉淮安他……也會這樣想嗎?


    他也會覺得我舉止粗俗、不堪入目嗎?


    我攥緊了雙拳,聽著車窗外的動靜。


    葉淮安的聲線很冰冷,像是在冰稜子裡凍過,聲聲質問:「我記得孟兄家境富庶,更是自幼求學,也曾拜過幾位名師,活得很是安逸。


    「但是孟兄可曾想過,你的這份安逸,是以什麼換來的?


    「是那數萬邊境戰士的性命!


    「他們在前方浴血廝殺,吃不飽、穿不暖,時時刻刻擔心北疆的偷襲,隨時可能丟了性命。這才給你一方庇佑之所。」


    葉淮安一字一句,刃如刀劍:「受了別人恩惠的你,竟反過來嘲笑她粗鄙。


    「真是可悲。」


    我眼眶一陣湿潤,閉了閉眸。


    再睜眼時,葉淮安不知何時已上了馬車,正小心翼翼地盯著我看:「錢錢可莫要多心,那人被我趕走啦!」


    他冷哼一聲:「我和那些蠢貨才不一樣。


    「能娶到錢錢,是天大的福氣呢。」


    氣氛變得有些曖昧。


    良久,我別過臉去,輕聲提醒:「葉淮安,莫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葉淮安的眉眼瞬間耷拉下來,像一隻大型犬類:「我記得的。」


    27


    我同葉淮安成婚那日當晚,娘親啟程回北疆。


    她本就是為了我的婚事回來的,塵埃落定,她也得回去守衛邊境了。


    皇帝和阮映映也微服觀禮來了,葉淮安正在前廳陪他們說話。


    我等了會兒,原想同葉淮安當面告別的。


    可皇帝遲遲不走。


    再晚些,我便追不上娘親了。


    我給葉淮安留了封信。


    信中與他直言:他當日一見鍾情的人並非我,而是我長姐。此去戰場,兇險難料,便給他留了封籤好字的和離書,他若想和離,直接籤字便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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