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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鈕葫蘆謝嘉要登基 3691 2024-12-06 13:5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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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哪怕宋水韻糕點再美味,再舌燦蓮花。


    闔宮上下,也沒有一個人接近她。


    想想也是。


    誰會冒著得罪皇後的風險,去結交一個普通出身的嫔?


    又過了幾日。


    顧翎下了朝,來了後宮。


    看見宋水韻滿宮裡亂竄、結交,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還摔了幾個盞。


    宋水韻雙眼垂淚,跪在地上嚶嚶哭泣。


    我倚在羅漢床上,聽綠珠惟妙惟肖地描述顧翎發怒的模樣,撲哧一笑。


    綠珠疑惑:「娘娘何故發笑?」


    顧翎被謝首輔搞出了心理陰影,平生最厭惡結黨之事。


    前朝大臣若有廣結門生、賓客的,少不得被他敲打。


    可以說結黨營私,就是顧翎最大的逆鱗。


    宋水韻好的不學,偏學這個。


    「我笑顧翎。」


    我看向綠珠,「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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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後。


    顧翎接連冷落了宋水韻半月。


    她冠絕六宮的榮寵。


    也出現了一道裂隙。


    6.


    很快到了我的生辰。


    我不喜奢靡,往年千秋宴都是家宴。


    但今年,顧翎不知抽了什麼風。


    說一定要風風光光地大辦一場,大肆宴請了各路王侯大臣。


    衣香鬢影,環佩叮當。


    畝產八百斤的御田胭脂米,隨處可見。


    江南進貢的佳釀西鳳酒,被某個公侯隨手傾倒。


    蜀中雲錦,在地上逶迤如畫。


    我身著瞿衣坐在上首,心裡百無聊賴。


    顧翎卻很激動。


    他看著滿目琳琅奢華,笑著問我:「梓童,你喜不喜歡?」


    我不喜歡。


    但這話不能說。


    我淺淺一笑:「陛下給的,臣妾自然喜歡。」


    「朕也喜歡。」


    顧翎目光灼灼,亮如星子,嘴邊笑意怎麼也抑制不住。


    「這般盛景,都是在朕的治理下才能出現。」


    我:嗯?


    這人腦有疾吧?


    勞民傷財,還腆著臉給自己貼金?


    我移開目光,沒有接話。


    所幸顧翎也並不需要我接話。


    宴至酣時,一個內侍高聲道。


    「禧嫔為陛下呈上劍舞一支。」


    這便是她的復寵之道?


    我稍微來了些興趣,不由坐直了身子。


    宋水韻一襲白衣,未施粉黛,面也如桃花嬌豔。


    長發僅用烏木簪子挽起,更顯得整個人清冷倔強。


    我偏頭看向顧翎。


    他緊緊盯著宋水韻,一派欣賞贊嘆之色。


    這好色的男人,就是容易咬鉤。


    宋水韻手持木劍,手腕輕抬,斜裡刺出第一劍。


    軟綿綿的。


    一點力道也無。


    我在臺子上放塊肉,狗都比她跳得好。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幾個劍招後,宋水韻寂寞如雪地開了口,歌聲曼妙。


    我挑起眉。


    一眾王公都被她唱詞吸引,紛紛看了過來。


    一時間,喧鬧的宴會萬籟俱寂。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好。」


    顧翎雙眼放光,撫掌大笑,連連叫了三聲好。


    他看向我:「梓童覺得如何?」


    我凝視著劍招綿軟的宋水韻。


    此時她恰巧唱道:「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確實好。


    我含笑頷首:「臣妾也覺得好,灑脫豪邁,大氣非凡。」


    帝後都發了話,席間叫好聲接連起伏,還有人高聲稱贊宋水韻。


    「此等豪氣,堪稱我大魏第一才女。」


    「禧嫔娘娘真如天仙下凡一般。」


    「韻兒,」顧翎龍顏大悅。


    「這詩是你做的?朕從未想過,朕的韻兒竟這般才華橫溢,天賦異稟,你真是讓朕驚喜。」


    宋水韻不卑不亢地應了:「自然。」


    她寫的?


    唬鬼呢。


    這詩中的意象,大開大合,豪氣萬丈。


    絕對不是宋水韻能寫出來的。


    她說她來自未來,約莫是盜了哪位詩人的詩作。


    但我沒有戳破她。


    反而從手上摘下一隻瑩潤剔透的玉镯。


    「賞。」


    「再將我庫裡的纏枝金步搖、寶石頭面、東珠耳珰,一並賞給禧嫔。」


    宋水韻接了镯子,又聽到我賞了她這麼多珍奇珠寶。


    微微怔住,臉上浮起訝然之色。


    她狐疑地抬頭看向我。


    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賞她。


    我端坐上首,雍容衝她一笑:「禧嫔做得這詩,本宮也極喜歡。」


    ?


    「才華這樣好,以後要多多作詩才是。」


    有些大臣慣會拍馬屁,忙不迭出來恭賀。


    鮮花著錦。


    烈火烹油。


    宋水韻從未聽過這麼多溢美之辭。


    被誇得飄飄然,笑容裡帶了幾分傲氣。


    我舉杯,掩住唇畔的笑意。


    捧得好。


    捧得高些,再高些。


    這樣,摔下來的時候,才最慘。


    7.


    恰逢初一,皇後要為眾妃宣講《女德》和《女誡》。


    我執了書卷,還未開口。


    便聽下面嗤的一聲笑。


    是宋水韻。


    她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面露不屑。


    「什麼女德女誡,都是封建糟粕。」


    「隻有你們這些古代人,才視若珍寶。」


    「真是愚不可及。」


    「做不到一夫一妻就算了,還甘願學這些東西。」


    很好。


    她蠢得甚合我心意。


    果不其然,恭妃唰地起身,怒目直視宋水韻。


    「禧嫔,你說的什麼瘋話。」


    「還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嗎?」宋水韻與她針鋒相對。


    「你自小學的這些東西,都是糟粕,知道糟粕是什麼嗎?」


    宋水韻牙尖嘴利:「陛下都說我才情高,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來質疑我,還說我是瘋話。」


    「你。」


    恭妃被她氣得說不出話,捂著心口。


    宋水韻意猶未盡,輕瞥了我一眼。


    復寵後,她越發驕縱,冷哼一聲:「大魏的皇後,腦子裡就是這些東西?夫為妻綱?」


    我啞然失笑:「那你腦子裡又是什麼?」


    「自然是……」


    宋水韻昂起頭,頗為驕傲。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反正,我能為明鶴做的,遠比你能做得多。」


    顧翎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藥,


    讓她如此一往情深。


    宋水韻走到我身邊,微微躬身。


    她雙眸間惡意滿滿。


    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笑著說。


    「謝嘉,我說過,你的皇後之位,遲早是我的。」


    說完,她一甩袖,徑直走了。


    我捏緊了提花緞的袖口。


    恭妃頗為不忿:「禧嫔這樣頂撞,娘娘也不罰她,照我說,往死了打板子才好。」


    我嘆了口氣。


    擺擺手:「本宮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9.


    宋水韻當眾頂撞皇後的事,以及她的每一句話,雪花般飛滿了宮闱。


    甚至傳向宮外。


    「禧嫔說的那些,你知道嗎?」


    「她一口一個古代人,莫非她不是……?」


    「還說什麼才女,要我看,是妖女才對。」


    「你們都不知,那位磋磨宮人的功夫可是一等一。」


    「噓,慎言慎言。」


    流言甚囂塵上。


    但誰也不敢到宋水韻面前去說。她一無所知,仍然我行我素。


    流言最兇最盛之時,


    一道暗色身影悄然跪在我床畔。


    「元鬱,」我單手支頤,若有所思地開口。


    「裴遠鈞是不是身患痼疾?」


    「是,娘娘。」


    元鬱道,「裴大人一直身子不好,年初更是得了消渴之症,想來也就是這幾年了。」


    「那好。」


    我悠悠然看向帳頂。


    「那他應該會喜歡,這段流芳青史的美名。」


    元鬱深深俯首。


    「是。」


    翌日,早朝。


    中書舍人裴遠鈞手持笏板,越眾而出。


    他聲若洪鍾:「臣裴遠鈞,參後宮禧嫔。」


    朝堂一片哗然。


    顧翎更是不悅地眯起眼:「裴卿的手伸得好遠哪,都管起朕的妃嫔了。」


    裴遠鈞置若罔聞。


    「陛下,禧嫔出身煙花之地,是為賤籍女子,然而改換頭面,冒充大家閨秀,混進後宮。」


    「一介娼妓,怎可能做出那樣豪氣的詩詞?還不知是從哪裡偷來的。」


    「禧嫔狐媚惑主,禍亂後宮,頂撞皇後娘娘。」


    「還滿口胡言,說什麼封建糟粕之類的話,實乃妖女。」


    「陛下專寵這樣的妖女,我大魏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著呢。」


    「他們安然不痛心?安然不憤怒?」


    裴遠鈞越說越激動,叩頭在地,砰砰直響。


    「臣請陛下賜死妖女,還我大魏江山一個太平。」


    鴉雀無聲。


    顧翎氣得鼻子都歪了。


    他勃然大怒,從龍椅上站起,指著裴遠鈞:「你,你……」


    你是怎麼知道禧嫔出身青樓的?


    但他不能說。


    顧翎拂袖,聲音陰沉:「裴遠鈞!你妄議朕的家事,汙蔑朕的嫔妃,還拿先祖來壓朕。」


    「你好大的膽子。」


    裴遠鈞不卑不亢:「臣不是汙蔑,臣有證據呈於陛下。」


    顧翎怒不可遏:「證據,什麼證據?你偽造的證據嗎。」


    「來人,堵了他的嘴,拖下去,杖責五十。」


    「陛下!臣一片赤心,全然為了大魏。」


    裴遠鈞一聲嘶吼。


    這個年過花甲的老臣用盡了所有力氣,聲聲泣血。


    「您已經被妖女蒙了心了。」


    「臣,願以死明志!」


    話音剛落,裴遠鈞一頭撞在大殿的御柱上。


    血濺當場。


    金鑾殿寂靜得針落可聞。


    顧翎氣得發懵,腦袋嗡嗡作響。


    「他以死威脅朕,真覺得朕是面團捏的嗎。」


    「來人,把裴遠鈞屍體拖出去喂狗。」


    但此時。


    又一個大臣站了出來:「臣,附議裴大人。」


    「臣附議。」


    「臣附議。」


    無數聲的「臣附議」。


    顧翎雙眼血紅,指著眾人大喊:「你們這是要反了天了。」


    而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也洶洶然拉開了帷幕。


    有時候,死是最好的武器。


    裴遠鈞用一死以及禧嫔出身青樓的確切證據。


    換來了六科給事中、十三道監察御史齊齊上疏,請求顧翎處死宋水韻。


    奏疏在顧翎案頭足足壓了五日。


    他流放了一批,貶了一批。


    也擋不住前赴後繼地上奏。


    他們有些是忠肝義膽,一片赤誠。


    有些是為了博取清名;有些則是受我指使。


    但無論如何,目的都是一樣的。


    處死宋水韻。


    大魏的後宮裡,絕不能存在一個妖女。


    事態愈演愈烈。


    八百太學生,跪在了太學。


    10.


    宋水韻慌了。


    前朝發生的事,早就流到了她耳中。


    她知道,泰半大臣都想要她的命。


    甚至,她看到了太學門口跪著的學生。


    他們群情激奮,振臂高呼,一聲又一聲。


    「求陛下處死妖妃。」


    宋水韻慌得不得了,再沒心情出來宮鬥。


    終日窩在宮殿裡閉門不出。


    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對策。


    寶華宮內。


    綠珠輕輕為我按揉著頭:「娘娘不喜禧嫔,暗殺掉就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我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我這般,並不是為了宮鬥。


    顧翎薄幸而多情,殺掉一個宋水韻,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宋水韻。


    身為女子,隻著眼於宮鬥,就算鬥出花來,鬥成寵妃。


    也無異於戴著镣銬跳舞。


    但我不想苛責宮鬥宅鬥的每一個女子。


    就如我從來不曾苛責恭妃。


    她們不比宋水韻,她們一生下來,便被灌輸「夫君為天」和「男尊女卑」。


    她們被人強行戴上了枷鎖。


    從生至死,一刻不曾摘下。


    我要做的,


    是打碎這枷鎖。


    宋水韻沒有坐以待斃。


    顧翎的萬壽宴上,她信心滿滿呈上一物。


    顧翎最近正為她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皺眉問道:「這是何物?」


    「鹽。」


    宋水韻昂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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