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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憶後,前夫君他悔悟了 3681 2024-12-06 15:3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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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成親三個月,沈問安就納了妾。


    那女子溫婉、嫻靜,像極了我遠在都城的表妹。


    他以正妻之禮娶她。


    贈她我沒有的香車寶馬。


    甚至敵軍突襲,也毫不猶豫選擇救她。


    隻留給我一句:「對不起,杳杳懷了我的孩子。」


    聽說,我死後他終於後悔。


    徒手翻遍亂葬崗,隻為尋找我的屍身。


    可我又沒死。


    早就被謝咎撿了回去,連哄帶騙:


    「失憶了沒關系,記住我是你夫君就行。」


    1


    我又做夢了。


    夢裡是羌軍突襲,沈問安敗了那日。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他策馬而來,將他的妾室蘇杳杳牢牢護在懷中。


    「杳杳手無縛雞之力,還懷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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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樣,鍾黎,你自小習武,就算沒有我,你也可以活下去。」


    他們翻身上馬的那一刻。


    一支箭矢飛來,自後刺入我的肩胛骨。


    利箭刺入皮肉的瞬間,我的感官變得異常清晰。


    我聽見蘇杳杳在他懷中哭喊。


    也看見馬背上的沈問安回頭望來。


    但僅僅片刻,便挪開視線,揚長而去。


    羌軍入城,首領下令不留活口。


    一個羌兵見我還在喘氣,又一刀劃向我的脖頸。


    隻不過他刀法不準,偏了些許,落在我臉上。


    鮮血模糊雙眼,猩紅一片。


    刺骨的疼,讓我瞬間驚醒。


    夢裡刀箭加身的場景歷歷在目。


    傷處隱隱傳來的真實痛感,也令我一陣心驚。


    我按住狂跳不止的胸口。


    正喘著氣,房門忽然被叩響。


    「夫人,有客人來了,爺請您去花廳。」


    侍女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她口中的「夫人」二字,忽然就平復了我躁動不安的心緒。


    ——不錯。


    羌軍突襲涼州一事,已經過去三年。


    如今我早已改名換姓。


    不是鍾黎。


    而是謝咎的夫人,宋虞。


    2


    謝咎喜歡宴客。


    也喜歡在宴客時喚我同席。


    他喜歡聽那Ṭú₈些人奉承似的吹捧我與他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也喜歡聽旁人喚我「謝夫人」。


    他喜歡,我也歡喜。


    向來都由著他。


    但聽見他在花廳中,殷切地誇:「我夫人,自然是天下第一好。


    「她釀的杏酒,就算千金也難買……」


    我還是有些許意外。


    瞧我走近,他眼前一亮,起身迎上來。


    「夫人,你快來,同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從前戰場上的同僚。


    「沈兄,這就是我同你提過的,我的夫人……」


    過分熱情的態度,和他喚的「沈兄」。


    令我心中莫名一跳。


    忽然生出些許不安來。


    還未來得及細想,隻聽「咚」的一聲細響。


    屋中人手裡的酒杯猝然落地。


    聞聲望去。


    就見對面的男人身形微僵,仿若不敢置信一般瞪大眼睛。


    「阿黎……」


    他嘴唇翕動,聲音細如蚊蚋。


    看清他面容的瞬間,我不由呼吸微窒。


    因為眼前的不是別人。


    正是三年前,為救妾室拋下我的夫君——沈問安。


    ……


    手上的力道微緊。


    細微的疼瞬間拉回我的思緒,也穩住了我的情緒。


    謝咎在笑。


    仿若沒瞧ƭũ̂₍見沈問安的失態,笑意不達眼底。


    也充滿了忐忑不安。


    「夫人,沈兄初來雲州,聽聞你釀的杏酒極好,想求一壺,不知那酒還有沒有?」


    比往日溫柔甜膩的語氣,和過於刻意親昵的稱呼,讓我一陣無奈。


    也忍不住心中輕嘆。


    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謝咎是故意的。


    他在故意試探我,是不是真的失憶?


    也在故意試探,我是否對沈問安還有情呢……


    3


    我的確心儀過沈問安。


    我與他年少相識,聽聞他喜歡習武。


    我曾在祖父屋外跪了整整一夜,求祖父教他槍法。


    知道戰場無情,容易受傷。


    便無論刮風下雨,都要穿越大半個涼州城,去城中最有名的郎中那兒學醫制藥。


    而那時的他,會帶我溜出城瞧城外的戈壁風光。


    也會在每年我生辰即將到來的頭一個時辰,拎著酒翻過院牆,來同我慶生。


    我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


    可那年表妹褚毓回涼州省親。


    我才驚覺,原來沈問安看人時,眼神竟可以如此溫柔繾綣。


    原來他也有耐心排大半日的隊,去深巷中買尋常買不到的糕點。


    甚至在我與褚毓被馬匪劫持,他隻能救下一個時。


    可以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放了褚毓。」


    那時,他的確救走了褚毓。


    事後也因愧疚,在祖父面前承諾娶我。


    十裡紅妝,八抬大轎。


    那場婚禮,涼州城中人人豔羨。


    可無論是他還是我,都隻是沒得選而已。


    我被馬匪劫掠,失了名聲,除了承諾娶我的他,無人能嫁。


    他也因此恨我,一次不曾碰我。


    大婚之日於新房中枯坐,喝了整整一夜的悶酒。


    成親三個月不到,便納了一個與褚毓極其相似的女子。


    甚至為了救那替身一樣的妾室,再一次選擇拋下我。


    4


    那一年,燕軍突襲,陵西關被破,祖父無詔調兵支援,犯了死罪。


    祖父去後不過三個月,羌軍便攻來了涼州城。


    沈問安敗了,也帶著他的妾室蘇杳杳逃了。


    我受了重傷,瀕死之際,過往一幕幕宛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浮現。


    那時,我忍不住想。


    沈問安終究還是忘了。


    忘了他為救褚毓拋下我後,我為了護住清白負隅頑抗,中了數刀。


    被祖父帶人救回時,一雙手被廢。


    自那以後,也手無縛雞之力,再無法執劍。


    留我一個人,我也是會死的。


    我以為我死定了。


    但沒有。


    再次睜眼,我看見了謝咎。


    他眉心緊擰,望向我的眸光擔憂萬分。


    「感覺如何?傷口可疼?除了傷處可還有什麼不適?


    他連珠帶炮似的一通問。


    不等到我的回答,又轉身拽住老大夫的衣襟。


    「她怎麼不說話?


    「為何看我的眼神如此陌生?


    「你是不是醫術不行?」


    ……


    那大夫被他晃得頭暈,解釋也含糊。


    「她頭上有傷,血塊積淤或許會傷及大腦,損毀記憶。


    「但這種情況不多見,她才剛醒,可以多觀察幾日……」


    可謝咎似乎沒聽見第二句。


    那雙微微上揚的眸子,忽然就蕩出了些許歡喜。


    他興衝衝走來,蹲在床邊。


    語氣鄭重,帶著誘哄。


    「你還記得我嗎?


    「我是你夫君,謝咎。」


    5


    我沒失憶。


    我記得他是謝咎,先帝的第六子。


    記得他曾與我祖父共守涼州。


    記得燕軍突襲,陵西關被破,祖父無詔調兵支援,犯了死罪。


    他受牽連被貶為庶人困於雲州。


    我也記得我與他並不相熟。


    不過見過短短幾面。


    最近一次見面,是我成親前一夜,他翻牆進鍾家。


    在我的窗戶外,小心翼翼喚我:「鍾姑娘,明日你大婚,我買了你最愛的杏酒。」


    那夜的杏酒令人意外。


    那聲「夫君」,也令人震驚。


    我不知道,他是何時對我起的心思。


    也不知道,原來每次見面都要挪開視線,不敢看我的少年,竟有如此鮮活的表情。


    我原本想解釋的。


    可看著他認真的神色,對上他熾熱的眼神。


    解釋的話,突然便說不出口了。


    也罷。


    左右我的命是他救的。


    既然他不嫌棄我,那餘下的一生,我便陪著他吧。


    那時,我這般想。


    於是輕聲道。


    「嗯,我記住了,你是我夫君,謝咎……」


    6


    我不知道謝咎是如何離開雲州,跨越百裡來涼州城救的我。


    那段時日也沒有力氣思考,他是如何將我從閻王手中搶回來的。


    我隻知道,他請來雲州最好的郎中,替我治傷。


    也替我尋幾近失傳的秘方,治我臉上的傷。


    治臉很疼。


    需要將潰爛的肉剜掉,再換上新死之人的皮。


    等傷好之後,我的容貌已經與從前不甚相同了。


    對此,謝咎很高興。


    他說:「阿虞,換一張臉便是新生,從今以後隻需要做你自己。


    「不必在意我,你再次接納我之前,我會等你的。」


    他說到做到。


    雖然與我夫妻相稱,卻從未有過逾矩。


    隻是每每邀人相聚,都要將我帶上,聽人喚我一聲「謝夫人」。


    他喜歡聽旁人誇我與他相配。


    可大約因為我不曾主動回應,他從未安心。


    這三年與人同宴,時常會有意無意提及沈問安的名字。


    也會故意同人談論。


    說涼州之亂被平後,沈問安曾在涼州城外的亂葬崗中,不眠不休尋了他夫人的屍體三日。


    說沈問安的夫人過世後,他大病三月,很是傷心。


    甚至忐忑不安地問我。


    「阿虞,你說若他夫人還活著,知道他如此深情,會原諒他?同他重修舊好嗎?」


    他言語試探時,總是不敢正眼看我。


    一如現在,小心翼翼。


    「夫人,那杏酒不知還有分沈兄的沒有?」


    7


    一聲聲的「夫人」,令對面的沈問安猛然回神。


    「夫人?


    「不知這位夫人芳名?家住何處?年歲幾何?」


    他沒有看謝咎,視線緊緊黏在我身上。


    面上陰晴不定,將「夫人」二字咬得極緊。


    我有些意外。


    沈問安向來冷靜自持,喜怒不形於色。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情緒如此起伏。


    此時,他緊捏著酒盞,語氣微微急促。


    仿佛想從我的表情中瞧出破綻一般。


    「我瞧夫人面善得緊,像極了我的亡妻。


    「不知你聽說過沒有,她是涼州鍾家人,名喚鍾黎……」


    「鍾黎」二字一出,謝咎臉上的笑便有些掛不住了。


    他斂了神色,正欲開口,卻被我回握住手,無聲安撫。


    「先夫人的名諱,我自然聽說過。


    「這世上相似之人多的是,想來我與沈公子的夫人也是有緣的,是不是?夫君?」


    話音落下,對面的沈問安,臉色瞬間陰沉。


    我卻當作沒看見。


    轉頭望向因「夫君」二字愣怔,眸中漸漸染上欣喜的謝咎。


    輕嘆著淺笑。


    一語雙關。


    「夫君近來記性越發不好了。


    「你莫不是忘了?那杏酒前幾日你興起全喝了,哪裡還有多餘的?」


    8


    謝咎很高興。


    因為高興,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是、是,瞧我,怎麼把這事兒忘了。


    「沈兄,真是對不住了。」


    他笑得燦爛。


    反觀對面的沈問安,臉色已然黑沉至極。


    他眼神兇狠,視線在我和謝咎臉上來回逡巡。


    半晌,才挪開。


    臉上重新掛上笑意。


    「無妨,下次也行。」


    他不願多Ṫű₌待,黑著臉起身匆匆告辭。


    謝咎客套挽留兩句,並沒有多少真心。


    等人走了,才再次轉身看我。


    滿眼希冀。


    「阿虞,你方才……喚我什麼?


    我想順著他的話,繼續裝作失憶、裝作一無所知,享受他的情誼。


    可看著他期待的眼神。


    想到這三年來,他都是這般提心吊膽、患得患失。


    又忽然發覺,對他實在不公平。


    他將沈問安帶入府中試探,應當對我已經懷疑至深。


    不如趁機坦白吧?


    我想。


    略一思索,便斟酌措辭。


    「謝咎,其實我沒有失憶。


    「我想,不如我們成親吧,往後我便堂堂正正喚你夫君。」


    9


    我原以為,我主動提出成親,謝咎會很高興。


    但意外的是,話音才剛落,他便猛地一怔。


    臉上血色漸漸褪去。


    「你、沒有失憶?」


    我沒回答,隻緩緩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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