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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照殿紅 5259 2024-10-17 23: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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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有一座「摘星閣」。

    聽聞現任的國師,是世間最為智慧明凈之人。

    不過脾氣古怪,連皇帝都敢懟,不得聖心。

    時隔很久,摘星閣的門又一次被人叩響。

    我被厚重的灰塵嗆得直咳嗽。

    過了片刻,塵煙漸漸散去,眼前明晰下來。

    我看見了一個頗為年輕俊秀的小僧。

    眉目如畫,皓齒朱唇。

    他頌了聲佛號。

    「小僧妙法。」

    聲音嘶啞如老朽。

    我被驚得後退了一步。

    妙法渾然不覺,闔目微笑。

    「神女,別來無恙?」

    「你要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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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頭百感交集。

    我不知是先問他一句「你看得見我?」或是「和尚不是不喝酒嗎?」

    亦或者「我們見過嗎?」

    妙法卻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

    他道:「貧僧認得施主的腳步聲。」

    我蹙眉,「你這和尚,好生奇怪。」

    他也不惱,隻是輕輕笑起來。

    「神女這樣說,倒令小僧有些傷心。」

    我摸了摸胳膊,險些起雞皮疙瘩。

    令人尷尬的沉默中。

    妙法嘆息。

    「小殿下百日宴上,霞光漫天,百鳥齊鳴。」

    「神仙雲遊至此,為小殿下取字『鳳凰』。」

    「聖上以為吉兆,命畫師繪制《神女圖》。」

    我怔愣。

    十年前,宮中還有另一個神女來過?

    妙法垂目,隻道。

    「《神女圖》存於東宮。」

    他好像還有什麼話想說。

    但我走得太急,他來不及張口。

    我也沒有看到。

    在我離開摘星閣後。

    妙法的容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朝為朱顏,暮為枯骨。

    他終於睜眼。

    如果我在這裡,一定會驚呼出聲。

    妙法的眼眶裡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

    但看輪廓——

    他曾有過一雙極漂亮的眼睛。

    19

    我找到了那副《神女圖》。

    妙法騙我。

    畫上確實有個衣帶當風的人,為小太子賜福。

    可是不知是顏料褪色,還是畫師刻意留白。

    「神女」的面目模糊不清。

    我一時氣悶,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妙法知道些什麼。

    他不僅知道,還誆我!

    我怒氣沖沖起身,就要殺去摘星閣。

    卻聽見鐘聲,投石落水般,在宮中蕩開漣漪。

    我叫住身邊跑過的太監。

    「這是怎麼了?」

    前世,我聽過蕭祈的喪鐘。

    並非如今這般。

    「國師大人……圓寂了。」

    摘星閣今日的客人,實在很多。

    我擠過熙熙攘攘的人潮。

    目光掠過蓮臺上的枯骨,在閣樓中茫然四顧。

    妙法呢?

    袖擺一重,蕭祈仰頭看我,神色擔憂。

    「神女,為什麼哭了?」

    我摸了摸臉,這才碰到一手水痕。

    「我不知道。」

    皇後。妙法。神女圖。

    眼前天旋地轉。

    畫卷深淺斑駁的色澤填滿我的眼簾。

    我甚至看見那隻鳳凰翅膀上細小的絨羽。

    卻怎麼也看不清,畫中神女的眉眼。

    我大概、一定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我多方打聽,在宮外找到了妙法的徒弟。

    得知我的來意,胖和尚低眉頌了聲佛號。

    「施主來了。」

    這話,倒是早就料到了我會來。

    「師父確實給施主留了一句話。」

    胖和尚微笑,「施主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我怔愣,「什麼?」

    「假話是,不如憐取眼前人。」

    「真話是……」

    「『小僧恨死你了!不過,跟著你很好玩,下輩子還要遇見你。』」

    20

    昭寧十九年,春花綽約。

    「雲苓!」

    有人紅衣獵獵,自林間策馬而來。

    寬肩窄腰,不知誰家的少年郎這樣俊俏。

    他從懷中拎出一隻胖乎乎的小白貓,獻寶似地捧到了我面前。

    「它的毛可白可好摸了!」

    「我給它起了個名字。」

    「就叫桂花糕,好不好?」

    他彎著眉眼,眸中是碎星般的笑意。

    這一年,蕭祈十六歲。

    如我所願,長成意氣風發的少年。

    這是我前世從未見過的殿下。

    我看著眼前明亮的少年人,心頭酸澀,幾乎挪不開的眼睛。

    他本該永遠如此。

    張揚又明亮。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

    小殿下長大了,不再小尾巴似的綴在我身後,喊我「神女」。

    而是一口一個「雲苓」叫得親昵。

    他曾好奇我名字的來歷,纏著我問個不停。

    我無奈地指指小幾上的雲片糕,又指指另一盤茯苓糕。

    說來好笑,但確實就是這麼個來歷。

    我生來被拋棄,長到十歲,還是一個無名乞兒。

    當年混進春風樓時,正有幾個丫鬟在傳點心。

    我沒有名字,但記住了點心們的名字。

    「公子,我是雲苓。」

    然後我站在鳳翎面前,告訴了他這個臨時拼湊出的名字。

    屋裡甜膩的情香味還未散盡。

    鳳翎披著薄衫,目光落在遠天,沒有焦距。

    我蹲在他身前,磕磕絆絆地告訴他。

    「公子,從今往後,雲苓會保護你。」

    「雲苓,是來報恩的。」

    鳳翎的眼珠機械地轉過來。

    他開口,聲音輕的要散在未盡的爐煙裡。

    「你報的什麼恩?」

    這怎麼能忘記呢?

    我認真提醒。

    「除夕夜,公子給了我一個饅頭。」

    那個時候,我還沒認出眼前這人是太子。

    我來到他身邊,追隨他,效忠他。

    隻是因為,他在我要餓死的時候,給了我一個饅頭。

    鳳翎怔住了。

    他這半生發過無數的善心。

    兢兢業業地做一個寬仁的儲君。

    臨到頭,眾叛親離。

    隻有一個小乞丐記得他隨手施舍的饅頭。

    他捂著臉,渾身顫抖、不可抑制地笑起來。

    我卻覺得他在哭。

    「公子!」我慌了神。

    「是誰欺負了你?我殺了他!」

    為此一諾,兩世追隨。

    從未敢忘。

    21

    蕭祈撿回來的桂花糕越長越大。

    直到某日,我看著它身上漸漸出現的黑色條紋,陷入沉思。

    桂花糕搖著大腦袋,圓耳朵拱著我。

    「嗷嗚?」

    我摸了摸它厚實的肉爪,看向身邊的蕭祈。

    「這就是殿下撿的貓?」

    蕭祈輕咳了聲,忍笑忍得辛苦。

    「阿苓,你怎麼現在才發現啊?」

    殿下變壞了!

    我氣得作勢要捏蕭祈的耳朵。

    他扣住我的手腕,眉眼彎彎地討饒。

    「錯了,孤知道錯了。」

    玩鬧間,身前傳來一聲清咳。

    煙雨斂眉。

    「殿下,秦姑娘的馬車已在宮門外候著了。」

    太子已經到了選妃的年紀。

    皇後在京城貴女挑了又挑,最後看中了老國公的孫女秦綰。

    兩家有意撮合,便選了今夜元宵夜市,讓二人同遊。

    蕭祈皺眉。

    「孤不是說不去嗎?」

    我掙開蕭祈的手,揚起一個笑。

    「殿下,快去吧。」

    「別讓秦姑娘等你太久。」

    煙雨也道:

    「殿下,您再耽擱,皇後娘娘要怪罪奴婢了。」

    蕭祈被簇擁著出了宮門。

    他好幾次想要回眸,卻都被著急的宮女太監們擋住。

    漸行漸遠。

    我快要看不見人潮中的他了。

    直到手心傳來又濕又刺的觸感。

    桂花糕在舔我的手。

    我垂眸,看向腕上朱砂痣。

    自從扳倒太傅和蕭哲,這顆痣就不如原先濃烈了。

    我因這顆朱砂痣來到此世。

    或許在朱砂痣消失時,我也會被迫離開。

    回到……那個永失蕭祈的雪夜。

    不能細想了。

    我隻知道,我要盡快解決一個人。

    這些日子,朝堂上出了件大事。

    ——鎮北軍大勝還朝,段小侯爺不日抵京。

    22

    上一世,殿下視段長風為摯友。

    段長風卻為顧彥做偽證,汙蔑殿下與他通信,意圖謀反。

    他做的這一切,隻是因為見不慣殿下那副溫柔慈悲的樣子。

    所以他處心積慮,將高嶺之花拉下神壇。

    他要他的目光隻能看向自己一人,再裝不下眾生,來滿足自己變態的佔有欲。

    前世蕭祈登基後,最先殺的就是他。

    段家世代侯爵,在朝中根基頗深。

    如今沒有了太傅和蕭哲和他裡應外合。

    妙法圓寂後,我接任國師,亦在宮中培養起自己的勢力。

    想要動段長風,依舊不容易。

    可是。

    我想起那些折辱和踐踏。

    恨不得即刻手刃了他。

    「嗷嗚!」

    手中不自覺用力,桂花糕被我勒疼了。

    氣鼓鼓地從我懷中跳了下去,委屈地控訴我。

    就在這時,有人匆匆趕來報信。

    「段長風脫離大軍,取道小路回京,現已入城。」

    夜色低垂,我猛然起身。

    段長風沒帶侍衛,一個人回來了。

    而且是偷偷跑回來的。

    機會來了。

    23

    我在夜市中找到段長風時。

    他正在調戲一個姑娘,搶了人家的花燈不肯還。

    握著匕首的手心微微出了汗。

    我深吸一口氣。

    雲苓。

    我告誡自己。

    若今夜之事能成,殿下再無後顧之憂。

    我的時間不多了。

    趁他戲弄那個姑娘的間隙。

    我抬手,袖中利刃閃過夜色。

    ——喀拉。

    極沉悶的一聲響,鋒刃扎入他的脖頸。

    段長風的反應太快了。

    幾乎是生死間訓練出的本能。

    他的身體動了一下。

    錯開命門,躲開了這本該必死的一擊。

    如同被激怒的野獸。

    他死死握住刃,任由手心被割得鮮血淋漓。

    另一隻手,格擋了我七八個同伙,順勢折斷了我的右臂。

    他不顧其他的刺客的圍攻。

    一招一式,老練狠辣,沖著我的命門來。

    人群見血,慌亂地推搡起來。

    「有刺客!」

    「殺人了!殺人了!」

    「快去報官!」

    那一瞬間,熙熙攘攘的人群裡。

    我看見一雙愕然的眼睛。

    蕭祈在看我。

    透過蒙面的黑布,仿佛要深深望進我的眼底。

    對視一剎,我別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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