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你在啊。」
江行舟嗯了一聲。
我很疑惑，這還是我的宮殿嗎？
皇兄疾步而入，環顧四周，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江行舟跟在身後，戳了戳皇兄，又指了指我。
皇兄抿了抿唇：「皇妹，你還沒睡吧？」
我在思考。
我就坐在這裡，睜著眼睛看他，這個問題還用問嗎？
我把眼睛瞪得更大：「沒睡，怎麼了？」
皇兄松了口氣道：「東宮丟了個侍衛，聽說被李公公送到你這裡了。」
他是來找周太子的。
可我現在是皇太女，綁架強迫周太子，一經曝光，會引發兩國矛盾。
我選擇否認：「沒啊，我沒見過侍衛，我床上也沒人。」
江行舟斂眉沉思。
他向皇兄附耳道：「就在她床上，不信你去掀被子。」
我：「……」
Advertisement
皇兄看我的眼神變了。
不是，廢他太子位的時候，也沒見他用這個眼神看我啊？
他的手指落到錦被上時，被我出言制止了。
「皇兄，你知道的。李公公就代表父皇，你從我這裡搶人，是不把我皇太女放在眼裡嗎？」
如果誰都能從我床上把人帶走，我這皇太女還當個屁啊。
皇兄很不可思議，他看了眼江行舟：「你是廢物嗎？」
江行舟沉默半晌：「我來。」
他居然幫著皇兄不幫我。
我攔著江行舟，他沉默注視我，俯身靠近，將手從我腰側探過去——
我被他看得不自然了，下意識偏過頭去。
江行舟利落地扯開了錦被。
周太子被綁在床上，嘴裡塞著布條，眼睛通紅，表情羞憤無比。
皇兄眉頭微蹙，定在了原地。
江行舟也愣了，他看了看我：「你喜歡這樣……」
我一聲不吭，移步到了旁邊。
皇兄將周太子嘴裡的布條拿出來了。
周太子終於能說話了。
他揚言要派兵來攻打我。
皇兄沒搭理他，抽出腰間的匕首，準備割斷捆綁的繩子。
「皇兄，放了他，他回去報復我們，怎麼辦？」
皇兄頭也不抬道：「無妨，我會說服他。」
周太子冷笑，看著我道：「我絕對會報復你，等我踏平宮城，我就把你賣到……」
啪。
皇兄打了他一耳光。
江行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慢了一步，他遺憾地收回了手。
周太子被打懵了。
他看向皇兄，喃喃道：「你打我？」
皇兄目光坦然，點了點頭：「嗯，嘴不要太髒。」
周太子就不說話了。
我看不太懂這兩人的關系。
皇兄要把周太子帶走，我當然不會阻攔。
但我出言提醒，周太子的身體有點狀況，建議出了宮送去青樓。
周太子讓我少管闲事。
皇兄沉默半晌：「我知道了。」
他倆走了。
我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我往後一躺，倒在床上，舒服地來了個翻身。
撞見一雙熟悉的眸子。
「江行舟，你還沒走？」
他什麼時候睡在我床上了？
7
江行舟側著身子，合著雙手，墊在臉下面，目光專注地看我。
他睡覺的樣子，都是這麼娘的嗎？
我不理解太監。
我往後挪了挪。
江行舟保持姿勢，往前挪了挪，試探開口道：「殿下，你喜歡剛才那個太子？」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好像個知心姐妹，要跟我來個徹夜長談。
這屋裡需要個真正的男人。
順便說下，由於他的表現過於奇怪，我都忘了把他從床上趕下去。
我抱著被子，敷衍地回他：「不喜歡。」
江行舟靠得更近了。
他撐起手看我：「那你除了好看的，還喜歡什麼樣的？」
我看了看他：「我喜歡吧……還是算了，我喜好比較小眾。」
我把被子蓋到臉上。
被子被扯下。
江行舟和我四目相對。
我心跳加速：「你，要幹什麼？」
他眨了眨眼：「小眾的愛好，也可以跟我聊聊啊。」
我沉默了。他不覺得冒昧嗎？
我拍了拍手。
江行舟見我不說話，把臉埋在枕頭裡：「殿下，你如果和我說的話，我也許會……」
李公公瞬間出現了。
他揉了揉眼睛：「剛才我不是送了個侍衛嗎，怎麼變成西廠這小子了？」
李公公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讓人迅速把江行舟給抓走了。
「看來我真的老了，早就該退休了。」
江行舟被人拖著，還在對我喊話：「殿下，我一定會回來的！」
聽說李公公讓人把江行舟打了一頓。
原因是他看不慣走捷徑的。
父皇聽聞此事後，更確信江行舟喜歡我，才故意辦壞他的差事，他把江行舟革職查辦了。
江行舟喜不喜歡我且另說，但父皇未免太任性了。
父皇一聽就笑了。
「朕就是這樣漢子，這樣秉性。」
李公公翻了個白眼。
8
我替江行舟求情。
父皇說旨意不能更改，但可以把他賜給我。
好好的錦衣衛指揮史，淪落成伺候人的奴才，我怕江行舟心理落差太大。
李公公冷笑幾聲：「江行舟他媽的怎麼就高貴冷豔了？」
誰又惹他了？
我趕緊溜了。
我去監獄接江行舟。
路上好多人，都往監獄跑去，說有人在撒錢。
我情不自禁加入了奔跑隊伍。
監獄裡站滿了人，滿滿當當。
大家都在跟江行舟道喜，恭喜他得償所願，可以少奮鬥三十年。
有人拉住我，往我手裡塞了把東西。
「你也是來賀喜的嗎？」
手裡是把金瓜子。
那人還在碎碎念：「這小子被皇太女看上了，給他狂得不行了，說來賀喜的人，都可以抓把金瓜子。我看你手小，替你抓了一大把，你說皇太女看上他什麼了？」
我現在也不知道，我看上江行舟什麼了。
人群慢慢安靜了下來。
江行舟站在牢房的炕上，他要開始他的演講了。
「我相信諸位當中，還有很多人不認識我，但是在不久的將來，我一定會成為皇後。」
底下有人竊竊私語。
「這到底是皇太女看上他了，還是皇帝看上他了？」
「我也不知道。聽說發錢，我就來了。你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哎。」
這太丟臉了。
我就不該來接他。
趁他還沒發現，我轉身往門口走去。
江行舟一下就看見有人離開了。
「那個門口的，別走啊，你是不相信我的實力嗎？」
眾人循聲看過來。
我把頭埋得很低。
江行舟眼睛一亮，他認出我了。
「殿下？是殿下來接我了，快讓開。」
我一拔腿就跑了。
我逃，他追，我插翅難飛。
9
江行舟坐在我對面，目不轉睛地看我。
我往左歪，他就往左看；我往右歪，他就往右看。
我完全像個逗貓棒。
我盯著他，鼓起勇氣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江行舟像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可我已經是皇太女了。
我可沒忘記父皇的話——我要是敢找太監，非得把李公公送給我不可。
我想了又想，決定跟他坦白心意。
「江行舟，我也喜歡你。雖然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樣，但我還是很喜歡你。」
江行舟唇角上揚。
我停了停，繼續道：「但是，我們不能在一起。因為我是皇太女，我必須要有後代的。」
他思考片刻，好像沒聽懂：「首先，我聽得很認真，其次，不是你什麼意思？」
我掃了他的下半身一眼：「雖然我個人是不介意的，但是……」
江行舟順著我的視線，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
他的目光愈發迷茫。
「殿下，你嫌棄我生不了孩子？可是……不是你生嗎？」
我隻能明說了：「我生也要你行啊。」
他眸光微怔，陷入沉思：「我不行嗎？難道……」
他不知在想什麼，皺緊眉頭，喃喃道：「確實，我沒試過也不知道行不行，雖然我自己覺得還行，但這種情況我也聽說過。」
江行舟正色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我不行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大家都知道啊。」
江行舟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感覺他有點難過。
我安慰他：「雖然你沒工作了，那個也不行，但我會養你的。」
江行舟羞愧地低下了頭。
10
江行舟留在了我身邊。
但是他不開心，天天看太醫，吃各種奇怪的藥。
我也試過勸他。
他抱著藥罐，怎麼也不撒手。
「殿下，你就別管我了，我生不出孩子，活著也沒意思了。」
然後端起來，「噸噸噸」幹了半罐子。
我看了一眼藥材，當場就嘔出來了。
他怎麼喝得下去。
江行舟看了看我：「殿下，不用心疼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端出去喝哈。」
江行舟更難過了。
江行舟一人快幹空了太醫院的藥材庫，鬧到全宮上下都知道了。
不過他們怎麼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
反而用心疼的眼神看江行舟。
就連從東宮溜出來的周太子，他也對我豎起了大拇指：「Respect。」
我真的很費解。
父皇都召見了我。
他語重心長道：「誰都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朕可以理解你。但是，小江他一個人嫁過來，也很不容易，你不能竭澤而漁。」
「兒臣知道了。」
我懂了。
我不能再寵著江行舟，由他浪費藥材了。
很明顯，父皇吃不上了。
父皇見我知道了，也就開始和我說正事。
周太子的和親之事，他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就讓我去婉拒了。
我猶豫片刻，試圖諫言：「其實，也不是沒有。」
周太子都快把東宮的牆給翻爛了。
父皇並不贊同：「你皇姐為國鞠躬盡瘁，殺敵無數，怎麼能讓她和親呢？」
我說的不是皇姐啊。
我開始引導父皇去考慮絕佳人選。
「皇姐不喜歡男的，確實不合適。但是，和親是皇室子弟的義務，我們可以在其中找一個，養尊處優，受百姓供養，喜歡男性的人。父皇，你覺得呢？」
父皇恍然大悟。
他摸了摸我的頭，笑道：「你啊，你啊，說得還挺隱晦。」
我也笑：「那必然要隱晦啊。」
11
第二天，父皇在朝上，提議要立周太子為我的正妃。
合著他昨天，一點都沒懂啊。
父皇殷勤地把我拉到周太子面前。
「一個是皇太女，一個是太子，你們互為彼此的正宮，完全不矛盾啊。」
素來守禮的皇兄，在文武百官面前，當場拂袖而去。
周太子說了句不同意，當時就追出去了。
父皇撓了撓頭，對我說道：「女兒，我幫你了，看來他沒看上你。」
江行舟得到消息，闖進大殿的時候，正好聽見了這句話。
他失望地看著我，胸膛氣得起伏，重重哼了一聲，把金鑾殿的門摔得巨響。
這可是得要兩三個人合力，才能緩緩推開的大門啊。
父皇尬笑道：「小江，勁還挺大。」
我趕緊追了出去。
江行舟已經在床邊收拾東西了。
「你不喜歡我，我喝再多的藥，也沒有用。與其等你找到能給你生孩子的人，再讓我走人，我不如現在就走。」
我站在門口。
看著他的動作，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江行舟，你先把我的肚兜放下。」
江行舟攥著那抹白色，生氣地反駁我：「我繡的花，我不能帶走嗎？」
我：「……」
我可算是明白，他為何堅持在家繡花了。
江行舟見我不說話，又走了過來：「你身上，還有一件。」
我真想當場掏出來，狠狠扔他臉上，但又怕他爽到了。
我隻能說道：「你非要這樣嗎？」
江行舟道：「我嫁給你，把錢都花完了，你連名分都沒給我，也沒和我圓房。」
我很無語，他錢花完了，那是為了我嗎？那是他嘚瑟沒的。
江行舟拂去眼角的淚水。
「就因為你說你喜歡我，我喝了那麼多藥，太醫都說我沒問題，我其實懷疑是你有問題。但這些都不重要，你要喜歡別人，那我就走了。」
他作勢要走。
雖然知道他多半是裝的，但我還是拉住了他。
「藥不用吃了。我會和父皇說，我隻喜歡你，皇位也不要，可以了嗎？」
江行舟立即轉身。
他語氣雀躍道：「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
我主要是怕他把我的肚兜、褻衣和襪子都給帶走了。
12
周太子向父皇提親了。
他想要皇兄和親。
父皇當場昏厥過去了。
他一醒來，皇兄已經跪下認錯了，我和皇姐也守在一旁。
父皇非常生氣。
「你和他認識的時候，他是太子，你也是太子，你到底在想什麼？」
皇兄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他一聲不吭。
父皇都被氣笑了。
「你確實不堪為君。放著一朝帝王不當，要去給喜歡的人充作後宮。你覺得這是愛情，我隻覺得可笑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