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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淩波曲 3997 2025-01-02 15: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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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都沒做到的事,又怎能要求十九歲的高行之立刻做到?


    高行之是逼宮逼來的皇位,他上面兩位哥哥,下頭一個弟弟還活著,都被摁在封地,因為錯失先機而憤憤不平、磨刀霍霍。


    更何況眾多世家還掌控著大量的封地和食邑,他們各懷心思,收攏絕非易事。


    之前提過,高家並不是獨自打來的天下。


    舊朝末代君王沉湎女色,昏庸無度,以致天下大亂。


    最後有三個世家和高家擰成一股繩,這才推翻舊朝皇室,建立大盛。


    那三家分別是汾陽葛氏,琴川易氏,博陵曲氏。


    曲氏因為人丁稀薄,早在戰亂年代就全數覆滅,沒什麼可提。


    葛氏便是葛皇後的母家,在明帝時期一家獨大。


    而易氏也有易丞相、易貴妃,在高行之即位後,成了烈火烹油的世家之首。


    一朝天子一朝臣,從來沒有例外。


    對待家國大事,高行之對易丞相的主張基本都是採納。


    何況還有易丞相的學生鍾尚書,他才高八鬥,統管吏部很有一套,卻還不到三十歲。


    此外還有可恨之處,此人貌比潘安,品性高潔,幾乎就是完美無缺了。


    尚在鹿瑟宮當差的時候,我便聽聞此人大名。


    那是癸卯年的科舉殿試,前三甲進士分別入宮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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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甲三位進士及第跪在前朝的太平殿,整個後宮也沸騰了。


    誰還管什麼狀元和探花啊,鍾舉人單憑容貌就足以大殺四方,教人色令智昏。


    葛皇後受不了宮中女眷嘰嘰喳喳,特意以封賞為由,宣了三位才俊來見。


    我從人潮背後覷過去一眼,心想果然不負盛名。


    這位鍾舉人單名一個葵字,不知道為什麼,很長一段時間我總想讓他改名。


    這當然隻是想想而已,哪怕我如今貴為太後,也不能摁頭逼迫一個臣子改名換姓吧?


    多缺德。


    我就連想見他,都要偷偷地見呢。


    小蘋喬裝之後將喬裝的鍾尚書帶到偏殿暗室,畢竟這樣才能掩人耳目。


    暗室是做什麼的?嗯……我曾刷過好多年,這裡的夜壺。


    掀開兜帽的年輕男子儼然有種蓬荜生輝的美,他似乎被氣味燻得要皺眉,但還是很有風度地忍住了。


    我承認我是個俗人,見到美男就心情舒暢:「鍾尚書答應哀家的事,不知辦得如何了?」


    「娘娘就這麼想離宮?」


    我不止想離宮,我還想回家呢。


    「當然。」


    「皇上登基前後,一向聽易丞相的話。唯有讓娘娘留宮之事,他固執己見,甚至提及李治和武後……娘娘明白意思吧?丞相自那日起便臥病在床,朝中已有風言風語。」


    「若是事情好辦,我又怎麼請鍾尚書幫忙呢?你是吏部之首,一定能讓你任免的言官們找足理由,助我出宮。」


    他雖是彎腰作揖,背脊卻直:「出宮雖然容易,從懷恩寺出來卻難。但好在她們新任的女住持還算好說話,臣可以打點妥當。」


    我忍不住笑著搖頭:「尚書你呀,你可真是禍水。」


    「那麼娘娘,我們同病相憐。」


    我咂摸他這句話到底是奉承還是自誇,都好,都好。


    因為還有事情對我而言更重要。


    於是我又問:「太子,如今怎麼樣了?」


    8.


    「太子,如今怎麼樣了?」


    高煦從前問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自遭逢宮變,這位生來體弱的太子就病得斷斷續續,學得磕磕絆絆。


    朝中漸漸有了異聲,質疑起這位儲君繼承權的合理性。


    畢竟那時的高居之已經沒有汾陽葛氏這個強大的後盾了,葛皇後為此一直鬱鬱寡歡。


    為了保全太子的地位,高煦決定對內對外兩手抓。


    對內,自然是對自家人。


    高煦生了那麼一大窩,卻隻有四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活到婚齡。


    高行之上頭有一個大皇子高慎之,三皇子高望之,而下面除了太子,還有一個公主高盼之,全是世家嫔妃所出。


    高煦對這三個兒子千防萬防,很快便將他們打發到各自的封地,太子身邊隻要有一個聽話又卑賤的阿幸,足矣。


    但高煦更要防的,還是外臣,外戚,外面人。


    這就是開國之君的通病了,他們親身經歷過王朝更迭,最清楚皇位這個東西奪得進來,也搶得出去。


    所以他對外效仿秦始皇,收天下之兵聚於都城,銷毀世家和民間的所有兵器,違令者斬。


    隻有遠在天邊的邊疆有將士防御外敵,皇子們也可以養著少量的勤王兵。


    高煦本就是帶兵打仗的行家,集中兵權這塊可謂拿捏得死死的。


    然後他又築城修河,防御千裡,以為子孫帝王萬世之業。


    大盛的武將們自此失勢,也就剩文臣令他頭疼一些。


    但相較武將,文臣還是比較好靠聯姻拿捏的。


    武將有了自家血脈的皇子,容易造反。


    而文臣,最多造次。


    所以太子剛滿十五歲,高煦就為他定了琴川易氏的嫡女為太子妃。


    這位易小姐是易丞相唯一的嫡女,小字清蟾,德容兼備,是衣冠子弟夢寐以求的良配。


    何況和山河日下的葛氏相比,易氏明顯蒸蒸日上。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易清蟾我曾見過幾面,那真是美若天仙,盡態極妍。


    每逢佳節宮中宴飲,皇子們才能從封地回到都城,世家子女以受邀為榮,心裡也都明白這是為皇子皇女們相看合適的才俊和閨秀。


    易清蟾自然每次都在其列,她從來眾星捧月。


    重陽節我捧著茱萸糕獻給葛皇後,葛皇後遞了一塊給高居之,高居之拿了卻不吃,離席走到易氏主位之前,獻寶一樣對易清蟾道:「月妹妹,你吃。」


    清蟾在古代神話裡指代月亮,因此易清蟾的小名叫月娘。


    高居之這麼叫她,顯然是在示愛討好。


    易清蟾坐姿端莊,嘴角含笑:「臣女吃過了,不得不謝絕殿下好意。」


    高居之還是老樣子,一點小事就氣急敗壞:「你吃了誰的糕?」


    易清蟾意有所指地往三皇子那裡瞧去,羞澀地低了頭。


    高居之沉不住氣,撲到高望之的食案上,憤然朝兄長發難:「混蛋,我就知道是你!」


    高望之是淑妃之子,戰鬥力極強的嘴炮輸出。


    淑妃一向看不慣葛皇後,高望之也和太子素來不合。


    如果他是根蠟燭,現在的怒火可以讓他燒到和日月爭光,表情管理當場失控,拍案而起道:「操了!你罵誰混蛋呢?」


    兩個人剛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變成你一拳、我一拳。


    還好高煦早些時候帶著群臣去了城樓登高賞月,要不然這場鬧劇能丟盡皇家顏面。


    大皇子高慎之率先站出來阻攔,可他文不能說、武不能行的,是個漂亮廢物,被高望之飆著髒話一腳踹飛,無能狂怒地也加入戰局。


    高行之終於也坐不住了,但他那個好身手,好脾氣,隻能拿來當棉花。


    於是高行之受了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的組合拳,妹妹隻靠近看了一眼就暈過去。


    諸嫔妃也開始了唇槍舌戰,推推拉拉不成體統。


    虛弱的葛皇後眼見著就要吐血了。


    最後有媽的找媽,沒媽的回家,鬧哄哄地總算收場。


    隻有高行之,他沒媽,也沒有家。


    我念著桑姐姐,總覺得要去瞧他一瞧。


    結果是我自作多情了。


    孤零零的半山亭內,高行之搭著兩條長腿倚在欄上,正往湖面拋著石子。


    他的親信林衍朝一個小姑娘行完禮便率先退下,那姑娘躊躇地徘徊在他身後,花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走上前喊他:「幸哥哥。」


    這稱呼和高居之的「月妹妹」就有異曲同工之妙了,少年少女的懷春心思總是這樣掩耳盜鈴,欲蓋彌彰。


    像我這種沒文化的人,以貌取人還說得過去。


    易清蟾可是個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顏控就未免有點……


    天下大同了。


    高行之回過頭,從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粼粼湖波映在他眸底的光亮。


    天生上挑的眼角令他比光亮更亮,縱使漫不經心,也是含情脈脈的情態。


    易清蟾又走近幾步,突然哽咽起來:「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們會為一塊糕點打起來。」


    高行之想抽手給她擦眼淚,又覺得唐突而收回,卻被易清蟾扯住袖口。


    「幸哥哥,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當然不會。」


    「我哭起來是不是好醜的?他們都說,說姑娘家要多笑……那樣才好看。」


    「我不這麼覺得。」


    「騙人!」


    「沒騙你。」他總是一副過度認真專注的神情,看人的時候能看出小姑娘家滿臉的彤雲,所以說話也令人深信不疑。


    「我從來都覺得,真正的美人,哭比笑好看。」


    9.


    「真正的美人,哭比笑好看。」


    高行之支臂撐住下颌,倚在龍榻上闲闲地看我。


    我才將外裳披上,又被他隨手剝下來。就這麼輕攏慢捻,反反復復地惡作劇。仿佛方才折騰我還不餍足,非得看到我哭。


    「所以他們都說你美,我卻不這麼覺得。」他歪頭,扯掉了我最後一片蔽體的衣料。


    「皇上,哀家沒力氣哭。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可朕還年輕,」他驟然沉下臉去,不知哪裡又被拂到了逆鱗,「再說,我何時讓你用過力氣?」


    他是可以說孟浪話,我卻不能頂回去,以免激得他更孟浪。


    我是大大吃過虧的。


    可我無言以對的態度卻令他更加不悅,他一躍而起拽住我,指骨摳得我兩肩生疼:「說啊?怎麼不說了?你以前不是頂能說嗎!這副模樣是做什麼,為先帝守孝?呵,還想出宮?做夢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見了鍾葵。可沒人幫得了你,那些想為你說話的言官,被我砍的砍、殺的殺,要去看看闕下的累累白骨嗎?」


    我悚然一震,心想這件事萬萬不能連累了鍾尚書才好。


    可鍾尚書有易丞相作保,大抵是性命無虞的,那我自己呢?


    我自己呢?


    我隻是想出宮,想回故鄉。


    自從我被抓進罪奴營,這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如今連這丁點願望也要成為妄想,我終於崩潰地反問他:「所以你這樣凌辱我,其實隻是你對你父皇的勝負欲?你讓我以太後的身份留宿你的寢殿,是不是很享受這種顛倒人倫的快感……」


    他豁然高高抬起手,就像高煦臨終前對我做的一樣。


    打吧,要打就打,我還能怎樣,再差還能怎樣。


    但他竟然也像高煦一樣無力地放下手,轉而變得手足無措,顫抖著擦拭我的臉,我這才發現自己淌了一臉的眼淚。


    我流多少他擦多少,手比我眼睛還快。


    不是說哭才好看嗎?那他這樣又算什麼?


    我不是易清蟾,不會對他的虛情假意全盤逆來順受。


    也可能……


    隻是因為我哭得比較醜。


    或許再吐個血會顯得更楚楚可憐,但我也不是葛皇後。


    我是誰呢?我誰也不是。


    一介罪奴,何以言敗。


    再壞,又還能壞成什麼樣呢?


    「給我一點時間。」我在跨出門檻的時候聽到高行之喑啞的低聲,「再給我點時間,去證明你想的全是錯的。」


    真是該死的勝負欲。


    回寧壽宮的路上,小蘋小聲勸我:「娘娘,您還是離鍾尚書遠一點兒吧?」


    小蘋是為我好,但我偏偏嘴巴壞:「怎麼,你也看上他了?」


    她很為難地低下臉去。


    紹正二年,三皇子高望之聯合淑妃母家起兵。


    他的封地在東方,靠近淮安侯的食邑。


    高煦死前預估得不錯,淮安侯確實是個深謀遠慮的私心主義者,早在高望之搞事情之前,淮安侯就得知了風吹草動。


    一封密信寄來都城,到了高行之手裡,淮安侯將牌攤得明明白白——我沒兵,你爹整的。我有錢,你看著辦。


    總有人以認為打仗打的是戰術,是將領,是謀略。


    但其實更多時候,打仗打的是財力,是軍糧,是補給。


    沒兵可以,都城會出兵。


    但強龍難壓地頭蛇,花錢買糧、供應補給,自然要有淮安侯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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