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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死後,夫人殺瘋了 4343 2025-01-02 15: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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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謝家廢除了所有的賤籍。


    那些迫不得已為奴為娼的人,從此與平民享受一樣的民生權利。


    雖然不比貴族,但至少他們可以挺直腰杆,說自己是人了。


    他們不再是貴族的物件,或者甚至不如貴族寵愛的小貓小狗。


    沒有人可以再被隨意發賣或送人。


    平寧二年起,官府逐步回收所有原賤籍的賣身契,全部折價改為僱佣短契。


    若佣人犯錯,可扣除薪水,可報官抓捕甚至全行業封殺,但沒有人可以隨意打罵買賣佣人。


    違者受罰入獄甚至斬立決。


    同時,貴族之間開啟專門的進諫通道,用於舉報同僚間有隨意打殺奴僕姬妾的行為。


    若被證實,被舉報者降職甚至處刑,舉報者受賞。


    原本團結一致,籌謀復闢的老貴族團體逐漸分崩離析。


    謝家又增加了寒門和原奴籍的科舉通道,增加才藝考核種類,讓有真才實學的人成為新貴族。


    而最重要的是,女子也可科考。


    世間再不會有買賣和交易女子的事件。


    真好。


    世人都說,隻怕以後男性為尊的局面,要不保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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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夫人為我專門建了一座祠堂。


    我依然陪著她。


    她現在更忙了。


    又是一年初雪,夫人帶著阿元,給我上了一炷香。


    她說:「這是你小娘的祠堂,以後,常來祭拜吧。」


    蒼白的雪被宮牆映成粉紅,落在她繡著紅梅的鬥篷上,徹骨的冷意中透著溫暖的假象。


    我想,我們都終究沒能走出那一場紅梅落盡的宅中雪。


    「殿下,時辰到了。」


    我看著她騎上一匹馬,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她還不是我的夫人的時候。


    鮮衣怒馬,未染一絲霜華。


    番外·輪回


    謝凌晚沒有直接稱帝。


    她讓她爹穿上了龍袍,她本人則被封為皇太女,她的女兒也有密詔加封,若皇帝和皇太女有恙,皇太孫女便直接繼位。


    而謝凌晚本人,一人一馬,開始了讓人聞風喪膽的微服私訪。


    世家大族大多由她爹來料理,隻給她留下了一個,周家。


    她和阿軟的夫家。


    皇太孫女,未來女帝的父族。


    光這一點,周家便不能留。


    更何況,周家本就支持三皇子,即便周丞瑾已死,周家的九族也保不住。


    謝凌晚定制了一根鞭子。


    花的錢,比她加冕時戴的耳環還多。


    皮質的鞭身,鐵質的倒刺。


    一如當初三皇子對喬阮用的那根。


    流著周家血的男人們的命,便一條一條被這根鞭子帶走。


    細密的紅飛濺成漫天的煙火,而那些自詡高貴的,男兒們的哀號,便是曼妙的背景音。


    極佳的祭祀儀式。


    周家家主,已經年邁的老侯爺是最後一個。


    他拄著金絲楠木的拐杖,顫顫巍巍地指責謝凌晚:「你們謝家已是皇族,你爹承諾過隻要效忠,便既往不咎,你便是如此守信的?」


    聽到這話的時候,謝凌晚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笑了:


    「守信?」


    她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和你們這樣的男人,守信有用嗎?」


    「孤這一生,對值得的人守信便可。」


    老侯爺敲著拐杖,胡須都在顫抖:「不過一個樂籍出身的賤婢,你非要為了一個玩意兒如此不仁不義?」


    謝凌晚的冷笑,便突然收住了。


    她原本還想著,要不要給他個恩典,賜他一個舒服的死法。


    她突然想到,周丞瑾的一個歌女姨娘,便是如阿軟這樣,被老侯爺送給了當時的丞相。


    周丞瑾不過是有樣學樣而已。


    都該死!


    老侯爺沒能撐到第五鞭。


    謝凌晚冷漠地看著他:「塞進恭桶丟到亂葬崗吧。」


    「那個木棍燒了,髒東西。」


    唯有部分家僕得以幸免。


    她和阿軟的僕人。


    阿軟的一個婢女拒絕了她的入宮邀請。


    她回鄉前告訴謝凌晚:「主子曾說想看看偌大的江山是什麼模樣。」


    謝凌晚便開始用馬蹄踏過她打下的每一寸土地。


    所到之處,她以雷霆手段殺貪官,治紈绔,把官府的每一分錢都用在百姓身上。


    兩袖清風,民心所向。


    江山如畫,河清海晏。


    一定是阿軟喜歡的模樣。


    可謝凌晚從未想到,這一行,會讓她遇到影響一生的變數。


    出了蜀地,便是苗疆的地界。


    苗疆湿熱,苗疆人擅蠱,神秘危險,被蜀地人視為洪水猛獸。


    但也有一些令人向往的傳說。


    比如,曾有一個商人誤入苗疆密林,中毒慘死。


    可苗疆人把他撿回去後,竟用秘術將其復活!


    謝凌晚聽到這個消息時,驚駭得幾乎說不出話。


    她散盡萬金,跋山涉水,歷時半年才找到那個已經隱居的老人。


    老人兩經生死,早已看淡一切。


    原本得知謝凌晚乃當今皇太女時,也未曾眨眨眼睛。


    可當他得知謝凌晚的ţū́₀意圖時,卻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殿下不可!」


    謝凌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何不可?隻要事成,金銀,絲帛,苗疆要什麼,孤都給得起。」


    老者緩緩抬起頭:「可如果……會影響殿下的帝王氣運呢?」


    室內一時極靜。


    老者心想,上位者終歸是忌諱這一點的,總該知難而退了。


    可謝凌晚卻發出一聲嗤笑。


    老者疑惑地抬起頭,這個國家未來最尊貴的人卻問他:「代價,僅此而已嗎?」


    後面的話,他沒聽懂。


    她說:「為帝為王,我都未曾守護好她。」


    「帝王,或是氣運,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她。」


    謝凌晚突然對老者行了個大禮:「若能為孤引薦身懷秘術之人,珍寶,爵位,權力,或是全族的百年安定,您想要什麼都可以。」


    老者與神秘人是以書信來往。


    可他和謝凌晚都沒想到,當初救人的,竟是如今的苗疆聖女。


    聖女的信,隻有四個字:


    【絕無可能。】


    質量上好的信紙就這麼被謝凌晚攥破。


    謝凌晚立刻開始招兵買馬,買的,是對苗疆有所了解的能人異士。


    宮裡最厲害的暗衛被她調了二十人。


    一年後,謝凌晚帶著四十人過五關斬六將,最後殺進聖殿的,卻隻有她一人。


    她破破爛爛一身是血地跌進聖殿,卻發現苗疆聖女早已在等她:


    「你還是來了。」


    謝凌晚已經有些站不起來,卻還是把長劍對上了聖女:「幫我復活一個人。」


    聖女臉上亦毫無懼色,迎著劍尖,丟給謝凌晚一個卷軸:「你怎知,我沒有幫你呢?」


    謝凌晚打開卷軸,剎那間臉上血色褪盡!


    聖女繼續說著:「二十年前我卜天命,發現那年冬天死去的一個北嶺女子,將改變北嶺和苗疆兩個國家的國運。」


    「那時,我就想復活她。」


    聖女說著,搖了搖頭:「可天命不可違,且那女子死狀悽慘,肢體殘破不堪,不滿足復活的條件——等等!」


    謝凌晚剎那間再次拾起長劍,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好奇怪。


    明明這麼多年,已經能慢慢接受阿軟再也不會回來的事實了。


    可為什麼嘗到希望的一絲絲甜頭後,再直面絕望時,便難以忍受了呢?


    聖女指尖微動,一道白光彈開謝凌晚的手:


    「我還沒有說完。」


    「我護住了那個女子的魂魄。」


    謝凌晚無神的雙眼逐漸恢復神採:「你說什麼?」


    她聽到聖女嘴唇微動:


    「這麼些年,她也一直跟著你,護著你。」


    聖女以為,聽到這話的謝凌晚,會掩面痛哭。


    可此刻,她的神色卻全是慌張:「那我殺人做髒事的時候,雙手沾滿鮮血的時候,阿軟她……也看見了嗎?」


    聖女有些失神。


    到頭來,這位北嶺皇太女最在意的,竟是不想讓那人看到她墮入地獄的樣子嗎?


    聖女沒有說話。


    謝凌晚便以長劍為撐,膝行到聖女身邊:「求你……讓她忘了吧。」


    聖女雙手合十,神色中盡是悲憫:


    「如若……她亦不願忘卻呢?」


    ……


    「她雖不能復活,但我可送她,帶著記憶……重入輪回。」


    「她會記得前世的事,想必可以避開那樣的結局,代價是……你所有的帝王氣運,和半數壽命。」


    「你可願意?」


    而謝凌晚愣了愣,卻是卑微而帶著希冀地抬起頭:


    「如果我放棄全數壽命……」


    「可有法子,將我也帶走?」


    聖女心中已然是驚濤駭浪!


    可她隻是重復了一遍那句話:


    「天命不可違。」


    「她必定,也不希望這樣。」


    ……


    送入輪回的陣法復雜,謝凌晚要付出的,遠不止壽命的代價。


    身上的疼痛,幾乎等同於北嶺最嚴苛的酷刑。


    聖女作法前,神色不忍:「現在終止,還來得及。」


    謝凌晚卻罔若未聞,神色輕松甚至噙著一絲微笑:「早些開始吧。」


    用一身傷痛和半數壽命,換一個看不到的輪回。


    謝凌晚卻覺得,當真劃算。


    ……


    謝凌晚在苗疆休養了三年。


    三年裡,她最喜歡做的事,便是靠在窗前呆呆地看。


    苗疆無雪,聖殿每年卻都會有固定的一天,下起鵝毛大的白雪。


    日升月落,四季不痛不痒地轉了一回又一回。


    夏蟲不可語冰,卻可與冬雪一同,匯入時間的溯流。


    沒有阿軟的魂魄陪著她後,謝凌晚似乎有些對時光麻木了。


    聖殿裡供奉著每一個苗疆人的魂火,三年裡不知多少命格明了又滅。


    謝凌晚養好後,聖女親自送她出了聖殿。


    臨走前她給了謝凌晚一個錦囊,讓她在壽數的盡頭打開。


    謝凌晚張開嘴,最後也隻說了一句「多謝」。


    後會是否有期,誰又會知道呢?


    但有一點謝凌晚一定不會知道。


    這場重入輪回的儀式,比想象中更為成功。


    不知何時,鮮少出現的苗疆女帝出現在聖女身後。


    她看著謝凌晚遠去的背影,辨不出神色是喜是悲:「這場相遇,未免太險。」


    聖女點點頭:「是啊。進一步,她會發動戰爭,殺盡苗疆人,退一步,北嶺無她,國運會崩塌。」


    「所幸……」


    「陛下你說,她能撐到最後嗎?」


    「如果她知道……罷了,即便現在她不知,她也會為了那個人,好好活下去。」


    ……


    謝凌晚回朝後,她爹即刻放權,把所有的爛攤子都丟給了她。


    她本想撂挑子不幹。


    可如果她都不幹,世家紈Ŧū⁺绔遲早卷土重來。


    她便又一點一點開始重振朝綱。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狀態大不如從前了。


    從前身體受的傷再多,睡一覺總能補回來不少。


    而今,疲憊感總會從靈魂深處見縫插針地襲來。


    大概是老了,她自嘲地想。


    從前明明在深宅後院,也是那麼累的。


    隻不過,一種是無用的煎熬, 另一種, 是靈魂的磋磨。


    數年時光, 便又在她和阿元的相互取暖中匆匆逃離。


    阿元,是她唯一的女兒。


    原本阿元是還會有一位疼她的小娘的。


    阿元二十歲那年, 皇帝禪位,謝凌晚登基,同時她被封為皇太女。


    沒有人知道,那一天, 是她的阿軟離開的第二十年。


    而登基的第二天Ṫú⁴,謝凌晚在朝堂上宣布了一個決定。


    等她死後,一個名為喬阮的原侯府侍妾, 會被冊為太後, 與她合葬帝陵。


    一帝一後,多麼合適。


    而阿元, 是她們共同的孩子。


    朝臣自然極力反對。


    那一日,謝凌晚狀若入魔, 神色凌厲地在朝堂之上拔出自己的長劍:


    「誰要堅持勸諫, 便上前三步說話。」


    ……


    一切便再無阻礙。


    而第三日, 她又宣布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


    謝凌晚發布聖旨,稱自己帝運已盡, 將禪位於皇太女, 垂簾聽政。


    滿朝震驚, 她卻自顧自地摘下了九珠冠冕。


    滿打滿算, 她隻做了三日女帝。


    甚至沒來得及大辦登基大典, 就已經退位。


    三日女帝身份,付出的是一生。


    她又輔佐了阿元數年。


    直到孩子可以獨當一面,她便又一次消失在眾人視線。


    依舊是一人一馬。


    她吃遍了全北嶺的甜酥口的糕點。


    好奇怪, 阿軟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手藝?


    竟然這世間再沒有那樣的味道。


    謝凌晚開始變得矛盾起來。


    明明最討厭冬天, 卻又開始盼著冬天的到來。


    因為冬天,她就能把阿軟繡的那些抄手鬥篷換著穿了。


    早知道該讓這丫頭也給她繡些夏日的衣物的。


    不過, 她如果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怕是又要偷偷掉眼淚,視線模糊扎破手指了。


    謝凌晚心想, 幸好。


    幸好她付出了一半的壽命。


    否則這剩下的漫長時光, 該多難熬。


    或許是曾逆天而行, 謝凌晚在最後一年, 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倒計時。


    她回到了侯府的宅子裡。


    當初她血洗侯府, 也未曾敢把她倆的院子汙染分毫。


    在那裡,她打開了彼時苗疆聖女給予的錦囊。


    一瞬間,她幾乎不能呼吸。


    原來,這是一個極大的驚喜, 是一件珍貴的禮物。


    泛黃的紙條上, 短短數字道破天機:


    【壽盡之日, 輪轉之時。】


    【或成或敗一念間。】


    【你可願再入輪回?】


    謝凌晚把紙條小心地疊好塞進抄手。


    她和衣而臥,嘴角帶上了多年未曾再見的,從靈魂深處透出的微笑。


    漫長而短暫的生命裡, 最後一句,她的眉眼帶上虔誠:


    「凌晚,願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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