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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誰寄錦書來 4269 2025-01-02 16:3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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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天晚上,他把燕覺記在了心裡。


    但燕覺活得自由,滿世界跑。


    不會為誰停留。


    我那時還暗自嘲笑沈淨山愛而不得。


    尋了我作替身。


    卻原來,我才是他的愛而不得。


    20


    晚上九點左右。


    陸錦書發來消息。


    【早上給你點了幾份菜放在冰箱,吃了嗎?】


    【吃了。】


    又躺了半小時。


    我去打開冰箱看了看。


    隻有兩棵蔫了的青菜。


    看了一眼手機,陸錦書沒再回復。


    失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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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也好。


    把冰箱清理了一下。


    垃圾也該倒了。


    打開門,一個靠牆蹲著的人迅速站了起來。


    是沈淨山。


    形容頹喪,滿身酒氣。


    他向前走了兩步,我得以看清他通紅的眼睛,和颧骨的瘀傷。


    「燕回……」低眉垂眼,聲音沙啞,像變了個人。


    他沉默著看了我很久,抖著聲音問:


    「玫瑰花枝上的血……是你的嗎?」


    「忘了。」


    他又向前邁了一步,笑容慘淡。


    「後悔嗎?」


    我沒有回答,視線落到了某處虛無。


    很多事情的結果並不是隻有一個原因。


    正要從他身側繞過。


    「咚」的一聲。


    沈淨山雙膝跪地。


    「燕回……對不起……」


    很奇怪,他這樣我反而覺得不舒服。


    「起來吧沈淨山。」


    「你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早已經兩清了。」


    沈淨山垂下頭,肩膀微微聳動,口中反反復復說著「對不起」。


    送進我耳朵裡,卻激不起任何情緒。


    正準備離開,沈淨山喊住我:


    「燕回!我今天去了趟陸錦書的醫院。我查到……你去那裡……住過兩天院。」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沈淨山仰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乞求。


    我挪開視線:


    「拿掉了一個胚胎。」


    下腹覆上一片溫熱,沈淨山的手掌挨了上來。


    很輕,細微抖動。


    他嘴角抽動,聲音帶上了哭腔。


    「……胚胎……怎麼會呢……我當時怎麼會……」


    壓抑的哭聲逐漸響起。


    沈淨山弓著背,說他從前做過的許多事,說他不應該,說他混蛋,說他對不起我……


    心裡的煩躁感越來越盛。


    無數記憶湧了上來,攪成一團。


    大腦像被一張巨大的網罩住。


    無法思考,無法集中注意。


    我不知道該幹什麼。


    心亂如麻,像有什麼東西墜著我不斷下沉。


    沒有盡頭,落不了地。


    無力感、失重感交織混雜,壓得人喘不過氣。


    「燕回,你打我吧,你罵我吧好不好,你打我吧……」


    沈淨山抓著我的手往他臉上去。


    耳邊全是模糊的聲音。


    我大口喘息著,像被拋進沙漠裡的魚。


    我想離開,想大聲喊叫……


    但我動不了了。


    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


    眼前光亮驟然消失。


    一隻大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被攏進了一個懷抱。


    五指被強硬地從手心裡挖出來。


    身體在抖,分不清是誰的。


    聲音也在抖。


    「燕回,閉上眼睛,深呼吸。」


    「想哭就哭出來,喊出來也行,什麼都別去想,我在這裡,我一直陪著你……」


    鬢角被一遍遍親吻著。


    我被抱得很緊。


    「陸錦書?」


    「我在。」


    「陸錦書。」


    「我在。」


    「陸錦書……」


    「我在。」


    21


    我哭不出來,也喊不出來。


    陸錦書牽著我回到了屋內。


    掩上門,又出去了。


    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


    隨後是陸錦書的聲音,聽起來很生氣。


    他在警告沈淨山。


    警告他以後不準來找我。


    又過了一會兒,陸錦書回來了。


    見我坐在門口,他也蹲了下來。


    抬手撫過我眼尾,說:


    「燕回,難受是可以哭的。」


    「不想。」


    「那想幹點什麼呢?」


    我轉了轉眼珠,視線落進了他深邃的雙眸。


    「不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陸錦書輕嘆了一聲。


    「我下樓去買點東西,記得給我開門。」


    「9876。」


    陸錦書轉過頭來。


    「密碼。」


    陸錦書回來時我還坐在門口。


    他拉著我坐到餐桌前。


    拆開一盒牛奶和一個三明治。


    「吃點東西。」


    「不想吃。」


    「吃完就做。」


    我盯著他沒說話。


    僵持片刻,陸錦書自己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然後握著我的脖子渡了過來。


    反復幾次,一盒牛奶見了底。


    陸錦書把一個袋子放在我懷裡,彎腰抱起我進了房間。


    挨上床後,懷裡的東西被拿走了。


    他邊脫衣服邊低下頭來。


    吻得很兇,但是不急。


    移至耳後,沿著頸側向下。


    手掌的溫度四處散播。


    最後落到了一處。


    陸錦書在很溫柔地給我,反應的時間。


    陸錦書捉了我的手放在他肩上,聲音低啞:


    「寶貝,挨著你已經很興奮了。」


    我動了動抵在他胯骨的腳趾。


    「可以了……」


    「我想。」


    陸錦書腰腹緊繃。


    我圈著他脖子,閉上眼睛。


    確實很疼。


    但疼痛能讓人清醒。


    是大腦在一片迷霧中唯一能快速捕捉到的東西。


    而且,陸錦書帶來的痛。


    是讓人不會想逃離的痛。


    我像一葉扁舟,隨著滔天波浪不斷起伏。


    陸錦書就是那片海。


    浪頭來勢洶洶,高入天際。


    起落幾個來回又將我溫柔地兜回他的懷抱。


    細密的吻落到眼皮、鼻尖、臉頰……


    除了痛,不停有新的刺激順著脊柱傳達大腦。


    腦中的迷霧逐漸散了。


    消失的注意力重新合攏。


    聚在了陸錦書身上。


    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利用他。


    覆蓋一些記憶。


    對不起啊,陸錦書。


    ……


    結束後,陸錦書抱我去了浴室。


    回來後把我塞進被窩,從背後擁了上來。


    「燕回,明天帶你去見一位朋友,好嗎?」


    「好。」


    22


    陸錦書帶我來見的朋友是一位心理醫生。


    咨詢室縈繞著淡淡的燻香。


    很安靜,很溫暖。


    「燕先生,你的一些基本情況陸錦書已經告訴我了,我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不介意的話,你也可以把我當成朋友。」


    「好。」


    「那我們現在開始吧。」


    李醫生問了許多問題,我都一一回答了。


    「……燕回,你的情緒太平淡了,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情緒,這和你的經歷並不匹配。」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是你內心的痛苦堆積太多,影響到了你的正常生活,你的大腦不得不開啟自我保護機制,它切斷了機體的很多感受,把你的情緒封閉起來。」


    「這種封閉是有時限的,是大腦留給我們向外求救的時間。當封閉結束的那天,痛苦會成倍地反噬,到那時,你或許真的就什麼也不在乎了。」


    我低下頭,無所謂地笑了下:「我現在好像也沒什麼在乎的。」


    「你有。」


    李醫生笑著看著我,然後望向了窗外。


    不遠處的花壇裡種了一棵枝繁葉茂的香樟。


    樹下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人。


    穿著黑色大衣,修長手指夾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


    微風掀起他的衣角,但沒能撫平他眉心的痕跡。


    是陸錦書。


    「我在乎他嗎?」


    「你能聽他的話,來到這裡,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樹下的陸錦書似有所感,轉頭看了過來。


    視線相觸的剎那。


    他舒展了眉眼,露出笑容。


    良久後,我轉回視線:


    「李醫生,我應該怎麼做?」


    「首先要嘗試著釋放自己的情緒。」


    「怎麼釋放?」


    「知道小孩子疼了痛了第一反應是幹什麼嗎?」


    「哭。」


    「對,大人也可以。流淚是很好的療愈,淚水是情緒出口之一。」


    「堵不如疏,如果你不再壓抑自己,接受我的引導,將封閉的情緒一點點釋放出來,那咱們就成功一半了。」


    接下來的半小時,基本是李醫生講,我聽。


    很奇怪,每深呼吸一次,眼底的灼熱就更明顯幾分。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


    陸錦書還站在那裡。


    專注地看過來,笑著朝我做口型。


    眼前逐漸模糊。


    我看不清他在說什麼。


    眼眶酸脹得厲害,一閉眼。


    臉上泛起痒意。


    我在哭嗎?


    這個念頭一起,眼淚就像決堤的河水,不受控地往下落。


    胸口劇烈起伏,我大口喘息著,下意識抓緊心口處。


    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在裡面攪動著。


    這就是情緒釋放的過程嗎?


    眼淚流了幹,幹了流。


    腦袋疼,眼睛也疼。


    我捂著眼,平復著情緒。


    過了一會兒。


    手被拿下來。


    整張臉觸到一片溫熱的胸膛。


    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李醫生呢?」


    「時間到了,他下班了。」


    「哦。」


    陸錦書的下巴輕輕抵在我發頂,緩緩撫著我的後背。


    「感覺怎麼樣?」


    「累。」


    眼尾被吻了一下。


    「辛苦了,燕回。」


    23


    一個星期後。


    燕覺告訴我他還是把公司賣給了沈淨山。


    但是沈淨山在匯款時多劃了五億。


    「哥,他還託我轉告你,公司他代管著,你想回去的話隨時歡迎,還立了份承諾書,我給你送來?」


    「不用了,找個合適的機會還給他吧。」


    「哦……那賣掉公司的錢,說好了咱倆一人一半,數額還挺大的,三天之內給你轉……」


    「燕覺。」


    「怎麼了哥?」


    「拿五億出來捐給學校或者醫療機構,剩下的,你自己拿著。」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哥,你還在生爸的氣嗎?」


    「沒有。」


    「那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那為什麼……」


    「燕覺,你永遠是我弟弟。」


    「照顧好自己。」


    24


    心理治療的療程已經過了大半。


    這期間陪陸錦書度過了一次易感期。


    他提前打了支抑制劑,我並沒有很難受。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信息素。


    溫暖醇厚的烏木香。


    很舒服。


    他還帶我回他家吃過一次飯。


    我這才知道業內鼎鼎有名的芯茂科技是他們家的。


    陸錦書爸爸很有儒商風範,媽媽熱情幹練。


    是個氛圍很好的家庭。


    飯後坐著聊了會兒天。


    陸爸爸說了陸錦書很多小時候的事。


    「錦書從小主意就正,他說要學醫,我和他媽勸了三天三夜都沒勸動……」


    陸錦書小聲在我耳邊說:「後悔了。」


    陸媽媽接過話:


    「燕回啊,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還這麼年輕, 日後大有可為。」


    「阿姨知道現在很多公司都給你拋了橄欖枝, 你若是不嫌棄, 不如來芯茂。」


    「陸錦書我和他爸是指望不上了, 你來了我們家,我和他爸也能早點退休……」


    陸錦書臉上有點不高興。


    「爸, 媽, 燕回來我們家是享福的,再說了我掙的錢能養好他,您二老少打他主意。」


    我拍了拍陸錦書手背, 笑了笑:


    「叔叔, 阿姨,謝謝您們的好意。加入芯茂的事,我會認真考慮的。」


    25


    這周六,照例去了心理診所。


    結束後走到門口,遠遠看見陸錦書的林肯剛好停在路邊。


    他下車看見我後,跑著過來。


    「今天感覺怎麼樣?」


    陽光很明媚, 我眯了眯眼, 說:


    「還行。」


    他湊上來抱著我親了一口,臉貼著臉說:


    「很棒。」


    上車後,陸錦書沒著急開車。


    「怎麼了?」我問。


    陸錦書看起來有些緊張。


    「燕回,你覺得我們關系到哪一步了?」


    我想了想, 說:


    「親過、睡過、見過你爸媽,大概算……男朋友?」


    「那你可以……成為我的愛人嗎?」


    沉默片刻。


    我揚唇笑了笑:


    「那你以後的易感期, 可能都得先打一支抑制劑了。」


    陸錦書安靜地看著我。


    眼眶逐漸變紅。


    突然傾身過來抱著我。


    「謝謝你,寶貝。」


    又挨著蹭了一會兒, 他才放開。


    「我有三樣東西要給你。」


    陸錦書遞過來一份股權贈予書。


    「第一樣, 爸給的。」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


    15% 的股權。


    「股份和入職芯茂不掛鉤, 給你留的職位是 CEO, 你去的話他們會很高興, 你不去的話這些股份也是爸媽想給你的。」


    陸錦書又遞過來一個玉镯子。


    「媽讓我給你,說是她出嫁時外婆給她的, 媽說玉養人,讓你在家可以多戴戴。」


    邊說拿著镯子往我手腕上套。


    「圈口大小挺合適,好看。」


    陸錦書還拉著我的手。


    又掏出一個小方盒。


    「最後一樣,我給的。」


    盒子打開, 一對铂金鑲鑽的戒指躺在其中。


    他拿起其中一枚稍小的戒指, 套上了我左手的無名指。


    「燕回, 幫我也戴上,好嗎?」


    我回過神來,拿戒指的手有些抖。


    陸錦書的指腹輕輕抹過我眼下。


    戒指被我捏得有些溫熱。


    我吸了吸鼻子, 半握著他的手掌。


    將戒指緩緩推過他指節, 落到指根。


    都是剛剛好。


    「陸錦書,這些……是聘禮嗎?」


    陸錦書嘴角微微上揚。


    快一年了,毛球從來不親他。


    「-「」「至於聘禮……爸媽在合計把公司交給你, 我呢,名下有一家醫院,可以嗎?」


    我忍不住破涕為笑:


    「還是我給你聘禮吧,你帶著嫁妝過來。」


    陸錦書單挑了下眉, 說:


    「可以。」


    街景緩緩後移。


    「下午我休息,接下來想去哪兒?」


    「回家吧。」


    「好,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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