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很多年，我的高中同桌成了大明星。
他在採訪裡公然承認：
「學生時期，我喜歡過一個人。」
這段話播出時，我正在同學聚會上，捧著手機看他採訪。
同學們紛紛出言嘲諷：
「你不會以為他說的是你吧？」
「她那時候土得很，怎麼可能是她，我投校花一票！」
校花坐在對面，紅著臉笑，「拜託大家保密，下次幫你們要籤名。」
所有人都以為是她。
直到這年夏天，我陰差陽錯搬進了他家。
一場爭執過後，他拽住了我的手腕，目光晦澀，「南舒意，不準討厭我。」
1
「舒意，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北京了？」
同學聚會上，校花喬星突然提到了我：「畢竟這邊租房挺貴的，你家條件也不太好……」
時隔多年，她已經成了小有名氣的明星。
是今夜眾人眼裡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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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我一個卑微打工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正想說自己有地方住，手機裡就傳來一道冷然好聽的男聲。
「學生時期，我的確喜歡過一個人……」
旁邊的女生好奇地奪過我的手機，是當紅歌手江塵的直播。
他正面對鏡頭，唇角掛著清淺的笑意。
脈脈溫情都快溢出屏幕了。
那個女生開始大聲嚷嚷。
「我知道南舒意為什麼要來北京了！」
她把我的手機屏幕衝著同學們，笑嘻嘻地說：
「當年班裡都在傳江塵暗戀你，你不會當真了吧？前腳江塵剛承認，你就跑來北京了。」
我尷尬地擺擺手，「我沒這麼想……」
青春年少時埋藏的悸動，早已隨著年紀增長，漸漸淡去。
素人和大明星的差距，我還是分得清的。
旁邊跟我玩的比較好的同學拽了拽我，「你別想了，人家喬星在呢，怪尷尬的。」
我一愣，怔怔地望著喬星。
腦子一直沒轉過彎來。
江塵他……在跟喬星談戀愛？
喬星臉瞬間紅了，「別瞎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大家發出了曖昧的噓聲。
起哄聲中，喬星看向我。
「沒關系的，你想見他，我就帶你去。」
「你可以問問他，還記不記得你。」
2
聚會一直到很晚才結束。
所有人離開後，我才長舒一口氣。
今晚要去見房東，我不想遲到。
去的路上，同學群裡又熱鬧起來。
「南舒意當年土得很，到底誰說江塵暗戀她的啊？」
「就是，咱們喬星可是大校花，我投喬星一票。」
喬星突然發了個紅包：「下次幫你們要籤名哦……」
群裡沸騰了。
我看著紅包，有些猶豫。
許是我潛水太久，她們都不記得我也在群裡。
悄悄領一個，應該沒什麼吧……
於是我點開紅包，懸在「領取」兩個字上，眼睛放光。
與此同時，群裡一個黑色的頭像發言了。
「我怎麼不知道江塵跟喬星有關系？」
有同學開始冷嘲熱諷：「你誰啊？憑什麼用你知道？」
對方發來兩個字：「江塵。」
喬星親自站出來，「我有江塵的微信，你是哪來的冒牌貨？」
群裡又開始嘲諷起來，「說不定是南舒意的舔狗。」
「南舒意還有舔狗啊……笑死。」
此時我剛好點了領取的按鈕。
屏幕提示：南小意領取了您的紅包。
原本還在吵的群瞬間戛然而止。
我從界面上退回來，看到了聊天，更尷尬……
過了會，見氣氛還僵在那裡，我小心翼翼地發了句：
「不好意思，我不太認識這位……」
喬星沒有回復。
我又發了一條：「@喬星，不小心領到了最大的紅包，實在不好意思……」
這一次，沒人說話了，大家都像死了一樣。
3
一路顛簸，出租車停在了一處富人區。
看著面前低調奢華的建築，我反復跟司機確認，他都說沒走錯。
當即給我媽打了電話。
「媽，我現在在的這裡……看上去是富人區啊。」
「是小檀別院嗎？」
「是……」
「那就沒錯。去了記得乖一點，別給人家惹麻煩。」
首都租房貴。
這個地方，是媽媽託好朋友聯系的。
說房東人好，可以便宜些。
可是……也不能一步到位，直接搬到富人區吧？
門口保安反復確認我的身份後，放了行。
十分鍾後，我提著行李，膽戰心驚地敲開了 6 棟 302 的門。
伴隨著輕微的咔噠聲。
門開了。
微弱的光從門裡透出來。
我抬頭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心跳都停了。
怎麼會是……江塵？
時隔多年，那張清雋優越的臉出落得越發漂亮，甚至有了攻擊性。
現實遠比電視裡看到的更直觀震撼。
血液咚咚撞擊著耳膜。
我猛地抓緊行李箱，慌慌張張地就要轉身，「對不起，我，我走錯了……」
說完就要落荒而逃。
對方不冷不熱的聲音喚醒了樓道昏暗的燈光。
清冽好聽。
「沒走錯。」
「南舒意，進來。」
4
沒想到時隔多年，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到江塵。
高中那會兒，我和江塵是同桌。
不過也隻是很短的一段時間。
因為剛調成同桌不久，我就被幾個女生堵在巷子裡了。
「今天看到你給江塵送牛奶了，下次再手賤，就打你，知道嗎？」
「小聲點，別把乖乖女嚇著。」
「不許看江塵，否則我把你眼挖了。」
我不堪其擾，終於在一個午後，搬著桌子，主動換了座位。
「南舒意。」
江塵的聲音驟然將我拉回現實。
他拎著一雙拖鞋，懸在半空，看樣子是等了一陣。
「用我親自幫你換嗎？」
我的臉像是個煮熟的蝦仁，「不用，謝謝……」
他似乎剛洗過澡，黑發帶著水汽。
穿一件寬松的白色衛衣，懶洋洋站在門前。
肌膚在死亡頂光的映照下，不但不醜，反而散出珠玉般的柔光。
我猛地垂下眼，小聲說：「那個……我覺得還是不太合適，等我找到新房子，就搬走……」
江塵一頓，有些冷淡地看著我，「怎麼？我讓你很討厭嗎？」
「男女合租有點……」
「租房時你說不介意男女合租。」
的確，在寸土寸金的北京，男女混租是很常見的現象。
可是……
他一個大明星，有必要跟人合租嗎？
我深吸一口氣，「我不混你們圈子，跟你待在一起，可能會不太習慣……」
牆角的時鍾滴答作響，指向了十一點。
客廳裡靜悄悄的。
江塵收回目光，「好啊，毀約押金不退。」
我嗯了聲，開始彎腰換鞋子。
手機突然從口袋裡滑了出來。
啪嗒。
摔在地上。
耳機線被拽下來了。
客廳裡響起了從我手機裡傳來的江塵的採訪。
而我 10 級超話大粉的標志，明晃晃躺在屏幕上，映入了他眼簾。
剛發過的評論已經被點到了前排。
是一隻貓的表情包。
配文：「如果他追我的話……」
下面一排跟評：「放心，我幫你攔著。」
我的臉瞬間脹紅，一動不敢動。
江塵就這麼低著頭，靜靜看著點贊數一秒一刷新，淡定得很。
就在我快要窒息之際。
江塵拖著調子，懶洋洋道：
「哦，不混圈子的十級大粉。」
「……」
5
那天之後，我一直躲著江塵。
沒敢跟他提退房租的事。
在這種忐忑不安中，我開始了新的工作。
在一家報社做娛樂版塊的實習記者。
北京進入了難熬的酷夏。
樹上的蟬鳴吵得人頭暈腦脹。
這天，主編突然拉著我出外勤，說是原來安排的實習生突然生病了。
拍攝地在一片空曠的郊外，我們在太陽底下曬了一個多小時，採訪對象才姍姍來遲。
「舒意，竟然是你呀？」
看到喬星，我愣住了。
原來她就是這次的採訪對象。
主編擦了把汗，來不及打聽我們的關系，連問了幾個問題，喬星都愛答不理。
而我陪著她曬在太陽底下。
整整一個下午。
好不容易熬到採訪結束，喬星喝了口冰咖啡，笑著問：
「舒意，你談戀愛的事，怎麼不告訴我們？」
「都是老同學，怎麼還藏著呢。」
「什麼？」我一頭霧水。
「那晚在群裡幫你說話的人。」喬星笑了笑，「他還冒充江塵為你打抱不平呢……」
旁邊的幾個工作人員也笑了。
「這年頭還有冒充明星的啊？我以為就初中流行呢。」
「南小姐，想要江塵籤名，找我們喬星姐就行了，他這會兒就在現場，沒必要跟騙子網戀。」
我連忙解釋：「我沒有談戀愛。」
然而現場的話題已經變了，喬星跟其他人相談甚歡，仿佛沒聽見。
主編拽了我一把，「去歇歇吧，雖然是老同學，但如今都不是一類人，你聊什麼天啊。」
傍晚，天氣漸漸涼爽。
我坐在樹下，點開了那晚幫我說話的人的微信頭像。
界面跳轉，我發現這人竟然是我的好友。
備注是——房東。
我這才想起來，臨來北京前，我媽推給我一張名片，說是幫我租好的房子房東。
讓我到了北京聯系他。
然而見面的時間和地點都定了，我就沒有多嘴一問。
我想點開對方朋友圈看看，不料手一抖。
聊天框末尾冒出一行小字：
我拍了拍「房東」。
「……」
對方突然切成了「正在輸入中」。
房東：「有事？」
我不確定地打了兩個字：「江？塵？」
對方似乎很忙，過了會兒才回復：「有事說。」
「！」
這個冷漠的語氣，不是江塵才怪！
我猛地抬頭，似乎想捕捉到什麼人。
恰好，就看見江塵正倚在不遠處的名車旁。
穿著一身名貴的高定西裝，臉上上了淡妝，雙眸漆黑如墨，漂亮的過分。
今天他也在這裡拍攝嗎？
對上我的視線，他略微挑眉，讓我瞬間心跳加快。
隨後他低下頭，在手機上敲了幾下。
我手機一震。
房東：「十級大粉，收一收眼神。」
「……」
燥熱和蟬鳴莫名勾起了我心底的浮躁。
我喝了幾口水，發現並不能緩解。
於是起身去了衛生間。
想去衛生間冷靜一下。
誰知道剛靠近，就聽見裡面傳來竊竊私語。
「……她就是星姐說的那個拜金女吧？」
「家裡沒錢，上學的時候勾搭江塵，又找舔狗在群裡替自己說話，夢女一個。」
「舔狗怎麼願意的？」
「有些人啊，兩腿一張，直接躺贏。」
我站在門口，靜靜地聽著，隻等裡面的人走出來，看見我。
臉色一變。
「你……你怎麼不進去啊？」
我笑了笑，「聽你們說我壞話呢。」
說完拿起手機，「謝謝你們，不然我還不知道喬星在背後這麼講我。我問問她。」
兩個人臉色都僵住了，連忙擺手，「啊啊啊，都是我們瞎說的。」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面露狐疑：「不是喬星說的？」
「不是……」她們局促不安地解釋，「對不起，是我們瞎說的。」
「行，你們在朋友圈發個道歉聲明吧。記得寫清楚造謠的內容。否則……」
我略微一頓，拿出錄音筆，「你們應該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吧？」
半個小時後，兩人拿出手機給我看，直到我滿意才生無可戀地離開了。
道歉信掛在她們的朋友圈主頁。
沒有屏蔽任何人。
所以我回去的時候，喬星的臉色也有點難看。
隨著夜幕降臨，這段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由於採訪工作搞到了很晚，主編帶著我直接住進了附近的五星級酒店。
突然，手機震了下。
房東：「今晚住這兒？」
「嗯。」
「一起吃個飯？」
此時我剛走出電梯。
斷斷續續的笑聲從隔壁電梯傳了出來。
「……高中那會，星姐讓我領著幾個姐妹把她打了一頓，立刻就老實了。」
「你是不知道，南舒意和她媽媽一個德行，派人找點茬，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仿佛被人當頭潑了盆冷水。
愣在原地。
直到隔壁電梯關上門。
聲音消失不見。
我還久久未能回過神。
媽媽在校門口擺了這麼多年小攤。
我從來不知道，她們還找過我媽媽的麻煩。
更可怕的是，當年那些霸凌過我的人，此刻就在我身邊。
等我坐著電梯回到一樓，想找人對峙時，說話的人已經不見了。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