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在電話裡說趙家的負責人和我以前認識？”
“我也不太清楚。”趙書開著車，眉頭緊皺。
“就那次過去找他們的時候，最後聽對接的那個人提了一句。”
那個男人還極為年輕，寸頭，雖然穿著整齊的西裝襯衫，渾身依舊透著一種隨意的痞氣。
他把趙書送到電梯口，不動聲色的一番交涉之後，把問題全部原封不動推了回來，趙書這次主動登門拜訪沒有收到一絲成效。
最後電梯上來了，臨進去前，那人像是隨口一提。
“哦，對了，你們和總的女兒好像和我們老板是舊同學，如果讓她來，可能成效會更加顯著一點。”
雖然他語氣很隨意，但多年在商場打交道的本能讓趙書察覺到有些異樣，這些人一般不會說廢話，每一字每一句背後都有深意。
回去之後他匯報完事情，側敲擊地問了下和啟，他果然一無所知。
幾番思索之後，趙書還是聯系了和悅。
車裡，趙書再次描述了一遍當時場景，和悅神色凝重，正在腦中搜索著相關信息，然後聽到他說。
“今晚九坊有個商業宴會，趙家那位負責人也會去，我這裡有張邀請卡，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禮服，配飾，妝容，一一經過精心打理。
和悅看著鏡子裡那個人，淡金色長裙，細鏈星月吊墜，黑發在腦後绾成一個蓬松的發髻，面容精致。
傍晚時分，和悅從機場抵達家中，把行李放下之後便馬不停蹄同和啟見面，兩人吃完飯，他讓和悅回去好好休息，和悅答應了，隨後便來到了這裡。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折騰，造型師終於放開了手，趙書在門口等她，和悅彎腰上車，前往九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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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經降臨，遠處華麗的建築燈火通明，隔著鐵門和草坪，隱隱都能聽到裡頭傳來的音樂聲。
和悅提著裙擺，對著門口白襯衫黑領結的侍應出示邀請卡，趙書陪著她一同進去。
一路有專人指引，走上臺階，宴廳大門緩緩打開，眼前慢慢映入璀璨吊燈，衣香鬢影。拿著酒杯的男男女女，緩緩流淌的小提琴聲，偶爾夾雜著低聲細語。
和悅看到了那些落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又很快不感興趣般離開，還有幾道剩下的，不外乎都是充斥著對漂亮女人的欣賞和留戀。
“和小姐，真是好久不見啊，你也來了？”一人端著酒上前，笑吟吟地衝兩人打招呼，像是才看到旁邊的人，眉頭一挑。
“喲，趙秘書也在呢。”
第46章
來人有些眼熟, 和悅依稀記得在某個社交場合見過，當時對方熱情的上來同和啟攀談, 言語裡都是奉承。
此刻，和悅清晰看到了他眼中的嘲弄。
無關緊要的人員，和悅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 禮貌微笑一頷首, 便要繞過他走開, 誰知，對方腳步一挪, 擋在了她跟前。
“怎麼，和小姐心情不好？連話都不想說？”
“有點。”和悅聞聲停住了動作，抬眸望向他，展顏一笑。
“最近家裡出了點事情, 想來大家也應該都清楚。”
沒料到和悅這麼直接, 那人稍愣過後哈哈大笑，心滿意足時, 笑意才稍斂。
“也是, 最近和總應該是忙得焦頭爛額, 看, 和小姐都出來拋頭露面了。”
“周總, 我們還有點事, 先不奉陪了。”他的語調越發輕浮，趙書在旁邊開口，護著和悅越過他往前走, 名為周總的人不甘心，還欲糾纏，伸手朝和悅抓了過來。
“周總，你這是在幹什麼呢？”一側橫插了道聲音出來，幾人望過去，流光溢彩的水晶燈下，站著一群人，無外乎都是西裝革履器宇軒昂，周身帶著上位者的氣質。
而中間為首被簇擁著的那個，出乎意料的年輕，面容白皙雋秀，眉眼綺麗，薄唇稍稍抿緊，在過於明亮的燈光中，有種令人頭暈目眩的刺目感。
和悅怔怔盯著他，胸腔處各種情緒上湧，視線有片刻的模糊，又很快強迫自己冷靜。
心潮消退，情緒趨於穩定。
她唇間無意識輕動，最終還是歸於平靜。
心頭默念出一個名字。
秋清安。
神思空白，還是那位周總打破了沉默，他一改方才的刻薄嘲諷，立即殷勤地湊上去打招呼。
“秋總，你好你好，我是正興實業的周奇，這是我的名片，很高興認識你。”
他朝秋清安伸出手，討好躬身，油膩的臉上笑容燦爛得過分。
等待了許久無人回應，氣氛有些尷尬，他臉上笑快要維持不住時，秋清安終於動了。
男人微微垂眸，目光從他臉上一掃而過，最後定格在面前的那隻手上，沒兩秒，輕飄飄地移開。
秋清安徑直越過他，往前走去。
身後人愣了愣，紛紛跟上前，走遠的背影中，還能隱約聽到說話聲傳來。
“秋總，剛才那位是和一集團老總的女兒”
壓低的解釋，隨著他們遠去，更輕不可聞的一句傳來。
“最近南海灣那個項目，不知道趙家意向如何”
和悅僵硬過後，回過神，轉頭，看到了一旁趙書鐵青的臉，他拿出手機。
“小姐，我先去打個電話。”
那位周總被落了面子，也不多待，在秋清安走後飛快甩袖離去。
人來人往的大廳，隻剩下和悅站在那裡，她低垂著頭，耳邊還回蕩著方才的那幾句話。
南海灣，趙家，秋總。
如果她沒記錯，最近令和啟焦頭爛額的那個項目，就是南海灣。
趙書很快回來了，他臉色比先前更為難看，入秋的天，額上甚至有細密汗意，整個人神情凝重，聲音很沉。
“查清楚了，趙家前幾年找回了一位私生子，就姓秋。”他沉思著，出了神，漸漸變成喃喃自語。
“這幾年趙家的事情基本都是他在負責，突然來肆城發展，還主動找我們合作公司的這個項目是他故意設局！”
趙書最後推測出結果，尾音提高，表情徹底垮了下來，無比嚇人。
他握緊手機，咬咬牙，望著秋清安那個方向，幾乎要當場過去找他理論。
“趙叔！”和悅一把抓住了他，搖搖頭，低聲道：“我去。”
和悅制止了他，獨身一人往那邊走去，趙書掙扎幾番停留在原地，突然反應過來有絲不對勁。
他推論出來的結果，是因為當年見過這個少年，而和悅不曾有一絲疑惑。
舊同學？
趙書眼中露出了深思。
廳內一角，有幾處供人休息的沙發，秋清安身邊圍著的人很多，商場就是這樣，阿諛奉承，以利字為先。
和悅走過去後，周遭交談聲都停住，她定定站在秋清安面前注視著他，周圍的人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
探究，看好戲，八卦，甚至還有輕浮。
秋清安搖晃著手裡酒杯，眼神專注盯著裡頭淡金色酒液，像是根本沒有看見她這麼個人，面色淡漠。
和悅吸了口氣，出聲叫他。
“好久不見。”她頓了頓。
“秋清安。”
面前的人終於有了反應，抬起頭，黑沉沉的眸子定在她身上，像是籠罩下來一片寒意。
空氣安靜幾秒，他勾起嘴角，眼神嘲弄。
“好久不見。”
“和悅。”
“兩人認識啊？”話音落地，立刻有人出聲問，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們。
和悅沒有回答，就這樣盯著他，過了片刻，秋清安神色未動，隻是擺了擺手。
“麻煩大家幫忙騰個地方，我跟和小姐有點事情要談。”
無關緊要的人退去，這一方角落隻剩下她和他，自今晚見到秋清安以來強撐著的勇氣悉數卸掉，和悅一瞬間像是失去了大半精力。
“你想做什麼？”她身形不復先前筆挺，望著他輕聲問。
話一出，秋清安似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仰頭端凝著她，嘴角輕扯，掛著抹若有似無的笑。
“我想做什麼”他齒間碾磨著這幾個字，把玩著酒杯，須臾，側目輕睨。
“你說呢？我想做什麼？”
“和悅？”
多年未見，秋清安骨子裡的東西依舊未變，稍有不對，便立即豎起身上的硬刺，尖銳鋒利，叫人難以招架。
和悅有些抖，卻還是極力保持聲線平穩。
“南海灣那個項目，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秋清安玩味開口，隻是那笑不達眼底，話音剛落，便立即恢復成面無表情。
“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消氣。”和悅嗓音輕顫。
“我承認，當初年紀小，做事情沒有太經過深思熟慮，傷害了你，真的對不起，但能不能”她聲音哽住，眼眶裡晃動著水跡，映著頭頂水晶燈，像是盛著璀璨碎星。
“能不能放過我爸爸。”
她最後輕輕吐出一句話，秋清安看著她眼睛莫名煩躁，撇開視線，想起她剛才的言語，神色又譏諷了起來。
“和小姐，你以前年紀小，現在年紀可不小了，商場上的事情，怎麼能說放過不放過，一切都是遵循著合同辦事。”他說完，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似乎才反應過來。
“南海灣那個項目我好像聽底下的人說過兩次，合作方是和一集團對吧，真不巧，中途出了點岔子，沒能繼續合作下去。”
和悅眼中光彩盡然褪去，看著他一個人自導自演，在她這樣的目光注視下，秋清安臉上故作的輕松不在，漸漸變得陰沉。
兩人無聲對視著，連不遠處半開的窗戶外吹來的風都冰涼刺骨，時間仿佛凝固。
秋清安坐在沙發上，和悅站在他面前，從這個角度，永遠像是她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他。
他心中躁意更甚，一伸手，把和悅拉到了身旁，重力之下，她失去平衡，跌倒在沙發一側，秋清安俯身壓了過去。
“和悅。”他手指輕撫過她的側臉，冰涼的指腹在肌膚上流連，最後往下，捏住了她的下巴。
秋清安面容逼近，堪堪停在她唇角，炙熱的呼吸燙得她腦中缺氧。
下一秒，又讓她溫度盡失。
“你求我，我就幫你。”
和悅僵住，不知過去了多久，下巴上傳來的痛楚讓她回神，正對上秋清安近在咫尺的陰晦雙眼。
她抿了抿幹澀的唇，喉嚨艱難發聲。
“求你。”
第二句就變得流暢很多，和悅甚至還對他擠出了一個笑容。
“秋清安，求你幫幫我。”
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堪入目的畫面，秋清安立刻甩開了手，從西服口袋抽出一條手帕，把剛才碰過她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幹淨。
“幫你可以。”他垂著眼，一字一句。
“你要返回答應我的任何要求。”
秋清安朝她微傾過身子，眸光專注，緩慢出聲。
“所有——”
“都沒有拒絕的權利。”
他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和悅的答復，然而沒兩秒，和悅點頭。
“好。”她不假思索的。
“我答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