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身後收腿站好，看到了藏在人群裡瞪大眼睛的楚依依。
「我家的車，我愛坐不坐，跟你有毛關系？」
「你爹在我面前都低三下四地求我替他說點好話，你算哪根蔥？車蹭得久了，真當成自己的了？」
周圍靜了一瞬間，然後爆發激烈的討論聲。
楚雲霄從地上爬起來，下巴擦出了傷痕，洇出點點血珠，看向我的目光漸冷：
「陸笙，你這是想分手嗎？」
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像是知道我舍不得一樣。
我面色扭曲，像是吞了蒼蠅，無比惡心地意識到還有這層關系在。
上輩子過生日時，他拿了個九塊九的手串說自己穿的，換走了我一塊勞力士，作為交換的定情信物。
怕我爹不同意，他還特意讓我瞞著我爹。
我一下就看到了他手上那塊表。
從包裡掏出他的手串，扔他臉上：
「對對對，從今天起，我們毫無關系，把老子的勞力士還我！」
他面帶怒意的時候，我掃了掃他全身：
「等等，你這雙鞋，這條褲子，脖子上的項鏈……都是我買的吧？」
我坐上車離開時，原地有個裸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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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該慶幸，內褲不是我買的。
不過品味真差，還海綿寶寶。
5
我和楚雲霄算是鬧掰了。
再回學校，他幾次湊上來想討好，都被我的巴掌扇歪。
於是他本來沒有腦子，我扇得多了，他總算學會看臉色。
與此同時，他還是沒忘了霸凌楚依依。
可能是自尊心受挫，外加名聲掃地，他在我這缺的都要去楚依依那裡找回來。
我對楚依依遭受的霸凌袖手旁觀，隻是偶爾會和他們開些玩笑。
楚雲霄的小弟往楚依依凳子上塗膠水時，我要過剩下那半瓶膠水，隨手倒在楚雲霄的凳子上。
課上他繼楚依依之後露出海綿寶寶的內褲，不等英語老師反應過來，我率先打頭吹口哨。
他往人家抽屜裡放死老鼠，楚依依嚇得花容失色，他笑人家膽小。
隔天他抽屜裡就爬出帶花紋的活蛇，楚雲霄被咬後口吐白沫滿地抽搐，我隨手剪成了鬼畜視頻發網上。
我成了全校最刺的刺頭，一般人見著我都繞道走。
一開始，楚雲霄還面帶無奈地說：「笙笙，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等他從醫院回來後，看我的目光凌厲，拿著手機裡的鬼畜視頻問我：
「這是你發出去的？」
我一隻手撐著腦袋，毫不在意地點點頭：
「對啊，來感謝我的嗎？不用這麼客氣。」
我又不怎麼會霸凌人，這招還是學他上輩子的。
看來挺有效，氣得他身側的拳頭都攥緊了。
可他不敢對我動手。
「陸笙，別太過分。」
我看著他身後又被人澆了桶水湿答答進來的小白花。
「我不覺得過分，」我站起身來，貼近他耳邊，「我就是過分，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楚依依縱然可恨，可罪魁禍首還是他。
愛不過是他抹掉過去自卑的借口，畢竟謊言堆出的自尊格外脆弱，而我的存在就是提醒，楚依依不無辜，他亦可恨。
我擰開了水瓶，衝著他的頭頂澆了下去。
水珠順著發梢流下，他不可抑制地閉著雙眼：
「陸笙，你會後悔的。」
我聳了聳肩：
「那走著瞧咯。」
6
隔天路過器材室，我又聽到了熟悉的求救：
「有沒有人啊，放我出去……」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準備路過，又聽到裡面的人說：
「陳老師，救命啊！救我……」
我突然停住了腳步。
陳老師？
這不上輩子被辭的英語老師嗎？
因為我這個變故的存在，楚雲霄有些自顧不暇，沒空逼英語老師辭職。
怎麼楚依依的求助者，不是楚雲霄，反而換人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轉了個身，隱匿在角落的黑暗裡。
來人打開了門，楚依依帶著哭腔開口。
「老師，老師你來救我了！」
「老師，怎麼辦？他就是不肯放過我，我恨不得跟他同歸於盡……」
聲音帶著痛苦和絕望。
「別做傻事！會好的，老師會陪著你想出辦法的……」
呀，楚雲霄的牆角要被撬了！
聽這意思，楚依依對他的恨可是明明白白。
我突然有個猜想，楚依依從小遭到忽視，上輩子或許是沒人教她分辨愛恨，又或者是在楚雲霄的引導下，這份欺辱到最後被美化成愛情。
沒吃過糖的孩子，能把苦當成甜。
對於情感匱乏的存在，「擁有」本身要勝過滋味。
而有人正確引導陪伴，楚依依當然不會去美化那份痛苦。
這樣一來，楚雲霄的絕美愛情沒有咯！
行了，天涼了，差不多該讓他牆倒眾人推了。
7
我讓我爹停了對楚家的庇佑，依照上輩子記憶，惡意打壓。
他家那點生意都不用太費力就能玩完，我爹問我原因，我隨口說他對我意圖不軌，我爹氣得最後一點情面也不留。
他爹知道後為討我歡心，不僅把他的學退了，卡也停了。
他爹私生子不少，之前和我搭上關系寵著他，得知被打壓是因為他，直接打折他一條腿直接趕了出來。
而我除了上下學，我忙著跑城南的一個項目。
按照上輩子記憶，這個項目的發展將帶動未來整個城區。
楚雲霄在我家門口堵了我幾次。
眼見沒用，幹脆一直跪在外面。
外面下了雨。
「大小姐，你看這……」
「別理他，讓他跪。」
他見我出來，連忙追過來：
「給我個原因，陸笙，你至少給我個原因！」
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突然離開錢權的少爺似乎把我當成唯一的浮舟。
就像上輩子，我被按在浴缸裡，嗆水的酸澀和窒息下，死死抓著他的衣領一樣。
我滿心絕望地問他為什麼。
他說：「你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當然不知道我走到現在的艱難屈辱！」
「我霸凌楚依依不過是給內心壓抑的黑暗找個宣泄口！你憑什麼插手？顯得你多高高在上嗎！」
「這個世界上隻有依依能接受我的陰暗面！你卻逼死了她！你給我去陪她！」
猛地被按入水中，鋪天蓋地的窒息和絕望，隔著水層，我看到他扭曲的面容上大仇得報的快感。
所以我回頭，拉開保鏢，一腳把他踹進了正在開花的玫瑰叢。
漂亮的花朵帶著尖刺，冒出的血珠染紅了他的襯衣。
豔得好看。
「像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最喜歡看你這種人被踩在腳下的狼狽。」
我歪歪頭，掛上惡劣的笑。
他從花叢裡爬起來，側臉眼下劃了一道血痕，茫然又執著地問我：
「為什麼？你原來不是這樣的……」
「我霸凌你需要原因嗎？不過是給自己內心的陰暗壓力找個發泄口罷了！」
「誰還沒個陰暗面了？你有什麼好委屈的？你霸凌楚依依都沒說什麼，我霸凌你，隻要覺得榮幸就好。」
以惡制惡，以牙還牙。
楚雲霄，是你欠我的。
8
從那天後，我很久沒看到他。
再回到學校，楚雲霄退學後，楚依依的日子好過很多。
奇怪的是，我的桌上總會有人放的零食。
一小瓶牛奶或者薯片。
直到今天早上，我特意早點出發，在教室門外，看著小白花把烤好的小餅幹放在我桌角，然後迅速地逃走。
「……」
「陸笙。」
身後突然有人叫我，我回過頭，是楚雲霄。
他側臉貼了細小的創可貼，衣著得體，語氣平淡，沒有先前的怨氣和絕望，倒像是——上輩子的他。
「你回來了，對嗎？」
他語氣篤定，站在我面前毫無愧意。
「我知道你怨我……可陸笙，我贏過你一次，你怎麼確定，我不會贏第二次？」
我一下就確定，他也重生了。
楚雲霄微微側頭，看到了教室裡的楚依依，眼裡填滿柔情：
「就是為了她，我也要贏。」
「一命還一命，陸笙，別把自己想得那麼無辜。」
指尖掐進肉裡，我平復著翻湧的恨意：
「楚雲霄，你有病。」
我說完，率先推門進去。
楚依依看到我的一瞬間眼神放光，隨後看到了身後的楚雲霄，像兔子遇到鷹，猛地又低下頭去。
楚雲霄眼帶愛意，直直地過去，語氣溫柔地開口：「依依，我好想你。」
隨即擰開水杯澆在人家的課本上。
語言和行動割裂得像個變態，我輕笑一聲，看到了楚依依講桌下攥緊的拳頭。
他還以為楚依依是上輩子需要靠他霸凌才能活下去的愛慕者。
可這個世界上，正常人之間沒有什麼愛是靠屈辱產生的。
手機突然收到消息：【城南的項目競標失敗，有個神秘人搭上了京都林氏截胡。】
林氏啊。
上輩子林氏集團的千金林綺外出遭到搶劫，對方要了一個億贖金，最後成功獲救。
當初這件事沸沸揚揚，得知人獲救後，楚雲霄還可惜地跟我開口：「要是有人提前救了這位千金，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我看著楚雲霄手腕上的表，身後背的包，一下子就猜到他做了什麼了。
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的成功之路離開女人就成不了。
不過不得不感慨一句——吃軟飯，他是真有本事啊。
9
兩天後，林氏特意設宴，為城南項目做交接。
宴會開場，楚雲霄穿著得體的西裝，挽著一身高定的林小姐在萬眾矚目下登臺。
年少愛慕，順理成章地在舍身相救的戲碼下衍生。
林小姐看他的目光，就像曾經的我一樣。
隔著人海，他不忘舉杯敬我，明目張膽地挑釁。
我面帶笑意，不過還是有些遺憾沒把那段鬼畜視頻播出來，畢竟對方向你發出正經攻擊，發瘋也要顧及兩方體面。
我靜靜地等著即將上演的好戲。
宴會過半，楚依依被人帶進了大廳。
楚雲霄臉上的完美面具一瞬間有了裂痕，隨後聽到身邊的人說：
「聽說這是你在楚家的妹妹，我特意叫人帶過來的，你不介意吧？」
林綺比我眼裡更容不得沙子，她這麼問，必然是查到了些什麼。
上輩子滿心遺憾的愛人就在眼前，可愛又怎麼比得過權勢？
「不過是個繼妹，小三媽帶進來的，我偶爾會拿她來當出氣筒，要試試嗎？」
林綺打量著他的神情，微微挑眉：「舍得？」
她剛問出口，楚雲霄就示意把人帶到泳池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