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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寒燈紙上 4899 2025-01-03 18:0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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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站在階下。


    ​‍‍‍​‍‍‍​‍‍‍‍​​​​‍‍​‍​​‍​‍‍​​‍​​​​‍‍‍​‍​​‍‍‍​‍‍‍​‍‍‍‍​​​​‍‍​‍​​‍​‍‍​​‍​​​‍​‍‍‍‍‍​​‍‍​​‍‍​‍‍‍​​​‍​​‍‍​​‍‍​​‍‍‍​​​​‍‍‍​​​​​‍‍‍​‍‍​​‍‍‍‍​​​​‍‍‍​​​​​​‍‍​‍‍‍​‍‍‍‍​‍​​​‍‍‍​​​​‍‍‍​‍​‍​​‍‍​​​‍​​‍‍​​‍​​​‍‍‍​‍‍​‍‍​​‍‍​​‍‍‍​​‍​​‍‍​‍‍‍‍​‍‍​‍‍​‍​‍​‍​‍‍‍​‍‍‍‍​​​​‍‍​‍​​‍​‍‍​​‍​​​​‍‍‍​‍​​​‍‍​‍​‍​​‍‍​​‍‍​​‍‍‍​​‍​​‍‍​‍​‍​​‍‍‍​​‍​​‍‍‍​​‍​​‍‍​​​​​​‍‍‍​​​​​‍‍​‍‍‍​​‍‍‍​​‍​​‍‍​​​​​‍​​​​​​​‍‍​​​‍‍​‍‍​‍​​​​‍‍​​​​‍​‍‍‍​‍​​​‍‍‍​​‍​​‍‍​‍‍‍‍​‍‍​‍‍‍‍​‍‍​‍‍​‍​​‍‍‍​‍‍​‍‍​​‍‍​​‍‍​‍​​‍​‍‍​‍‍‍​​‍‍​​​​‍​‍‍​‍‍​​​‍​​​‍‍​​‍‍‍​​‍​​‍‍​‍‍‍‍​‍‍​‍‍​‍​‍​‍​‍‍‍​‍‍‍‍​​​​‍‍​‍​​‍​‍‍​​‍​​​​‍‍‍​‍​​‍‍‍​‍‍‍​‍‍‍‍​​​​‍‍​‍​​‍​‍‍​​‍​​​‍​‍‍‍‍‍​‍‍​​‍​​​​‍‍​​‍‍​​‍‍​​​‍​​‍‍​​​‍​‍‍​​​​‍​​‍‍​‍‍​​‍‍‍‍​‍​​‍‍​​‍‍​​​‍‍​​​‍​​‍‍​​​​​‍‍​‍‍​​​‍‍​‍‍​‍​​‍‍​​‍​​​‍‍​​‍​「大人讓奴婢給夫人帶一句話。他昨日說的是氣話,請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他說出的話如覆水難收。


    刺痛宛在。


    我默了默,隻是頷首。


    表示已聽見。


    她謹慎地抬眼,小聲問:「夫人沒什麼想與大人說的嗎?」


    夜風很涼。


    吹得我眼睛有些幹澀。


    我緩緩道:「沒有了。」


    「你早些回去交差吧。」


    她很快便退下了。


    這夜,我睡不安穩。


    門前有家丁與侍女來來去去。


    明燈徹夜不熄。


    謝觀玄要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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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能得大筆的賞錢。


    人人都很高興,日夜忙碌也不覺疲倦。


    10


    我起得很早。


    天才剛亮,我便換上不顯眼的素衣,戴著幕籬出門。 


    管家還認得出我,隨口問了一句:「裴夫人出門做什麼?再過一個時辰,婚宴便要開始了。」


    宋惜棠也要做夫人了。


    為了區分,他連著姓喚我。


    我隻是笑笑:「去城門,送我爹娘。不必告訴家主。」


    他俯首說:「是。」


    我坐上馬車,往城門去。


    車辚辚向前。


    觀禮的人朝謝府的方向去,與我方向相反。


    我放下簾子,怔怔地盯著自己的足尖。


    三年前。


    我與謝觀玄成了親,有過一段相敬如賓的日子。


    那時天真。


    我以為宋惜棠成了親,他又娶了我,這日子隻能如此過下去。


    我以為隻要對他好便能打動他。


    直到一年前,他又收到了宋惜棠的信。


    他與我成婚後,在官場上平步青雲,幾乎是一年便能擢升一個品級。


    我愛他,我爹扶植他。


    他日子順遂,前途似錦,比登科時還要意氣風發。


    但宋惜棠婚後過得並不好。


    她的丈夫寵妾滅妻,她的日子很難過。年僅十九歲的人,心力交瘁,日漸消瘦。她難以自抑地向竹馬訴苦。


    那封信上的墨都快要被她的淚染花了。


    她本該嫁給謝觀玄的。


    他們本該是少年夫妻的。


    謝觀玄對她有愧,對我有恨。


    從那時起,便暗中接濟她,也疏遠了我。


    我想。


    我還是醒得太遲了。


    11


    一個時辰後,我坐上了去嶺南的馬車。


    爹娘知道我已與謝觀玄和離。


    他們隻是嘆氣。


    嘆當初沒有看準人,讓我白白受了這些苦。


    我抿著唇,不敢說話。


    是我糊塗。


    一錯再錯。


    去嶺南的路很長。


    但好在我身上有錢,走水路時可以租大一些的船,也可以上下打點,去驛站牽幾匹快馬。


    抵達嶺南的官邸時,已是大半個月之後。


    我本以為我會不習慣的。


    但隻是最初因水土不服病了幾天,往後便適應了。


    阿娘在院子裡栽了瓜果,種了菜。


    這裡氣候湿熱,什麼都長得很快。


    爹的俸祿變得很少。


    我將帶來的錢存好,以備不時之需。


    然後跟著阿娘學織布、裁衣。


    這裡沒有柔軟的綢緞,也沒有閃閃發光的首飾。


    但我過得很自在,很快活。


    能吃上京城沒有的瓜果,能看見京城沒有的風光。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我漸漸地忘記了從前的日子。


    忘記了從前和謝觀玄在一起時的感受。


    與謝觀玄相敬如賓,難得恩愛的日子。


    被謝觀玄冷落,守著孤燈的長夜……


    像流水一樣淌了過去。


    事如一夢了無痕。


    從阿爹同僚之子的婚宴中歸來後,阿娘拉著我的手,蹙眉問我:「我瞧見你剛剛在出神,可是又想起了那個人?」


    我一愣,耿直道:「我在想席上的白切雞是怎麼做的,與娘先前做的不一樣。」


    她噗嗤一笑。


    「明日讓你爹去問問。」


    我抱住阿娘的手臂,黏糊糊地撒嬌。


    言笑晏晏。


    12


    婚宴開始前。


    謝觀玄在裴昭意的門前駐足了片刻。


    他想說,和離是他無心說出口的。


    他並沒有那個意思。


    他隻是想告訴她,她如今隻有他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他習慣了對裴昭意說重話。


    謝觀玄其實有些後悔了。


    後悔對她惡言相向,後悔總是刺痛她。


    屋裡沒有動靜。


    他問管家:


    「夫人呢?」


    管家誤以為他在問宋惜棠,便回道:「夫人正在梳妝。」


    他說:「好。」


    昨日,謝觀玄為裴昭意送去了一套新衣。


    那是他兩個月前便選好布料找人做的。


    他見著了好的東西,總想給裴昭意送去。


    湖藍色襯她。


    他想象那身衣衫穿在她身上的樣子。


    不覺勾了勾唇角。


    可是直到婚宴開始,他都沒見著裴昭意。


    他眼皮跳了跳,又問管家:「夫人呢?」


    管家惶恐地低下頭:「是裴夫人嗎?裴夫人今早便去城門口送裴大人了。」


    吉時已到。


    謝觀玄沒顧得上身後的宋惜棠。


    他奔去了別院,推門而入。


    屋子裡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像是裴昭意從未住過。


    隻有那套湖藍色的新衣被留在屋裡。


    沒有動過的痕跡。


    謝觀玄的心一空。


    隨之而來的是落在心髒上的一陣刺痛。


    他好像要失去裴昭意了。


    13


    謝觀玄去馬厩中牽了一匹快馬,在賓客訝異的目光中衝出門。


    宋惜棠在他身後,提著嫁衣的裙擺追他,跌跌撞撞,淚眼婆娑:「觀玄,不要再丟下我……」


    耳邊的風聲很大。


    他沒聽見。


    她被門檻絆倒,不甘地被侍女扶了回去。


    謝觀玄身著喜服,揚鞭策馬,不要命似的追。


    風將他的眼睛吹出了紅血絲。


    他眼睜睜地看著一輛簡陋的馬車駛出城門。


    他想跟著出城。


    卻被攔住。


    謝觀玄是京官。


    無詔不得出。


    他眼睜睜地看著馬車越行越遠,消失在了視野裡。


    謝觀玄渾身脫了力,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嶺南與京城千裡之遙。


    往後,很可能是此生不復相見。


    他雙手掩面。


    淚從指縫中溢了出來。


    嗚咽聲極痛苦。


    所有人都一驚。


    門丞匆匆將他扶起:「謝大人,發生何事了?」


    他說不出話。


    背後,謝府的上空。


    提前一日準備好的煙花在碧空裡綻開。


    這本該是他大喜的日子。


    但裴昭意走了。


    他什麼也不想了。


    原來宋惜棠隻是年少不得的執念。


    他總以為他是迫於權勢才娶了裴昭意。


    總以為他該恨她,該疏遠她,該去補償宋惜棠。


    朝夕相處。


    他不敢說,自己不曾動過心。


    時至今日,謝觀玄才看清。


    失去了裴昭意。


    才是剜心之痛。


    14


    我以為我會在嶺南待很久。


    但兩年後,我爹就被叔父給撈了回去。


    叔父寫信來勸他。


    他的冤屈還未洗清,隻是從前有些政績,在嶺南又有勤政愛民的名聲,陛下才會召他回京。往後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要再多嘴了。


    撈我爹的不止有叔父,還有謝觀玄。


    提到謝觀玄時,我爹神色很淡,眉眼未動。


    我爹於他,不隻是曾經的嶽父,還是恩師。


    他為我爹的事情上心。


    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


    開春的時候,我隨爹娘回到了京城。


    原先的官邸住不了了。


    爹帶著我們住進了城郊的舊宅子裡。


    謝觀玄來找我時,城郊下了第一場春雨。


    他撐著油紙傘,在門前駐足。


    雨絲又細又密,橫在我們之間。


    像隔了一層霧。 


    我想起初見時那一眼。他站在人群中,長身鶴立。若披煙霧,如對珠玉。


    不過他如今年歲漸長,也消瘦了,氣質沉澱下來,像古井一樣沒有波瀾。


    我見到他,心也不會跳得像從前那麼快了。


    我站在檐下,將雙手攏進袖子裡,低眉問他:「謝大人來做什麼?」


    他的聲音幹澀:「昭意。」


    「我並不想與你和離。」


    「那隻是氣話。我氣你賣了我送你的東西。」


    我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


    「謝觀玄。」


    「這樣的氣話,你說過兩次了。」


    第一次,我自欺欺人,將放妻書藏了起來。


    第二次,我終於下定決心,離開謝觀玄。


    他的眉眼中掠過一絲驚詫與茫然。


    他好像並不記得。


    畢竟,他那時醉了酒。


    而那件事,也已過去五年。


    我平靜地給他復述:「五年前你醉了酒。你說都怪我,讓你看著宋惜棠另嫁他人。放妻書也是那時候寫給我的。兩年前,我憑著這張紙,和你和離了。」


    「如今我們已經毫無瓜葛。若是你要找我爹議事,我可以為你傳個話。」


    他的臉色一剎間變得極為蒼白。


    唇動了動,勉強吐出幾個字,聲音很輕:「我是來找你的,昭意。」


    「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後退幾步,關上了門。


    將一切都隔絕在外面。


    家丁說。


    謝觀玄並沒有走。


    他枯站了一夜。


    直到宋惜棠去尋他。


    15


    我回京的第三日,恰巧趕上花朝節。


    我出了門,與我爹同僚的女眷們一同踏青賞花。


    宋惜棠也在。


    她看著並不高興。戴著尋常的首飾,獨自一人坐在邊上。


    無人與她說話。


    謝觀玄當初大張旗鼓地將她接回來,讓很多人都知道了。


    她與有婦之夫糾纏。


    她的過去並不是秘密。


    大多數人都不喜歡她,對她冷嘲熱諷,說她逼走了我。


    像這種熱鬧的場合,她也隻能坐在角落裡,受盡冷落。


    我沒管她,低頭,兀自剪著手中的五色彩紙。


    葉夫人在我耳邊絮絮地說著話。


    「她從一個小縣主簿的妻子成了吏部郎中的夫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想了想。


    「她要的可能不是這個吧。」


    我抬手,給葉夫人遞去一把小巧的銀剪子。


    她坐下來,和我一起剪五色彩紙。


    然後將彩紙粘到花枝上,以此來祭祀花神,祈求百花盛開。


    葉夫人坐不住。


    她隻剪了一會兒,便去撲蝶了。


    宋惜棠走到了我身邊。


    聲音很輕,怨氣很重。


    「裴昭意,都怨你。」


    我有點茫然:「啊?又怪我?」


    雖然我還年輕,脊椎很好,但也背不動這麼多鍋。


    她說:「若不是你要嫁給謝觀玄,我在五年前便能和他成婚。我就不用受那些苦。他的心裡也不會有別人。」


    「我們也不會走到......相看生厭的地步。」


    我揉了揉額角。


    頭有點痛了。


    「那你為什麼不怪他呢?」


    她一愣。


    我說:「他這個人,就算不娶我也會娶別人的。他做正五品吏部郎中時,隻有二十二歲。那是多少人汲汲營營半生都達不到的位置。與他同年及第的狀元,現在還低他一頭。」


    「他要是想娶你,誰都不能攔他,隻是他放不下這一切。」


    「你該慶幸,他娶的是我。我是好捏的軟柿子。」


    「如果是別人,早在你給謝觀玄寫第一封信時,就把你和他一塊兒處理了。」


    其實,在謝觀玄助她和離的時候,我還為她高興。


    高興她脫離火海。


    後來我便討厭她了。


    她跟我之前一樣,拎不清。


    我慢吞吞地說完。


    丟下剪子,準備離開。


    她紅了眼睛。


    孤零零地站在花叢之外,淚止不住地流。


    16


    我玩得很盡興。


    日暮歸家時,阿娘跟我說,有幾家託了媒人來,想要結親。


    我說:「我不想再嫁。」


    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成婚沒什麼好的,隻會多出許多事情。


    要操持後宅,要輔佐丈夫,還要憂心子嗣的事情。


    若是沒看準人,還要吃許多苦。


    一個人,更加清闲自在。


    阿娘尊重我的意見, 將媒人一一婉拒了。


    我在家中,幫著阿娘操持家務, 偶爾與人結伴出遊。


    日子過得很快活。


    謝觀玄經常給我送東西。


    有時是珍奇的小物件。


    有時是很長的陳情書信。


    我將這些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


    在一個尋常的夜裡。


    宋惜棠來找我了。


    她消瘦了,也憔悴了。


    外面風涼, 我還是讓她先進了屋。


    她哭著與我道歉。


    「我曾經錯得離譜。當初是我對不起你。」


    我平靜地看著她,給她遞了一方手帕擦眼淚。


    她說。


    謝觀玄隻是養著她, 經常不見她。


    她在府裡, 無人與她說話, 每日都很壓抑。


    當年,是謝觀玄沒有遵守承諾娶她。


    如今,也是謝觀玄冷落她。


    她嗚咽道:「我恨他。」


    我託著下巴聽, 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他們的愛恨糾葛。


    別來恨我就對了。


    宋惜棠好像很久沒有對人傾訴了。


    自顧自地和我說了很久。


    聽得我昏昏欲睡。


    最後,她問我:「可以原諒我嗎?」


    「當初是我與你爭風吃醋, 搶了你的東西,讓你傷心。」


    「我知道自己錯了......」


    我想了想, 說:「也行。」


    「等你補好了我那頂鳳冠,我就原諒你。」


    17


    半年後。


    宋惜棠將我的鳳冠送了回來。


    當初摔裂了的紅寶石被替換成了一顆成色更好的。


    細碎的米珠是她一顆顆親手粘上去的。


    那些劃痕都已消失不見。


    挺好的。


    至少修鳳冠的半年裡,她不無聊了,不會天天想著謝觀玄愛不愛的。


    這段日子裡, 也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我爹洗清冤屈, 官復原職。


    第二件, 是謝觀玄因為政治鬥爭獲了罪, 貶謫嶺南。


    我並不意外。


    他從步入官場起便節節高升, 太順遂了。


    他難免還會有些天真, 缺幾分謹慎, 容易栽跟頭。


    啟程之前,他又來找我了。


    像剛開始那樣。


    我站在尚書官邸高高的臺階上看他。


    他站在階下,姿態拘謹。


    他看我時隻能仰首:「我將要去嶺南了, 也許會在那裡待很多年......這算不算贖罪。」


    聲音沙啞。


    我不愛聽。


    我說:「不算。」


    「你自己不慎, 才落到這個地步,與我無關。」


    我轉身離開。


    宋惜棠也要隨謝觀玄去嶺南。


    她在京中沒有朋友。


    隻有我去送她一程。


    她坐在簡陋的馬車上,掀開簾子看我,眼裡的光芒黯淡。


    我知道她在憂心什麼。


    嶺南一直被傳成瘴雨蠻煙的地方。


    這一去, 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我說:「你不用擔心, 嶺南很好。」


    「隻是路有些遠。不過你可以多花謝觀玄的錢,換一輛大點的馬車, 讓自己舒坦一些。」


    「嶺南的瓜果很多,很好吃,多是京城沒有的。」


    她彎了彎唇角, 笑了。


    溫柔又明豔。


    那是三年前謝觀玄給我寫的放妻書。


    「我人」她的眼角又落下一顆淚。


    「多謝, 昭意。」


    18


    我在京中, 讀書、學習。


    讀了很多聖賢書,也學了針灸、木板年畫。


    我爹也沒有一直地待在尚書的位置上。


    他後來自求外任。


    帶著我去過臨安府、江陵府。


    天下的繁華看盡。


    我再也不會耽於那些小事了。


    謝觀玄在嶺南也有些建樹。


    但朝中無人幫他說話。


    他後來被調任去很多地方,卻始終沒能回京。


    他離京前來見我的那次, 已是我們最後的一面。


    幾年後, 我收到了宋惜棠的信。


    她與謝觀玄成親十年,終於下定決心和離。


    她與我不一樣。


    她沒有倚仗,隻能靠謝觀玄。


    三年前她隨謝觀玄調任成都府。


    她向來聰明, 很快就學會了織蜀錦。有了謀生的手藝,能夠離開謝觀玄,自力更生。


    我想。


    這很好了。


    人生還剩好多年。


    我們都能再為自己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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