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聽到劉雪怡啞聲說：「一定要做得謹慎些。」
「手腳利落些，不要讓她察覺。」
小翠捂著嘴差點驚呼出聲，腳不小心踢到東西發出輕微的聲響。
「誰？」劉雪怡警惕地朝這邊望過來。
我反應迅速，在她找過來前，帶著小翠快速消失在牆角處。
15
我面色如常地回到宴席上。
不久，劉雪怡也回到位置上，除了眼睛微紅外，並無太多異常。
甚至在察覺我的視線後，劉雪怡還朝我頷首示意，一派溫順模樣。
很難想象，也就是她，剛才在跟人密謀，要在宴席結束後，將我賣去暗娼館子。
我的指尖輕敲桌面，正思考著，小翠帶著一紙信件回來。
我展開，看見慕容堰在上面寫了一句：【你要做便吩咐我。】
我剛看完，忽地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抬頭去看，看見慕容堰站在遠處的樹旁，遙遙地看著這邊。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的身影後，我確實安心了不少。
這種有人撐腰的感覺，意外地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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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維持著這個好心情，直到這場賞花宴步入尾聲。
有小廝假借慕容堰之名，給我傳口信，讓我先行坐後門的馬車回家。
局已經設好，我若不跳，那就有些浪費了。
我帶著小翠根據小廝的指引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前進，小翠緊張地把小刀攥在手上：「小姐別怕，待會若是有不怕死的過來，小翠第一個結果他！」
我看著小翠認真的樣子，沒忍住，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那我的身家性命就拜託你了。」
小翠鄭重地點頭，神經緊繃，警惕著外頭的風吹草動。
兩炷香的工夫，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我掀起簾子，看見外頭荒涼的田地挑了挑眉，這是直接給我帶出城了呀。
我剛摸了下袖口中藏匿的藥粉，車簾便猛地被人粗魯地掀開。
外面的光線並不亮，卻還是讓我沒忍住眯了下眼睛。再睜開眼，我看見劉雪怡站在一群黑衣人中間冷冷地看向我。
「六妹妹。」我笑了起來，「讓你久等了吧。」
劉雪怡一共帶了八個人，還都是青年壯漢，將這輛馬車團團圍住。
人有點多，藥粉可能不太夠用，這就有點棘手了。
劉雪怡冷笑一聲，沒理我，反倒是對身邊兩個黑衣人道：「把她給我帶下來！」
我垂著眼眸沒有半點反抗，不過是一瞬間就被壓到劉雪怡的面前。
下一秒，我的臉被劉雪怡一巴掌甩得側向一旁，唇齒間泛起一絲血腥味。
小翠驚叫一聲想衝過來救我，被黑衣人直接死死摁住。
「你欺辱我的時候，可曾想過你也會有今日下場？」
劉雪怡捏住我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我。
我張了張嘴正想要回答，一個巴掌就迎面打了下來。
啪的一聲脆響，這記耳光重重地甩在我的臉上，帶起一陣耳鳴。
我眼前發花，聽見劉雪怡意味深長道：
「親自動手打人，這滋味確實不錯。
「姐姐，你說得對極了。
「不過我想，若是能親手手刃自己的仇人，那滋味一定會更加爽快！」
劉雪怡將手中釵子抵在我的喉間，笑得燦爛：「你說對嗎？」
16
「我本想將你送去暗娼館，讓你被千人騎萬人枕。
「而後把光著身子的你丟棄在街邊，讓你受盡唾罵，遺臭萬年。」
「好計策啊。」我挑挑眉，平靜地問，「那你怎麼又改變了主意？」
劉雪怡笑笑，可能是覺得我如今手無縛雞之力，全然淪落為她的俘虜，她也懶得再裝什麼堅韌小白花了。
「後來我想想，這招實在是太便宜你了。」
劉雪怡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的光芒，一字一句道：「我要讓你死得更慘、更絕望，讓你連苟活的機會都沒有！」
沒等我再發問，劉雪怡直接命令道：「把她們捆起來！」
下一秒，我和小翠被粗暴地推上了馬車，雙手雙腳被束縛住動彈不得。
劉雪怡舉著火把，輕聲哼著歌上了馬車，她點燃了車簾，眼睛一轉又盯上了我的頭發。
「姐姐，你的頭發養得還算不錯。」劉雪怡湊近來，笑嘻嘻道，「隻是不知道燒起來會是個什麼味道。」
她和火把都離我離得很近，而我面色如常。就在劉雪怡距離我隻有一寸時，我用小翠藏在袖口的小刀劃破繩索，猛地撲向了劉雪怡。
「來人，救我！快救我！」
劉雪怡沒料到還有這種變故，神情大變，想往後退找援兵，但已經來不及了！
我的匕首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與此同時，馬匹因火光和尖叫聲受驚，瘋狂地向前狂奔去。
變化實在是太快，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馬車便瘋了似的疾馳出去，讓一旁站著的幾個黑衣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匹發瘋的馬已經跑得快沒影了。
慕容堰趕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心瞬間提了起來，不敢耽擱，立刻縱馬朝我的方向跑過去。
而馬車上的我和劉雪怡扭打成一團，我看準時機，將袖中的藥粉往她臉上一丟。
她的身子瞬間軟了下去，不過是三個呼吸間，就被我摁在了身下。
「我的好妹妹啊，和我一起死，不高興嗎？」
我哈哈大笑，短刀在劉雪怡的臉上劃過，不經意間劃破劉雪怡的皮肉，滲出鮮血，刺激得她驚聲大叫：「你瘋了吧！瘋子，快放開我！」
火勢在馬車上蔓延，劉雪怡卻被我死死地壓制住，加上藥效根本動彈不得。
按照這樣下去，我們在被火燒死之前，她就會被我捅死。
「怕什麼，你剛才不是很勇嗎？」
嘴裡嚷嚷著要殺了我的時候，不是很得意嗎？
我雙目被車上的火焰燻得通紅，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17
「你殺了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的！」
劉雪怡察覺到了我的視線，身子忍不住地顫抖。
我舔了舔嘴唇，全然不將她的威脅放在眼裡。
可也就是在這時，我聽到小翠被煙嗆得咳嗽的聲音。
「小姐！」小翠握住我的手，被煙燻得眼睛裡都是淚，「火勢更大了，咱們還是快跳車吧！」
說話間馬車上的窗沿被火燒得往下掉。
我回了神，看向小翠，手中的小刀被她收回。
也就在此時，劉雪怡看準時機從車上往下一跳。
我和小翠都沒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擺脫我，欣喜無比地摔落下去。
可下一秒，車輪下驟然響起一陣悽厲慘叫，緊接著就是馬匹發狂的嘶吼聲。
這匹馬瘋狂踩踏，小翠差點也要被甩下去，被我一把抓住。
「小翠，抓穩了。」我隻來得及轉頭交代了這麼一句。
而後我翻身從車廂出去，一把抓住在空中飛蕩的繩索，整個人快要懸空在馬車之外。
火勢蔓延得越來越快，馬車變成了一個火球，熱浪逼人。
「小姐，小心！」小翠擔憂和慌亂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讓自己的心跳平復。
火勢太大了，馬根本停不下來，要想活命還是得跳下去。
可是現在的行駛速度太快了，跳下去的危險系數還是太大了。
我咬著牙，腦子飛速運轉著，而後視線落在馬車前方的架子上。
「賭一把。」我顧不得再考慮什麼，用了好幾腳踹開架著馬的架子，一邊倒下去後，車廂很快傾斜過去，我不再思考又是一腳踹開另一邊架子。
馬匹擺脫了束縛飛快地往前衝出去。
而整駕馬車也變得七零八落起來，隻順著最後一點慣性在往前走。
「小翠！抱緊你家小姐！」我一把拽住她。
小翠瞪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我一把拖住往下跳。
風聲在耳邊呼嘯，我拽著小翠，從即將解體的馬車上一躍而下。
隨後我們兩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翻滾了幾圈，直到被一堆灌木叢攔住。
火光和濃煙中，我睜開眼睛，確認小翠的狀況。
她雖然嚇得臉色蒼白，但看起來並無大礙。
我松了一口氣，雙手攤開大笑出聲。
小翠呆怔了一會兒，看看我，又看看不遠處已經徹底成為火堆的馬車，也學著我的樣子笑了起來。
等慕容堰心急火燎地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我和小翠頂著一張被火燻得黑乎乎的臉，躺在草地上哈哈大笑，像兩個瘋子一樣。
18
我和小翠除了一些擦傷之外, 並無大礙。
倒是劉雪怡因為匆忙間跳車, 又被我下了藥渾身無力, 直接摔落到馬車前面。
她不光臉先著地, 還被馬踩了好幾腳, 根本無力逃脫, 緊接著就被車輪子從腳上軋了過去。
劉雪怡被人找到的時候已經半死不活。
臉上身上全是血，整個人進氣多出氣少。
我那渣爹難得良心大爆發, 遣人來侯府求一株千年人參救命。
彼時我正在泡澡, 慕容堰正坐在浴桶旁幫我梳洗長發。
下人來報時, 我撥弄了下浴桶裡的花瓣，淡定道：「不借。」
施暴者跟受害者求藥，怎麼想的？
今日若不是我機敏, 死的就是我了。
我要是借她, 我看明天我就能成佛了！
我話音落下，慕容堰快速補充了一句：「下回劉府的人要再敢上門，統統打出去。」
下人領命而去, 我則是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向慕容堰。
四目相對後，我似笑非笑地問：「小侯爺, 你這可是助紂為虐啊。」
「那個曾經救了你一命的小姑娘危在旦夕, 你怎麼能忍心不借她一根千年人參？」
我的指尖自慕容堰的胸膛上滑過。
下一瞬，手就被他抓住。
而後有個輕柔的吻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挾恩圖報，還意圖害我的妻子。」
慕容堰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沒有親自提劍殺她，都算是我顧念她救過我的恩情。」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打破了方才的緊張氣氛。
「小侯爺, 你這話說的，倒讓我覺得自己像是那禍國殃民的妲己了。」
我調侃道，眼中閃過一絲戲謔。
慕容堰臉頰紅了紅, 湊近道：「你若是妲己，那我甘心做你的紂王。」
「隻對你昏庸, 無條件聽從你的調遣。」
我眨了眨眼, 聽到慕容堰說出了最後那句。
「隻需要, 你說一句愛我。」
我挑起他下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沒再開口。
19
劉雪怡也算命大，不知怎的竟讓她請到了御醫，救回了一條命。
隻是她的臉毀了, 腿也斷了。
「姐姐，姐姐，不知姐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而」日日在閨房中咒罵我，瘋狂扎我的小人。
整個人再無往日驕傲模樣, 頹然又瘋癲。
聽聞三皇子曾上門想去勸慰她，卻在看見她的下一秒落荒而逃。
徒留劉雪怡一人抓著臉痛苦號叫。
而那時因為我的一句：「京城實在是無趣。」
慕容堰便當即收拾了東西, 與我一起我南下遊歷諸國。
近十年間, 我們一邊遊歷一邊接濟窮苦人家，在諸國中也多有美名。
偶爾回憶起當年的荒唐事跡。
我也會笑嘻嘻地與他說：「當初我其實真不想嫁給你。」
但是, 慕容堰卻格外認真地說：「我想娶的是你, 一直是你。」
「不是因為玉佩, 隻是因為，你是你。」
他話說得好聽，我也不在乎真假, 隻滿意地俯身，獎賞了他一個吻。
而慕容堰摁住我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