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混亂躁動的回憶，頓時如煙花般，在我腦海裡炸開。
我用力推他：
「陸、陸懷瑾，你耍流氓！」
陸懷瑾按住我的手，喉結微動，聲音沙啞：
「王寶珠，是你先對我耍流氓的。」
「你要對我負責。」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卻被他借機含住了唇，舌也趁機鑽了進來，滿是侵略意味地掠奪我的氣息，強勢地糾纏著我。
我被他親得喘不上氣來。
迷蒙的視野，隻看到了他俊挺的眉眼，淺淡的眸光裡，漾出一片熾熱的欲色，蕩得我暈暈乎乎的。
陸懷瑾咬了一口我的唇，盯著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給吃了。
「王寶珠，你如果不負責，我就去告狀。」
10
我頓時清醒。
渾身的血都涼了。
他若是為這事告發我，那不僅是我，我們家也會被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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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指指點點不說，沒準還會被下大牢。
想到那些字幕上說的，我會因為陸懷瑾的報復而家破人亡。
我猛地推開他，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隻覺得自己竟然看上這麼頭白眼狼。
簡直就是瞎了眼了！
我們家這般掏心掏肺地對他好，我還傻乎乎地喜歡他，被他和白薇薇嘲笑都要黏著他。
到頭來，卻要被他如此威脅踐踏。
我心裡苦澀發酸，又驚又怕，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
「陸懷瑾，你就知道仗著我對你好，使勁欺負我！」
「不就是睡了一次，你也沒少佔我便宜，就非要看到我去坐大牢才滿意嗎？！」
陸懷瑾被我打蒙了。
漂亮的臉上頂著個巴掌印，愣愣地看著我，竟還有點委屈。
「我不是那個意思……告狀，頂多也就是告訴你父母。」
「王寶珠，你不能這麼玩我。」
什麼我玩他？
明明就是他玩我！
11
這時，他身邊又有字幕飄出來了：
【剛剛發生什麼了？有什麼是我們尊貴的大會員不能看的？】
【救命！男主怎麼和惡毒女配在一起啊？嘔了！】
【惡毒女配這手欲擒故縱不會真把男主給勾到了吧，不要啊啊啊！】
看到這些字幕再次出現，滿滿的嫌惡厭棄。
好像一把把刺刀，將我的心扎得好疼好疼。
我們家雖然沒有城裡那麼好，但我也是被爸爸媽媽從小寶貝到大的閨女。
我是任性霸道，好吃懶做，一看書就愛打瞌睡，一點也不聰明。
可我也沒有做過太壞的事呀。
村裡大家明明也都很喜歡我，上門提親的人從沒少過。
為什麼寫出字幕的那些人，就這麼討厭我呢？
就因為我纏著陸懷瑾，還強迫了他嗎？
可當聽到他與白薇薇已經有婚約的時候，我就再也不想了啊。
我越想越委屈，眼淚掉得更兇了。
「陸懷瑾，我知道你們瞧不起我，笑我是鄉下的笨丫頭，不如你們城裡來的知青聰明。」
「可我王寶珠，難道就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你如果一早告訴我，你已經和白薇薇訂婚了，那我從一開始就不會來招惹你！」
陸懷瑾僵住了。
12
「你怎麼……」
他很快想到了來龍去脈。
「那天，你聽見了。」
我抹了把眼淚。
「對，我聽見了。」
「所以，陸懷瑾，你不用想辦法打發我了。」
「我會離你遠遠的，你也不要再和我說話了。」
「我不喜歡你了，也不想再和你說話了！」
陸懷瑾抿著唇，手握成了拳，手背和胳膊上青筋明顯。
他身邊的字幕也在滾動：
【我嘞個豆，這是什麼展開？女配居然不舔了，罷工了？】
【惡毒女配這是覺醒了什麼系統嗎？】
【男主這樣子，不會是心軟了吧？】
【……隻有我覺得王寶珠有點可憐嗎？仔細想想，她也沒做錯什麼，就是大膽追愛而已，真的隱瞞婚約的是男主，又不是她……】
【樓上發什麼夢呢，她前面多 ky，你們都忘了嗎？】
這些評頭論足看得我惡心。
明明根本就不認識我，憑什麼對我指指點點的？
我一刻也不想和陸懷瑾與那些字幕多待。
不顧外面的瓢潑大雨，推開門直接衝入了雨幕。
13
我剛回家沒多久，陸懷瑾也跟在我後面回來了。
我從小就身體好，冬天都是個小火爐。
淋雨後什麼事都沒有。
陸懷瑾卻病了。
為此，媽媽狠狠數落了我一通。
「讓你去接人，你還接成這樣！誰讓你挑雨最大的時候回來的，就不知道帶小陸先躲躲？」
我悶頭扒飯，不說話。
「小陸的臉是怎麼回事？你這虎丫頭，吵架了也不能上手打人家啊！」
「今天我給你告了假，你在家照顧小陸。」
「我不！」
我媽給了我個爆慄，揚長而去。
我隻好端著留給陸懷瑾的早點，去了他的屋。
陸懷瑾燒得迷迷糊糊，睡著沒醒。
我松了口氣，坐在邊上編小手鏈。
他周圍的字幕又在一直跳。
【昨天剛說自己走，今天還不是又來了？果然舔狗就是舔狗～】
【女配真轉性了？居然不打算趁機對男主做點什麼？】
【笑死，怎麼有種奶奶守著孫子打毛線的歲月靜好？】
我覺得好煩。
「你們可以不要說了嗎？」
【她在和誰說話？】
【男主沒說話啊？】
「我說的就是你們，你們一直都有字在飄，一靠近陸懷瑾和白薇薇就會看到。」
字幕上的字從莫名其妙，到震驚萬分。
【？發生什麼了？她不會在說我們吧？】
【怎麼可能？她居然看得到彈幕？】
直到我一字一句地念出了好幾條字幕，這些字幕猛然炸鍋了！
突然冒出了無數條，瘋狂地堆疊，把陸懷瑾都遮沒了。
14
「你們別說話了，字太多了，看得我頭好痛哦。」
我低頭又編了一會兒才抬頭。
字幕好像已經平靜了不少。
他們七嘴八舌地開始和我說話。
他們說他們是「彈幕」，我生活的地方是一本年代言情小說。
白薇薇是女主，陸懷瑾是男主。
而我王寶珠，是一直想要破壞男女主感情的惡毒女配。
我看著那些細數我「惡行」的字幕，十分委屈。
「我有這麼壞嗎？」
我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
「之前是我不知道，我以後真的不會再靠近陸懷瑾了。」
「你們能不能別罵我了？」
那些彈幕消失了片刻，隨即又猛刷Ṱŭ₇了起來。
【媽耶，突然憐愛了是怎麼回事？】
【說好的村霸大小姐呢？這什麼究極反差萌？awsl！】
【救命，突然想嗑邪教了怎麼破？】
自那以後，我開始躲著陸懷瑾走。
他身邊的彈幕見了我，也不再罵罵咧咧了，還會跟我打招呼。
【這不是惡毒女配嗎？我直接就是嗨老婆～】
【寶珠啊，吃了嗎？給姨貼貼。】
【惡毒女配蹬了男主後怎麼越來越美豔豐盈了，可惜男主吃不到咯，嘶哈嘶哈……】
他們說的很多話，我都看不懂。
但也沒這麼害怕難過了。
陸懷瑾更沉默了。
上下工的路上，每當白薇薇來找他說話，我就會走得更慢些。
他們真的很般配，都帶著一股讀書人的書卷氣。
見識廣，又聰明，有文化。
我也知道那些知青在背後是怎麼說我的：
豔俗潑辣，粗魯刁蠻。
我心裡悶悶的。
但再也不會厚著臉皮往上湊了。
15
又過了一陣子，重新恢復的高考要開始了。
知青們都很興奮，陸懷瑾和白薇薇自然也要參加。
早前，爸媽就指望著讓陸懷瑾教教我讀書。
但我實在不是那塊料。
起初，我還因為垂涎陸懷瑾的美色，借著學習的名頭纏著他。
後來，我們鬧掰了，我就直接不去學了。
陸懷瑾走前的最後一頓晚飯，我吃得有點食不知味。
我知道，今天就是最後一面了。
他走了，就不可能再回來了。
爸媽也有些傷感，他們是真心喜歡陸懷瑾的。
陸懷瑾雖然清冷話少，但勤懇踏實，就算吵架，上下工也都護送我。
他們也看得出我喜歡陸懷瑾，之前一直纏著他。
也想過，要是他也喜歡我，願意跟我成家該多好。
這一年多，他們幾乎把他當半個兒子來養了。
可直到最後，這親也沒結成。
雞窩裡終究困不住鳳凰。
也隻能算了。
這一頓飯，爸媽都在依依不舍地話別陸懷瑾。
可飯後，沉默許久的陸懷瑾竟筆直地朝他們跪下了。
爸媽以為他是要感激這段時間的照顧，連忙扶他說不用。
卻沒想到陸懷瑾語出驚人：
「王叔，王姨，對不起，我對寶珠做了錯事。」
「寶珠不想讓人知道，所以一直瞞著你們。」
「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不能讓這事不明不白地過去。」
他身邊的彈幕瘋了。
我傻了。
他說話不算話！
不是說好不告狀的嗎？
16
還好陸懷瑾把事都攬在了自己頭上，一個人挨了我爸媽一頓胖揍。
陸懷瑾說他高考完，會先回家退婚，再上門來提親。
讓我等他兩個月。
我不想等。
但爸媽揪著他的耳朵讓他不許辜負我。
我有點心虛，不敢吱聲。
要真讓爸媽知道是怎麼回事，這頓胖揍也少不了我的。
夜裡，我媽還是心軟了。
塞給我一盒藥，非讓我去給陸懷瑾上藥。
我嘀嘀咕咕地不肯去，我媽就小聲警告我：
「王寶珠，別以為你媽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德行！」
「小陸可不是會犯這種錯誤的人，肯定是你胡攪蠻纏地霸了他！要你真不情願地受了那委屈，早就鬧破天了，哪裡會這麼老實不吭聲？」
「大饞丫頭，現在是吃了還不想認賬是不是？」
逃不過我媽的火眼金睛。
我隻好抓起藥，硬著頭皮進了陸懷瑾的屋。
陸懷瑾正在收拾東西。
我把藥丟他桌上。
「我媽叫我給你的。」
我要走，陸懷瑾卻長臂一展，把門闩關上了。
「你給我塗。」
我被困在他的臂彎裡，仰著頭不甘示弱地瞪他。
陸懷瑾臉上掛了彩，卻還是很囂張：
「不然我就告狀。」
他想了想又補充：
「和你爸媽。」
我快氣死了！
「陸懷瑾！你太壞了！我們都說好不告狀的！你、你一個讀書人，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沒說好。」
「我沒答應。」
我一回憶。
他好像真沒答應過。
可惡，上學時我最恨別人告老師了！
迫於淫威，我隻能坐在他床上給他上藥。
我手指蘸了藥膏，一點點塗在他眉骨的瘀青上。
看著他身邊的彈幕說著有的沒的。
我忍不住開口：
「陸懷瑾，你為什麼要說出來呢？」
「你如果不說，回去就可以繼續做城裡的大少爺，和白薇薇結婚了，我也不會說，沒有人會知道的。」
「那你呢？」
「我就繼續過我的日子呀，等到了年紀，就在上門提親的人裡，挑個喜歡的結婚。」
陸懷瑾的聲音突然又冷又兇：
「不許！」
「王寶珠，你不許和別人結婚！」
我不高興了。
「陸懷瑾，你憑什麼管我啊？你自己都要回去結婚了，還不許我結婚。」
他有點惱了。
「王寶珠，你沒聽見我剛剛說的嗎？我會回去退婚，然後上門和你提親。」
我用力按了一下他臉上的青，他嘶了聲。
「不要了，陸大少爺，王家和王寶珠，都配不上你。」
「我就是個村裡的野丫頭，之前是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以後不會了。」
「你回去吧，不要再說這種話騙我了，我怕我一直等你，變成孤零零的老姑娘、唔唔！」
陸懷瑾突然撲過來堵住了我的嘴，將我整個人都壓在了床上。
我被他親得喘不上氣來，直捶他。
陸懷瑾悶哼一聲，按住了我的手腕，抵著我的額頭說：
「就兩個月，寶珠，就等我兩個月。」
他的眼睛泛著幽幽的光，像頭餓狼。
看我的眼神好像巴不得撲上來吃了我。
瞧得我有點害怕……
17
陸懷瑾走了。
我爸媽非拉著我送他。
他看看火車，看看我，突然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肯定又在笑話我以前說火車躺著跑的事。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和他說「再見」。
我不想等他。
但還是會不自覺地數著日子。
什麼時候考完，什麼時候填志願，什麼時候放榜。
我明明一點也不愛讀書，卻總是會聽到這些。
不少考完的鄉親和知青已經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