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洗衣液香氣飄入鼻息，我掐著手心，努力給自己打氣：「來證明一件事。」
「證明什麼？」
我沒說話，猛然往前走了幾步，江焰下意識往後躲，結果整個人被我撲倒在床上。
我按著他的肩膀，俯下身去，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
一片溫軟。
還散發著淡淡的白桃薄荷的香氣。
「證明，我現在對你來說，不是單純的兄弟那麼簡單。」
江焰伸手攬住我，順勢把我按在了他身上，加深了這個吻。
他含混不清地說：「一直都不是。」
「唐爾思，我喜歡你很久了。」
這句話像是朵在耳邊炸開的煙花，一下就把我炸得頭暈目眩。
而這個漫長又湿潤的吻結束後，江焰把臉埋在我頸側，軟軟絨絨的頭發戳著我皮膚，吐露的氣息從溫熱漸漸變得灼燙。
我一下就僵在他身上。
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昨晚跑出去洗衣服，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
「我還年輕，本來就很容易這樣，何況是在喜歡的人面前。」
江焰無辜地攤開手，「你讓我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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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他第二遍對我說喜歡了。
我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挪下來，在床邊坐好，然後才說：
「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姚周玥。」
「為什麼？」
江焰跟著坐起身，聽到這話，挑了下眉毛。
「因為她漂亮啊，性格又好，而且……我親眼看到你數了半天座位號，最後把那張精心準備的賀卡送給了她。」
「你看到了？」
江焰一下子怔住，好半晌才苦笑一聲，「好吧，我承認，那次是我犯蠢。」
「那天我太緊張，數座位號的時候忘記了，每周日晚自習，班上的座位都要整體往前挪一排。」
「那張賀卡，本來是給你準備的。」
我愣住了。
給我準備的？？
「那你為什麼不明說呢？」
江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因為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人是秦則。」
「……」
明白了。
我誤會他喜歡姚周玥，他誤會我喜歡秦則。
我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大傻子。
9
「送睡衣又不是隻給她，我給秦則也送了，最後拿了那件你穿過的 T 恤過去，想順便打聽一下你打算去哪裡上學。」
江焰皺著眉頭說，「請她來是因為請了秦則，希望能撮合他們倆來著。」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你不是說秦則還沒畢業，要專注學習嗎？」
江焰默默飄開眼神：「嗯，這個……」
停頓了一下，可能發現確實沒有借口，隻好誠實地攤開手。
「我騙你的。」
他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半覆住澄澈的瞳孔，反而讓那其中的情感更加鮮明。
所以他晚自習偷偷望向的人是我。
打球時轉頭看的人是我。
私下裡偷偷練腹肌也是因為我喜歡。
好像突然有一整個夏天的明媚色彩在眼前鋪開，我忍不住翹起唇角，江焰不滿道：「別隻顧著笑，你先說……」
「說什麼？」
「要不要和我談戀愛？」
我故作矜持地站起身：「嗯，我考慮一下吧。」
說完我就轉身，緩慢地往門口走去，並在心裡默默地數著秒。
一步。
兩步。
下一秒，我被猛然拉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踩著凌亂的步伐往後，直到和江焰一起靠在牆上。
他抱著我，輕笑著說：「現在考慮，已經晚了。」
來吧！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
「剛才你已經把我摁在床上親過了，現在你得對我負責。」
「可以負責。」
我說，「就是昨天在球場的時候沒看清，能不能再讓我看看你的腹肌？」
安靜片刻。
窗外有微風吹進來，掀動窗簾，那暖黃的床頭燈光芒明明暗暗，水波一樣在我面前流動。
江焰握住我的手往上帶：「別裝矜持了，隻看哪夠，再給你摸摸？」
他好懂我。
10
其實一開始我對江焰隻有很朦朧的好感。
就像每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女，總會注意到那個成績和打球一樣好的帥哥一樣。
真正讓這場暗戀變得持之以恆的，是高一的籃球賽過後，我和人在表白牆吵起來。
結果對方是高年級的校霸，揚言要打我，放學後帶著小弟把我堵在了角落裡。
最後江焰陪著我打了架，還一起光榮負傷。
第二周年級主任叫我們過去，恨鐵不成鋼地問江焰怎麼會跟那些人打起來。
他笑笑地說：「他們上門找麻煩，我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好兄弟被打吧？」
大概是看在江焰這個年級第一的份上，最後我們倆都沒挨處分。
後來那幾天我總是夢到江焰，夢裡他穿著學校那件不太好看的藍白校服，頂著唇邊的傷口湊過來，笑著問我：「要不要接吻？」
由於夢裡的我實在太不矜持，那幾天在學校裡看到江焰，我都是躲著走。
以至於他找了個機會，放學後在食堂路上堵著我，眯起眼睛質問：
「剛陪你打完架就不理我了，恩將仇報？」
那也是在六月盛夏，天熱得要命。
他脫了校服外套，領口露出漂亮的鎖骨，上面浸著一層亮晶晶的汗水。
我躲閃著他直勾勾的目光，含糊其辭：「沒有沒有，忙於學習。」
然後江焰就毫不客氣地，一把勾過我的肩膀：
「月考都結束了，一起吃飯，吃完去打球。」
隔著薄薄的衣料，他指尖正落在我胳膊上，暈開一片溫熱的觸感。
那時候我以為他坦坦蕩蕩，而我心懷不軌。
現在回憶起來——
我跪坐在地毯上，前傾身體，惡狠狠地盯著他：
「說，你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對我有所企圖了？」
他竟然笑得很坦蕩：「嗯哼。」
11
我給朱朱報喜，說我和江焰在一起了。
她問：「成年了嗎？」
「成了吧。」
她直白地下令：「很好，辦了他。」
「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他慢就行了。」
我承認我是個 lsp，在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就開始腦補一些有的沒的的畫面。
以至於江焰來敲門喊我吃飯的時候，盯著我泛紅的臉：
「唐爾思，你腦子裡又在想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
我一臉嚴肅：「高考試卷。」
飯桌上，姚周玥小聲問我：「思思，你跟江焰和好了嗎？」
「……嗯。」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好。前兩天你們倆莫名其妙就冷戰了，我和秦則還很擔心，又不敢問你們。」
結果坐在對面的江焰聽到了，勾著唇角笑了笑：「不是和好。」
「啊？」
「是在談戀愛。」
「哇！」
姚周玥一聲驚呼，轉頭看著我，露出真心實意的、燦爛的笑，
「真的嗎思思！太好了，那你是不是也能一起去北京了？」
我有些不確定：「應該吧，還是要看出分。」
吃過飯，江焰和秦則去廚房洗碗，我和姚周玥一人捧了杯果汁，站在陽臺上。
她忽然開口：「其實……我們隔離第一天，江焰來給我送睡裙的時候，我還想過，他是不是喜歡我。」
我一下子愣住。
「因為他送來的紙袋打開，裡面裝的是一條很……涼快的裙子，而且之前也不止一個人跟我表過白，導致我對自己的臉還挺自信的，也有點小小的虛榮吧。」
「不過後來江焰很快就跟我解釋了，說他也不知道那條裙子長什麼樣，隻是問了下他媽媽，從衣帽間隨便拿了件沒穿過的。今天知道你們在一起了，我就想到那天的事，想跟你解釋一下，希望不會造成你們的誤會。」
她說著，舒了口氣，「呼，說出來舒服多了。」
我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白和坦率地說出這事，糾結了一下，也坦白道：
「我之前也以為他喜歡的是你，畢竟你比我漂亮多了。」
「我可沒覺得你有差到哪裡去。」
姚周玥微笑著湊過來，抱了我一下，
「思思，在我眼裡你很漂亮，和江焰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說完這句話，她就轉身離開了。
我跟著轉過頭，才發現江焰就站在陽臺門口，倚著門框，笑笑地看著我：「在說什麼？」
「說你不早點表白，害我錯過了高中戀愛的寶貴機會。」
他挑挑眉，走過來，低頭吻住我。
「現在也不晚。」
12
後面的日子裡，我幾乎整天都和江焰膩在一起。
以至於隔離結束後，要離開他家的時候，我還心神蕩漾，回味著前一天夜裡，他溜進我房間的那個長吻。
江焰站出租車後，幫我把行李箱放進後備廂：
「這麼舍不得，反正我爸媽最近不回來，要不要留下來多住幾天？」
「不要。」
我拉開車門，轉頭看著他，「下周就出成績了，我得回家查分報志願。」
結果到家後，第二天一大早，我媽就來敲我房門。
「唐爾思，別睡了，你同學都來找你玩了。」
我睡眼惺忪地拉開房門，江焰正坐在沙發上，微笑地看著我。
一瞬間我就清醒過來，衝過去把他拉進我房間：「這麼早你來幹什麼？？」
他一臉無辜地望著我：「你在我家住那麼久，沒有早安吻的日子我已經不習慣了。」
我一把捂住嘴：「我還沒刷牙。」
「那你去吧，我在你房間等你。」
結果等我洗漱完出去，江焰已經把被子都給我疊好了。
我媽進門送水果，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好半天才道：
「唐爾思你自己不疊被子，讓人家小江幫你疊！」
我小聲嘀咕：「反正一直都是他疊的嘛。」
我媽明顯聽到了，眉心跳了跳。
午飯時她開始事無巨細地盤問江焰，從學習成績問到父母家境，江焰禮貌且謙虛地一一作答。
但我媽聽到他是我們年級第一時，還是眼睛都亮了。
以至於江焰離開後，她轉頭第一句話就問我：「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什麼時候？」
「唐爾思你別給老娘裝，你是不是早戀了？」
我大呼冤枉：「沒有啊，我也是前幾天在他家隔離才有新進展的。」
「就是你前兩天讓我收拾東西，給你打包送過去那個小區？」
我媽愣住了，「那不是別墅區嗎？剛小江還說他是普通家庭。」
「那是他太謙虛了。他家客廳比咱們家還大，我在那住了兩個星期，都感覺自己像公主。」
我媽警告我：「唐爾思你可得獨立點，就算人家再有錢，也不能圖那個，知道不？」
「知道啦。」
我哪裡是圖什麼錢。
就是單純饞他身子而已嘛。
三天後高考出分，一大早我就醒了，很緊張地坐在電腦前，有一搭沒一搭和江焰聊著天。
最後頁面崩了好幾次才查出分。
上清華當然是不夠的，但去北理工還是綽綽有餘。
我截了個圖給江焰發過去，然後問他：「你多少分？」
「查不到。」
「查不到？」
「嗯，分被鎖了，剛接到了清華和北大的電話。」
他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輕描淡寫的冷靜，末了反倒問我：「有沒有想好要報的學校？」
我故意逗他：「你想不想嘗試一下異地戀？」
結果江焰不放心，報志願的時候竟然跑來了我家。
門鈴響起，我去開了門，驚訝地看著他：「怎麼了？」
「你的學校填了嗎？」
「填了。」
「提交了？」
「嗯。」
他抿了抿唇，神情忽然變得鄭重其事：「唐爾思。」
我極少看到他這麼嚴肅的表情，反倒有些不習慣：「怎麼了？」
「大學是人生中很關鍵的一步，我不該強行讓你和我綁定在一起。異地戀也沒關系，隻要不分手，隻要你還喜歡我，你報哪裡的學校我都沒意見。」
我眨眨眼睛，沒說話，牽著他的手，把人帶到了電腦面前，給他看我提交的志願。
從第一到第四，全是北京的大學。
「去北京是我的綜合考量，你是重要的原因之一，但也不是全部的原因。」
我笑眯眯地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放心，開學我們還可以一起走。」
我和江焰膩歪了一陣，最後及時剎車，趕在我爸媽下班回家前，把他送出了門。
電梯門合攏，我回到房間，就站在陽臺上，看著他被夕陽籠罩的修長身影。
像是感應到什麼時候，江焰忽然停住腳步，轉頭朝我的方向準確無誤地看過來。
我衝他揮手：「明天見！」
明天見，開學見，今後幾十年的漫長時光裡，每一天都要相見。
那些短暫封印在我生命裡的浪漫，這一刻在夕陽下鋪開。
而每一寸畫面裡，都印著我和江焰的未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