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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枕槐安 4676 2024-10-22 14: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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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的事,怪不得他,是我先放手的。

    畢業後,我們見了彼此的父母,是打算商量結婚的。

    陳槐序去我家時,我媽見錢眼開,要一百萬彩禮。

    她說弟弟過兩年也要結婚,也需要錢,她說一看陳槐序家就不差錢,一百萬算少的了。

    我跟她吵了一架,陳槐序卻哄著我說:「不就是一百萬,一點都不多,能把祁安娶回家一千萬都行。」

    他帶我去了他家,之前隻知道他家庭條件好,卻不知是多好。

    寸金寸土的地段,豪華的獨棟別墅,是我在電視劇裡才見過的。

    他的父親,是很有名的導演。

    那天見面,他的媽媽還喊來了林晴,言語間都是對她的誇贊。

    至於我們的事,他媽媽隻是淡淡地說:

    「你們年紀還小,沒有定性,不著急結婚的。」

    我隻知道,那次陳槐序和家裡大吵了一架。

    他揚言不靠家裡的分毫,自己也能實現夢想。

    他將我死死抱在懷裡,紅著眼盯著我,專橫又霸道地說:

    「祁安,不許退縮,不許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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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太想抓住生命裡那道光了,舍不得放手,不撞南墻不回頭。

    那時,總以為,愛迎萬難,愛克萬難。

    那時,他抱著我說:「祁安,等我攢夠一百萬就結婚好不好?」

    他生來富足,認為一百萬,不過是九牛一毛。

    哪怕不靠父母的光環,自己也能成為最優秀的導演。

    年輕時最不缺無知無畏的自信,而生活總會教你認清現實。

    那年,我們擠在一個窄小的出租屋裡,我找了份編輯的工作,月薪四千。

    他要做導演,沒有資金,沒有人脈,完全找不到出路。

    他的父母就等著他回家服軟,可他偏偏寧折不彎。

    去影視城當群演,去酒吧做駐唱,擠著早八的地鐵,依舊每天開心。

    每天回家推開門,都會故意拖長聲音喊一句:

    「老婆,我回來了~」

    一手抱著我,一手將買的新衣服遞給我,嘚嘚瑟瑟道:

    「去,給大爺換上瞧瞧~」

    他依舊是每月給我買一身新衣服,熱衷於換裝遊戲。

    他說,等以後有錢了給我換大房子,做一個超大的衣帽間,買一屋子的漂亮衣服。

    那年,他送我一隻叫團團的貓貓,我喜歡得不行。

    他為了我洗手作羹湯,研究了很多食譜,還偷學了他們學校的咖喱雞。

    閑暇之時,我們窩在沙發上追追劇,打打遊戲,團團就在我們腳邊呼嚕嚕打轉。

    我想,這樣的生活真的就很好了。

    我不需要他攢什麼一百萬,隻要我們心意堅定,誰都無法阻攔。

    可那時還不明白,「門當戶對」這四個字,到任何時候都不過時。

    我們之間,遠隔千山,是永遠跨不過的。

    後來,他媽媽來找過他,他依舊堅定。

    後來,他參加了一個同學的聚會,很多人都開始小有名氣,隻有他,早將夢想拋於腦後。

    那天,他一個人躲在樓下抽了好久的煙,神情落寞。

    我對他說:「陳槐序,你回家吧。」

    他卻怒氣沖沖地抱起我往床上扔,直折騰到我沒力氣,反復求他。

    他讓我保證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他說什麼都比不上老婆重要。

    時光蹉跎一年又一年,二十五歲時,我弟喝酒開車撞死了人。

    他嚇得不知如何是好,給我媽打電話,我媽竟然讓他跑。

    直到他被抓住,我媽哭著給我打電話:

    「安安,你一定要救救你弟弟。」

    我無語:「我拿什麼救他?你教他肇事逃逸是要害死他是不是?」

    她說:「你男朋友家有權有勢,你求求他爸媽,去救救你弟弟。」

    我氣急:「殺人償命,國家總統都救不了他。」

    可我不知道,我媽竟擅自找上了陳槐序家,他爸媽自是拒絕了。

    但我媽竟賴在他家鬧了起來,揚言:「你兒子睡我女兒那麼久,不能白睡。」

    後來,陳槐序媽媽給了她一百萬,她才罷休。

    這件事,我媽沒有跟我說,是陳槐序媽媽親口告訴我的。

    一瞬間,窘迫,難堪,感覺自己的臉面和尊嚴被扔在地上,狠狠地踩。

    她跟我說了好多話,她說:

    「祁安,你知道嗎,做媽媽的都受不了自己的兒子為別的女孩不顧一切,上次見他,我看見他穿著廉價的衣服,蹲在破舊的衛生間,在給你洗內衣。那是我從小寶貝到大的兒子,你能明白我心裡什麼感受嗎?」

    「受他爸爸的影響,他從小就想當導演,要拍電影,如今呢?他在做什麼?」

    「他為了你,舍棄了父母,舍棄了夢想,你覺得他很愛你是吧?」

    「但這種愛你覺得能維持多久?他能渾渾噩噩這樣陪你多久?」

    「我不是覺得你不好,隻是你們不合適,算我求你,放過他吧。」

    也是那一刻,我才明白,是我一直貪戀著兩人的歡愉美好,不肯放手。

    他原本是可以有他肆意而璀璨的人生的,是我,一直在拖累他。

    甚至我都忘了,十八歲時,他揮著電影學院的通知書。

    說要把我們的故事拍成電影,說他會成為最優秀的導演。

    那是他的夢想啊,蹉跎至今,泯然眾人矣。

    他曾說誰都沒有祁安重要,可是五年後,甚至十年後呢?

    我不能自私地用所謂的愛意去拖累你的前程。

    所以,真的對不起啊陳槐序,我要放手了……

    那天,他正在廚房忙活著做我愛吃的咖喱雞,我假裝隨意地說:

    「陳槐序,我出去一趟,你以後少抽煙,照顧好自己啊。」

    他聽話地點了點頭,我抱著團團走了,再也沒回去。

    陳槐序,謝謝你七年來明目張膽的偏愛。

    可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故事,就到這兒吧。

    17

    感情這事,不是努力了就有結果,無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

    我頹然坐在陽臺,遞給他一支煙。

    他愣了愣,啞聲道:「我戒煙了。」

    「那天,你讓我少抽煙,照顧好自己,我一直在聽你的話。」

    後來,他戒了煙,我卻學會了抽煙。

    「陳槐序,我跟你講一下後來的事吧。」

    我緩緩將煙點燃,忽明忽暗的火星,一點點侵蝕著香煙,轉而化為灰燼。

    「五年前分開後,我一個人旅行,走走停停了很多地方,景色很美,可我一直在不停地哭,控制不住地掉眼淚,感覺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失戀真特麼難受啊,我想這樣的事情再也不要經歷第二次了。」

    「我弟進了監獄,家裡攢了半輩子的錢都賠給了死者家屬。

    你媽的那一百萬,我還回去了。我媽以死相逼,逼我結婚,相親認識了一個差不多的人,可沒遂她的願,婚禮當天就去辦了離婚,我媽快氣瘋了,是我窩囊了一輩子的爸爸抄起了菜刀,說再逼他的女兒就砍死她。」

    「後來沒多久,夏夏月子的時候盛磊出軌,當年人人稱贊的郎才女貌,最後相看兩厭,我們一起養大了睿睿。」

    再後來,老房子拆遷了賠了些錢,搞笑的是,被妻管嚴了一輩子的我爸,有錢之後出軌了一個年輕阿姨。我媽在捉奸的路上,闖紅燈,被車撞了,至今癱瘓在醫院。」

    香煙在指尖一點點燃盡,我望著身前的人,驀然一笑,淡淡開口:

    「陳槐序,我後來聽過一個道理:無論什麼關系,提供不了情緒價值,給予不了經濟利益的互換或支持,又給不了正面的陪伴,三點一樣不佔,舍棄才是明智之舉。」

    人生在世,到最後能救自己出深淵的,隻有自己。

    「陳槐序,如果五年前一切順利,我可能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孩子的媽媽了。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了,我們的人生,不順路。好好過,慢慢忘,其實也沒什麼放不下的。」

    這世上愛而不得的人太多,釋懷是一輩子的必修課。

    「謝謝你的《槐安》,可有結局的是電影,無結局的是人生。」

    他蹲在我身前,握著我的手,哽著喉嚨,強忍著淚水:

    「我不信,我不信你不愛我了,祁安……」

    愛不愛的又有什麼意義呢?這世上大多數的陪伴都是階段性的。

    一旦接受這個事實,就會發現,成年人的世界,愛情並不是必選項。

    喜歡的東西依舊喜歡,隻是不能再擁有了。

    內心如野草荒蕪,可一點火星,就可能燃起綿延烈火。

    哪怕多看幾眼,還是想擁有。

    我怔怔抬手,撫摸著徐徐夏風。

    「怎麼去擁抱一夏天的風呢?」

    十八歲無知無畏的勇敢,早已隨著歲月,吹散在六月的風裡了。

    18

    這幾天,《槐安》的熱度越來越高,我新上架的小說熱度也很高,日子倒也舒適。

    夏夏又升職了,盛磊又來爭睿睿的撫養權,鬧上了法院,律師說不用擔心,勝訴十拿九穩。

    可沒幾天,盛磊竟然造謠夏夏當年出軌,甚至拿出一些私密照片相威脅。

    夏夏氣得直哭:「睿睿是我剖腹八層生下的,生完孩子刀口疼、堵奶、抑鬱,都是我一個人承受的,誰都別想把我的孩子搶走。」

    「他搶不走,這種爛人就該進監獄。」我抱著夏夏安慰。

    盛磊將一些偽造的信息發到了網上,很多不知情的網友竟然開始一邊倒地罵夏夏。

    我直接用自己微博貼出了當年法院的判決書,以及當年盛磊出軌的證據。

    氣急發了句:【有些人活該斷子絕孫。】

    我的微博粉絲不少,尤其《槐安》上映後,粉絲量直線上升。

    一時,輿論紛紛開始討伐渣男。

    隻是,沒多久,不知為何微博開始多了幾條熱門話題:

    #陳槐序初戀離婚內幕#

    #作者六月前夫#

    #祁安家暴#

    不知從哪裡流出了一張報警記錄。

    報警人是我那短命前夫,報警原因寫的是:女方家暴,日期正是婚禮當天。

    還有一張驗傷報告,清清楚楚寫著:右側肋骨骨折。

    評論區議論紛紛:

    「震驚,一直以為六月是個溫柔善良的女生,沒想到竟然家暴。」

    「陳槐序當年喜歡她什麼啊,我可憐的陳導當年沒少受罪吧。」

    「看著六月溫溫柔柔的樣子,沒想到這麼暴力。」

    「哎,白月光的濾鏡碎了又碎。」

    「無論男女,家暴永遠不可原諒。」

    隨著熱度越來越高,我那短命前夫竟然開始在網上蹭熱度直播圈錢。

    不僅如此,我的多個作品開始被大量地惡意舉報,咖啡館也被各種惡意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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