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看著我。
我也靜靜地看著他。
仿佛隔了一個世紀那樣久遠。
終於。
他拉著我的胳膊，將我從衣櫃裡扯了出來。
雖然我很想把已經睡著了的程芯抱出來。
但季清衍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
他飛快地拉著我來到了小花園裡。
我有點忐忑，以為他要跟我說什麼大事。
結果他指著天上的星星問：
「好看嗎？」
我工具人式 45 度微笑：「好看。」
季清衍點頭：
「行，那你陪我一起看吧。」
我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
尷尬得能用腳趾扣出一個三室一廳來：
Advertisement
「總裁，不好吧，老奴隻是個老奴。
「你消失了這幾天，不會就是為了給我看這個吧？」
季清衍涼飕飕地朝我飛來一記眼刀。
我默默地閉上了嘴。
看著天上繁星點點。
我又莫名回憶起很多年前的某天晚上。
清風明月，天上的星星很多。
季清衍帶我坐在滿是花圃的鄉間房頂上。
他喝了點酒。
說好喜歡我。
第二天清早，我笑著打趣他：
「季清衍，你還記得昨天晚上你喝醉酒後和我說的什麼嗎？」
他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記得。
「我說你很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我故作傷心地扁了扁嘴：
「看來，你是不記得你說你好喜歡我的事兒了。」
空氣變得靜默。
季清衍沒說話。
我抬頭看他，正對上他目不轉睛的溫柔眼神。
他唇角微勾，用指腹輕輕摩挲我的臉頰：
「那是清醒時說的。」
……
本來我還能再回憶會兒的。
如果季清衍不打岔我的話。
季清衍莫名笑了聲，回過頭，面無表情地問我：
「對了程思妍。
「如果你重生成現在這個女佣了，那屋子裡那個縮小版的你是怎麼回事？
「你最好是跟我生的。
「最好是。」
15
系統通過意識在我腦海裡尖叫：
「招惹宿主。
「你被當面戳穿了，變裝術要失效了。」
我在心中尖叫：
「你不說我也知道了啊啊啊啊——」
一陣猝不及防的眩暈後。
我跌進了季清衍懷裡。
他沒有絲毫驚訝，一雙熠熠生輝的黑眸裡，倒映著我原本的模樣。
瓜子臉，黑長直，靈動的大眼睛。
倏爾。
季清妍伸手將我一縷亂發別至耳後，聲音輕柔：
「果然是你，程思妍。
「隻有你會用我看你的那種眼神看我。」
情緒很到位是吧。
我卻指著他的「貓毛西裝」趕緊轉移話題：
「季清衍你偷偷養貓了？為什麼衣服上全是貓毛？
「我以前想養貓的時候你說自己貓毛過敏不給我養，原來是騙我的！！
「我討厭你！！」
季清衍咬了咬牙，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沒騙你。
「我真的過敏。」
但他還是沒在這個話題上做解釋，反倒是問起我來：
「所以說。
「你帶著女兒跑路了五年。
「還告訴她我已經死了？」
我一驚：「臥槽，你怎麼知道的？」
「嘖。原來你們都有自我意識了啊，怪不得說劇情怎麼老是對不上呢。」
回答我的，不是季清衍。
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們身後的喬嘉嘉。
她一雙美眸裡充滿怨毒與恨意：
「本來清衍今天該回來救我的。
「真惡心，你們居然背著我還有個孩子。」
我咽了下口水，在腦海裡瘋狂思考逃走路線。
季清衍將我護在身後。
他語氣不善，冷眼看向喬嘉嘉：
「我不喜歡你。
「就算你費盡心機，強行讓我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會喜歡你這種人的。」
這句話似乎刺痛了喬嘉嘉。
她發瘋似的，扯著自己的頭發大吼大叫：
「不！
「你的設定就應該是把我當成公主一樣寵。
「你應該愛我，應該心疼可憐柔弱的我。
「你知道我有多可憐嗎？你為什麼不愛我？」
喬嘉嘉似乎癲狂了，從口袋裡掏出那本寫死了季老爺子的筆記本。
更讓人害怕的是——
她現在掏出了支筆，不停地在上面唰唰地寫。
一邊寫，一邊還念叨著：
「既然如此，那你們都去死，都去死！！
「像那個老不死的一樣，痛苦死掉！！」
短短幾分鍾過去。
讓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
喬嘉嘉的肚子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隆起。
她滿足地收起筆記本，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對季清衍說：
「清衍，你看，我懷孕了。
「我能給你生兒子的，你愛我好不好？」
季清衍捂著頭，看起來極力在和什麼力量做抗爭，十分痛苦的模樣。
有一種奇怪的力量促使他朝喬嘉嘉走去。
我想拉住季清衍，卻在觸碰到他的一瞬間，感受到了極大的電流。
猛然觸電的感覺讓我本能地收回了手。
喬嘉嘉咯咯咯地笑出了聲：
「你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男人都隻喜歡生兒子的，你生的那個破爛女兒有什麼用？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不想讓你死了。
「我要讓你也體驗一下，我那悲慘痛苦的人生！」
16
我被這莫名其妙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好在這時。
消失了半天的系統終於出現了。
它通過神識急促的對我說：
「宿主，你在哪裡啊？我剛剛調查清楚了，喬嘉嘉現實裡是一個全職媽媽。
「她似乎是因為現實生活非常壓抑和不幸，所以寫了這本小說來慰藉自己。
「季老爺子那個人設其實是按照她現實世界的公公設定的。
「她公公重男輕女，看見她第一胎生的是個女兒後，便整日裡罵她肚子不爭氣，逼迫她繼續生孩子。
「她連生了三個都是女兒後，最後因為產後大出血被迫摘掉了子宮。老公嫌她再也不能生兒子，正大光明地帶小三兒回家，逼她主動提離婚。
「所以你盡量不要通過這方面刺激她，否則她說不定會發瘋……」
啊這。
晚了，她已經開始發瘋了。
我又通過神識中的第三視角顯示屏，看見喬嘉嘉剛剛在筆記本上寫著：
「讓喬嘉嘉立馬懷孕，生兒子，讓季清衍愛她愛得不行。」
雖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促進他們。
但我也不會就此讓她得逞的。
我咬牙忍住了電流的疼痛，重新抱住了季清衍。
季清衍疼得嘴唇發白，心疼地喚我：
「妍妍，別擔心。
「我死都不會過去的。」
但我們倆的力量，還是拗不過喬嘉嘉那筆記本。
那就像是無法抗拒的詛咒。
哪怕我們拼命地堅持著，哪怕我們把所有力量都用盡，都扭轉不了結果。
我絕望地抓住季清衍的掌心，看著他一步一步，被迫朝喬嘉嘉更進一步。
我不想放棄。
可沒有別的辦法與之抗衡。
「汪！」
關鍵時刻。
從天而降的一隻肥肥的柯基，正中喬嘉嘉腦門。
喬嘉嘉被嚇了一大跳，護著自己的肚子連連後退，她懷中的筆記本也掉在了地上。
「麻麻！我帶著統子來幫你辣！」
程芯站在不遠處朝我招手。
系統叼起那掉在地上的筆記本轉頭就跑。
喬嘉嘉意識到事情不對。
連忙去追。
但為時已晚。
系統已經叼著筆記本，直衝正在燃燒的壁爐。
裡面的柴火燃得正旺。
系統一個狗之跳躍。
跟投籃似的，將筆記本扔了進去。
熊熊大火瞬間吞噬了那薄弱的紙張。
束縛著季清衍的力量也在這一刻消失。
他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額頭全是細密的冷汗。
而喬嘉嘉絕望地跌坐在壁爐前，整個人潰不成軍：
「你們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苦！！
「你們這些惡魔，都是你們害了我！」
她跪在地上，失聲大哭。
可更讓她絕望的，還在後面。
那本書被燒毀後。
她的肚子並沒有扁下去。
甚至在一個小時後，羊水破了。
她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肚子，伸手對季清衍說：
「清衍，快送我去醫院。
「我肚子裡可是個男孩兒啊。
「救我……
「救救我……」
17
顯然。
季清衍是不會管她的。
但我明白生孩子的痛苦，還是將她送去了醫院。
隻可惜，她最後自食惡果，一屍兩命。
連那個男嬰都來不及看上一眼，就咽了氣。
得知這個結果後。
我的心裡不由得一陣唏噓。
她現實裡想了一輩子的兒子。
在這裡也沒有實現。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不明白，喬嘉嘉為什麼硬要把自己活成一個附屬品？
她甚至在編寫劇本時。
先想到的也是能得到她現實沒能得到的認可。
她以為她在這裡治好季老爺子，就能得到現實世界裡她公公的賞識。
但我認為，你應該先是自己，再是父母的孩子, 再是丈夫的妻子, 最後再是孩子的媽媽。
……
喬嘉嘉死後。
我們的小說世界歸於平靜。
季清衍和我結婚的那天。
他說了點兒不一樣的婚禮致辭：
「妍妍，當我知道我們隻是一本書裡的角色，我和你還不得善終時，你知道我有多絕望嗎？
「但我還是沒放棄, 我固執地抱著翻遍整個世界也要找到你的想法。
「又幼稚地幻想你可能會重生魂穿成另外一個人。
「我努力地留意每一個接近我的人, 哪怕她們的樣貌和你完全不一樣, 隻要性格和你有一分相像，我都會激動。
「可我每一次最終都會失望, 我知道，那些都不是你。
「不過我還是不甘心地繼續尋找你。
「直到, 我打開衣櫃，看見了變成保姆的你。
「那一刻我的心怦怦直跳，直覺告訴我, 這就是我朝思暮想都想見的人。
「程思妍，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 我都能一眼就認出你。時間永遠不會衝散我們,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堅定不移地愛你。
「所以, 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的眼眶湿潤。
一顆心也徹底潰不成軍。
「我願意。」
婚禮結束後。
當了許久電燈泡的花童程芯，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那個……打擾一下。」
我害羞地趕緊松開了季清衍，幹咳了兩聲。
程芯撇撇嘴，嫌棄別扭地問：
「是不是該改口喊爸爸了？」
季清衍愣了下。
堂堂八尺男兒忽然激動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他張嘴又閉嘴，最後硬生生地來了句：
「對，爸爸。」
程芯：「？」
我：「？」
吃瓜的系統：「哥們兒, 你腦子是真不好使啊。」
【番外】
1
傳說中，有一個掌管所有系統的主神。
這天, 他百無聊賴地看著所有位面的系統，無所事事。
忽然。
有個小可憐朝他求救，想幫助自己的宿主。
主神欣然同意, 但是要求系統得付出一點兒代價。
系統忐忑地問：「什麼代價？」
主神託著下巴想了會：「最近想養一隻狗子, 你幹脆變成狗, 給我玩十年吧？」
系統瑟瑟發抖, 卻無法拒絕。
當諸神問它想當什麼狗的時候。
它弱弱的說：「柯……柯基吧。」
2
季清衍發現自己是本小說裡的人物了。
很傷心。
因為他和程思妍不是官配，他心愛的妍妍居然會死。
他沒想到。
小綿羊妍妍居然留下遺書走了。
沒辦法。
他這五年除了到處尋找程思妍外, 還每天許願上帝救救他的愛情。
終於。
在第五年後，程思妍帶娃回國的那天。
善良的主神聽到了他的禱告。
主神：「很遺憾啊，小伙子, 你的命運已經被別人掌控了, 一般情況下是不能改變的。」
季清衍：「二般情況下呢？」
主神：「最近又想養隻貓了，你變成貓給我玩會兒？」
變成狗子的系統：「臥槽，為什麼我十ẗù⁴年起步, 他就是隻是玩會兒？」
主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畢竟他是男主嘛，給他點面子。」
季清衍：「可是我對貓毛過敏。」
主神：「那多好啊, 你馬上會成為第一個對自己毛過敏的貓咪。」
3
和季清衍婚後日常非常幸福。
他負責帶娃奶娃送娃上下學上班掙錢養我回家打掃衛生做飯洗碗。
我負責看電視。
但我真的不能理解。
為什麼季清衍的鼻炎更嚴重了。
為什麼他的衣服上總是有貓毛。
他是不是背著我在哪裡養貓了？
可是程芯拍著胸脯替他擔保絕無此事。
有、古、怪。
4
程芯忽然發現她親愛的爹地能變成一隻小白貓。
不過, 是時不時的。
有一天，她恰好蹲點發現了變成貓咪還來不及逃出家門躲起來的季清衍。
程芯壞壞地摁住了她爹的尾巴，滋著牙傻樂：
「喲，這不是爸比嗎？一晚上不見這麼拉垮啦？」
季清衍衝著程芯哈氣：
「哈——」
程芯抱著它, 走遍大街小巷，讓每一個陌生人，都摸了一遍季清衍的貓頭。
季清衍差點原地死過去。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
等在門口已久的系統上去就是一頓激情輸出。
5
狗子一向很熱情。
季清衍身上被舔得全是系統的口水。
他有潔癖。
他要瘋了。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