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最近很嫌棄我。
不願和我親熱，不願帶我出門，不願承認我們的關系。
他嫌我變得不好看了。
可我是個花妖。
愛意是我的養分，越被愛，越漂亮。
變醜是因為他對我的愛意在減弱。
他在外風流很久，終於想起我時，嫌惡和奚落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因為他震驚地發現，他不在的日子裡。
我容貌恢復，甚至，更漂亮。
1
在床上翻了個身，真絲床單被勾得呲啦作響。
我愣愣地看向自己幹巴巴的手肘，心髒猛墜。
孟歷出差三天，我快枯了。
物理意義上的枯，無法用任何護膚品來挽回。
但補救措施也很簡單，隻要孟歷親親抱抱我就好。
我是個花妖，靠愛意滋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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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意越濃烈，我越漂亮。
擁抱也好，親吻也好，隻要是與愛有關的行為，都是我的養分。
飽含關切的日常問候也可以，但孟歷可能太忙了吧，已經很久沒主動關心我了。
翻了翻和他的對話框，基本都是我在單方面分享，他的回復寥寥。
忍了又忍，沒忍住又給他發了一條。
【什麼時候回來呀，好想你。】
沒抱希望他會及時回，正要熄屏，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今晚。】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將這兩個字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啊！
今晚！
我激動起來，立刻翻身下床開始準備。
做孟歷喜歡的樹莓派，孟歷喜歡的滷牛肉，孟歷喜歡的撈汁小海鮮。
從白天忙到晚上，大門咔嗒一響，我立刻飛奔過去。
孟歷被我撲得身形不穩，「嘖」了一聲。
「一股油煙味。」
嚇得我立刻收回手，仔細嗅嗅，好像也沒有啊……
不過身上的花香確實淡得快聞不到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眉皺了起來。
我沒錯過他眼底明晃晃的嫌惡，有些委屈，也有些忐忑。
我現在的狀態不太好，但也不至於讓他露出這種表情。
隻能努力安慰自己，他回來就好了。
我會恢復的。
可是……我蜷起手指，指甲邊的倒刺還在，垂在胸前的長發依舊幹枯分叉。
為什麼擁抱了，一點變化都沒有？
孟歷掃了一眼擺得滿滿當當的餐桌，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他松了松領帶，將行李箱往我這兒一推：「髒衣服洗一下，我出去一趟。」
「啊？不吃晚飯嗎？」
他低頭按亮手機，飛快地回復了一條信息。
我粗粗地掃過屏幕，對話有來有往，很密集。
我下意識地想看清發消息的是誰，孟歷突然熄了屏。
一抬頭，正對上他不悅的視線。
「我不喜歡你這樣。」
我立刻道歉：「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
隻是很好奇，能讓他時刻秒回的，是Ťůₛ什麼內容。
是我太無趣了嗎？是我太黏人了嗎？
我要怎麼改？
「行了。」他不耐煩地打斷我，轉身握住門把手，「晚上不用等我，真是……倒胃口。」
2
門在我面前重重關上。
短暫擁抱殘留的體溫也很快消散。
我愣愣地坐回餐桌，有點蒙。
倒胃口？
說的是我，還是菜？
我呆坐了很久，想不明白。
半夜，孟歷還沒回來。
我想問他，又怕打擾他。
猶豫了好久，點開手機，錦鯉姐姐的消息正好跳出來。
【安槐，你聽說了嗎？小魅魔被她的伴侶用石楠花拌藕粉忽悠了小半年，都快枯竭了。】
我大驚。
【怎麼會？她伴侶不行了？！】
【嘖，哪是不行啊，是在外面吃飽了。】
我更驚了。
因為魅魔的臉和身材，是絕頂的好，她的伴侶追求了她很久，才抱得美人歸。
這樣的人，會背叛？
【男人啊，再美的花，再妖冶的尤物，都會膩的。】
【他們天生就是新鮮感的獵物。】
【安槐，你可得小心點，被送回去就麻煩了。】
我握著手機，內心一片茫然。
很久之前開始，人類頻繁地穿越進異世界。
異世界幾乎被人類穿麻了。
於是作為交換，我們這些異世界原住民被分配來了這裡。
一旦無法適應這個社會，就會被遣送回去，淪為人類升級打怪刷經驗的 NPC。
我不要被送回去。
電話打到第五通，終於接了。
但話筒傳來的，是個女聲。
一片吵吵嚷嚷裡，她像是朝哪裡嗔怪了一聲：「哎喲，你們小聲點，我都聽不到啦。」
我握緊了手機：「你好，這是孟歷的手機吧？他怎麼了？」
那頭極為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很快接話，語氣輕快上揚：「他去上廁所啦，我幫他接一下。」
「你們……在應酬嗎？請問多晚可以結束？我來接他。」
「應酬？」女生輕笑了一下，「他是這麼和你說的嗎？」
他什麼都沒和我說。
這是我給自己下的臺階。
我得承認，孟歷已經很久沒有帶我出門了。
剛在一起的時候，他恨不得把我拴在褲腰帶上，逢人就介紹。
別人問他吃了嗎，他每次都雞同鴨講地回復：「對，你怎麼知道安槐是我女朋友？」
這樣的孟歷，這樣愛得明目張膽想要全世界知道的孟歷，現在嫌棄到不願意讓我進入他的交際圈。
直到後半夜，他才醉醺醺地回來。
我費了很大力氣將他安頓在床上，正要去給他熬醒酒湯，他的手機屏幕亮了。
【你好討厭！】
不知為何，這四個字的語氣讓我聯想到了接電話的那個女生。
心如擂鼓，我慌亂地瞄了眼睡過去的孟歷，屏住呼吸用他的手解了鎖。
對話頁面很幹淨。
加上最新的一條，隻有三句話。
【猜猜明天我裡面穿什麼顏色？猜中了晚上送給你，猜錯了你跟我買你說的顏色。】
孟歷隻回了兩個字：【真空。】
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原來和我無話可說的時候，他在和別人聊這些內容。
被分配到人類世界時，我們被植入了這個世界所有的文明。
我可以和孟歷聊歷史，聊體育運動，聊人文變遷，聊藝術文化，聊電子競技。
可就算我會這麼多，如今也與他沒了共同話題。
我無法自欺欺人，最近我察覺不到孟歷的愛意了。
原來他喜歡這樣的嗎？
想起錦鯉姐姐的話，男人永遠是新鮮感的獵物。
是不是我一直這副乖巧淑良的樣子太無趣了？
我可以改的。
我會學。
3
第二天醒來，孟歷那側的被窩早就涼透。
我慢吞吞起床，給自己做了一頓早午飯。
剛坐下，門鈴就響了。
門口站著的是個陌生的男生，看起來很緊張。
我立刻停止消化從昨晚開始的失落情緒，警惕地縮在門後。
「你找誰？」
「你好，我是你的鄰居，剛搬來兩個月，我沒有惡意，我隻是……」男生舉著手退後兩步，「實在忍不住了。」
忍不住？
我更為警惕地慢慢掩上門，隻留一條門縫。
「你家的飯，實在是太香了。」
他眼巴巴地看著我：「能不能讓我蹭一頓飯？我會付錢的！」
「香？」
可我……隻做了一鍋電飯煲焖飯啊……
昨晚剩的食材庫庫倒裡頭一悶，反正孟歷不在，我自己能隨便湊合一整天。
見我還是一臉顧忌的樣子，他手忙腳亂地爆了一地裝備。
身份證學生證、醫保卡、租房合同……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很濃烈的，久違的……
像是四月初的酥潤春雨，柔和地滲進毛孔裡。
低頭一看，蒼白的甲床恢復紅潤，原本暗沉幹燥的皮膚透著瑩白柔光。
我震驚地抬眸：「你喜歡我？」
男生可能沒想到我會這麼直白，瞬間睜大了眼，慌亂到結巴：
「不是……啊是，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真的隻是太饞了，不是說饞你……好吧，饞也是饞的，但我不會越界的，你放心！我穿運動背心不是為了勾引你，隻是剛打球回來，聞到香味來不及換，更不是故意趁你男朋友不在的時候過來……」
他在說些什麼啊？
我蒙圈了。
到最後他滿臉無助，又不敢靠近，小心翼翼地站在幾步外輕聲懇求：
「別討厭我。」
他像隻無家可歸的大型犬。
我想了想，像狗勾的人應該不是壞蛋。
「好吧，你等著。」
說完我關上門，轉身去廚房拿了一個便當盒。
看在他讓我恢復了一點的情分上，給他吃一頓吧。
和孟歷在一起前，我時常能感受到這種愛意。
我們花妖天生就有讓人喜歡的本領，但是喜歡是喜歡，愛下去才了不起。
孟歷他……是不是真的已經不愛……
我立刻搖搖頭，把這個想法趕出大腦。
便當盒塞得滿滿的，我再次將門開了條小縫，遞了出去。
「那個，能加一個聯系方式嗎？我把錢轉你。」
「不用錢。」
「那……我什麼時候來還便當盒比較好？」
「放門口就行。」
「……好。」
他看起來有些失落，很快又揚起笑臉。
虔誠又莊重地捧著飯盒：「我會一粒不剩都吃完的！」
男大學生真能吃啊，我怕飯盒太小，把飯壓得可實可實了，邦邦硬。
不過，我得謝謝他。
我摸了摸順滑的頭發，心念微動。
趁恢復了一些，去給孟歷送便當吧。
4
去孟歷公司前，我去了一趟魅魔家。
她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
「之前是我太蠢了，一根筋吊在那個男人身上，你知道樓下咖啡店的小哥哥，昨晚為了我吃了多少菠蘿嗎？8 個！嗚嗚，我第一次知道還可以這麼甜～」
「哦……」
這是我可以聽的嗎？
臉燙了幾分，看到鏡子裡這套哪哪都漏風的黑色抹胸皮裙，直接沸騰。
她為我拉上拉鏈，下巴支在我的肩頭。
「安槐，你真的要去挽回嗎？不如學我換一個？這個世界上有 35 億個男人！」
可是，孟歷是第一個對我施以善意的人。
當初我被幾個男人纏上，死皮賴臉地讓我去他們家坐坐，是他替我解了圍。
被那樣濃烈、炙熱地愛過，我不想放棄。
既然他要新鮮感，我就給他新鮮感。
很快我就知道，這是多麼愚蠢的想法。
孟歷公司大部分人去吃飯了，我走到他辦公室Ṭű₎門口，正要推門，就聽到了熟悉的女聲。
嬉笑中帶著撒嬌意味。
伸出去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半道。
透過未掩的門，我和她對上了視線。
年輕幹淨的臉，五官不算優越，勉強與清秀搭得上邊。
她坐在孟歷的辦公桌上，見到我後，笑意和晃著的小腿一起頓了頓，很快，又重新勾起笑。
「歷哥。」她和孟歷說著話，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我，「你女朋友這麼漂亮，我哪裡比得上呢？」
孟歷背對著我，聞言嗤笑一聲。
「漂亮？離了男人屁都不是。」
「你別仗著我來的時間短哄我，我可聽說歷哥當初追得死去活來的。」
「那又怎樣。」孟歷有些不耐地將人一把扯進懷裡，語氣裡滿是譏諷，「一時上頭而已。」
「後來隻要一想到初見她時的驚豔，是被別的男人滋養出來的，我就惡心。」
「我倒想看看，沒了我的愛，她會不會真的枯萎。」
5
被敲門聲拉回現實，我才發現自己還呆坐在玄關。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怎麼回的家。
隻知道現在天都快黑了。
起身時全身關節咔咔作響，視線掃過穿衣鏡，猛地滯住。
殘花敗柳，大概就是這樣的吧，狼狽枯槁，隨便動一動，好像在撲簌簌往下掉渣。
門外是上午的男生。
捧著飯盒，還拎著一個甜品店的袋子。
我認得，是兩條街外新開的店。
「你怎麼了？生病了嗎？啊啊我送你去醫院！」
大腦因為麻木而無法思考，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拽住了他的衣擺。
「你能不能，抱一下我？」
「沒問題，沒問題，我抱你去車上，堅持一下。」
「不去車上……進來，抱我。」
這個高高大大的男生好像宕機了。
他這才注意到我過短的小皮裙，愣了兩秒，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這不太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