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世上女子許多，長姐卻不是他的良配。
沈秀才沒說話，拿了錢便離開了。
長姐失落了一陣，等及笄後就去了凌雲宗，成為萬裡挑一的修真界天才。
她濟弱扶危，除妖誅邪，成了世人口中的玉瑤仙子。
我以為她會很開心，直到長姐提劍衝到我的面前，質問我為何阻攔沈秀才來找她。
我嘗試著與她溝通，「若我當時沒有阻攔，難道你……」
她說，「我會和他一起離開。
這麼多年，我從未有一日忘記過他。」
我張了張唇，嗫嚅道，「所以，你恨我嗎？」
「是，我恨透你了，是你毀了我一生的幸福！」
我被長姐一劍穿心。
直到我死，方知她心中到底有多恨我。
或許我真的錯了。
4
我和爹準備離開的時候，長姐挽著沈秀才向我們道別。
「謝謝你成全了我們，馨月。等你將來有了喜歡的人，就能明白粗茶淡飯亦是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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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沈秀才衣服上的補丁，倒是覺得粗茶淡飯這四個字或許並不是形容詞，而是長姐未來要面對的生活。
「長姐，往後的日子需要你自己走了，萬望一切順利。」
我是真心的，雖說長姐曾經親手殺了我，但我還是記掛著我們的姐妹之情。
說起來，上一世她恨我阻礙了她的情緣，即便成為玉瑤仙子，也從未有過片刻開心。
那麼這一世，她得償所願，往後再與我沒有任何瓜葛。
我最後一次聽到長姐的消息，是說她和沈秀才要回鄉下去了。
沈秀才家中還有個瞎眼的老母親，如今有了媳婦兒，自然要帶回去給母親瞧瞧。
她走的那天，還是回到陸家門前，想要拜見父親。
她說女兒不孝，往後不能侍奉左右，臨別前想再見父親一面。
可是父親被她傷透了心，哪裡還肯見她。
長姐在門外跪了兩個時辰，最後還是我出面，將她扶起來。
「長姐當初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又何必到爹這裡討不自在。」
長姐面色一白，她張了張唇，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清楚的知道，如今自己已經不是陸家大小姐。
從她為了沈秀才與家裡斷絕關系，她就再也沒有資格站在這裡。
「馨月，往後我不在爹身邊，你要好好照顧他。」
長姐心中或許是有些許愧疚的，畢竟阿爹對她極好，若不是不同意她和沈秀才的事，或許她還會將沈秀才接回家中，與他一起侍奉阿爹。
可惜，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她既然選了沈秀才，便不能強求阿爹還留她。
長姐走後，我轉過身看到阿爹蒼老的身影站在院中。
他肯定也是不舍得的，畢竟自己嬌養十幾年的寶貝女兒。
我走上前，輕聲喚了聲，「爹。」
他回過神來看向了我，眼底掩飾不住的疲憊，「你長姐已經走了，往後爹身邊就隻有你了。」
一向意氣風發的一家之主，如今卻頹喪得厲害。
「可惜了，你長姐是被穹頂真人看中修仙天才，怎麼偏偏就被這糊塗情債迷了眼。」
我心神一動，當即跪在地上。
「阿爹，女兒想修仙。」
阿爹驚得張大了嘴巴，他應該沒想到我會說這種話。
上一世我謹小慎微，盡管心中有諸多不甘，卻礙於這副身子，從不敢有任何奢望。
盡管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不過就是嫁給一個不愛的人，成婚生子，終日在那一方小院子裡蹉跎。
可重活一世，我想為自己而活。
「馨月，你同你阿姐不一樣……」
「爹，我知道自己不如長姐，可我卻不願沉溺於這一方天地。既然長姐已經放棄了機會，為何我不能爭取一次？」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可是我再也不想過相夫教子的生活。
阿爹沉默了許久，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罷，你們都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若你當真想修仙，我自是不會阻攔，可能不能拜入凌雲宗，卻也要看你的機緣。」
「多謝父親成全。」
我跪在地上，內心是前所未有的激動。
我曾想過無數次，若當時我能勇敢一些，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那終究不過是我的幻想。
午夜夢回，我看著身邊熟睡的丈夫，內心卻很空洞。
我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所以那日長姐拿著劍刺入我的心髒。
我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終於解脫了。
而今我也終於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又如何能不激動呢。
5
我在等一個人。
前世，我將沈秀才打發走了。
不過月餘，凌雲宗的穹頂真人便來了陸家，帶長姐離開。
這一次，除了長姐的選擇改變了之外，什麼都沒有變。
穹頂真人依然在長姐及笄這天，出現在了陸家，隻是這次迎接他的不是長姐，而是我。
看到穹頂真人時，我表面平靜，內心卻很緊張。
上一世，阿爹怕我衝撞了穹頂真人，所以我隻是遠遠地看過他一眼。
而今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感受自是不同。
穹頂真人周身散發著祥和的氣息，讓人覺得十分舒適。
「我記得，十五年前選中的孩子，並不是你。」
我微微頷首，「長姐不久前已與人成婚。」
阿爹在一旁也有些緊張地幫忙解釋，「實在是小女頑劣，一心想要與那秀才私奔，讓真人失望了。」
「無妨，世間事皆有因果，她既然已經做出選擇，便不必強求。」
穹頂真人說完，就要離開。
我連忙跪在地上，「小女想拜入凌雲宗修仙，求穹頂真人收我為徒。」
他停下腳步，面上卻無半點波動。
隻是語氣平靜地問道，「為何？」
「我想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
「你天資平庸，若要修仙，恐怕要付出旁人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努力，才能與他們縮小差距。即便如此，你也要修煉嗎？」
「是，我知道不如姐姐聰穎，可我願意付出百倍努力，隻求真人能給我一次機會。」
我重重地磕了個頭。
這是我的誠意，但其實我心裡也在害怕，我並不能確定他是否真的會收我。
隔了許久，我才聽到穹頂真人的聲音，「若你當真想要走上修仙之路，我便給你這個機會，隻是你能走到哪裡，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得了穹頂真人的允諾，我立刻開心地向他承諾，「我一定不會辜負師父的期望！」
「我並未收你為徒。」
我有些錯愕，剛才他那番話難道不是已經答應我了嗎？
穹頂真人又繼續解釋道，「你資質平庸，我本不願帶你回凌雲宗，可你既然修煉之心堅定，我便給你一個機會，成為凌雲宗的外門弟子，將來的每一步都要靠你自己走。」
如此，我才算是明白了。
穹頂真人看中的是長姐，她是修仙界百年難得一遇的修煉天才，所以穹頂真人才會收她為徒。
而我隻是個普通人，穹頂真人自是不會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可是能進入凌雲宗，我已經知足了。
「多謝真人，弟子一定會勤加修煉，不辜負真人的一番好意。」
我同穹頂真人回了凌雲宗。
作為外門弟子，我隻能眼巴巴看著那些內門弟子修煉功法，而我隻能挑水砍柴，隻能做些灑掃丫鬟做的活兒。
可我一點也不覺得難過，相反每次看到修煉場上恣意瀟灑的女弟子，我內心的想法便會更堅定。
總有一天，我也會堂堂正正地和他們站在一起。
我做了五年的外門弟子，終於等到了五年一屆的收徒大會。
6
凌雲宗每五年就會從外門弟子中選出一批成為內門弟子，而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這五年，除了日常工作之外，大多數時間我都是在墨雨閣度過。
墨雨閣是專門留給外門弟子的地方，裡面並沒有什麼高深的功法秘籍，大多數都是普通書籍，隻有少部分提及了修煉。
內容當然不會晦澀難懂，甚至可以說是淺顯。
對我這樣的新手，對於修煉也有了朦朧的意識。
我在墨雨閣待了五年，就連吃飯也都是隨便拿個饅頭在裡面邊看邊吃，五年的時間，我幾乎可以將裡面的書倒背如流。
這樣的努力不是沒有回報，在今年的收徒大會上，我被瓊華真人選中，成為他的弟子。
成為內門弟子後，我便更加用心修煉。
別的弟子吃飯睡覺的時間，我都用來修煉功法。
每一次下山歷練，我都會主動請纓，即便知道危機重重，可我從未放棄過可以進步的機會。
因為隻有實戰才能檢驗自己的修煉成果，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兒，下一次才會進步。
好幾次我都死裡逃生，差點命喪妖獸口中。
可我從未退縮過，因為我知道，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我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宗門弟子。
像我這樣的弟子在凌雲宗少說也有數千人，他們總說得過且過，反正我們再努力也比不上那些有天賦的弟子。
可我不認命！
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我連死都不怕，又怎會懼怕修煉。
我的確資質平庸，可是我付出的每一滴血汗，最終都會成為我成功路上的築基石。
三年的時間，同期的其他師兄弟還在築基期，而我已經結丹。
在宗門大比中，我打敗了很多人，拿到了魁首，再一次站到掌門穹頂真人的面前。
這一次，我再不是八年前那個唯唯諾諾，央求他收我為徒的小姑娘，而是能堂堂正正地接過他親手贈與的清霜劍。
我雙手捧著劍，劍身卻發出巨大的錚鳴。
我清楚地記得，這把劍就是曾經長姐殺我的那把劍。
「清霜劍認主，若你無法降服，它便不能為你所用。」
它上輩子的主人可是被所有人看好的修煉天才，如今落在我的手裡，自然不甘心。
可我又怎會如它所願。
這把劍，隻能以我為尊。
我拔出長劍，右手握住劍身，用力劃過，鮮血瞬間湧出。
趁此時刻，我立刻結印念咒。
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們沒有想到，我會與一把劍結同心契。
「回鞘！」
我大喝一聲，清霜劍像是聽懂了我的話，劍身入鞘。
這把劍，已然有了劍靈。
我在宗門大比上出盡風頭，所有人都記住了我的名字，陸馨月。
再次見到長姐，是我奉掌門之命下山除妖。
7
妖獸在湧泉村出現，傷人無數。
我除了妖獸後，村民們的熱情地留我在這裡吃頓飯。
拗不過村民的熱情，我同意了。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長姐。
九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