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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皎皎 3980 2025-01-09 14:4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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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八次了。


    她每一次都站在相同的位置,笑盈盈的,卻看不出情緒。


    後來在我一次又一次地盡職盡責扮演虐文女主,遍體鱗傷的那些時刻,她會皺起眉,有一種很復雜的目光看向我。


    夏明月很少和我說話,她從不為難我,也從不維護我,隻是站得遠遠的。


    我總覺得,她知道我是為了達成某種目的,而在刻意做這些事。


    她的學校在外省,平時不在夏家住,我甚至不怎麼見到她。


    我從外人口中得知,為什麼夏家所有人會在夏明月被找回來之後對我態度那麼惡劣,是因為夏明月在十八歲之前被拐賣的那段日子裡,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和折磨。


    她回來時滿身是傷,身體狀況惡劣到不行,所以夏家人把她受到的委屈歸結於我,向我發泄。


    很可笑的邏輯,像強盜。


    我對夏明月卻沒什麼惡感,因為我隱約能感覺到,她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我撞見過她崩潰自殘的樣子,也發現她第二天就若無其事地穿上了長袖的衣服。


    ——而這一點,自稱關心她的夏家人,沒有一個發現。


    夏明月看上去好接近,實際上一直很疏離,誰對她好,她態度淡淡的,誰對她壞,她也不太在意。


    她始終置身事外,眼神空茫,像是個失去了靈魂的木頭人。


    我和她交集不多,直到有一次,在她二十歲生日會的那一天,大雨瓢潑,我被夏翊指使來給她買廣味齋的茶點。被淋成落湯雞的我站在門口,敲門沒有人應,打電話,也沒一個人理會我。


    隻有夏明月,宴會開到一半,她大概是從窗邊看見了我狼狽不堪的身影,打開門,隨後站在我面前,嘎吱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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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吵鬧都被一扇門隔離,我們在傾盆大雨裡對視,我的衣服湿乎乎地黏在身上,透過凌亂的發絲,看見站在對面的女孩精致整潔又妥帖,就像是童話裡的公主。


    我毫無波瀾。


    她隻和我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是她開口問我:「冷嗎?」


    第二句,是她脫了一件外套,連同一張卡一起遞給我:「裡面有一百萬。」


    第三句,是她轉身離開:「給你買了車票,去江城,今晚九點,現在走,還趕得上。」


    江城臨海,看一眼大海,吹一吹海風,是「夏皎皎」一直以來的願望。


    夏家給予小孩的流動資金不多,一百萬,大概是夏明月回夏家以後拿到的所有錢。


    可是,我想回家。


    我從來沒有付出過什麼感情,忍耐自己走劇情,隻是因為我想要回家。


    我垂眼看著手上的那張卡。


    那是我的第一次輪回,也隻有那一次,她對我說了這樣的話。


    我猜測,是我的表演不夠完美,被她看出來我的不耐煩,被她看出來我做這些事的不情願。


    她真的很聰明,她比「夏皎皎」聰明得多。


    夏家人愛她嗎?


    這樣在被我「感化」之後,就立刻對她棄如敝屣的愛,實在太過廉價。


    夏母衝上來抱住我,哭得撕心裂肺:「皎皎……」


    夏父也眼中淚光浮動:「好孩子,是我們對不住你。」


    我內心毫無波瀾。


    看來我猜得沒錯,這一次的重啟,他們有了之前的記憶。


    夏翊、段瑾珩、夏家父母,全都有了之前的記憶。


    「明月,」終於,在他們哭夠之後,開始說正事了,「……你剛回來,家裡多個人,我們都不太習慣,要不這樣,你就先到別館去住。」


    相比起之前,夏母的語氣冷硬了不止一點。


    夏翊沒說話,段瑾珩也沒說話,他們眼含溫情地望著我,無視了一旁剛被找回來的夏明月。


    一模一樣的畫面,角色卻倒轉了。


    夏明月卻沒什麼特殊的反應,隻是微微頷首:「好。」


    我想起上一次的結局,我奮不顧身地衝進火海將夏家所有人救了出來,夏明月卻隻是站在門口,撥打完 119 之後就平靜地看著,甚至在我衝進去之前,她皺了皺眉,想拉住我。


    相比起無動於衷的真女兒,顯然還是會拋棄性命將自己救回來的假女兒更值得喜歡。


    不記得是第幾次輪回,我還聽到他們說起夏明月時嘆氣:「那孩子,養不熟的。」


    我漫不經心地想,早知道不如讓他們一起死在火海裡好了。


    那他們大概會知道,我和夏明月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我連報警電話都不會打。


    「我不住家裡,」我說道,「隻是回來看一看。」


    氣氛凝滯。


    「皎皎……」夏母哽咽著問,「是媽媽有哪裡做得不好嗎?」


    「皎皎,之前的事情是爸爸不好,」夏父也上前一步,「爸爸答應你,這個家裡,你永遠是最重要的那個小公主。」


    夏翊眼巴巴地看著我:「姐姐……」


    隻有段瑾珩沒有說話,目光微微閃爍,大概是想著「金屋藏嬌」那一套了。


    我又看了一眼夏明月。


    明明聽到這種足以刺得人鮮血淋漓的話,她還是沒什麼表情變化,仿佛被排斥和孤立的人不是她。


    「隻是想離學校近一點,」我拒絕了這種這樣無意義的挽留,「就這樣吧。」


    夏父夏母失魂落魄地答應,夏翊蹲在他們身側安慰著什麼,而我順利出了門。


    段瑾珩跟在我身後,想要拉住我的手腕:「皎皎!」


    我躲了過去,皺眉看他。


    「皎皎,你想離學校近點,我正好在 A 大附中附近有套房子……」段瑾珩低頭看我,「以後你上學,我給你做飯,來照顧你,好嗎?」


    一邊的夏明月像是沒忍住,笑了一聲。


    我聽出這笑聲就是明晃晃的嘲笑,但段瑾珩大概以為夏明月是吃醋了在冷笑,轉頭對她說:「我和你的婚約會解除,我愛的是皎皎,也隻可能會愛皎皎,以後我們保持距離。」


    夏明月沒說話,還是含笑看著段瑾珩,像是一種無聲的嘲諷。


    我出於好奇,問道:「……你是不是有病?」


    段瑾珩愣了:「皎皎……」


    「還是你覺得我有病,」我客觀陳述事實,「你愛我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愛你。」


    這下子,仿佛戳中了夏明月的笑穴,她又笑了起來,幾乎停不下來。


    段瑾珩終於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他看著我:「皎皎,我知道你對我失望了,但你放心,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彌補你。」


    神經病。


    他滿眼寫著「你怎麼可能不愛我」,自認為深情,令人作嘔。


    我陡然想起之前的無數次,我為他而死,終於感動了他。


    而他終於明白愛的人是我,抱著我的屍體痛不欲生。


    常見的虐文套路,我隻覺得可笑。


    誰願意為他而死,誰愛他了,誰又想看他因為我死了心如死灰的表現?


    這劇情實在讓人厭煩和膩味。


    「我和你的關系就是,如果你死了,我可能會去參加葬禮,」我說,「僅此而已。」


    參加葬禮是為了看個熱鬧,也沒有別的意思。


    段瑾珩呆呆地看著我,平日裡冷峻穩重的表象不在,他痛苦萬分地看著我,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麼:「皎皎,你是不是也想起來了……」


    我沒理他,轉身繼續走了。


    段瑾珩還站在我身後,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我找好了房子,用的是剛剛在家裡拿的卡——裡面是夏家以前給我的零花錢。


    死了七次,這是我的賣命錢,我花起來毫不心虛。


    坐在叫好的車上,我將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摩挲著泥陶粗糙的外表。


    這是我回夏家的理由,也是我唯一需要帶走的東西——一個小小的泥陶杯子,杯子上歪歪扭扭地畫了一顆星星,和一輪月亮。


    「夏皎皎」這一生,真正愛她的大概就隻有一個人。


    她六歲被夏家父母領養走,在前往夏家之前,孤兒院的院長是個和藹的奶奶,她照顧著一群失去父母親人的小朋友,明明已經頭發花白,眼神卻很溫潤清明,總是笑呵呵地給小朋友們講故事。


    奶奶戴著老花鏡,摸著夏皎皎的頭,帶她在天空中認星星。


    「這顆,是北鬥星……這顆呢,是啟明星,最亮的那一顆。」


    「我們皎皎呀,是最可愛的小月亮。」


    「那奶奶就是啟明星!」


    她們一起做了一個泥陶杯子,夏皎皎當成寶貝帶回了夏家。


    後來奶奶去世了。


    我永遠忘不了,接收記憶那一刻,在得知奶奶死去的那一刻,夏皎皎的心情。


    我回顧她的一生,她最濃烈的情感,最深刻的悲傷,最苦澀的眼淚,全都在那一天用盡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卻藏起來,不敢讓任何一個人發現。


    再後來,這個杯子也被摔碎了。


    劇情逼迫我眼睜睜地看著,杯子碎在了我的眼前。


    明明「夏皎皎」不在了,但那一刻,我還是感到了心悸一般的疼痛。


    我摸了摸心髒,不知道在對誰說:「放心吧。」


    放心吧,這一次,我會好好保護它。


    (三)


    我回到了學校,繼續上課。


    學校裡還有一個我的任務對象,叫黎桉。


    他是我走劇情要救贖的男主之一,一個因為體驗了世態炎涼,需要別人燃盡生命來溫暖的純種傻逼。


    夏皎皎從高中起就和他是同桌,她是個溫柔善良的性格,對待同學都很友好,於是就被黎桉順理成章地盯上了。


    這樣家境優渥、精致美麗的少女,激起了黎桉心中的嫉妒和微妙的佔有欲。


    她不過是看見黎桉孤僻可憐,就給他多了幾分耐心和寬容。


    而按照劇情,我在回校上課後,會被夏翊用手段孤立,我會在身心俱疲之下接過一杯黎桉遞來的熱茶,然後因為這一杯加料的熱茶,我被他帶回了家,強行佔有。


    ——我就像被劇情操控的提線木偶,沒有任何的反抗餘地。


    醒來以後的我要被迫成為黎桉的固定床伴,被段瑾珩怒斥朝秦暮楚的女人,被夏翊嘲笑隻會攀附男人之後,變本加厲地用校園霸凌來對付。


    但即便是這樣,我也要全身心地去「愛」黎桉。


    因為他脆弱,敏感,他做的一切都不是故意的,哪怕他對我時冷時熱,甚至因為得知段瑾珩的存在後憤怒地凌辱我,把我當成可以隨意玩弄的寵物,把我囚禁在家中——我也要每天做好熱飯熱菜等他回家,為了陪伴他患上胃癌。


    回憶起過去的種種,我看著身側容貌俊秀,氣質清冷陰鬱的少年,手指微微動了動。


    好想把他從學校的天臺推下去。


    畢竟上一次他是怎麼說的來著?


    上一次我在生命的最後時分,他陪伴在我身側,眼眶紅紅,幡然醒悟,哭著求我不要死,他知錯了。


    我隻是氣若遊絲地摸了摸他的頭,讓他好好活著。


    他卻說,如果我今天在這裡死去,他就會從一旁的窗戶裡跳下去。


    我很想看看他會不會跳,可惜我死太快了。


    隻一眼,我就看出來,黎桉也有記憶。


    他呆呆地看著我,目光復雜,好似經歷了千山萬水,最終又歸於接近瘋狂的偏執。


    以前的每個早上,我都會給他帶早飯。


    但今天我沒有,我甚至把他忘得一幹二淨。


    所謂救贖,就是把自己踩在泥溝裡,然後用盡渾身力氣將他託舉上去。


    可笑,無趣,惡心。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所謂的天道……


    【已經檢測過了,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 bug。】


    【他們帶著上次的記憶重啟了,這一次你肯定能完成劇情。】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哄騙我繼續幹活,天道的聲音溫和了下來,甚至帶著循循善誘的意味。


    【這一次過後,你就會徹底獲得自由了……】


    「哦,」我平淡地說,「但我不幹了。」


    我看著身邊依然直勾勾盯著我的同桌,在他開口對我說「皎皎」的時候,打斷了他:「離我遠點。」


    這麼臭的髒東西,離我遠點。


    黎桉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天道也怒了:【你什麼意思!】


    我直接無視了天道和黎桉。


    ​‍‍‍​‍‍‍​‍‍‍‍​​​​‍‍​‍​​‍​‍‍​​‍​​​​‍‍‍​‍​​‍‍‍​‍‍‍​‍‍‍‍​​​​‍‍​‍​​‍​‍‍​​‍​​​‍​‍‍‍‍‍​​‍‍​​‍‍​‍‍‍​​​‍​​‍‍​​‍‍​​‍‍‍​​​​‍‍‍​​​​​‍‍‍​‍‍​​‍‍‍‍​​​​‍‍‍​​​​​​‍‍​‍‍‍​‍‍‍‍​‍​​​‍‍‍​​​​‍‍‍​‍​‍​​‍‍​​​‍​​‍‍​​‍​​​‍‍‍​‍‍​‍‍​​‍‍​​‍‍‍​​‍​​‍‍​‍‍‍‍​‍‍​‍‍​‍​‍​‍​‍‍‍​‍‍‍‍​​​​‍‍​‍​​‍​‍‍​​‍​​​​‍‍‍​‍​​​‍‍​‍​‍​​‍‍​​‍‍​​‍‍‍​​‍​​‍‍​‍​‍​​‍‍‍​​‍​​‍‍‍​​‍​​‍‍​​​​​​‍‍‍​​​​​‍‍​‍‍‍​​‍‍‍​​‍​​‍‍​​​​​‍​​​​​​​‍‍​​​‍‍​‍‍​‍​​​​‍‍​​​​‍​‍‍‍​‍​​​‍‍‍​​‍​​‍‍​‍‍‍‍​‍‍​‍‍‍‍​‍‍​‍‍​‍​​‍‍‍​‍‍​‍‍​​‍‍​​‍‍​‍​​‍​‍‍​‍‍‍​​‍‍​​​​‍​‍‍​‍‍​​​‍​​​‍‍​​‍‍‍​​‍​​‍‍​‍‍‍‍​‍‍​‍‍​‍​‍​‍​‍‍‍​‍‍‍‍​​​​‍‍​‍​​‍​‍‍​​‍​​​​‍‍‍​‍​​‍‍‍​‍‍‍​‍‍‍‍​​​​‍‍​‍​​‍​‍‍​​‍​​​‍​‍‍‍‍‍​​‍‍​‍​‍​‍‍​​‍‍​​‍‍​‍‍​‍​​‍‍​‍​​​‍‍‍​​​​​‍‍​‍​​‍​‍‍‍​​​​​‍‍​​​‍‍​​‍‍​​‍​​‍‍​‍‍​​​‍‍‍​‍​​​‍‍‍​​​‍​​‍‍​​‍​​​‍‍​​‍​我沒有惡語相向,表現得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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