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會默念「五十萬」。
偶爾心情不好，就默念「錢難掙，屎難吃」。
總之，時不時嘔吐的霸總，真的很難評。
「吐臥室了，我已經收拾幹淨了。」
我心情瞬間舒暢：「這麼好？」
「那麼惡心的東西，總不能讓姐姐收拾吧。」
宋時俞回頭看了一眼：「姐姐，你老公睡相可真難看，不像我，睡覺從來不亂動，很乖的。」
我拿起桌上的酒瓶看了看：「這裡面裝的是酒還是綠茶？怎麼你喝完茶味這麼濃？」
宋時俞輕笑一聲：「真的啊！你看。」
我轉過身，就看到江遠躺在大床上，睡得鼾聲四起，一點沒有霸總的樣子。
「對了。」宋時俞掐在我腰間的手逐漸收緊：「你還沒有回答，喜歡我叫你嫂子，還是姐姐？」
「……」我說不出話，腦袋一片空白。
「沒關系。」宋時俞輕輕咬在我耳尖：「我可以都叫。」
江遠的鼾聲還源源不斷從臥室裡傳來。
我渾身軟綿，僅憑最後一絲理智提醒：「臥室的門……還沒關。」
「嗯。」他壓低聲音：「我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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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清晨。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凌亂的床鋪，散落的紙巾。
呼吸間，還可以聞到空氣中屬於宋時俞的味道。
閉上眼，昨夜的荒唐還歷歷在目。
我把頭埋進枕頭裡，思考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半個月前——江遠的白月光回國了。
我是在江遠牽著另一個女孩的手出現在宴會時，才知道這件事的。
女孩穿著紅色貼身晚禮服，細腰盈盈一握。
江遠身著黑色高定西裝，攬著女孩的腰，掃一眼會場，忽略眾人的目光，在我身旁落座。
女孩姿態優雅，舉止間盡顯高貴，微笑著和我打招呼：「嫂子好，我叫沈安柔。」
「你好。」
我禮貌回應，視線滑過兩人十指相扣的手。
沈安柔大方地朝我晃了晃兩人相握的手：「我和江遠哥哥是青梅竹馬，習慣這樣了，嫂子不會介意吧？」
我微笑著搖頭：「不介意。」
你倆就是現在親一個，我都不介意。
江遠像是才注意到我的存在，隨口解釋了句：「嗯，她剛回國，我帶她轉轉。」
可這句解釋後，沈安柔的臉色馬上就不好看了。
她壓低聲音質問：「你幹嗎給她解釋？
「她怎麼想很重要嗎？
「你不是說你根本不喜歡她？」
江遠無奈笑笑，耐著性子哄她。
我默默坐在兩人身旁，吃瓜喝酒兩不誤。
半小時後，兩人終於安靜了。
我隨意一偏頭，恰好可以看見餐桌下女孩高開叉的紅裙，和江遠覆在女孩大腿上的手。
察覺到我的視線，女孩紅了臉，輕輕推了推江遠：「別鬧，嫂子在看呢。」
江遠偏過頭，冷著臉問：「看夠了嗎？」
我識趣地移開視線：「夠了。」
夠我三天不吃飯了。
我站起身才發覺喝得有些多了，決定去洗手間醒醒酒。
還未走出幾步，就聽見沈安柔陰陽怪氣地問：「江遠哥哥，嫂子被你氣得喝了那麼多酒，你怎麼都不管她啊？不怕她不要你了？」
……
我總覺得這語氣很像性轉版的宋時俞。
「我不要她還差不多。」江遠語氣寵溺：「乖，別鬧，我有你就夠了。」
我不可控制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真油。
還沒走到洗手間，宋時俞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他攬住我的腰，將我拉進一處拐角，抵在牆角。
隨著音樂響起，燈光忽明忽暗，宋時俞的深邃的眸子停在咫尺之間，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嫂子。」他低沉的聲音透著蠱惑：「我哥那麼對你，你不想報復他嗎？」
「嗯？」
我看著宋時俞的臉，隻覺得他好陌生。
和平時的小綿羊模樣，判若兩人。
他的反差感，刺激感，讓酒精揮發得更猛烈了。
「要……怎麼報復？」我顫著聲問。
「用我來報復。」他俯身，又貼近幾分：「姐姐，他最討厭我了。
「嫂子，你親親我，好不好？」
……
我沒有拒絕宋時俞。
我以為，沈安柔和江遠一同出現在我面前，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我和江遠的合約要到期了，我該讓位了。
所以當沈安柔找到我，我很識趣地同意離婚。
到時候我就是離異的單身富婆，談個戀愛，泡個弟弟怎麼了。
可事情並沒有按照我想象的發展。
我想了想，決定找江遠聊聊。
8
起床，洗澡，化妝，收拾房間。
當我正在熬粥時，江遠終於醒了。
他剛洗過澡，隨意披著浴袍，緊皺著眉頭。
我溫柔一笑：「醒了老板，喝粥嗎？」
他搖搖頭，把粥碗推遠：「咖啡。」
「好的。」我又將早就準備好的咖啡遞給他。
因為江遠不喜歡家裡有別人，所以別墅裡的衛生和一日三餐，都是我在負責。
他抬頭瞥了我一眼：「你的臉，是我弄的？」
我摸了摸下巴，那裡被他捏出兩道紅色的指印。
「是，老板昨天認錯人了。」
「哦。」江遠點點頭。
我正思考該怎麼問他沈安柔的事，他先開口了：
「以後安柔找到你，你就告訴她，你不同意離婚。作為補償，我每個月會另外給你十萬。」
「好的，我去擬定合同。」剛轉身，我又想起另一個問題：「老板，我如果戀愛需要給你報備嗎？」
「談戀愛？」
「是的。」
江遠定定看我半晌：「每個月再給你加十萬，別談。」
我思考兩秒：「好的。」
「對了，你回家住幾天吧，安柔要過來。」他低頭擺弄著手機：「記得把你的東西都收拾幹淨，否則安柔看見又要和我鬧。」
「今天之內嗎？」我問。
他看了看表：「下午六點之前。」
9
五點五十九分。
我把大包小包塞進後備箱，準時離開別墅。
黑色特斯拉與我擦肩而過。車窗裡，是沈安柔妝容精致的臉。
她揮揮手，做出個「拜拜」的口型。
我：「……」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10
回到家。
還沒說什麼，我媽就堵著門，開始大呼小叫：
「你怎麼帶著行李箱回家？是不是和女婿吵架了？我告訴你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出去的女兒，就沒有回娘家的道理。」
「媽，沒有吵架。」我深深嘆口氣：「江遠出差了，我不想一個人待著，就回家了。」
「真的？」她狐疑地看我一眼：「那你帶行李幹什麼？」
「換洗的衣服而已。」
我爸給江遠打電話確認過後，衝我媽點點頭。
「進來吧。」她橫我一眼，又補上一句：「別讓我發現你騙我！」
我：「……」
這大概就是我不愛回家的原因。
我爸媽重男輕女，算命先生卻告訴他們，他們命中無子，但會有個很好的女婿，也算半個兒子。
當年，我剛大學畢業。
所有人都在想方設法找工作時，隻有我被逼著瘋狂相親。我爸媽絞盡腦汁，找遍所有關系，想給自己找個好女婿。
還真誤打誤撞，讓他們碰見了金龜婿——江遠。
爸媽並不知道我和他之間的協議。他們隻知道，每個月初一都會有十萬按時存進他們的賬戶。
我匯的款。
至今記得，婚後我第一次回家。
寒冬夜裡，凌晨三點。
江遠第一次在喝醉後，將我錯認成沈安柔。
他掐著我的脖子，不停地質問：「安柔，你是不是愛上別人才會離開我的？
「他比我有錢嗎？
「比我更愛你嗎？」
聲音愈發溫柔，動作就愈發狠厲。
視線裡是江遠猙獰的臉，刺目的燈光搖晃。
瞬間，死亡的恐懼佔據腦海。
我拼命掙脫江遠的禁錮，帶著脖頸間兩道紅褐色的印記，哭著跑回家。
可迎接我的，隻有爸媽的冷漠：
「男人嘛，喝點酒下手就沒個輕重，很正常。
「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我和你爸就這麼過來的。」
第二天，爸媽甚至親自把我送回別墅。
點頭哈腰地給江遠道歉，讓他不要往心裡去。
江遠隻是抬頭看我一眼，說了聲「好。」
當時，也隻有宋時俞久久盯著我脖頸上的紅痕，問我：「疼嗎？」
我下意識伸手遮了遮，回答：「不疼。」
他目光平靜地問，「我哥，他值得嗎？」
我笑笑，沒有說話。
江遠不值得，五十萬值得。
12
安置好行李箱，把自己鎖進客臥後，我才有空打開手機。
99 +未讀消息，全部來自宋時俞：
【姐姐，舍不得叫醒你，我先走啦。
【圖片
【圖片
【姐姐，你睡覺流口水。
【姐姐，我吃過早飯了，想睡一會。
【姐姐，怎麼不理我？
【是我昨晚表現不好嗎？
【我可以學。】
我默默翻看著密密麻麻的消息，啞然失笑。
這就是傳說中甜甜的戀愛啊。
然而，看到最後一句，我笑不出來了。
【姐姐，突然想起來，客廳是不是有監控？】
「？」我發出去幾個大大的問號。
宋時俞秒回：
【沒事了，客廳的監控半個月前就壞掉了。
【姐姐，你終於回我了。】
我：【我有事想和你說……】
【嗯，嗯，姐姐你說。】
【我還是喜歡江遠，咱們以後不要聯系了。】
說完這句，對面突然沒了動靜。
因為我們關於婚前協議的事不好讓太多人知道，所以我隻好用江遠作為借口了。
再者，我也不太希望宋時俞知道，我因為十萬塊錢就把他給舍棄了。
早在和江遠籤訂協議的那一天，我就已經在愛情和金錢之中，選擇了金錢。
而這個選擇，將一直不變。
13
刺耳的砸門聲震耳欲聾。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才發現抱著手機睡著了。
「楚黎，你給我出來！
「還騙我說沒吵架？給我出來！」
我皺著眉頭，披了件外套去開門：
「媽，你在吵什麼啊？」
「還敢騙我了，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男人，這點小事至於跑回娘家來嗎？」
我不明所以：「什麼意思？偷腥？」
她一頓：「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我看向她身後，電視屏幕裡，正在展示幾張江遠和沈安柔擁吻的圖片。
標題是：【江氏集團總裁疑似出軌。】
我媽趕忙邁出一步，擋住屏幕：
「男人嘛，這種事很正常，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而已，就連你爸也……」
我爸輕咳一聲，打斷她的話：
「越是這種時候，你就越不能哭鬧打架，否則隻會把他越推越遠。你打扮得好看點，然後回去給他做一頓飯，好好和他聊聊，這才是聰明女人的做法。」
我媽不由分說把我推回房間，「對，對，對，你現在就去化妝，然後回去做飯。」
我看著她的眼睛：「媽，我不想回去。」
「想讓你爸親自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漠然地看著他們：「我自己回去，以後也不會來麻煩你們。」
隻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對這個家有一絲期待。
我根本不該回來，也不會再回來。
14
晚上十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