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了宋鈺半年，每天去看他的樂隊表演，風雨無阻。
宋鈺對此厭煩無比。
心血來潮，他對那個話很少的貝斯手開玩笑：「看到那個短發女生了嗎？她是專門來看你的。」
從那以後，那個貝斯手就變了，他開始戴隱形眼鏡，認真穿搭，虛空耍帥……
而我對此一無所知。
直到半個月後，我被人攔在了樓梯間。
季川風摁著我，目光濃烈。
「喜歡我，就直接親，行嗎？別釣了，我扛不住……」
1
舞臺上，夏沁拍了拍宋鈺的肩，輕笑：「宋鈺，你的小迷妹又來了。」
宋鈺抬眸，淡淡地掃了我一眼。
「隨她。」
「嘖，長得還行啊，你就不心動？」
「太乖了，沒意思。」
「不喜歡乖的？那我這樣的，你喜不喜歡？」
宋鈺嚼著口香糖，語調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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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喜歡浪的。」
夏沁瞪了瞪眼，嬌斥：「滾蛋！你昨晚怎麼不說？」
「昨晚醉了，別當真。」
……
我入場時，舞臺前已經人滿為患，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擠到第一排。
臺上，宋鈺似乎看了我一眼。
我連忙揮手。
那雙眼睛隻是淡淡地轉開，視線落在一旁的主唱夏沁身上，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是不是沒有認出我？
我有點失落。
我喜歡宋鈺，在上大學之前，這一直是個秘密。
從小到大，他都是受人追捧的風雲人物，而我，隻是住在他隔壁的、默默無聞的鄰居小妹妹。
暗戀他這件事，我藏了很多年。
直到半年前，我考上了他所在的大學，才鼓起勇氣表白。
可我的表白，似乎讓他很意外。
那天，他沉默了一會兒，隻是揉了揉我的腦袋。
他說：「寶貝，你太乖了，我不想碰你，還是做朋友吧。」
不喜歡乖的。
沒關系。
我剪了短發，打了耳釘，慢慢改變自己。
總有一天，我會變成他喜歡的樣子。
今天，我還讓室友幫我化了妝呢。
對了，一定是因為我今天化了妝，所以，宋鈺才沒有認出我吧？
我有點迫不及待了。
等彩排結束，我去找宋鈺，他看到我的變化這麼大，一定會很驚訝！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場館側邊，一道颀長的身影穿過人群，登上了舞臺。
是樂隊的貝斯手。
那個人穿著寬松衛衣，戴著衛帽，半張臉隱在陰影中，神色不明。
上臺後，沒跟任何人打招呼，隻不緊不慢地拿出貝斯，插電，試了幾個音。
雖然每天來看樂隊排練，但我對他卻了解得不多。
隻知道他叫季川風，話不多，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滾的樣子，連宋鈺都很少和他說話。
但這次，好像不太一樣。
宋鈺看到他上臺，心血來潮，忽然靠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
……
場館太吵，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隻是感覺到他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從我這邊掠過。
季川風抬眸，眯了眯眼。
他近視，看不太清。
淡淡地「哦」了一聲，便低頭搗鼓他的貝斯。
剛剛宋鈺是看我了吧？
我有點高興，滿懷期待地等著接下來的表演。
燈光突然滅了。
片瞬的安靜後，又驟然亮起，伴隨著躁動的音樂，疾風驟雨般撲面而來。
宋鈺彈吉他時，好帥啊。
舞臺角落，似乎有一道目光，不時看向我。
我奇怪地望過去。
並沒有人看我。
隻有季川風，垂著眸子，慵懶地彈奏著。
大概是我看錯了。
2
一個半小時後，排練結束了。
樂隊成員們開始將設備搬回樂器室。
我掏出筆記本，從後臺進入樂器室。
我是學校通訊社的記者，這次，正好可以借採訪為由，去找宋鈺。
隔得很遠，我看到夏沁正和宋鈺說笑。
「你幹嘛和季川風開那種玩笑？他才不在乎呢，我跟你說，他壓根就不喜歡女的。」
宋鈺輕嗤：「逗他玩嘛，诶，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女的？你勾引過他？」
夏沁卡了一下，表情有點不自在：「才沒有！我才不會自討沒趣呢。」
「是嗎？」宋鈺挑眉。
「騙你幹什麼。總之，別說孟溪了，就是哪個絕世大美女追他，他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夏沁說著，轉眸，看到了我。
「喲，說曹操曹操到。」
我有點不明所以。
「你們剛才在說我嗎？」
夏沁勾唇笑了笑：「對，說你呢，說你……新發型不錯。」
她伸手撥了一下我的頭發，對宋鈺意味深長地笑笑，轉身出去了。
宋鈺坐在架子鼓旁，眉宇間透著幾分不耐煩：「你怎麼來了？」
我猶豫了一下，拿出記者證。
「我們學通社想給你做個專訪，可以嗎？」
「專訪？」他笑了笑，「是學通社想做，還是你自己？」
「是，是學通社……」
其實是我自己，這是我第一次做個人專訪。
我想為宋鈺寫一篇稿子，作為禮物，送給他。
不過，宋鈺似乎不感興趣。
「那還真是榮幸呢。不過，很可惜，我今天還有別的事，改天吧。」
他拎包起身，揉了一把我的腦袋，「天黑了，早點回宿舍。」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空蕩蕩的房間，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嘆了口氣。
宋鈺可真難追啊。
到底還要怎樣，他才能多看我一眼呢？
我垂眸，拿起他的吉他，發愁。
身後傳來嘎吱的開門聲。
我嚇了一跳，回頭看。
卻是季川風。
他提著貝斯進門，看到我，微微怔了一下。
「有事？」他問。
一個陌生人，莫名其妙跑進他們的器材室，還拿著他們的樂器。
他不會以為我是小偷吧？
我連忙拿出記者證：「你好，我是學校通訊社的記者！那個，可以讓我採訪一下嗎？」
季川風愣了愣，片刻，垂眸將帽檐往下拉，遮住了眉眼：「抱歉。」
他放下貝斯，低著頭，轉身離開了器材室。
我松了口氣。
我知道他不會理我，所以才會那樣說。
還是先回宿舍吧，天都黑了。
宋鈺的專訪，下次再做吧，反正，他說改天，又沒說不做。
我放下吉他，默默將記者證裝進包裡。
轉身準備出門。
季川風卻突然出現在門口。
「咳，不是要採訪嗎？開始吧。」
……我抬眼，看了看他還有些潮湿的頭發。
所以，他剛剛隻是去衛生間抓了個好看的發型？
3
我看著群裡十多條恭喜的消息，陷入沉思。
這個專訪本來是給宋鈺的，現在，主角卻換成了季川風。
而且這篇稿子，因為文筆不錯，還被發在了學校月報的頭版。
我在搞什麼啊？
手機震動了一下。
宋鈺轉發了那篇文章給我。
【寫得不錯。】
四個字，怎麼看，怎麼陰陽怪氣。
我的呼吸停滯了一秒，想解釋，又無從說起。
猶豫良久，隻能硬著頭皮回他：【謝謝。】
搞砸了，一切都搞砸了。
說好要給他做專訪，卻臨時換了別人，宋鈺對我的印象肯定更差了。
我埋進被窩，懊惱地捶床。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還是宋鈺。
【晚上有空嗎？出來玩。】
等等，還有轉機！
我一下坐了起來。
【可以啊，在哪裡？】
【星月酒吧，八點。】
酒吧？
我還沒去過酒吧呢……我打開衣櫃，該穿哪條小裙子呢？
4
我向室友借了一條閃片裙，化了濃妝，前去赴約。
因為有課，我遲了半個小時。
進酒吧後，我傻了眼。
太好了是清吧，我沒救了。
夏沁素面朝天，穿著舒適的衛衣，忍不住笑起來。
「不是，學妹，你要站街去啊？」
很過分的話。
好在宋鈺及時解圍。
「別逗她了，小孩一個，弄哭了誰哄。」
他扔過外套，「這兒冷氣足，蓋一下腿。」
我得救般坐下，用宋鈺的外套遮住大腿。
陸續有人到場，包括季川風。
「抱歉，路上堵車了。」
他個子高，穿著一身潮牌，帥得讓人以為是誰點的男模。
我有些驚訝。
印象裡，他總是穿著衛衣，戴著帽子，很隨意。
想不到他私底下穿這麼花。
夏沁眼睛一亮，挪了挪屁股：「川風，要不要坐這邊？」
季川風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不了，我喜歡安靜點的地方。」
他回眸看了看，挨著我坐下了。
宋鈺看了過來，眼底閃過一絲不爽，伸手，將一杯酒推過去。
「遲到的自罰一杯。」
季川風無所謂地笑笑：「行吧。」
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宋鈺便也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我們玩起了酒桌遊戲。
幾杯酒下肚，大家熟悉起來。
宋鈺喝了一杯酒，輕笑：「你們不知道吧？季川風那篇專訪，就是學妹寫的，文筆是真好啊，我看完，都要愛上季川風了。」
他的眼神，夾槍帶棒的。
我垂下眸子，心虛不已。
倒是季川風，眼底帶笑，默默地轉著酒杯，什麼也沒說。
有人看熱鬧不嫌大，起哄：「诶，學妹，怎麼就季川風一個人有專訪啊？你是不是喜歡他？」
我眼皮子一跳。
他沒事吧？說這種話，讓宋鈺怎麼想？
「誰說隻有季川風有專訪？」
我急中生智，「我本來就打算，給樂隊每個人做一個專訪的，隻是那天，剛好先採訪了季川風而已，其他人的專訪，已經在籌備中了。」
這樣說，不僅解釋了誤會，還找到了下一次接觸宋鈺的理由，我可真聰明啊。
耳畔，突然傳來酒杯碰倒的聲音。
我訝異地回頭。
季川風扶正酒杯，抽紙擦了擦桌面，神色晦暗：「抱歉，手滑了，你們繼續。」
我沒有在意，回頭繼續說專訪的事。
說得投入，也就沒有注意到，季川風握著酒杯的手，微微攥緊了。
5
離開酒吧前，我在衛生間遇到了宋鈺。
「學長，你的專訪，我會盡快……」
「沒必要。」宋鈺扯唇，「這種小事，我根本不在乎。早點回宿舍吧，我朋友喝醉了，我得去送一下。」
他揉了一下我的腦袋，轉身出去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
完全弄不懂他在想什麼啊，這要怎麼追？
酒局散了，大家各自回家。
在路邊等車時，恰好，季川風也在。
我主動跟他打招呼：「嗨。」
他眼神淡淡的：「打到車了嗎？」
「嗯，打到了。」
一旁，宋鈺正在扶朋友上車。
我想了想，問季川風：「學長，你們搞音樂的，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呀？」
他和宋鈺一個樂隊，一個彈吉他，一個彈貝斯，樂器相似，喜好應該也類似。
季川風微微怔了一下。
片刻，他挪開眼，看著車流：「不好說，總之，不會是你這樣的。」
「啊？」
吃炮仗了？說話這麼難聽。
一輛車停在面前。
季川風動身走了過去：「拜拜。」
車門砰地關上，隻留給我一屁股煙塵。
我叉著腰，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脾氣古怪的家伙。
我就不該問他。
6
因為學校有別的活動，樂隊排練暫停了一段時間。
我找不到什麼機會見宋鈺。
過了幾天，我得到了一個小道消息，得知宋鈺選修了一門數學史。
我正好有時間，便抓著室友小白陪我一起去了。
教室不大，幾乎都坐滿了，我坐在最後一排，卻沒找到宋鈺。
快上課時，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陣唏噓。
「我靠我靠，好帥啊！」
我茫然地回頭，一眼看到了後門口，挎著包，單手插兜，表情冷酷的季川風。
旁邊還跟著一個矮一點的男生，小聲揶揄：「喲喲喲，好帥～」
然後就挨了季川風一腳。
我回過頭沒有再看。
季川風不戴那個破帽子的時候，確實是帥。
隻可惜，有病。
但他和那個男生卻走到了我這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