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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此生當盡歡 3708 2025-01-10 14:5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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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順著她的眼神望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掌心:


    「母親,陪我一起入宮看看幺妹吧。」


    母親已是一頭華發,聞言,忽然側首。


    我卻看見,她的衣領處,早已湿了一片。


    第二日一早,母親著二品诰命裝束,遞帖子入宮。


    我與母親落座昆玉宮的時候,已是午後。


    然而,宮女、侍從竟無一人知道義歡去了哪兒。


    所有下人面色青白,跪地瑟瑟發抖,我擺擺手,讓他們不用站在這伺候。


    一幹人等如蒙大赦,瞬間退出正殿。


    母親目光呆滯地看著床頭。


    幺妹的童年大多數是在兵營中度過,常有連夜突襲的事情發生,那時,義歡身體弱、難以入眠。


    母親和我常常拿一本鄉間畫冊哄她入眠。


    多年後,養成習慣。


    她總會把自己最喜歡的書冊壓在枕頭底下。


    掀開枕頭,我看到一本畫冊。


    然而翻開,裡面所有的人物,卻隻有身體,沒有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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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渾身被朱紅批頭橫勾,觸目驚心,全是一片血色。


    我右手顫慄,忍不住換做左手,從頭開始,重新一頁頁地翻開。


    太監青黑的衣袍率先映入眼簾。


    四個身影,團團圍住。


    長廊宮宇,陰森詭譎。


    那是太監所。


    老太監們年歲大了,身上難免會有異味,為了避免有礙主子觀瞻,便統統發配到宮殿偏僻的太監所去,了此殘生。


    然而,畫冊中,一身宮裝的女子被四人裹挾圍住。


    沒有面孔的臉龐上,全是漆黑一片。


    「她」伸出手,扣在窗戶上,想要叫人。


    卻被人從後面鎖住喉嚨。


    衣裙撕裂,血紅的朱砂從畫像上蔓延開來,像是要浸湿紙背.......


    明明沒有臉,那透出紙張的絕望和痛苦,卻是淹沒口鼻!


    母親雙手捂住臉頰,一瞬間,撕心裂肺。


    我死死地捏著畫冊。


    那宮裝,我和母親都認識。


    是幺妹最喜歡的一套!


    13


    義歡匆忙趕來的時候,我和母親坐在堂前,目光筆直地盯著她的手背。


    那上面的印痕,縱橫交錯,明顯是抓傷。


    義歡臉色一白,掩飾地笑笑,將手背到身後:


    「三司備好了封後吉福,讓我去看一眼,沒想到耽誤了時辰。娘親、長姐,你們用飯了沒?我讓人送些過來?」


    我垂下眼簾,輕輕拉住她的手心。從袖口裡取出傷藥,輕輕為她敷上。


    她先是瑟縮收手,隨即,眼角通紅。


    淚,一滴,一滴,滾了下來。


    下一瞬,撲進我的懷裡:


    「長姐,我怕。」


    宮裡的夜,太可怕了。


    她曾經天真過,無邪過,以為自己可以當姐姐和姐夫的橋梁,這世上便萬事大吉。


    但她不知道人心。


    人心之惡,遠勝魑魅魍魎。


    那晚,她睡得暈暈乎乎,一睜眼,卻發現自己被人關在太監所,四個老太監們瞬間圍了過來。


    用盡全力,她撲倒窗邊,然而,還未開口,就被生生堵住了嗓子。


    畸形病態的人笑著,桀桀森冷。


    凌虐、鞭打,絕望衝破一切,那種痛......至死方休。


    她死死熬著,眼見外面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她知道,是有人要來捉奸!


    帝王妃嫔與太監苟且,不管真相如何,輕則賜死,重則株連九族!


    那一夜,她裹著碎布,蒙著頭臉,衝出太監所。


    將自己死死藏在御花園的池塘中。


    冰冷的水,凍得渾身都疼,但比不過心口。


    自此,每夜都是無盡的夢魘,那些瘋狂的閹人在她耳邊癲狂地笑,驅不走,趕不盡。


    義歡死死地摟住我,


    「長姐,他們說,我得罪了貴人。


    我們宋家的人,都該死。」


    我抱著她,宛若她小時候夜夜驚醒睡不著一般,輕輕地將她護住:


    「別怕,姐姐告訴過你,對不對?


    誰讓我們宋家人絕望,我便讓誰死。」


    14


    宮外守著的宮女、侍從噤若寒蟬,沒有命令,不敢靠近一步。


    我輕輕拍著幺妹的後背,將藥敷好,看向窗邊。


    「知道是誰動的手?」


    義歡咬緊牙關,慘然一笑。


    「知道。所以那天在御書房,他說要封我為後。」


    御書房內,那聲嬌媚邀寵,宇天成道她是配合他在演戲,他卻不知,


    幺妹是在勸我走。


    離得越遠越好。


    再不沾這腌臜地方半分!


    義歡麻木地攥著手背,抬頭看我:


    「長姐,陛下變了。


    為了平衡局勢,他甚至可以對後宮種種,睜隻眼閉隻眼。」


    宮中何人能大半夜將她從寢宮挪到太監所?


    夜裡她呼救,明明沒發出聲音,可為什麼突然有人衝向那裡捉奸?誰安排的人手?


    她得罪了什麼貴人?


    那些人為什麼說,宋家人都該死?


    陛下明明心知肚明,卻安撫她,隻要封她為後,便沒有人再敢欺負她。


    真的嗎?


    即便是貴妃,依舊要打落牙齒混血吞,為什麼成了皇後,便能保證沒事了?


    那一刻,她眼底閃過一絲迷惘,心裡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陛下變了,那麼,長姐的真心,還值得付出嗎?


    什麼時候,會變成長姐被鎖在昭獄裡,成為皇權之下的又一具白骨?


    哥哥去了,那時年幼,她什麼也做不了。


    隻能跟著長姐和母親,拼命活著。


    可如今,她入了宮。


    即便深陷泥潭,她也想讓姐姐,脫開這牢籠,飛出去!


    這世上,隻要長姐和娘親還活著,離得再遠,她也不怕。


    我摸著義歡的發梢,指尖輕輕,眼底滿是崢嶸:


    「歡兒,你看著,姐姐不僅會走,還要帶著你一起,踏碎這裡!」


    15


    禮部經過連夜籌備,終於妥當。


    今晚宮中盛宴,為南國太子接風洗塵。


    夜宴上,華光霓裳,璀璨輝煌,南國使臣更是獻上珍寶無數,驚豔眾人。


    後宮嫔妃也紛紛列席,參與盛會。


    幺妹坐在宇天成的左手第一位,寧妃次之,此刻款款而笑,嫋嫋起身。


    「陛下,臣妾聽聞,南國太子殿下欣慕宋大人的丹青卻被婉拒。


    值此盛宴,不如讓宋大人彈琴一曲,聊以助興?」


    下首眾臣,聞言紛紛附和。


    就連寧尚書,也微微頷首。


    宇天成深深看我一眼,還未開口,陸濯翎卻突然笑了:


    「孤不喜琴瑟,倒是美人起舞,才是迎賓之道。不若寧妃舞上一曲?」


    寧妃聞言,神色驟變:


    「太子慎言,本宮乃四妃之首,絕非舞姬。」


    「哦?」


    陸濯翎淡看她一眼:


    「重臣可以用來助興,妃嫔反倒矜貴無比?在我南國,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頃刻間,宴會滿場、鴉雀無聲。


    宇天成臉色難看,目光越過我,望向陸濯翎。


    那神情,仿佛是覺得我與陸濯翎已私下達成什麼協議,才讓他眾目睽睽之下,這麼護我。


    就在此時,服侍茶水的內侍失足跌倒,打翻一碗茶盞,劃破手心。


    剎那間,血色翻湧。


    坐在一旁的幺妹盯著那血流,像是想到了什麼,瞬間臉色泛白。


    我倏然起身。


    宇天成這時轉過臉,無視跪地求饒的內侍,突然道:


    「貴妃身體不適,青雲,你陪她先回昆玉宮。御醫呢?還不滾出來!」


    太醫院的王御醫戰戰兢兢跪了下來,隨即趕緊跟著我往昆玉宮走去。


    寧妃望著自己被茶盞濺到的裙角,也緩緩俯身:


    「陛下,臣妾儀容不整,容臣妾回去更衣。」


    宇天成淡淡揮手。


    寧尚書望著我扶著幺妹離開的背影,冷哼一聲。


    底下朝臣不知是誰低低罵了一聲「妖媚惑主」,說不清指的是我還是幺妹。


    誰都猜想,剛剛這一出,是不是陛下借口讓我留宿宮中。


    我隻當沒聽見,轉身朝陸濯翎禮貌點頭,扶著妹妹回宮。


    夜色中,陸濯翎盎然眉梢一挑,眼中笑意一閃而過。


    南國群臣皆目露異色。


    剛剛,殿下似乎笑了?


    16


    「賤人!!兄妹倆,都是賤人!一對賤貨!!」


    寧妃回了謝玉宮,怒氣洶湧,掀翻一地珠寶美玉。


    端莊賢淑的嘴臉一掀,撕開那層表皮,露出來的,才是真正內裡。


    滿宮宮女侍從跪滿一下,嚇得不吱一聲。


    「還不滾出去!統統給本宮滾!!!」


    下人蒼白著臉烏泱泱地退去,徒留她一個面目猙獰地在房中發泄。


    我站在廊下,朝族中暗衛瞥了一眼。


    這些年,沙場官場磨礪下來,好歹培養了些人,雖並不太多,但盡夠用了。


    頃刻間,黑色的身影衝向四角,將整個謝玉宮團團圍住。


    我緩緩拉著幺妹的手,邁了進去。


    一尾古琴,擺在院中桂花樹下。


    我輕拭琴弦,琴聲泠泠,冷得像是一縷魂。


    「誰在彈琴?」


    屋內,傳來寧妃氣急敗壞的聲音。


    然而,當她推開房門,看到站在庭院中的我和義歡,整個人頓時愣了一愣。


    腦中迅速閃過剛剛夜宴的一切,她瞬間面露兇色:


    「宋青雲,那個跌倒的內侍,是你的人?你好大的膽子!敢在皇宮安排人!」


    我又撥動了一下琴弦,這次琴音稍低:


    「錯了。」我睨她一眼,內侍之所以絆倒,是陸濯翎出手,和我無關,「不過你的人,卻在我手上。」


    話音剛落,我左右兩個暗衛便擰著兩個老太監的脖子,當膝一腳,踹在地上。


    那兩人似乎早已被嚇得失禁,渾身散發著難言的氣味,瑟縮地朝著寧妃,瘋狂地扣頭:


    「娘娘,娘娘求求您,救......救我。這些人,這些人......」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我的人鎖住喉頭,憋得臉上青紫一片。


    「你,你胡說什麼?什麼我的人?本宮,本宮根本不認識他們。」


    話雖這麼說,然而寧妃慘白著臉,四處叫人,卻沒有任何人過來的痕跡。


    我側頭瞥她,靜靜開口:


    「像不像?」


    寧妃渾身都開始發抖,然而還強撐著裝作無事:


    「像,像什麼?」


    我無比冰涼地盯著她:


    「像那晚,你把我妹妹鎖住,求助無門的樣子。」


    身邊義歡忽然渾身一顫,我輕輕握住她的手背,給她溫暖。


    手背上的傷口已經緩緩淡去,但,不夠,遠遠不夠。


    身上的痕跡可以消除,心底的傷口要怎麼辦?


    要想剔除夢魘,最合適的方法,就是讓對方灰飛煙滅!


    「你知道了?」


    寧妃往後一躲,差點被門檻絆倒,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笑了出聲:


    「知道了又如何?連陛下都忌憚世家,你又能奈我何?你可別忘了,這江山,才剛剛穩固了六年。」


    幺妹的手倏然冰冷。


    我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朝她笑笑。


    那晚的四個太監,我讓人割了兩個頭顱。


    剩下的兩個還在這。


    不是為了讓他們活,而是為了留他們兩條舌頭。


    我安撫好妹妹,再看向猶如困獸掙扎的寧妃:


    「你猜,如果他們把你的事散播出宮,你父親是保你,還是大義滅親?」


    呆在宮中,以為動點魍魎詭計便可喋血千裡。


    她是不是忘了,我才是真正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


    「家族清譽一旦毀了,你覺得寧家還憑什麼位於世家之首?」


    我一點一點地踩碎寧妃眼底的火光,任她的臉色逐漸慘淡絕望。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同盟,更沒有永遠的朋友。


    世家交錯、擰在一起,不過是因為利益一致。


    可若是向來立於潮頭的那個眼看就要式微衰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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