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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落雨無悔 3625 2025-01-13 17: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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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臉上堆滿Ŧű̂⁸了笑意,眼底卻半分笑意也沒有地拍了拍蕭臨月的手:「你嫂嫂誇你最是聰慧懂事、秀外慧中,我信她,她懂我喜好,眼光又向來不錯,不似有些毫無規矩的女子,能做出光天化日之下與外男私會的醜事來。」


    「那般不知廉恥的女子,做妾都是抬舉了她。」


    蕭臨月頓時身子一顫,像被狠狠打了一耳光一般,血色全無,半點話也說不出來。


    是齊寰教她的——


    女勾男,隔層紗。


    使其沉迷美色,無法自拔,一切便水到渠成。


    所以,她與許召在齊寰的撮合下,泛舟湖上,談詩論道相處了好半天。


    可原來,朗朗乾坤,逃不過也躲不過旁人的口舌。


    她丟了名聲,也丟了臉。


    這般不自尊自愛的行為,當真如嫂嫂所言,是高門主母們都看不上的自輕自賤。


    蕭臨月頓時眼圈通紅,將哀怨的眼神落在了同樣如遭雷擊的蕭冉身上。


    「她……她也不是故意,隻是急切了些。」


    蕭冉心想,疏雨從來性子軟,好說話,臨月回府後去疏雨跟前撒撒嬌。


    以疏雨與尚書夫人的交情,上門說說好話,他們當賣她一個面子的。


    至於齊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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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冉將視線移到那抹豔麗身上。


    她正遊走在高門勳貴之間,落落大方,進退有度,遊刃有餘。


    拋開青梅竹馬的情意不說,那也是深居簡出的疏雨永遠做不到的體面。


    蕭冉舒了口氣。


    齊寰這般朗朗大方的女子,才撐得起侯府的門楣。


    單說南風的前程,靠的便是她得來的。


    這般想的時候,蕭南風的師母拎著禮物來了。


    13


    那是一匹價值千金的好料子。


    蕭南風的師母笑吟吟地塞在了蕭南風手上。


    大儒之妻周夫人的抬舉,蕭南風覺得自己腰杆都挺直了幾分。


    「師母太過客氣。」


    「南風受之有愧。」


    蕭冉也覺得面上有光。


    多少高門勳貴上門去求,都敲不開門的古怪老頭,竟真的在齊寰的一箱珠寶下,收了南風。


    從前看不上侯府的京城勳貴,看到了蕭南風身上不可估量的前程,如今不也聞著味兒上趕著來巴結了?


    單憑這一點,蕭冉便覺得疏雨太不懂事了些。


    個人情緒在家族前程面前,該放就得放。 


    何況母親待她如親女,即便齊寰做了當家主母,還能虧待了她不成?


    蕭冉笑吟吟地上前接禮盒,卻被周夫人搖頭避開了:「這禮物不是給你的,是讓南風帶回去給他嫂嫂的。」


    蕭南風一驚。


    「怎又是嫂嫂?」


    14


    周夫人凜然一笑:「那日我兒受驚昏厥,若非你嫂嫂出手搭救,他小命休矣。」


    「我幾次三番找上門去,她皆因南風求學之事不肯收下。如今南風被老匹夫收進了門,我的禮物她也該收下了。」


    蕭南風身子一晃,不死心地追問道:「您是說,我被師父收進門是因為嫂嫂?」


    周夫人一臉譏诮:「是啊!」


    「若非你嫂嫂心懷大義,又至純至性,如何能打動頑固的老匹夫?」


    「你以為,他是什麼很容易被俗物收買的人嗎?」


    她意有所指的「俗物」,讓蕭南風像被掐著了脖子,再也說不出話來。


    蕭冉也被赤裸裸的耳光打得無地自容,難堪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遠處的齊寰終於在他們的蒼白失神裡,迎了過來,對著周夫人問道:「這位是?」


    蕭冉目光一沉:「你交好的,大儒夫人。」


    15


    齊寰眉頭一皺,頓時冷了臉:「夫人向來與我交好,我卻不知夫人長這般模樣。」


    與她交好的幾位閨閣小姐也附和道:「哪裡來的婦人,也敢冒充大儒夫人?」


    「隻怕是坑蒙拐騙走錯了地方,竟丟了這麼大的人。」


    有人掩著帕子偷笑,隻有蕭家人面色煞白,滾滾落汗。


    齊寰脖子高高揚起,一副倨傲模樣走到周夫人面前:「把這冒充大儒夫人的婦人給我趕出去。」


    「今日我心情好,便不報官了。你且鞠躬道個歉,我便饒過了你。」


    蕭南風與認識周夫人的勳貴們正要攔,哪知周夫人像早有預料一般,雙手一拍,便有人抬來了一個大箱子。


    蓋子一開,珠光寶氣晃了眾人的眼。


    「喲,知道自己錯了,拿珠寶道歉?」


    「我們齊寰姑娘可不缺這些玩意兒。」


    齊寰身邊的小姐們還在捂著帕子偷笑。


    可齊寰在看到箱子裡的東西時,神情凝滯,手帕緊擰,再沒有了先前的囂張氣焰。


    周夫人挑眉一笑:「夫人該認識這些東西吧?」


    在齊寰下意識要否認時,她頓時冷了聲色:「收買我府中嬤嬤,意圖塞人進府中的事,用的可就是這一箱珍寶!」


    「如今,理應物歸原主。」


    「讀書人講究個身正,歪門邪道的路子,莫髒了我周府的大門。」


    16


    滿堂賓客,頓時變了臉。


    暗地裡送禮走後門的事,滿京城比比皆是。


    可鬧到明面上反被打臉的,齊寰屬於頭一個。


    尤其大儒周先生,最是討厭關系戶走後門,是連皇子的面子都不給的。


    齊寰不僅意圖拿銀錢收買周先生,甚至錯將嬤嬤認成了夫人,當真可笑至極。


    齊寰傷了臉面,卻還強撐骨氣:「夫人何必如此折辱人?」


    「南風也是憑著自己的本事進的書院,我拿些小玩意兒感謝夫人照顧與提攜,你不要也罷,何必在我的宴會上給人找不痛快?」


    大儒夫人與太後是手帕交,何曾怕過誰?


    她當即冷笑道:「我也不是來找你的,聽聞蕭大人辦酒宴,以為我的小友疏雨也在,刻意來找她話家常。這壞丫頭,說好的陪我吃茶,我準備了滿桌子她愛的點心,等了半日也不見人影。」


    「倒是讓我白跑了一趟,還看了好大一場醜戲。」


    大儒夫人何許人也?


    太後的手帕交,先帝的白月光,大儒先生被罰跪的老天爺。


    便是公主、王妃的面子,說不給也就不給。


    可她卻獨獨看重衛疏雨,那是怎樣的抬舉,又將是怎樣的前程?!


    眾人落在蕭冉身上的視線,又變了。


    坐在一旁吃茶的尚書夫人,像找到隊友一般,忙迎了上去。


    「夫人也與蕭夫人交好?湊巧,我也一樣。」


    「她是衛疏雨,該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哪個阿貓阿狗的夫人。」


    說著,她狠狠地剜了蕭冉一眼,將其剛剛燃起的滿心希望,澆了個透心涼。


    「無名無分地攪在一起,不知所謂,貽笑大方。」


    兩位夫人袖子一揮,浩浩蕩蕩地走了,落下了灰頭土臉的蕭家人,與絞碎帕子的齊寰。


    若在此時,大家還不知道她們是在為衛疏雨鳴不平,便都白混了這麼多年。


    不想沾染是非,尋著借口,賓客散了個七七八八。


    一場聲勢浩大的接風宴,成了茶餘飯後的笑料。


    17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蕭冉像被驚雷炸身,驚喜交加。


    他急切地趕往侯府,迫切地想問問疏雨,在他們不曾在意的角落裡,她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又為侯府準備了多少驚喜。


    因為太著急,他甚至被門檻絆了一下,直直跌在了地上。


    掌心的血都顧不上擦,他直接衝進了疏雨院裡。


    可偌大的院子裡,隻有海棠樹下,揪著帕子的他的母親。


    「母親,疏雨呢?」


    「我有要事同她說。還有,母親,讓疏雨做妾的事不要再提。疏雨是我的妻,便是齊寰入府,她也是我的平妻,而不是妾。」


    「以後她繼續管著家……」


    「沒有以後了!」


    他母親的一句話將人釘在了原地。


    「你說什麼?」


    他直勾勾地盯著他母親,心像被揪了一下。


    「衛疏雨走了,也帶走了肚裡的孩子。下午的船,趕不上了。」


    「還好她什麼都沒帶走,侯府倒也沒什麼損失。」


    「氣性如此之大,活像我們欠了她的。兩年照顧,換六年錦衣玉食,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與齊寰比,她當真上不得臺面。」


    「隻那玉面菩薩,本是宮裡送給她的,既然她走了,那就放在我的安堂裡吧。」


    蕭冉再次被抡了一個無形拳。


    他以為,那樣好的東西,除了齊寰,無人求得來的。


    他理所應當地認為,那是齊寰討好母親的禮物。


    可,那也是疏雨的。


    是太後誇她雙面繡繡得好,知她子嗣艱難,刻意賞賜她的。


    玉面佛還在,可疏雨與肚裡的孩子,都走了。


    蕭冉終於覺得有什麼自己把握不了的東西,已經在悄無聲息裡徹底失去了。


    他什麼也顧不得,連滾帶爬趕去了碼頭上。


    漆黑的夜裡、冷冷的河風,吹散了他最後的希望——沒趕上船,也弄丟了疏雨。


    蕭冉掌心的傷口開始痛了,一點點,越爬越深,最後爬到了胸口,他心都在抽痛。


    那晚,蕭侯跌了一跤,把自己摔碎了一地。


    他終其一生都在後悔,自己怎麼就慢了那一回。


    18


    三年後,我陪家裡的紈绔入京,為太子殿下喜得麟兒送賀禮。


    孟洛川和五歲的小姑芸兒因為今晚誰跟我睡的問題,爭得不可開交。


    孟洛川活出了狗德行,說不過就動手,搶了芸兒的糖葫蘆,惹得芸兒哇哇大哭。


    我揪住孟洛川的耳朵便是一頓掐。


    他的劍眉星目皺成了一團,一邊叫痛,一邊告饒:「我錯了,夫人,我錯了,求你,求你放手。」


    「神仙姐姐,放過我,放過我,我的好姐姐。」


    芸兒破涕為笑,衝他吐起了舌頭,卻同時冒了好大一個鼻涕泡。


    小小的馬車裡,頓時笑作一團。


    淮南王二公子孟洛川,世人皆知的風流紈绔,唯有在我面前,乖順得像隻貓。


    三年前,我南下江南不久,蕭家人不遠千裡派人去找我。


    那時候,我剛落下胎兒,正是虛弱的時候,一個人撐著身子抓補藥。


    偏偏與蕭冉隔街相撞。


    我知他終於看到了我身上的閃光點,可我已經不想再為他們照亮前程。


    我跳上路旁馬車,一根簪子,抵在了孟洛川咽喉上。


    他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我:「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把簪子往前送了一寸:「你知道我是誰?」


    他顯然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是誰,我憑什麼知道你是誰?」


    「走!」


    我躲過了蕭冉,沒躲過孟洛川。


    車行城外,我便大出血了。


    紈绔少爺要送我回家,可我沒有家。


    租住的小偏屋裡,連一張像樣的桌凳都沒有,他隻能站在床邊,站到他心生憐憫,對我施以援手。


    我日夜操勞,滿手心的繭,因油鍋飛濺,手背上還落了燙疤。


    他給我撿藥時,帶了一罐去疤膏。


    「女孩子哪裡都很珍貴的,愛惜自己一點。」


    蕭家所有人看不到的傷疤,他看到了。


    長了眼睛的人到處都是,長了心的人卻很少。


    恰好,孟洛川長了心。


    有心人要打動一個人是很容易的,我與他走到一起便也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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