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關系好的同學私下問我，是不是和翟洲吵架了。
我低著頭，因為連日的哭泣眼睛又紅又腫，根本不好意思抬頭見人。
我搖搖頭，一言不發。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我的不對勁兒，偏偏每天坐在我旁邊的翟洲看不見。
那段日子我就像生活在地獄一樣，我每天都渴望著翟洲能重新把目光放到我身上，我渴望他能看見我，能哄哄我。
可一次一次的失望不斷地將我推進失望的深淵。
學期末，翟洲的生日到了。
我給自己找了一個和好的借口。
早在去年他就說過想要一雙球鞋，但因為太貴，他一直沒舍得買。
我用攢的零花錢把球鞋買了回來。
翟洲生日那天是周六，我做好心理建設後拿著禮物去他家找他。
一直以來，我都是第一個送他生日禮物的人，可這次，我失去了第一的名額。我一走出電梯，就看見周茜笑盈盈站在他家門口，手裡捧著和我一模一樣的球鞋。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款球鞋！」翟洲語氣裡掩蓋不住的興奮。
他接過鞋子，迫不及待就試穿了起來。
「作為你的好哥們兒，你喜歡什麼我當然知道！」
我用手擋著電梯門，眼眶酸澀，眼淚不自主就往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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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長了，電梯發出聲音，兩人順著聲音看了過來，周茜挑釁地衝我挑眉，翟洲則皺著眉，但在看見我手裡的鞋盒後臉色又緩和了下來。
兩人朝我走過來，周茜伸手拿過我懷裡的盒子，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拆開，她看了一眼後驚訝地說：「舒佳，你和我買的同一款耶！」
「你不會是剽竊我的創意吧！」她故作誇張地瞪大眼睛，「難怪之前你偷聽我聊天。你要是早說你想送，我就換一個禮物了！」
「禮物撞了，這多不好啊！」
我將盒子搶了回來，一時間渾身顫抖，半天沒說出話。
我看向翟洲，卻在他臉上看見了失望。
那一剎那，我心裡有什麼東西悄然碎裂了。
他不相信我。
我們數十年感情，他寧願相信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外人，不願意相信我。
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眼淚反而流不出來。
我抱著盒子推進電梯。
「翟洲，我們完了。」
4
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翟洲來我家找我。
他衝我伸出手，問道：「我的生日禮物呢？」
「還有，你還沒和我說生日快樂。」
「佳佳，鞋子的事情我不介意，就算你偷聽，知道我想要那雙鞋，但我不介意，因為我最想要的還是你送我的禮物。」
「早上隻是不想讓周茜尷尬，現在你把禮物給我吧。」
「丟了。」
我強忍住想哭的欲望，轉身就準備關門，他卻不管不顧地擠了進來。
「舒佳，你以前沒有這麼小心眼的！」
「以前我生日，你都很重視，你變了。」他委屈地控訴著。
我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他怎麼可以在那樣傷害我之後，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但看著他示弱的樣子，我的心卻不爭氣地軟了下來。
他上前握住我的手，手掌的溫度一如我熟悉的那樣溫暖。
我直覺心弦仿佛又被撥動了一下，心裡的鬱結似乎也在慢慢地消散。
「舒佳，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們和好吧。」
「沒有你陪我過生日，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我沉默了半晌，在他期盼的目光下緩緩開口，試探地問道：「那周茜呢？你不是有她就夠了嗎？」
翟洲倏然一笑，他將我攬進懷裡，下顎貼著我左側肩骨，是一個尋求安全感的擁抱。
「如果你不喜歡，以後我不和她來往了好不好？」
一瞬間，那些不開心，那些委屈，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我相信了翟洲。
我抬起手抱住他，連日來的委屈也終於決堤，明明此刻應該微笑，我卻在他懷裡泣不成聲。
翟洲手忙腳亂地安撫我，一直等到我哭夠了停下來，他無奈地給我擦眼淚，一邊說：「十二點都過了，你錯過我的生日了。」
我推開他，從衣櫃裡翻出鞋盒，把盒子塞進他懷裡。
「生日快樂！」
5
第二天我們一起去學校。
我們一起走進教室，周茜和肖順跑了過來，他們看看我，又看看翟洲。
隨後周茜大聲問：「你們和好了？」
翟洲忽然牽住我的手，驕傲地走到座位上坐下，傲氣地說：「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肖順從後面拍了我一下，表情失落，隨後兩人拿出一百塊遞給了翟洲。
「算你小子運氣好！」
「舒佳，我們昨晚打賭，賭翟洲多久和你和好，他說一個晚上就能哄好你，你也太好哄了吧！」
「真是的，下次你可不能這麼好哄了，害我和順子輸錢！！！」
翟洲側過身，笑道：「你以為舒佳是你啊！難哄得要命！」
周茜嬌嗔道：「那你下次別哄了。」
兩人熟絡親密的模樣讓我瞬間又變成了一個笑話。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翟洲，可他忙著和周茜打鬧，根本沒有關注我。
我在心裡為他重新構建起來的東西瞬間又有了坍塌的跡象。
我隻是一個賭約，和我和好隻是因為一個賭約，他根本不是真心的。
就是這時候，我發現自己根本贏不了周茜。
翟洲的心已經偏離了，不論我怎麼做，都已經得不到他的偏愛了。
他讓我在周茜面前一次一次地變成笑話。
他讓我一次一次被周茜羞辱。
我的那些小把戲，根本贏不了。
我深吸一口氣，也許，是真的應該要放下了。
6
雖然我和翟洲脫離了冷戰，但我在知道和好的真相後，毅然決定和他保持距離。
至少，我明白了我們曾經的那些約定和美好已經成為泡影。
這一次，我學會了偽裝。
周茜最喜歡的招數，一開始我根本不屑於這種手段，可我為了不讓翟洲看出端倪，不讓他再有理由說我無理取鬧，我開始偽裝自己。
不過好在周茜分走了他大部分精力，很多時候，他根本沒空搭理我。
新學期，選座位的時候，我沒有選擇和翟洲坐在一起。
Ŧũ̂₂當他發現我選了別的座位後，臉色非常難看。
等老師離開後，就火速來到我座位前面，黑著臉問我什麼意思。
周茜一臉擔心地跟在他後面，又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說：「你好好說話！」
「你們上個學期天天坐一起，舒佳膩了想換個人一起坐很正常。」
翟洲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臉色還是很差：「現在馬上換回去！」
「舒佳，別惹我生氣。」
我看著他們在我面前一唱一和，經過一個學期的沉澱，我現在面對翟洲的時候，早就心如止水了。
但為了以後能正常學習，也不想鬧得太僵。
我隻能學著示弱。
「我之前和她說好了這個學期一起坐，以後學習任務重，我答應了幫她補習的！」
我的新同桌是和我關系很好的女同學，在我的眼色示意下，她很快接收到了信息，幫我打起了圓場。
我的成績是全年級第二，補習這個借口簡直天經地義。
我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周茜，小聲說：「而且，你可以讓茜茜做你的新同桌呀，你們不是好哥們嘛！正好坐一起，你也好幫她補習功課，不然以後考不上大學，你少了一個兄弟多不好啊！」
我話說得體貼，但周茜臉色還是變了。
我話裡話外的陰陽怪氣她幾乎瞬間就聽了出來。
她看向我的目光裡多了幾分意外，似乎沒想到我的變化。
我主動牽起翟洲的手：「我總不能霸佔你一輩子吧。」
我擺弄著他的手指，自下而上抬眼看著他，聲音軟糯：「你之前不是一直嫌我管你，不讓你和別人玩，現在我懂事了，給你空間，你怎麼反而生氣了？」
我在翟洲開口之前快速截住他的話，我拍拍他的肩膀。
「好啦，別鬧啦，就先這樣吧，好好學習才是最重要的。」
7
我大大方方的態度反而讓翟洲沒話說。
他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仿佛不相信我會變得這麼懂事一樣。
我保持著一個得體的笑容，挽著他的手臂輕輕晃了晃。
「你這個人......管你的時候嫌我不懂事，現在給你自由，你又要找茬，你說說，不懂事的到底是誰？」
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像是在確認我真的不是在鬧脾氣。
我保持微笑，沒有絲毫異樣。
他松了一口氣。
「你能這麼懂事，善解人意，我挺欣慰的，我和周茜就是好哥們，你以後別亂想，下學期不要再這樣擅自做決定了。」
我連忙點頭，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中午，翟洲破天荒過來找我，要和我一起去食堂。
我看了一眼他後面的周茜，說道：「你們先去吧，我把這個題做完。」
翟洲一把按住我的手，不容拒絕地說：「現在就去。」
他向來對我強勢慣了，以為這次我會和以往一樣順從，但我沒有讓他如願。
我撥開他的手。
「你別鬧，我正好有解題思路。」
「舒佳，難道做題比和翟子吃飯更重要嗎？」周茜走上前來，「早上因為你突然換座位的事情，翟子都沒有胃口吃早飯，你忍心讓他一直餓著肚子等你嗎？」
「還是說，你還在介意我和翟子走得近啊？你是不是還沒釋懷翟子說不和我來往但還和我來往的事情？」
「舒佳，我真的不會和你搶男人的，我和翟子就是好哥們，我真不喜歡做嬌妻！」
在周茜的連番攻勢下，翟洲果然生氣了。
他直接奪走我的本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撕成了兩半，被撕裂的本子被他用力砸到我臉上。
「舒佳，虧我以為你真的長大了，結果你還是這麼小心眼兒。」
「舒佳，我不是你的玩具，更不會受你的擺布，我有權利選擇和什麼樣的在一起。」
他說完，丟下我目瞪口呆的我氣衝衝就走了。
我忽然間有種百口莫辯的無力感。
我撿回被撕碎的本子，奇怪的是，我對此已然不再覺得難過了，就好像對於翟洲因為周茜幾句挑撥的話就對我發脾氣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在我心裡已經掀不起任何風波。
我一個人去了食堂，買飯的時候周茜如鬼魅一樣出現在我旁邊，她緊緊貼著我的身體，在我耳邊輕聲說：「舒佳，你贏不了我。」
「你們有十幾年感情基礎又怎樣，他還不是信我不信你。」
「你拿什麼和我爭？早晚有一天，我會徹底取代你，成為他身邊的人。」
我內心毫無波瀾，端著餐盤轉身離開。
但周茜卻不依不饒跟上我，如同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