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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鳶鳶攻略 4744 2025-01-16 13:2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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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生地不熟,時鳶隻能逢人打聽,可宮裡拜高踩低蔚然成風,那些人聽清她問的是太平宮,立馬就掉頭走人。


    就這樣,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才找到。


    衰草、蛛網、褪色掉漆的朱門、幾聲寒鴉枯啼。


    整個太平宮都籠著一層頹廢敗落的顏色。


    這裡先前原是寵妃虞氏的寢宮。五年前,其父兄因Ṱŭ̀ⁿ卷入政治鬥爭,被革職發配,虞妃白綾懸梁以死謝罪。嫔妃自戕,累及子嗣,皇帝降旨剝奪聞璟雍王封號,遣散宮婢,從此,太平宮便成了幽禁聞璟的冷宮。日常供應,一並按照宮裡最低的標準給。


    「篤篤……」


    吱呀一聲,門開了。


    【攻略目標已出現,請宿主完成攻略任務。】


    2


    腦中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她差點跳起來,意念回復:「啥?啥玩意兒?」


    【面前的這個人,將會成為你的攻略對象。】


    回神,聞璟抻了抻身上破舊的袍子,跪下來,面色平靜,朝著皇後宮殿的方向遙遙跪拜。


    「謝母後開恩。」


    接著掀起食盒,撩袖持筷,眼中一派從容淡定。


    皇後厭惡虞妃,生前便屢屢針對,死後,也定不會讓她的兒子好過。


    她主動包攬了聞璟的吃住,以彰顯自己的「仁愛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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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被褥裡的棉絮是有蟲的;冬日炭火嗆人難耐,而且永遠緊缺;飯是冷的、餿的,廚房裡幾樣不要的剩菜隨意攪拌在一起。


    時鳶又在腦子裡問:


    「攻略他……對我有什麼好處嗎?攻略失敗又會怎麼樣呢?」


    【攻略失敗,不會有什麼懲罰。】


    「哦,那我開擺了。」


    系統話頭一轉:


    【但是攻略成功,能夠讓你回到原來的世界。


    【並獲得一套價值三千萬的江景大平層作為獎勵。】


    時鳶瞬間血湧上頭:


    「臥槽!臥槽!你別說了,我攻略!我來攻略!」


    【恭喜宿主,任務領取成功。】


    可時鳶高興得太早了。


    她發現這個系統是個三無,起不到一點作用。


    「你有什麼科技外掛給我嗎?」


    【沒有。】


    「有商城嗎?能兌換特效藥或者道具的那種?」


    【沒有。】


    「那我總能得到一點劇透吧?」


    【不好意思,這個也沒有。】


    這是個平行世界,結局是開放且未知的。


    聞璟,將來是會登高祭鼎,或是奪位失敗梟首於眾,又或是當一輩子的冷宮皇子。


    不得而知。


    時鳶蒙了:「那我請問,你這個系統存在的意義到底是……」


    系統答曰:【查詢攻略進度。】


    「哦,現在的進度是?」


    【-10%。】


    「為什麼?!」


    【因為他平等地恨這個世界。】


    「神!經!病!」


    她在腦中飆出一段好優美的中國話,直到聞璟開口時,才反應過來。


    聞璟把食盒遞給她:「好了,你可以回去和你主子復命了。」


    原來,自己被當作了皇後派來的人。


    時鳶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關在門外。


    連著跑了幾țų²天,聞璟終於對她放下一點點戒備。


    他狀似無意地問起:


    「前幾日那個宮女呢?」


    指的是青蕪。


    時鳶聲音發顫:「她……死了。」


    這事,時隔幾天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


    先前青蕪做這份差事時,便借著皇後娘娘的架子狐假虎威,幾番羞辱聞璟。皇後大悅,賞了她幾塊碎銀。於是她整個人就飄起來,用錢去買了皇帝的行蹤,幻想自己可以借此一飛衝天。


    可哪有那麼容易的美事。


    青蕪扔在地上的手帕,還沒有等到帝王的垂幸,就先被皇後撿到了。


    皇後冷笑:「蠢貨。」


    下午,宮裡一位有頭有臉的公公過來了,他把人都叫出來,拿著東西來尋主。青蕪喜不自勝,擠到最前面,諂媚笑道:「公公,是我的,是我的。」


    公公一彎腰,恭敬道:「青蕪姑娘,跟咱家走吧。」


    沒過半個時辰,殘缺不全的屍體就被扔回來了。道道刀口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不要妄想、不要張揚、學會藏拙。


    是時鳶在這裡學會的第一個道理。


    聞璟聽完,淡淡點頭:「知道了。」


    青蕪的死活,跟他確實關系不大。


    他轉身,照例準備關門,時鳶這時衝上來:


    「奴婢……奴婢願跟隨殿下。」


    聞璟停下腳步,回頭打量著她:


    「你說什麼?」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揚起來:


    「奴婢願跟隨殿下!」


    聞璟覺得好笑。


    「你還年輕,我什麼都給不了你,另謀高就吧。」


    說完又要關門。


    好不容易能跟他說兩句話,這門一關,ţúₘ不知道又到什麼時候才有機會。


    時鳶急得忘了謙稱,追上去:「我不怕的!隻要能跟隨殿下左右,我不怕!」


    聞璟沉吟許久,終於緩緩啟唇道:


    「好。」


    她帶著自己的包裹從大通鋪搬去冷宮時,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個瘋子。


    即使是末等宮女,在宮裡慢慢熬,熬出資歷,總能等到向上晉升的機會。一旦進了冷宮,那可真就是死路一條了。


    隻有時鳶自己知道——


    那可是大平層啊!!


    沒有人可以對三千萬的大平層說不!


    沒!有!人!


    冷宮衣食緊張,兩個人無論如何縮減都是不夠的。


    聞璟並非沒有嘗試過開荒種田。隻是皇後做事太絕,她會執著地、數年如一日地派人來把剛翻好的小菜地踹翻。


    月黑風高,兩人餓得眼冒金星,冒險摸去了宮裡的廚房。


    收獲頗豐。


    聞璟扛了一袋米,時鳶手裡拎著兩條鹹魚,正喜滋滋地往回趕,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前面那兩個賊,站住!」


    是御膳房值夜班的小太監。


    「東西放下!」


    時鳶還在發蒙,聞璟已經反應迅速地拉起她拔足狂奔。


    他們第一次牽手,下意識地扣緊十指。


    風疾馳不息,月光潺潺流淌。


    彼此緊握,然後不自覺地更緊一點。


    有關風月,有關愛情。


    身後人依然窮追不舍。


    「把東西放下,還可以放你們一馬!要是被我抓到了,別怪我把你們拖去大牢問罪!」


    放下?


    那是不可能的,沒有東西吃兩人就會餓死。


    他們跑著跑著,逐漸體力不支,雙腿發軟,冷汗涔涔。


    快要被追上了。


    時鳶腦中飛速盤算著——


    虞妃生前,皇後恨她恨得牙痒,若是被抓住,她定會借此機會大做文章,把聞璟這個廢棄皇子一廢到底。


    橫豎都是死,不如搏一搏,單車變摩託!


    心底忽然生出勇氣,她停下腳步,回頭,看準時機,在聞璟驚愕的目光中,對準那人的腦袋,抡起鹹魚,就是利落幹脆地一棒子。


    「咻——邦!」


    腌制的鹹魚梆硬,小太監還沒反應過來,就結結實實挨了一下,應聲倒地不起。


    跑回冷宮,關緊大門,兩個人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我剛才那一下,不會把他打死吧?」


    「不會,不會,你本來力氣就小,又沒吃飽飯,他那麼壯,那一下鹹魚還是能挨住的。」


    「哈哈哈哈哈哈……那倒也是,我真機智。」


    晴朗的夜,月明星稀,他們在院子裡支了簡易的爐灶,生火架鍋,一起喝齁得要命的鹹魚粥。


    3


    烘蟲至穢,變為蟬而飲露於秋風。


    冷宮蟄伏第七年,聞璟等到了蛻變的機會。


    皇帝遇刺,他舍命擋刀。


    事實上,這場刺殺是聞璟自導自演的。他暗中聯絡了母族的殘餘勢力,铤而走險,賭皇帝對他這個兒子尚有一絲微薄的憐憫之情,能看在他舍身擋刀的份上,正眼瞧他一次。


    他賭對了,皇帝解了對他的懲罰,恢復了他雍王的身份與尊榮。


    往日破敗的宮室煥然一新,雜草叢生的院落擺滿鮮花,宮僕與太醫魚貫而入。


    但他也差點把命搭進去。


    刀劍刺入的位置靠近心髒。


    並且,受當時醫療條件的限制,傷口感染,引發高熱驚厥。


    聞璟昏迷不醒,太醫院上下束手無策,皇帝已經傳旨到禮部,備好皇子下葬的喪儀,隨時備用。


    床榻前,時鳶抓著他的手,灼得燙人。


    她哭得撕心裂肺:「聞璟,你別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


    哭得真情實感。


    畢竟,聞璟要是沒了,她的三千萬大平層也會跟著隨風而散。


    驟然,如閃電劈開黑夜般,一段記憶瞬間湧現。


    時鳶所在的高中是省重點,每屆高考都有學生走競賽保送的路子。


    為了培養學苗,學校課外安排了強化班,專講競賽內容。


    競賽內容,不在高考大綱範圍內,那就等於不用學。


    所以這種課,時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睡過去的。


    某天生物強化課,講的是各類抗生素的制備。


    除了現代醫學常用的青霉素、四環素,還有一種抗生素。


    搗碎大蒜,用酒精萃取,即可得到大蒜素,同樣具有殺菌消炎的作用,最大的優點,是對制取條件沒有那麼嚴苛的要求。


    同桌當時開玩笑:「記一下,萬一哪天穿越了能用上呢。」


    時鳶敷衍地「嗯嗯」兩聲,聽了一耳朵。


    反正現在,聞璟估計已經到閻王殿前排隊等著搖號了。


    她就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試了。


    不出所料地,床上的人毫無反應。


    時鳶再一次哭得搖天撼地。


    眾人噤若寒蟬。


    此時,一絲細弱的氣聲傳來:


    「讓我睡一會……」


    時鳶立馬收聲。


    太監一甩拂塵,捏起指頭,對著一群人輕聲細語地斥道:


    「聽見沒?都出去,出去!別擾了雍王殿下休息……」


    眾人悄聲地列隊而出,時鳶在最後也準備跟著出去,卻被攥住手。


    掌心滾燙,舒服得讓人心也熨帖下來。


    「阿鳶,別走。」指尖被他輕輕捏了兩下,「陪我。」


    「好。」


    她應了聲,把手抽出來,端了藥碗過來,又去水盆擰了新的毛巾。


    做完這些,最後搬了一隻矮腳凳,坐到床頭守著他。


    她問:「是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隻是想和你單獨待一塊。」


    也在此時,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一聲。


    他不好意思地自嘲笑笑Ŧũ¹:


    「昏了這麼久,餓也餓醒了。」


    她支著下巴,開玩笑:「隻有鹹魚粥。」


    「好。」他眼底烏青,卻掩不住融融愛意,「是你做的都好。」


    時鳶拎著長裙小跑出去,娉娉嫋嫋,裙擺似風荷舉。


    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宮人給她送了新的裙子和首飾。她未施粉黛,發髻隨意攏起,單是站在那,便勝過明媚春光。


    真好,真好啊。


    「阿鳶。」


    「怎麼了?」她回頭。


    「沒什麼。」


    他閉上眼,笑得輕松:


    「我們,熬出來了。」


    4


    俗話: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時鳶開始用穿越女的優勢彎道超車。


    從制取簡單抗生素降低戰場上傷員死亡率,到用物理學虹吸原理設計灌溉農具促進生產,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聞璟在皇帝眼中的位置逐日提升,可即便如此,他仍不在儲君的選擇範圍內。


    無所謂,他現在已經有了底牌。別人不想給的東西,可以自己來拿。他舉兵逼宮,把皇位搶了過來。


    按照例,新舊勢力更迭之時,朝堂總是少不了一番血洗。


    但僅存的一絲良善讓他沒有大開殺戒。


    除了皇後,除了翊王。


    翊王是個紈绔,按理說,他對聞璟構成的威脅最弱,本能安安穩穩快活逍遙一輩子,可他前不久在某個醉酒的夜裡,不知死活地調戲了阿鳶,用下流的言辭誇她「水嫩」。


    於是聞璟叫人把他丟進了水牢。


    登基大典上,先皇後一族的黨羽發動了刺殺。


    雲巔之下,九臺之上。


    火光衝天,刀嘯劍鳴。


    他這才醒悟,高位者會被自己一瞬間的仁慈拖入深淵萬劫不復。


    他再次舉起了屠刀。


    逆者,誅之。


    一場殺戮結束,宣告著十數年的隱忍屈辱落下帷幕。


    遍地屍體縱橫,熱血蜿蜒流淌,浸湿了衣擺,喂飽了長劍。


    氣氛壓抑得可怕,一側執儀仗的禮官渾身顫瑟,大氣不敢出。他不知道,這位冷宮隱忍多年、九死一生從刀光劍影中殺出來的新帝,下一步會做什麼。


    慟哭、狂笑,或是繼續屠殺,才足以宣泄這多年來積攢的壓抑和痛ţû⁵苦。


    都沒有。


    聞璟怔在原地, 麻木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落入眼中的是汗水還是鮮血,他不知道。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聞璟回眸, 眼中微弱光芒升起。


    光影朦朧, 但見, 一道纖弱身影提著長裙朝他飛奔而來, 發髻未挽,青絲飛揚, 燦爛明光千道萬道,落在她身上也霎時變得溫柔。


    「聞璟!」


    她來了。


    他聲音顫抖:「阿鳶……」


    從殿門,到高臺玉階下, 數不盡的屍首, 殷紅鮮血匯成一道長河, 橫亙在他們中間。


    聞璟怕她被眼前屍山血河的場面嚇到,也怕她被自己此刻這副猙獰的面目嚇到。


    「阿鳶,別過來……」


    她置若罔聞,仍不顧一切地跑ťűⁱ來, 一步一步,都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當啷——」


    他扔掉手中長劍, 張手接住她。


    他們在光裡擁抱。


    刺殺發生時, 聞璟的死士和暗衛卻先趕到了時鳶身邊。


    這是他留給她的底牌。


    死士和暗衛準備護送她從暗道逃至宮外。可她偏要朝反方向跑。


    一路狂奔, 終於見到了。


    她上看下看,又捧起他的臉細細檢查。他遷就地俯下身, 眼眸輕闔,唇角銜著淡淡的笑意,像被馴服的獸, 溫順地任由擺弄。


    他好著呢, 身上沒少零件,裡面穿了一層軟甲和護心鏡,唯一令人擔憂的就是臉, 剛才一支羽箭擦過,在眉骨劃出一道傷口, 以後可能會有破相的風險。


    擔憂、驚懼、後怕,一路上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她「哇」的一聲哭出來,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聞璟, 你沒事就好,你要是死了我幹脆也一頭撞死算了!嗚哇……」


    禮官悄悄捏了一把汗。


    宮規森嚴,不可直呼皇帝名諱, 在皇帝面前說不吉利的話更是大忌。


    要是換成其他人, 這會已經涼了。


    聞璟攏了攏繁復的裙擺,將她攔腰抱起。


    「小心, 地上髒。」


    潔白的裙裳,不要被血汙染髒。


    世上的風雨, 往後有他來遮擋。


    萬人之上的帝王, 也會卑微地奢望,她能永遠在身邊,生生世世。


    殘舊的陋室,奢靡的宮殿, 有了她的地方才是家。


    「阿鳶。」


    他的聲音幾近哽咽,小心翼翼幫她撥開碎發,在她眉心珍重地輕吻:


    「我們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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