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 404 宿舍第一天，我被告知必須要遵守的第一條規則是遠離周野。
原因無他，周野是個恐同大直男。
我遵守規則，從不靠近他一步。
縱然如此，周野看我的眼神依舊不對勁。
我想周野一定討厭極了我。
直到有一天，我意外聽到了他的心聲。
【他為什麼靠我這麼遠，他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我以為我魔障了，卻又聽到他說：
【陸時安身上怎麼那麼香，真想親。】
我：「？」
01
變態！
我擦著頭發的手頓了一下，攏了攏浴袍。
恍恍惚惚地在想是我得癔症了還是周野燒壞了腦子。
我環顧四周，六人寢室現在隻有我和周野在。
用排除法也知道這應該是周野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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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亂作一團。
我一時不知道我覺醒了讀心術讓我驚訝一些還是周野對我有歹心更讓我驚訝一些。
我歪了歪頭，迷茫地望著他。
「有事？」
周野停下來敲鍵盤的手，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冷冰冰的態度絲毫看不出去對我有任何舍友之外的想法。
我搖了搖頭：「沒有。」
周野挪回了視線，不帶絲毫溫度的話語又傳進了我的耳朵裡。
【衣服穿好，這是寢室，不是你家。】
……
如果不是他耳朵尖紅了的話，我就真的信了。
02
心髒怦怦亂跳。
我想問問周野為什麼會那麼想，又怕周野不承認。
思來想去還是盡早搬宿舍為好。
我是數學系，周野是金融系，這個宿舍是為數不多的混寢。
這麼說也不準確。
周野和其他四個人都是同系，我是外來者。
我換了一次宿舍，之所以來這個宿舍是因為我的發小宋遇。
想著想著，宋遇人未到聲先到：
「時安，你周末有空嗎，我們去聯誼。」
宋遇挽上我的胳膊使勁搖晃。
他眨巴著大眼睛，娃娃臉上寫滿了請求：「陪我去嘛，學長也去。」
他趴在我耳邊小聲耳語。
因為周野恐同的緣故，宋遇一直不敢大張旗鼓表明他的性向。
宋遇也喜歡男生，他口中的學長就是他暗戀已久的人。
我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他學長或許是個直男。
宋遇卻放開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時安，你剛才開空調了嗎，我怎麼覺得這麼冷？」
「沒有啊。」
這個季節穿棉衣都不熱，我開哪裡的空調。
我疑惑地瞥了一眼櫃子上落灰的空調遙控器。
就聽見一道心聲：
【宋遇動手動腳的幹什麼，不知道男男授受不親的嗎？】
03
我耐不住宋遇的央求胡亂點頭答應了。
短短幾分鍾，寢室裡的其他舍友都回來了。
我發現了一件事，我貌似隻能讀到周野的心聲。
換言之，我的讀心術隻對周野有效。
【他答應了，陸時安竟然答應了，他是想找對象了嗎？】
嘖，周野吱哇亂叫吵得我頭疼。
我忍不住向他坐的地方瞥了一眼。
宋遇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轉。
他對著周野說：「校草，你也一起去唄。」
周野還沒說話。
耳邊傳來一聲輕嗤：「切，我們野哥還需要聯誼嗎。」
說話的人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我一眼。
「隻有那種愛裝逼又找不到對象的人才去，明明自己想去還非得別人三催四請，就是不知道又要禍禍多少男同胞呢。」
我冷下臉。
宋遇替我出頭：「齊昊，你什麼意思!」
我拉了拉宋遇的衣袖，示意他算了。
反正我馬上就要搬出ẗū́₅去了，宋遇還打算住在這裡。
沒必要因為我弄得太僵。
齊昊就是單純看不慣我。
「老三，」一直沒說話的周野淡淡出聲，「道歉。」
我怔住了。
這還是第一次周野替我說話。
齊昊梗著脖子：「野哥我沒聽錯吧，你讓我向陸時安道歉？」
周野看著他不說話。
我知道他們一向聽周野的話。
最後齊昊情不情不願地說了句：「對不起。」
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
宋遇冷哼一聲，似是周野方才為我說話博得了他的好感。
他又問了一遍：「校草，你到底去不去呀？」
「算了，周野應該不感興趣。」
「我去。」
我和周野的聲音同時響起。
除此之外，我還聽到了他的心聲：【我當然要去，我怎麼能不去，萬一他真和別人看對眼了可怎麼辦。】
話落，我和周野面面相覷。
周野的心聲又響起來。
【我就說陸時安就是對我有意見，啊啊啊，這可怎麼辦。】
我扶了扶額，看來是時候找時間與周野談談了。
04
聯姻定在周六晚上，時間一晃而過。
原本三個人來參加，現在就剩了我和周野兩個。
宋遇一來就撒歡似的奔向了他的學長。
說起來，這還是我和周野第一次單獨相處。
「吃，吃水果嗎？」
周野拿著一顆草莓遞給我。
如果我沒記錯，周野是辯論社的，一向伶牙俐齒。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他結巴。
我起了壞心，逗了逗他：「想吃，但是算了，手上不太幹淨。」
周野使勁在褲子上擦了擦他的手。
就在我以為他會喂給我時，周野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片湿巾。
「給你擦擦。」
我看到他偷偷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小竊喜。
【還好我準備了湿巾，就知道陸時安有潔癖，這下他是不是不那麼討厭我了。】
「沒討厭你。」
不走心的話脫口而出。
大意了。
周野皺了皺眉：「什麼？」
我正想趁此機會跟他說個明白。
無論他對我有什麼想法，我這個階段不想談戀愛。
周圍響起了一眾女同學的尖叫：
「啊啊啊，他們好配，配一臉有沒有。」
「怪不得我們剛才要他們哪一個人的聯系方式都不給，原來他們是一對啊，果然好看的男人都內部消化了。」
……
我聽到了這些話，周野同樣也聽到了。
雖然不知道為啥周野為何心口不一，但想到他維持的恐同人設，我還是想著和這些女同學解釋一番。
沒想到他先我一步。
周野看了我一眼，漲紅了臉：「你們別亂說，我和陸țü⁷時安現在什麼關系都沒有。」
「哦……」
一個女生拉長了音調：「現在沒有關系呀，那是不是……」
她的下半句我沒有聽見，耳邊刮起了一陣風。
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意。
給了我一巴掌的罪魁禍首林琪琪眼裡像是淬了火：「陸時安，誰給你的膽子勾引周野？」
「你忘了你曾經做過的事了嗎？」
05
林琪琪這一動作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方才那幾個給我和周野湊一對的女生也看我不對勁起來。
很快，周圍都是竊竊私語聲：
「我咋忘了陸時安以前做過的事了，真惡心。」
「對啊對啊，周野可是直男，他以前可是說過最討厭陸時安了。」
……
冷意漫上我心尖。
心底封存已久的記憶紛至沓來。
日子過得太匆忙，我都快忘了當初搬進周野的宿舍是因為什麼。
陳恪的身影出現在我腦海裡，他是我的舍友。
半年前因為精神受了刺激休學。
原因是他說我騷擾他，不堪其擾。
自此我的身上多了一個同性戀、霸凌的標籤。
可事情的真相並非如此。
陳恪是因為受到同性的強迫欺侮沒錯，但我是救了他的那個人。
那日我從一間器材室將滿身是傷的陳恪扶出來，卻被反咬一口是加害者。
監控壞了，我百口莫辯。
後來這件事越鬧越大，我被同寢舍的人趕出來，成為學校人人口中道德敗壞的人。
我不知道為何陳恪會突然變了口風，但用腳指頭想這裡面也有林琪琪的手筆。
林琪琪是我異父異母的繼妹。
我母親和她父親是重組家庭。
她唯恐她父親留給我財產，拼了命地敗壞我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
就是沒想到她今天來找我茬，看這個意思她是為了周野。
旁邊女生的驚呼聲拉回了我的思緒。
周野推了林琪琪一把：
「這位同學，你無緣無故找茬，是剛從精神病院出來嗎？」
林琪琪委屈地哭出聲：「阿野哥哥，你怎麼這麼說我，我隻是不想你被騙了。」
她說著話往周野身上蹭。
周野嫌棄地閃了閃身：「別惡心我，我沒有你這樣惡毒的妹妹。」
周野低下身子與我平視：「沒事吧，要不要我給你打回去。」
原本升起的怒火就這麼平息了大半。
周野這個人還蠻不錯。
林琪琪跺了跺腳：「阿野哥哥，我們在宴會上見過好幾次，你不記得了嗎？」
周野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記得。」
我相信林琪琪說的不是假話，周野家境顯赫，他出入宴會應該和林琪琪見過。
林琪琪哭得梨花帶雨。
身邊有人看不下去了：
「欺負女生算什麼本事啊。」
「周野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不過我說周野怎麼這麼維護陸時安啊，他以前不是說過最討厭他了嗎。」
……
許是聽到了這些話，林琪琪以為有人撐腰，挺直了腰杆。
她將矛頭對準了我：「陸時安，我勸你別想著勾引周野了，別和你媽那個狐狸精一樣隻會勾引人。」
啪的一聲響。
我還了林琪琪一巴掌。
「林琪琪，別以為我怕你，你確定要我把你Ţú⁺做過的事公之於眾嗎？」
我走到林琪琪身邊：「我這裡可是有你和不少老總交往的照片，要我給你爸爸看嗎？」
林琪琪狠狠剜了我一眼，哭著跑遠了。
我整了整衣領。
【陸時安這個動作好帥，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聽到周野的心聲，扣子差點沒被我扯下來。
06
周野拿來冰袋給我敷臉，問我和林琪琪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我搖了搖頭沒告訴他。
待消腫後，我向周野道謝。
他紅著臉跟我說：「不，不客氣。」
周野Ṭų₋的動作讓我想起了一個動物，大憨狗。
可想到剛才他維護我時的動作，又像是被搶佔了地盤的狼。
「周野，你害怕我嗎？」
周野先是不解，後是使勁搖頭否認：「怎麼會，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跟我說話結巴。」
周野懊喪地低下頭：「我也不知道，就莫名其妙就這樣了。」
我：「……」無話可說。
不知想到了什麼，周野猛地抬起頭。
「明天有個籃球比賽，我會參加，你能來看嗎？」
內心：【陸時安不會是以為我沒有男子氣概吧，這樣就可以了吧，陸時安快答應我。】
周野長了雙桃花眼，此刻直勾勾地看著我，仿佛我不答應就是罪大惡極的歹徒。
其實我明天原本有別的安排。
看到他這樣，我不由自主改變了口風：「行，我去。」
周野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
說他是狗一點也不錯，如果身後有尾巴，他現在已經搖起來了。
典型的哈士奇。
「陸時安，你真好。」
他對我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不知怎地，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07
時針指到三，我不停地看手機，周野的籃球賽已經開始了。
導師打趣我：「怎麼回事，談戀愛了？以前和我說話時你可從來沒這樣過。」
臉頰通紅。
我擺了擺手：「不是，不是。」
導師拍了拍桌子：「咋的，還騙我，談戀愛又怎樣，趕緊去吧。」
我來不及解釋，匆匆往體育場趕。
等我緊趕慢趕到那裡時，還是晚了。
上半場已經打完，我看到周野被一群女生圍在中間噓寒問暖。
有女生從我旁邊經過：「周野今天怎麼回事，不在狀態啊。」
「總覺得他在找什麼人。」
我氣喘籲籲地跑過去，手裡的礦泉水險些拿不穩丟出去。
周野旁邊的人更多了。
我正想著要不要回去，周野看到了我，眼前一亮。
「陸時安，我在這。」
他衝過人群向我走過來。
「這瓶水是給我的嗎？」
沒等我回答，周野接過去喝了起來。
我的那句「這是我喝過的，你的水在背包裡」就這麼咽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我跟他解釋緣由：「導師有事多留了我一會。」
周野垂眼低眉：「我還以為你忘了呢，我又沒有你聯系方式。」
一米九的大高個現在委屈巴巴的，真讓人可憐。
我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那要不加個微信？」
叮的一聲響，界面已經顯示：「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速度之快讓我禁不住懷疑他早有預謀。
周野的臉色立馬多雲轉晴：「下半場你可要看好了哦。」
恰逢場內口哨聲響起，下半場已經開始了。
周野倒著往回跑：「你一定要看!」
我點了點頭。
上半場周野是什麼狀態我不知道，下半場的他幾乎沒有丟過球。
一來一往，周野的身影像一陣風一樣。
青春、陽光的味道不斷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周野。」
「啊啊啊周野。」
周圍都是女生的尖叫聲。
我不由得抬了抬嘴角，記不清多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很快下半場結束，裁判宣布周野那一隊贏了。
隔著人群，他精準地和我對上了視線。
「恭喜。」
我比了個口型。
周野跑起來，我有一瞬間覺得他要給我一個擁抱。
不多時，前方傳來一聲慘叫。
樂極生悲的是，周野崴腳了。
08
我帶著周野往醫務室走，周野蔫蔫的。
【唉，我怎麼這麼不爭氣，好好的，非要崴腳。】
【陸時安不會覺得我是弱雞一個吧。】
內心倒是豐富得一批。
我忍笑道：「周野，你很有男子氣概。」
「真的嗎？」
他一掃之前的陰霾。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真的，真的。」
怕他不信，我重復了兩遍。
周野立刻變成了一個歡快的大狗狗。
到了醫務ţŭ̀ₔ室，校醫看了看周野的腳腕：「應該沒傷到骨頭，這個藥記得抹。」
校醫的話是對我說的。
我下意識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周野不太好意思：「麻煩你了，我自己抹就行。」
「沒事，我幫你。」
周野美滋滋地點了點頭。
內心冒出一句：【他真好。】
接下來幾天，我除了上課外還多了照顧病號這一件事。
周野的舍友就跟看不見他受傷一樣。
我沒辦法冷下心不管。
過了幾天，宋遇來跟我抱怨：「時安，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嗎，你現在都快和周野成了連體嬰了。」
有這麼明顯嗎？
我從來不是一個主動交朋友的人，用我媽的話說我冷心冷情。
可不得不說，我不排斥周野的靠近。
有電話打進來，我接起來一看，是導員的。
導員說如果想要外宿，現在就可以申請了，要我去拿表格。
拿了回宿舍後，宋遇欲言又止。
他憋了憋還是說：「時安外面住終歸不方便，你要不考慮考慮還是在宿舍住吧，我看你和周野現在關系挺不錯。」
我猶豫了。
「我再想想吧。」
表格被我留在桌子上，我和宋遇出去吃飯。
回到宿舍時，周野坐在床鋪上，怒氣衝衝地瞪著我。
「陸時安，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很莫名其妙。
他蒙上被子，背對著我。
「是我看錯你了，以後不必再給我買飯了。」
周野一副拒絕和我交流的樣子，就好像我剛搬過來時那樣。
心髒悶悶的，有些不舒服。
09
周野單方面開始了和我的冷戰。
起初我還想著和他聊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後來見他一臉抗拒，也就算了。
我從來也不是多主動的人。
我和周野的關系就這樣退回到了原點。
今天是截止申請外宿的最後一天，導員特地打電話來問我還要不要出去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