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街的生腌小章魚啊，又腥又辣，不好吃。」
秦熾：「……」
10
秦熾在病房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我很擔心他的精神狀態。
房間裡就我們兩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他怎麼了。
阿姨吃完飯回來，正巧撞見這一幕，搖著頭回到床位。
嘴裡嘟囔著：「多好的小伙子，唉。」
是啊，多好的小伙。
怎麼就瘋了？
幸好他這個症狀持續一個小時就消失了。
我當天想出院，卻被秦熾強硬安排了各項體檢。
還要在醫院住上一周。
秦熾一天三次變著花樣給我送飯。
所有菜都淡得沒鹽味。
我和舍友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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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真真：「眠眠，瞧你生個病，秦熾把你寵成大熊貓了。」
另外兩個舍友隨聲附和：
「眠眠，整整一周的時間，把握住機會啊。」
我在一樓花園像個無頭蒼蠅亂轉。
一圈人在我不遠處竊竊私語，不時回頭看我。
「她就是五樓那個女的？」
「是她，劉阿姨說的就是她。」
我好事地湊過去。
攻略秦熾的事毫無進展，八卦流言倒是聽了好幾個版本。
匯總來說就是：
我給秦熾戴了環保色的帽子，是個渣女。
而他——
得知事實後依然不離不棄，照顧生病女友。
聯想到隔壁床阿婆的反常言行：
「小秦啊，這是我朋友閨女的照片，長得漂亮又會疼人。」
每到秦熾給我送飯的點，總會有幾個年輕女孩打著和她聊天的名義，偷瞄我們這邊。
溜達到晚飯時間，我耷拉個腦袋回到病房，發現秦熾已經到了。
阿姨難得不在。
可她的床邊，坐了個慄色波浪發的美女。
杏色緊身連衣裙襯得身材凹凸有致。
低頭看看我的病號服，從上到下一條線。
對比之下，相形見绌。
秦熾回頭看我愣在門口，焦急地過來拉住我胳膊，語氣中幾分責備：
「蘇眠，我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存心讓我著急是吧。」
秦熾一身杏色亞麻短褲短袖，和波浪美女莫名情侶色，心裡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11
我面無表情回答道：
「關機了。」
我甩開秦熾的手去吃飯。
吃了二十分鍾，菜剩下了大半。
因為大部分時間，我的注意力都在波浪美女身上。
她絲毫不掩飾對秦熾的愛慕眼神，大膽熱烈。
我盯著她，她盯著他，他盯著我。
「怎麼就吃這麼點，胃口不好？」
秦熾關切問道，又用手背試了試我額頭的溫度。
他的聲音把我拉回來。
隻覺得胸口堵得慌。
「兔子都比我吃得好，一點味道沒有。」
大波浪美女捧著一個盒子，走過來對著秦熾嬌滴滴說道：
「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味道還可以，你們嘗嘗。」
拜託，我才是病號。
「謝謝，不必了，她不喜歡甜食。」
我納悶，秦熾從哪兒知道我的口味。
「那姐姐喜歡什麼，下次我帶來些。」
姐姐？下次？
還有下次？
耳邊響起徐真真吐槽我的話：
「膽子還沒貓大。」
我開始採取行動。
秦熾走後，我在手機上發消息給他。
「舍友今天帶棉棉去做 B 超了，一共 5 隻崽，你有什麼想法。」
小流氓他爹：「什麼意思？」
我打開語音，提高了音量：
「女孩歸我，男孩歸你，我相信你不會讓它們吃苦的。」
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我等了半天，秦熾隻回了一個「好」。
阿姨出去偷偷打電話。
我躲在牆後偷聽。
「小秦不行，年紀輕輕還帶著兒子，聽話，姨再給你找好的。」
阿姨回來，不死心地繼續追問我：
「小蘇，你們——幾個孩子啊？」
「五個。」
她一拍大腿。
「哎喲喲，你們這些小年輕，怎麼這麼不負責任，一點也不害臊。」
我反擊：「阿姨，你在外頭編排我的瞎話，我還沒追究你的責任呢。」
「誰家好姑娘還沒結婚就生五個孩子啊，真不害臊。」
「我憑什麼害臊，我們是合法戀愛，不偷不搶，倒是阿婆你，我一個大活人還在這兒，你就想給我男朋友介紹對象。」
秦熾不在，撒謊多了幾分底氣。
她的小把戲被我戳穿，面露尷尬。
阿婆突然看向我身後，像看到了救兵。
「小秦，你來得正好，你這女朋友太不講理了，你快管管。」
我如遭雷擊。
原地石化，僵硬地回頭。
秦熾提著保溫盒站在門口，表情復雜。
12
氣氛安靜。
我這把火燒得正旺，一盆冷水澆下來。
秦熾走近，長臂一勾，攬住我肩膀。
「阿姨，不好意思，我等下一定好好教訓我女朋友。」
最後四個字，他刻意加重。
我僅剩的僥幸在心裡破滅。
他全聽到了。
花園長椅上，秦熾盯得我渾身不自在。
「秦熾，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看你情緒不高，而且和我劃分財產，以為你想和我撇清關系。」
財產？棉棉的五隻崽？
「我剛剛一時上頭，阿姨亂傳闲話，我想氣氣她。」
「僅僅是為了這個生氣？」
秦熾目光灼熱，「那她給我介紹美女，你就不生氣？」
「有點生氣。」
「蘇眠，擋掉我的桃花，一點責任都不想負？」
「賠一個女朋友，這事兒才算完。」
我問：「還有其他選擇嗎？」
「沒有。」
秦熾攏起我頰邊的碎發，藏到耳後。
動作很輕，怕破壞這一刻的寧靜。
肚子不合時宜地叫起來。
我看向秦熾拎的保溫盒。
「秦熾，我餓了。」
秦熾無奈一笑：
「蘇眠，你的心思比貓都難猜。」
熱氣騰騰的麻辣冒菜是我的心頭好，勾得我饞蟲發作。
剛抄起筷子，秦熾卻當我的面又扣上蓋子。
「你現在不能吃辛辣刺激的，聞聞味道就可以了。」
我再三央求下，秦熾點了下自己的臉，薄唇淺笑。
「親我一下，就讓你嘗嘗味道。」
蘇眠，控制你自己。
碗裡的冒菜不斷誘惑我。
樹葉間漏下的月光打在秦熾側臉。
桃花眼在夜色裡勾人。
趁四下無人，動作迅速，蜻蜓點水的一吻落下。
心跳如鼓，亂了節奏。
秦熾嘴角的弧度擴大。
搭上我的手，貼得很近。
在他進一步動作之前，我慌不擇路溜回病房。
13
一周後，出院回到宿舍。
三個舍友上來將我團團圍住。
「蘇眠，分享分享，拿下校霸什麼感覺？」
我親秦熾的瞬間，被人拍下放到了學校貼吧。
引發熱烈討論。
隻有一個側臉，都在找我是誰。
「對了，秦熾今天有球賽，你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宣示主權。」
「怎麼宣示主權？」
「給他擦擦汗，喂喂水什麼的。」
我拒絕，太肉麻了。
而且現場肯定不少秦熾的迷妹。
估計我會被她們犀利的眼神穿透吧。
在宿舍窩到天黑。
微信跳出來一條朋友申請：
「嫂子好，我是熾爺室友。」
通過後，他告訴我，他們比完賽後去慶功，秦熾喝醉了，一直鬧著找我。
附上一張秦熾的睡顏。
我給秦熾打電話，無人接聽。
我照著微信上的地址趕過去。
飯局還沒開始。
秦熾靠在沙發上睡得正香，是打比賽累的。
醒過來見到我，滿臉意料之外的吃驚。
我們倆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一個男生過來解釋：
「那個，是這樣的，肖磊和我們打賭，說嫂子肯定是之前物理課上的女生。」
「熾爺有一天特別消沉，回來之後抽了好多煙，我們都以為他和你沒戲了。」
一個寸頭男生上前，尷尬地撓頭。
「嫂子，我是肖磊，不好意思，是我撒謊诓你出來的。」
我認出他，是在物理教室帶頭嗑 CP 的男生。
秦熾把我拉到身邊坐下，柔聲詢問：
「吃過飯沒有？」
我搖搖頭。
「留下一起吧，等下我送你回去。」
服務生上菜的時候，我眼睛都直了。
十幾雙眼睛盯著，我和秦熾的每個小互動都會放大。
我悄悄拿起手機，在聊天框輸入：「我能吃那道麻婆豆腐嗎？」
然後趕緊熄滅屏幕，等秦熾回復。
一分鍾前還在桌上侃侃而談的肖磊，突然起身，把那盤麻婆豆腐端到我面前：
「嫂子想吃什麼就吃，不用客氣。」
完蛋，發錯人了。
我趕緊和肖磊解釋：
「抱歉，我剛剛在通訊錄修改備注，失手點錯了。」
秦熾問我：
「你給他備注什麼？」
「肖磊，他名字。」
接著問道：「那你給我備注什麼？」
我想了想，有點說不出口。
秦熾步步緊逼：「他是 X，我是 Q，隔得不近，你怎麼會點錯？」
14
飯局過半，有人提議玩遊戲。
數 7，數字接龍，跳過逢 7 或者 7 的倍數。
輸的人接受懲罰。
理科生的酒桌遊戲都這麼上難度的嗎？
200 以內我還能勉強應付。
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
「236。」
「過。」
我脫口而出：「238。」
遊戲結束，我還沒反應過來。
「既然是嫂子輸了，懲罰的內容當然由熾爺說了算。」
我向秦熾發送求助信號。
「給我看我在你手機裡的備注。」
不情不願解開密碼，遞給秦熾。
有人起哄，讓他念出來。
秦熾看過放下，臉上浮現一絲玩味的笑。
新的一輪開啟，不出所料地，我又輸了。
懲罰內容是：
讓秦熾修改我給他的備注。
「熾爺，你把自己在人家微信裡改成啥了？」
「不便透露。」
「這次應該是 Q 開頭了吧，要麼就是 A。」
「別猜了，熾爺的騷操作能讓你猜到。」
「嫂子透露一下唄。」
瞄了一眼，果然是騷操作。
「L 開頭。」
15
小流氓他爹，可不就是老流氓嘛。
我去衛生間的工夫，收到肖磊發過來的一段錄音。
「嫂子，熾爺肯定對你圖謀已久，為了彌補我撒謊诓你的過錯，獻上一段錄音，你聽過就明白了。」
點開錄音。
「你也叫棉棉，膽子倒是比她大，還知道蹭蹭我，那個眠眠，看見我跑得比誰都快，你了解她，她要是喜歡我，你就喵兩聲，她要是不喜歡我，你就喵一聲。」
「喵喵——」
「小棉棉，聰明小棉，親親棉棉——」
想不到外表冷峻的秦熾，私底下也會釋放天性。
回寢室的路上，秦熾微醺。
我想走小路，他偏和我唱反調。
拗不過他。
「眠眠，以後不要走那條路，不太平。」
那條小路雖然偏，但是能節省不少時間。
「我兼職的時候走過一陣，倒也沒事，除了——」
「除了什麼？」
「看到你在巷子裡和別人打架。」
秦熾敲下我腦門：
「小丫頭，以後多個心眼，被別人盯上了還無知無覺。」
原來秦熾和那伙人發生衝突，是因為我。
其實很久之前，那條巷子發生過女性失蹤。
但是時間一久，大家都淡忘了。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自打那以後，你一見到我，溜得比兔子還快，我怕嚇到你，適得其反。」
所以，肖磊猜的是對的。
秦熾對我是圖謀已久。
忘了從何時開始，青春期的目光會停留在窗邊少年的身上。
可時間一久，我又覺得怯懦平靜和熾熱恣意的人生無法交集。
深埋心底。
16
我和秦熾路過街燈下的擁吻情侶，秦熾遮住我的眼睛。
「幹嘛？」
我拉下他的手。
秦熾語重心長：
「不用有壓力，我會按照你的節奏來，免得又把你嚇跑。」
「按照我的節奏，你會不會覺得無趣。」
「再長的時間我都等了，最不怕的就是無趣。」
喜歡上我這個悶葫蘆，硬是生生把秦熾的耐性磨出來了。
有點對不起他。
一陣涼風起，帶起發絲。
我踮起腳尖，尋到秦熾的薄唇。
隻一瞬，輕觸後分開，是青澀的誠意。
秦熾準確摸到我的後頸，加深這個吻。
暑假，棉棉的五個小貓崽平安降生。
我媽常說：「貓來窮，狗來富。」
棉棉的家庭地位尚且是我苦苦央求得來的。
一下子多了 5 隻，恐怕人和貓的性命都會不保。
小奶貓們還沒斷奶，於是，秦熾連窩帶貓端到了他家。
我隻能隔三差五去探望。
秦熾特地騰出了一間臥室給棉棉帶崽。
去了幾次，沒看到那隻小藍白。
秦熾說送去絕育了。
突然來了一隻貓分寵, 而且一夜間從富家少爺變公公，有點心疼。
「它也算是貓生圓滿，可以退休了，作為一隻公貓, 要守貓德, 不讓他再朝三暮四。」
我跟秦熾去寵物醫院接小藍白。
一進門, 那裡的醫生認出我是棉棉的領養人。
他們店去年遷了店址，名字沒變。
工作人員說，棉棉在成年前有過流浪的經歷，所以不太親人。
但是特別喜歡黏著小藍白。
冥冥中，有注定。
回去的路上，我問秦熾：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把臉湊過來：
「親我一下, 告訴你。」
（完）
番外
（秦熾視角）：
高三某天，班主任老張又傳我去辦公室聽訓。
我照常去坐教師電梯上樓。
剛好碰見那個沉默寡言的語文課代表。
她捧著一疊超厚的作業，準備一層一層爬樓上去。
真傻，8 層樓。
我有點不記得她的名字。
「喂，蘇、蘇——什麼來著？」
「蘇眠。」
女孩頓住腳步，艱難地轉身回應我。
女孩的聲音軟軟的，額頭已經冒出了細汗。
「有什麼事嗎？」
「你打算走路上去？」
「嗯。」
算了，這種乖學生的腦筋都不會轉彎。
「我幫你。」
她還想拒絕。
我直接從她手裡搶過作業本。
電梯剛好到達，我徑直走進去。
女孩著急地追了進來。
「搭電梯多輕松，等你傻呵呵爬上去，半條命都沒了。」
女孩的臉上盡顯擔憂。
「被發現會不會被通報批評啊？」
「想得真多。」
電梯上升, 停在了 6 層。
「轟隆」一聲巨響, 不動了。
幾乎同時，女孩眼疾手快按亮了所有樓層，還有緊急呼叫按鈕。
電梯裡燈光一明一暗。
我的幽閉恐懼症開始發作, 靠著廂體慢慢蹲下。
軀體不受控制地抖動。
下一秒, 眼前覆上一片溫熱。
「別怕, 沒事的, 很快就會有人來的。」
像是照進黑暗的一束光亮。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逐漸冷靜。
我們被營救出去後, 找到她想道歉。
「秦同學，你放心，我保證電梯裡的事不會讓別人知道。」
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就跑遠了。
絕育計劃泡湯。
「她我」日子久了，我發現，蘇眠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她的節奏和選擇。
看似軟弱, 實則堅定。
幾十隻貓，她偏偏挑了那隻不親人的, 當寶貝疼。
無論小店的菜單換過多少次, 她永遠偏愛那道招牌麻婆豆腐。
想要改變她對我的印象, 不能強硬，唯有等她自己確認對我的感情。
醫生說出「宮外孕」的時候，我感覺如墜冰窟。
我找了她所有的朋友, 以前的同學，卻毫無頭緒。
那一晚，在陽臺不知道抽了多少支煙。
因為我知道，如果她認定了一個人, 我就真的再沒有機會了。
我也想和那隻貓一樣，被她堅定地選擇。
她不用為我改變，我可以主動走入她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