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我變小了。
程書衍拿領帶夾給我量了又量。
最終確認我變得還沒有領帶夾高的荒謬事實。
他倒是接受良好，不見半分著急。
反而饒有興致地把我戳了又戳。
最終，被我狠狠瞪了好幾眼。
1
我坐在程書衍的湯匙裡，氣鼓鼓地和他對視。
程書衍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憋住，笑出了聲。
收獲我一記深瞪。
隻是對上我現在的高度，著實沒什麼威懾力罷了。
程書衍用手指揉了揉我的腦袋：
「好啦，別生氣了。」
一大早就被他從溫暖的被子裡拎起來，我當場氣成小河豚。
「你這樣自己在家，我實在不放心，到了公司，你願意怎麼睡都行，好不好？」
我抬起手臂，徒勞地向他展示我微不足道的肌肉，表示我一個人在家非常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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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書衍無情地把我放進了湯碗裡，然後看著我揮舞著手臂爬不出來。
直到我在超滑的碗壁上第二十次滑下來後，笑成一團的程書衍把食指伸給了我。
然後被我狠狠咬了一口。
程書衍常年握筆，食指尖的皮膚都更厚一些。
咬一下，堪稱無效攻擊。
他又給我畫大餅：「到那裡給你買樓下的小蛋糕，隨便吃。」
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我不情不願地跟他出了門。
副駕駛座顯然已經不合適，放在後面程書衍又不放心。
我指指車前擺件，成功替代了招財貓的位置。
程書衍看著正襟危坐一本正經的我，一路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老男人！
越笑皺紋越多！
我在心裡暗暗罵他，結果悲慘地發現他皮膚光滑，顯然沒有要增加新皺紋的徵兆。
更氣了。
到了公司，程書衍努力賺錢養家，我在他休息室美美入睡。
蓋了他的手絹。
手絹染了程書衍最常用的香水的味道，完完整整地把我從脖子到腳包裹起來。
平添了被他牢牢抱在懷裡的安全感。
正睡得迷迷糊糊，我突然聽見一陣聲響。
「程總，休息室要打掃嗎？
「垃圾需不需要幫您收了？」
我瞬間被嚇清醒了。
拎著手絹就從休息室蹿了出來，一頭撞在程書衍的小腿上。
衛特助被我嚇了一跳，不過他也是為數不多知道我變小了的人。
畢竟當時買來一套芭比娃娃玩具，讓我用裡面的東西的餿主意，就是他出的。
看到衛特助，我放心了不少。
剛剛我怕是保潔阿姨過來打掃，一個不小心，我就會被扔進垃圾桶。程書衍伸手把我撈起來，和我打商量：
「一會我要去開會，你也看到了，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不放心，跟我一起去吧。」
我驚魂未定，連連點頭。
我被程書衍塞進了西服胸前的口袋，頂替了手絹的位置。
隻是鼓鼓囊囊一團，怎麼看怎麼奇怪。
衛特助眼神復雜，似乎想勸阻，最終隻是張了張口，什麼話都沒說。
等我跟著程書衍進了會議室，我才後知後覺地琢磨出不對勁來。
程書衍那休息室平日看得跟保密室一樣，連隻蒼蠅都不敢隨意靠近，衛特助更不會貿然打擾，今天怎麼突然來打掃了？
想了一大圈，我緩緩悟到，我好像被程書衍套路了。
他故意放衛特助來嚇我，诓我跟他去開會。
自從我變小之後，程書衍比以前緊張一萬倍，恨不得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我一度懷疑他得了分離焦慮。
但是！這也不是他嚇我的理由。
我從西服口袋往上看，看到他流暢的下颌線，挺翹的鼻梁，正一本正經地聽著負責人的匯報。
道貌岸然的老男人。
程書衍常年健身，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平日見他穿西裝，一絲不苟，板板正正，可靠在他的胸兜裡，還是能感受到鼓鼓的一塊。
不算軟，但是很有彈性，像是舒服的皮質沙發。
我壞從心頭起，隔著西服和襯衫，偷偷嘬了他一口。
程書衍瞬間打了個激靈。
反應這麼大？
我又嘬了一口。
這回程書衍沒有動作了，隻是我看見，他的嘴唇抿緊了。
這分明是極力忍耐的樣子。
我又拿手指摳了摳。
縮小後的我，手指的大小正正好好，殺傷力十足。
程書衍的椅子直接後撤了一條，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部門負責人的匯報一瞬間就停了，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程……程總。」
程書衍扔下一句「你們繼續」就闊步出了會議室。
順帶把我從口袋裡拎了出來。
然後他就發現，變小的我，既不能親，又不能碰。
我得了便宜，終於找到了讓他吃癟的辦法。
一腳踩在他的表盤上，叉著腰耀武揚威。
用我小小的一張臉，擠出平生最囂張的一個表情。
他被我氣笑了。
2
我以為變小這件事不會持續太久。
可是等到還沒有恢復的第五天，我著實著了急。
程書衍倒是接受良好，甚至饒有興味地拿格尺給我量身長，要給我裁剪衣服。
雖然本人認為，拿小學生的格尺量一個成年人，簡直是更大的羞辱。
他按下了我豎起的中指，輕而易舉地鎮壓了上蹿下跳的我。
「來，伸直胳膊。」
我看著程書衍一本正經的臉，嚴重懷疑他是不是被奪了舍。
自己的衣服都要靠高定裁縫的主兒，怎麼突然抽風給我做衣服。
難不成，他心中也住了一個喜歡過家家的小姑娘？
我把這個猜測一說，立刻挨了他的腦瓜崩。
「你這個樣子，能讓別人看嗎？」
他一邊說一邊收了尺子，意味深長地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
「你要是不想做，光著身子也可以。」
？？？！！！
我立刻被拿捏了，乖乖抬起胳膊：
「量，現在就量。」
看著程書衍認真地測量了尺寸，又拿著筆認認真真記錄下來。
我不由得發笑。
衛特助的布送來得很及時，各種顏色、各種材質，不一會兒就擺滿了整個客廳。
在縮小的我看來，眼前瞬間變成了大型充氣樂園。
我鑽進了一塊布裡，旋即靈巧地蹿來蹿去。
程書衍無奈，隻能一塊塊掀開確認我是否藏在裡面。
在翻了十三塊布之後，我被他一把揪住。
我的領子被夾在衣服夾上，輕而易舉地被衣服夾徹底封印。
在制服我這個問題上，程書衍終於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然而，到了晚上，洗澡成了另一個難題。
雖然我們早就坦誠相見了無數次，但光溜溜地被他整個握在手心還是太過於挑戰羞恥心。
在我的強烈抗議下，程書衍終於同意了我自己洗澡這件事。
然而，在淋浴打開的一剎那，我當場被水流衝倒。
「啪嘰」一聲趴在了地上。
程書衍聽到聲響，連忙進來把我撈起來。
我捂著臉，丟人都丟到姥姥家了。
他倒少見地沒笑我，而是幫我把水流調小。
然而，我剛試探性地伸出一隻腳，就被涼得一激靈。
忘了高度差了！
程書衍抱著肩膀，一本正經地給我分析。
就我這個高度，哪怕調到最熱，到下面也涼透了。
最後，到底是程書衍拿了個湯碗過來，把我放在裡面。
又怕我嗆水，放了個調羹讓我扶著。
折騰了一大圈，身上早就涼透了，程書衍怕我冷，在湯碗裡加了很多熱水。
我坐在勺子裡看著蒸騰的熱氣，真誠發問：
「程書衍！你要把你的親親老婆燉了嗎？」
程書衍拿手絹把我包起來，認真回應：
「這個長度正好，卷餅吃掉。」
我從他手中彈射出去，一頭扎進棉被裡。
「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我披著手絹在屋子裡到處流竄，簡直跟他上演了真人版湯姆和傑瑞。
程書衍說，自從我變小了，他在家走路都要反復檢查腳下，生怕一腳踩了我。
怎麼說呢，有點感動，但不多。
3
程書衍最近忙得很。
程書衍年少有成，是頂頂的聰明，可商場上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能在激流中分得一杯羹的，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們手段的骯髒、黑暗與下作，完全超乎我們的想象。
程書衍向來避免我接觸這一面，平日在我面前，多是舉重若輕、從容不迫的樣子。
我對他有絕對的信心。
雖然這些人不好對付，可他是程書衍欸。
隻是對付這些人需要時間，程書衍肉眼可見地忙碌起來。
變小之後，我什麼也做不了，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坐在桌子上，當個安詳的擺件。
主打一個陪伴。
坐久了實在無聊，我偷瞄了一眼程書衍。
他正戴著金絲眼鏡專注地盯著電腦，應該沒有注意到我。
我悄悄地移了一下。
再瞄一眼。
再移一下。
馬上就要移到桌邊，被目不斜視的程書衍一把逮住。
我震驚！
他明明都沒看我！怎麼發現的？！
他抬手把我放在了臺燈上。
小小的燈頂，隻夠我盤腿坐下。
我瞬間像被孫悟空畫了圈的唐僧，一動也動不了。
我張牙舞爪表示抗議。
程書衍揉了把我的腦袋：
「在這裡我能常常看到你。」
一句話，瞬間澆滅了我熊熊燃起的怒火。
對不起，我是戀愛腦。
誰能抗拒一個會撒嬌的帥氣霸總呢？
我坐在臺燈頂，託腮看著他。
別說，這個高度正好能看到他的臉。
每次看都要感慨。
老娘眼光真好。
怎麼就選了這麼一個帥哥呢！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慢慢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這屁股下面，怎麼越來越熱呢？
我一個彈跳站起身，一邊拍屁股一邊嗷嗷了兩聲。
專心看資料的程書衍被我嚇了一跳。
「怎麼了？」
我捂著屁股大呼小叫：
「冒煙沒冒煙沒？是不是著了？！」
程書衍愣了愣，旋即笑成一團。
被他從臺燈頂拿下來的時候，我還一本正經地跟他講道理：
「光與熱是可以互相轉化的，臺燈在發出光的時候，也在轉化為熱能！」
程書衍忍著笑，在我屁股上揉了一把：
「辛苦我們初中物理就不及格的幽寶了。」
我氣鼓鼓。
程蕭你現在罵人可真高級！
臺燈我是死活都不願意坐了，程書衍也沒為難我，到廚房切了個果盤任我造作。
切成我能入口的小塊，估計西瓜汁水早就流得一滴都不剩了。
我阻止了程書衍，幹脆一頭扎在西瓜上啃起來。
程書衍安撫了被臺燈燙屁股的我，又繼續投入了工作當中。
不知道啃了多久，等我吃飽喝足抬起頭，程書衍竟然靠著椅子睡著了。
他最近真的太辛苦了。
以前也有過對付他們的時候，可我總覺得，這回程書衍比之前每一回都要急切。
他拼了命一般地想要釘死他們，要快，要準，也要狠。
面對我時，他情緒穩定一如既往。
可我總覺得，越是平靜就越是反常。
如果說往日動手的程書衍是翻湧的波濤，此時就是不可見底的深潭。
平靜的另一面，恰恰是不可見底的深淵。
我順著椅子爬上去，踩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腳尖去夠他的眼鏡。
程書衍不近視，隻是我對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有執念，在我第 n 次刷眼鏡男的小視頻被他抓現行後，他找衛特助給他配了個防藍光的平光鏡，專門用來誘惑我。
我費力地舉著眼鏡爬下來，把它放在桌面上。
又蹿進臥室，費力地拽了一條毛毯。
走幾步，喘十口氣。
堪稱現實版螞蟻搬家。
變小真是太不方便了！
我揪著毛毯一角扛在肩膀，一路拖拽著到了書房，又緩慢地爬上程書衍的腿，把毛毯一截截拉上去。
剛拉到一半，我被程書衍一把撈進懷裡。
他的大掌把我完完整整包裹住，放在頸側輕輕摩挲。
夢中的他無意識地囈語：
「幽幽。」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他懷中掙脫一點，仰起頭看他，抬手輕輕捋平他眉心的褶皺。
原來無所不能的程書衍，也會在睡夢中憂愁嗎？
4
程書衍布局良久，今日會面，一襲黑西裝，殺氣十足。
我捧著個草莓，一邊啃一邊欣賞帥哥，堪稱人生幸福時刻。
「哥哥，你是打算帥死他們嗎？」
程書衍被我一句「哥哥」勾了魂，過來拿指尖點了我的眉心：
「等你變回去，要你好看。」
自從我變小，程書衍把我當成人形掛件，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可這還是頭一次，他會談時把我放在了辦公室。
我總覺得，面對他們的時候，程書衍似乎特別特別緊張我。
他讓嚴特助拿零食水果給我堆了個小屋，堪稱童話般零食世界。
一身幹練西裝的嚴特助蹲在休息室挖西瓜堆房子，表情像是生吞了三個苦瓜。
我雖然貪圖享樂，但不至於樂不思蜀。
程書衍頭一次這麼忙碌，他們肯定非常難纏。
一無所知地躲在後面，不是我的風格。
我從休息室溜出來，趴在會議室的百葉窗外往裡看。
很快，程書衍站起身，其他幾個男人走了出來。
程書衍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樣子，任憑哪個商場老油條都沒法看出他的破綻。
而那幾個男人倒是春風滿面。
程書衍沒有討到便宜？
我不信，但還是隱隱擔心。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頭一回覺得，自己變小，好像還有用處？
我溜到衛特助那裡偷了他的錄音 U 盤，蹦跶著小腿跟了上去。
當然還不忘給衛特助留了言，讓他幫我擋一擋程書衍。
要是被他發現，我當場就得被拎回去。
我靈巧的身段迅捷如鼠，三步並作兩步地蹦上了他們的車。
我偷偷藏在後備箱的酒水箱裡，誰都別想發現我。
果然如我所料，一上車，這幾個男人就開始喋喋不休。
又復盤又計劃，聊得比誰都歡。
等他們下了車，我又趁他們不注意跟著溜進酒店，他們在酒桌上高談闊論，我在旁邊的備用茶壺裡聽得心滿意足。
收集信息完成，我按原計劃跟回車縮在箱子裡，等衛特助把我帶回去。
然而，來人卻不是衛特助，而是滿臉陰霾的程書衍。
我從未見過程書衍的臉色可以陰沉成這樣。
他拎著我的後脖頸，如同拎著一隻被捏住後頸的貓。
我看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無疑昭示著他憤怒到了極點，可他把我放在車裡的動作還是輕柔的。
我使了個眼色，把錄音 U 盤塞給了衛特助。
根據我的經驗，這個時候拿出 U 盤絕對不是將功抵過，反倒是雪上加霜。
程書衍開車速度一如往常，可他越是平靜，我越是發慌。
往常這種情況，我就要屁股開花了。
一想到自己變小了，程書衍總不能再做什麼，我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直到我看他抽出領帶，另一隻手把玩著領帶夾。
我捂著屁股就跑。
救命啊！
打人啦！
這玩意可是金屬的！
揍一下得多疼啊！
第二天程書衍是託著我去公司的。
隻能趴在他掌心的我表示生無可戀。
程書衍顯然還在生我的氣，從昨晚到現在一句話都不跟我說。
哪怕我鬼哭狼嚎，他也不接話，隻是悶頭教訓我。
可見是真的氣狠了。
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那幫人真的討厭得很。
以往就處處和程書衍作對，手段下作又陰狠。
這回程書衍如此反常，我很擔心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