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威廉姆斯先生，現有周氏猜想證明論文一篇……”
“尊敬的……”
接下來的事，就連主編自己都不能把這個流程再行縮短，必須要等待那幾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審稿結束，給出回復了。
那幾位教授平時除了授課和參加協會活動外，手下還帶著幾個課題，都非常忙。他們什麼時候能看到主編發來的郵件，對裡面的內容進行閱讀，然後發表，這就是不太說得準的事了。
或許是一個月後，也或許是兩個月。
大部分的學術期刊，審稿期都是一段漫長的苦旅。這會讓渴望自己的作品能早日刊登的作者很難受，但不可否認的是，為了刊登內容的準確性和學術性，這是不可避免的流程。
女助理把泡好的咖啡放到主編的桌上，順便看了看主編的電腦屏幕。
她有點驚奇地挑了挑眉毛：“哦，周氏猜想被證明出來了？這是誰做的好事？”
“如果她的論文和她的眼神一樣誠實，她的才華和她的美貌一樣出眾的話，那麼周氏猜想顯然被證實了。”主編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但我們沒法隻憑作者的外表來判斷論文的真偽，這可真是可惜。”
女助理好奇地說：“她聽起來是個美人。”
“比起美人兒，更是個幸運兒。”今天的工作不太多，至少沒有他預計中多。所以主編還有興致和女助理分享一下新鮮出爐的八卦：“你記得那個證明了比爾猜想的華國姑娘嗎？”
“一百萬美金的巨大數字，三年之內，誰能忘記她呢。”女助理隨口答道。
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您的意思是……”
“沒錯。”主編露出了一個提前知曉答案的舒心微笑：“這篇論文就是她寫的。”
女助理驚訝地掩了掩口：“我聽說……她剛剛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學術會議上，鬧出了一個笑話。”
“笑話？不。”主編深沉地搖了搖頭，用一種別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屏幕：“如果她這篇論文是正確的的話……那或許會是一段值得談論的學術逸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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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女助理有些不以為然的神色，主編笑著端過了自己的咖啡。
“你知道嗎？假如她足夠幸運，這篇論文能在十一月份之前刊登……那麼，明年的SASTRA拉馬努金獎，我想非她莫屬了。”
畢竟，近幾年來，在32歲以下的數學家裡，似乎還沒有人做出過比周氏猜想證實更加出名的成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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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大洋的另一邊，葉千盈在剛剛把裝著周氏定理的郵件發出去後，就另外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是唐教授親口告知葉千盈的。
今天一整天，葉千盈正在實驗室裡接手自己之前落下的工作。
因為她此前去參加學術會議，之後又請了兩天假，把論文趕出來的緣故，葉千盈負責的進度已經落下了一截。
雖然這幾天也有幾個師兄師姐替葉千盈做了一部分工作，但他們還是不及葉千盈來得熟門熟路。
所以回到實驗室的第一天，葉千盈一直都埋頭補著自己的進度，連午飯都沒時間吃。
還是晚上的時候，唐教授帶著整個師門一起出去聚餐。
大家毫不猶豫地選了火鍋。整個師門按照口味分成兩檔，辣鍋的方向坐一半，不辣鍋的方向再坐一半，大片大片的鮮嫩羊肉，成盤地往滾燙的鍋子裡倒，燙幾秒鍾，剛剛嫩熟的時候，就筷子打著架，爭著把肉撈起來。
大家都是華國的資深吃貨，知道鍋子燒成這個溫度，幾秒鍾就撈是最適合的。倘若燙到半分鍾以上，肉吃著就老了。
整個晚上，大家都過得很開心。因為實驗進度的原因，同一個實驗室裡的師兄弟姐妹們，已經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就連唐教授，小老頭一向嚴肅的臉上，都帶著幾分寬和的笑容。
在師門的私聊群裡，大家竊竊私語地偶爾交換著幾條消息。
——今天老頭兒脾氣真好啊。
——有什麼高興的事吧。
——或者看我們最近真的太忙了？
所有的猜測，在飯席結束散場以後，終於有了答案。
葉千盈和另一個師兄一左一右扶著唐教授，按照他的吩咐，送小老頭去教工宿舍。走在路上吹著涼風，唐教授突然開口，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喝醉了酒，反而很精神。
“知道今天晚上為什麼讓你們兩個送嗎？”
葉千盈和那個師兄對視一眼，都迷茫地搖了搖頭。
唐教授的笑容更深刻了一點：“還記得我的老師嗎？”
陸院士嘛！這誰能不記得啊！
唐教授神秘地說：“他手下有一個項目，大概春天的時候開，還缺幾個幫忙的人手……我想要和老師推薦你們兩個，你們自己呢？你們自己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葉千盈當然是……
很同意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一個加入院士項目的機會, 就如同一塊從天而降的大餅。這種來之不易的機會，不要簡直是傻啊。
一時之間，葉千盈和那個學長紛紛點頭，眼睛裡寫滿了大大的驚喜。
唐教授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兩個學生擺出這副表情, 當場呵呵地笑了起來。
他很是調侃地問自己的兩個弟子：“怎麼著, 連項目到底是什麼, 就敢答應了？”
葉千盈當即笑道：“老師又不會坑我們, 這麼好的機會，不答應跑了怎麼辦。”
那個學長也附和著微笑，給唐教授拼命戴高帽：“老師平時對學生怎麼樣, 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現在有一個您給的的機會, 我和師妹還能不放心嗎？特別是, 這個項目還是老師的老師的, 那就更放心了啊。”
唐教授眉毛濃重, 一副驢脾氣, 又直又倔, 在外人眼中, 始終都是個軟不吃硬不吃的性格。
不過熟悉他的弟子都知道，唐教授雖然不吃軟不吃硬, 但是喜歡的學生說兩句實話, 那他還是吃的嘛。
他小老頭一輩子別的本事沒有, 學術成就還是有一些的。而且他的老師, 也確是很厲害的啊！
唐教授嘴裡說著：“行了行了, 你們可別拍我老頭子馬屁了。”然而在路燈的照映下, 他臉上的笑意卻是清清楚楚，根本瞞不過人。
兩個學生你一言我一語地把老師給哄開心了，葉千盈才問唐教授：“老師, 陸院士的那個項目是什麼啊？”
院士那裡怎麼想都不會缺人，陸院士來朝唐教授要人是假，唐教授自己也要進組分一杯羹，順便帶進去兩個學生是真。
所以，葉千盈還真有點好奇，陸院士的這個項目內容究竟是什麼。
——如果是她還沒有涉及到的內容，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她要打開學習空間，趕緊補啊！
另一邊的師兄很是信以為然地點頭，顯然抱著和葉千盈一樣的看法。
一看兩個學生的反應，唐教授當場就笑得更開心了。
葉千盈是個小姑娘，他不動手，至於師兄嘛，唐教授借著一點酒意，直接在他背上敲了一記。
“傻小子，這是總算想起來問了？”
“放心吧，要是你們一點邊都搭不上，我也是不會厚著臉皮把你們叫上的！我的老師這次的研究項目，是在鐵基超導下，對馬約拉納費米子的觀測研究！”
沒用半秒時間，葉千盈迅速反應過來。
她當即輕吸一口涼氣：“馬約拉納費米子！”
好大的項目，好重要的項目，唐教授肯把這兩個名額給她和師兄，說明對他們兩個是真的上心。
這個項目論起來也屬於拓撲絕緣體的範圍。
費米子是一種極其微小的粒子。如果說，分子和原子是構成物質、並且保持物質化學性質的基本粒子的話，那麼，費米子就可以被視為構成分子原子的基本粒子的一種。
它比人類想象中還要更加微小，像是輕子、核子以及超子，這些基本粒子都是費米子。
葉千盈在學量子物理的時候，沒少和這些東西打交道。
至於項目裡描述的馬約拉納費米子，則是一個由馬約拉納提出的量子概念。在今年年初華科院宣稱到成功檢測到其狀態之前，甚至沒有人可以確定它真的存在。
鐵基超導本身就是一種特殊的拓撲絕緣體材料，而目前為止，馬約拉納費米子也僅僅在鐵基超導的環境之下，被觀測到了十三次，換了其他的拓撲絕緣體材料，或是改變前置條件，都無法觀測到馬約拉納費米子。
所以要說這個項目和拓撲絕緣體相關，那是肯定沒錯的。
但在這個項目背後更加偉大的意義……
那就是量子計算機啊！
那個學長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強忍興奮，和葉千盈對視一眼，小聲問唐教授道：
“老師，這東西要是研究好的話，咱們國家是不是就能弄出量子計算機了啊？”
唐教授拍了拍他的後腦勺：“你說呢？”
現在的計算機，因為其固有材料的緣故，所以基本上已經發展到了計算機能夠抵達的極點。
雖然市面上還在推出各種各樣的新電腦和新手機，但是……那些隻是民用的科技產品罷了。
要是換上國家或者軍方的大型計算機，很多人首先面對的最樸素的一個問題，不是該如何操作，也不是一輩子也悟不透其中有多少功能，而是——放不下！
如此巨大的計算機，其功能、能量、裝載的信息量，完全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在還未誕生的量子計算機的面前，世界上現存的一切的計算機，都會被襯託得黯然失色。
因為從根本上來看，兩者採用的都不是同一個原理。
舉個例子，比如說一個人受了些跌打損傷，市面上的療法也就是貼貼膏藥、針灸治療，或者再精細點打打點滴。
——這是普通計算機。
而一種人們能夠想到，但完全無法實現的手段，就是直接從人類的每個細胞入手，把因挫傷而偏離原位的細胞們，再重新糾正回原來的位置。
——這是量子計算機。
差別太大了，根本不能比。
葉千盈的雙手已經無聲地交疊在一起，十分用力地握了握。她當場就真摯地感謝了唐教授，心裡很是激動。
一步一步，從凝聚態物理的研究，再到打通拓撲絕緣體的副本，再到現在，被唐教授推薦入陸院士的項目裡，而項目盡頭的答案，可能就是一條通往量子計算機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