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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梳 3321 2025-01-22 13:4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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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然有人送過來。”


    “誰啊。”


    “冤大頭。”


    同樣還在東陽某家五星酒店裡蹲馬桶的徐徹,打了個巨大的噴嚏。


    怎麼回事?沒感冒啊。


    難道有人罵他?


    嗎比,他在這有家都回不了!還要住這鬼酒店!還要當一日三餐送外賣小弟!氣死寶寶了!


    這麼想著,男人把手紙團吧團吧,唰一下掼在瓷磚地上。


    重新回到車裡。


    姜窕大概猜到,傅廷川口中的那位“冤大頭”是誰了。


    她晃著和傅廷川交握的手,仿佛有個名叫“喜悅”的生物坐在上面蕩秋千,她說:“你也別老這樣壓榨徐助理了……我看廚房裡有鍋和電磁爐,晚上去你那之前,我去超市買點蔬菜生肉醬料什麼的,晚上把徐徹一起叫過來,我們吃火鍋,這個天正好。”


    傅廷川良久無言,隻是凝視著她說話,靜靜接納著那些平淡的字眼。她的話裡,有過日子的感覺,溫暖到不真實,讓人舍不得破壞。


    “行不行啊?”姜窕追問。


    “行。”他把她指節攏緊在自己掌心,答得毫不遲疑。


    **


    “偷情”之後,姜窕發覺自己的撒謊技術躍至生平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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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青詢問她夜不歸宿的事,也能輕描淡寫說“有親戚來橫店旅遊,都是老人,爸媽讓多照顧著點,晚上就去陪陪他們,給他們講講哪些景點好玩……”


    就這麼插科打诨的,輕輕松松瞞過去了。


    回到化妝室,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給“李隆基”化妝的時候,她感覺,對面的師父老是盯著她,像在審視,又像有什麼話想對她說,欲言又止。


    回個詢問的眼神過去,他又笑笑,什麼都不講。


    怪怪的,姜窕垂首,加快手裡的動作。


    今天拍戲,袁樣也跟去了片場。


    他穿著白色線衫,牛仔褲被卷了兩小道邊。加絨豆豆鞋上方,纖瘦的腳踝畢顯無意。


    日光浸透全身,他脖頸的皮膚和衣領幾乎同色,白到通透。


    袁樣今天太反常了,姜窕不時會去注意他,他手一直插在兜裡,眉宇微皺,不像平時那樣放達爽快,心事重重。


    中場休息,導演請組裡人喝星爸爸。


    姜窕實在忍不住了,自己拿了杯,替袁樣帶了杯,端到他跟前:“給。”


    袁樣接過去,直接就著身後的石階坐下。


    姜窕坐到他身邊,兩個人肩並肩,幾乎是同時的,抿了口咖啡。


    姜窕開門見山:“師父,你今天很不正常啊?出什麼事了?”


    她嘴裡熱熱的,還有咖啡的餘香。


    “沒什麼事,”袁樣兩手卡著杯壁,目光遼遠:“但也不能算沒什麼事。”


    姜窕哈出一口氣:“所以,別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麼事?”


    “跟你有關系。”他側過頭看她。


    “我?”姜窕指自己,有些詫異。


    “和你那位沒關系,別緊張,是我這個老師,和你這個學生的事。”他語氣逐漸凝起來,趨向鄭重,似乎有什麼大事要宣布。


    不知為何,有種聖旨臨頭的壓迫感……師父真的很少和她們這樣說話,姜窕心跳加快:“你說吧。”


    袁樣把咖啡放到一旁,倒回漫長的臺階,也不管髒不髒,磕不磕背。


    反正,他好像不能,面對面,正視他的徒弟說出來,因為這些話都不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這人,從業快二十年,說話一向直來直去,不欺騙誰,也不諂媚,此次卻如鲠在喉。


    天上的太陽刺得袁樣睜不開眼。


    緊接著,姜窕聽見他的聲音:


    “姜窕啊,你現在也算是學有所成了,有沒有考慮過,離開師父的工作室,從此單飛呢?”


      ☆、第三十六章


    姜窕許久沒有發聲,似乎在消化著袁樣的話。


    大概是見她沒動靜,男人又重新坐起來,側眼打量她。


    說真話,要他把這個徒弟拱手相讓,他相當舍不得。


    幾年前,姜窕臨畢業實習,來他工作室應聘,面試時,小姑娘對某些妝容的見解,和當初的他很像。


    錄用之後,很認真,給她什麼,就學什麼,大多時候都安安靜靜的,但也不是那種書呆子,姜窕很有自己的想法,有時意見相左,和他爭辯,還說得挺有道理。


    如今再看她,是比那時青稚的樣子成熟了不少。比起頭一回見面時急於出挑的浮誇妝容,她現在也能給自己畫上最適宜的幹淨裸妝了,眼線,唇膏,米分底……看著都淡淡的,與世無爭,賞心悅目。


    師徒快五年了,要他突然把這塊心頭肉剜掉,能不疼嗎?


    有群肥嘟嘟的麻雀飛上臺階,啾叫,打鬧,翅膀撲騰個不停。


    這些生機似乎將姜窕吵醒了,她凝眉,問袁樣:“為什麼突然要我走?”


    “大了啊,翅膀硬了,學有所成,總要自己出去飛的,”袁樣昂了昂下巴,示意她看那群鳥雀:“就跟它們一樣,自己得出去覓食,一輩子待在老爹老娘的羽翼下邊,等著他們把蟲子往嘴裡送,能有什麼長進。”


    姜窕問:“瑞姐在你手底下待得時間比我還長,你怎麼不讓她單飛?”


    “她沒你技術好啊。”袁樣回得理所應當:“你現在的水平,足夠獨當一面了。”


    咖啡燙手,姜窕心底沒來由地升騰出焦慮:“我不想。”


    袁樣笑:“別人巴不得早點出去自己開店呢,你倒好,要一直當站店的。”


    姜窕瞥他:“你不懂。”


    “我不懂什麼,我是你師父,比你大二十歲,你懂的我都懂,你不懂的我還懂。”


    姜窕變得像個小女孩一樣執拗:“我不想走,我在這待習慣了。”


    莫名其妙的,突然趕她走,她從未有過要單飛的打算,在師父這一切都好,學無止境,為什麼讓她離開,她就要離開?


    袁樣心裡也鬱結,但又不方便直接說出口,半晌才擠出幾個字:“女大不中留,懂了吧。”


    一語雙關,希望她能明白。


    “……”姜窕當即心領神會:“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袁樣笑了笑,小女孩心思通透,師徒多年,又培養了這樣多的默契,他幹嘛還擔心她不懂呢:“這部劇還有二十天才結束,時間足夠你好好考慮了。”


    他端了咖啡杯,從臺階上站起來,掸掸屁股,走了。


    姜窕坐在那,一動不動,看著師父漸行漸遠。


    他背影瘦削,一如當年。


    他從陽光走進暗處,頭也不回。


    姜窕沒眨一下眼,到最後,也不知是睜得疼,還是日頭太刺人。


    眼眶酸脹,想哭。


    **


    當晚,姜窕按照一開始的計劃,去超市買了鮮蔬菜,肥牛,羊肉片,各種丸子,以及芝麻醬,老幹媽。


    散得比較晚,她怕來不及,直接打車去了徐徹公寓。


    掛壁鍾指向八點半的時候,門鈴響了。


    徐徹趿著拖鞋,屁顛顛要跑去開門,沿途,被同樣往門口走的傅廷川攔下,


    “回去,我來開。”


    徐徹死魚眼:呵呵呵呵門都不讓開佔有欲太強了吧!


    傅廷川整了整衣領,打開門。


    姜窕拎著一大袋東西,站那,傅廷川去接,她眼皮子都沒抬,直接輕飄飄格開他小臂,進了屋。


    沒笑臉就算了,招呼也不打一個,不對勁啊。


    傅廷川沒往深處想,跟過去。


    姜窕在玄關那換好拖鞋,再探手,那袋子食材已經被傅廷川提走了。


    “老板娘!”徐徹站走廊裡,眼瞅著姜窕過來了,喊得特歡脫。


    姜窕朝他瞪了下眼:“別這麼叫,把人都喊老了。”


    “好好,不喊這個。”徐徹立馬狗腿跟過去。


    真·主子是誰?他已經不認識了。


    “姜妹妹可以吧?”


    “行啊。”


    “那就姜妹妹。”徐徹得意地瞥了眼傅廷川:“姜妹妹——”


    “诶。”姜窕輕輕應了聲。


    傅廷川:“……”


    三個人一起來到廚房,傅廷川將袋子放上料理臺,開始看裡面的東西。


    姜窕繞過去,小幅度擠了他胳膊一下:“讓我來。”


    男人立馬讓開半尺,把那塊地盤給她。


    姜窕把食材,一個接一個往外拿,徐徹站在右面,嘖嘖有聲:“買了不少啊。”


    “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就都買了。”姜窕答著。


    “花了不少錢吧,記得跟老傅報銷啊。”


    “又不是自己沒錢,什麼事都得靠他。”姜窕彎著眼笑,說得卻別有他指。


    緊跟著,她又補充了句:“女人老依附著男人過日子,一點意思沒有。”


    徐徹原先招財貓臉一般的眯眯眼立馬凍住了。


    他也察覺到縈繞在四周的詭異氛圍……


    徐徹全程參與過傅廷川私底下找袁樣挖姜窕那事,看姑娘這反應,應該是已經知情。


    就在此刻,姜窕拿空了袋子裡的東西,啊呀一聲,說:“我忘記買火鍋底料了。”


    “我去小區門口看看,肯定有!”徐徹自告奮勇,這擺明是要支走他、和傅廷川“談談心”的借口吧,想必,幾分鍾後,就會有私人恩怨硝煙遍起。


    他也談過幾場戀愛,深知女人發脾氣的威力堪比核彈。


    此時不脫身,更待何時。


    “那就麻煩你了。”姜窕說得很是客氣。


    “沒事。”徐徹裹上羽絨服,戴上針織帽,走了出去。


    逃得太急,走到門外,才發現自己鞋都沒換,嚇得光腳丫子穿拖鞋就出來了,絕逼要凍死。


    罷了罷了,凍就凍吧,反正,半小時內,他都不敢再進那個門。


    **


    廚房裡,水壺嘟嘟煮著。


    除此之外,便沒有任何聲音。


    姜窕斂睫,慢條斯理拆著娃娃菜外邊的保鮮膜,平靜地喚:“傅廷川。”


    “嗯。”男人走到她旁邊的洗菜池前,他個子很高,襯得身畔的女人小小的。


    她開始掰菜葉子,如小夫妻嘮家常般說起話來:“我師父今天找我,說了件事。”


    “嗯。”他應著,似是在耐心聆聽。


    “他說,我現在學有所成,技術也練到家,條件擺那,可以單飛了,讓我別在跟著工作室幹。”


    姜窕說得很輕松,與此同時,菜葉也被她一片接一片地摘下來,放手邊的菜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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