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那種在動物園裡被圍觀的大熊貓。
真幸運，有朝一日也能體會到大熊貓視角呢。
我抽著嘴角，腳趾抓地，忍不住問他們。
「各位是打算一直這麼觀賞我麼？」
「明明是你說你喜歡啞巴新郎的。」
說話的是莫無憂。
他是在場唯一一個沒盤我的人。
因為他有許多佛珠要盤。
我撓頭：「如果沒記錯的話，我這話好像隻跟琳琅說過吧。」
陸琳琅蹲在地上，撫摸我的鞋帶，仿佛在研究如何為它們系上一個中國結。
聞言抬起頭，一雙清澈的狗狗眼倒映著我的身影。
「沒錯，你這話是跟我說過，我作為情報分享給會員哥哥們了。」
會員哥哥們？
我環視一圈，掃過每一位男人的臉龐。
可怕，他們背著我成立了復仇者聯盟！
沒有人注意到我霎時間臉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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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吟的侄子，傅潮寧插著兜，站在角落懶洋洋地作補充說明。
「會員分享情報，主打一個避免信息差。」
「交流你的喜好，努力做讓你幸福的完美男人。」
「培訓各種技藝，讓你每一天都在發現新的我。」
「當然，有些技藝在傳承的過程中，也會適當保留，畢竟要拒絕流水線生產，保證差異化競爭，這樣市場才能有活力。」
我單摳一個：「6」
並對他們的行業協會提出中肯的贊賞。
「有新意，有創意，祝你們越辦越好，越辦越強，會員越來越多！」
我熱情鼓掌。
但沒一個人附和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他們每個人的臉都黑得好像鍋底。
5
終於有人打破尷尬。
是情緒穩定的科學家程皑雪教授。
他聲線清冷，沒多大起伏：「既然你來都來了，不如參加我們下一個環節。」
我詫異：「什麼環節？」
天才棋手杜青山卻顯得不贊同：「讓她參加，這不太好吧。」
他說完看了我一眼，臉上有些可疑的紅暈。
影帝賀凌飛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像個大哥哥一樣，貼心地安慰十級社恐杜青山。
「沒關系，有她在，才是真正的前任茶話會。」
我支著耳朵想去聽。
結果他們突然看向我，衝我一笑。
一陣寒氣直竄我後背。
所以這是一種類似後媽茶話會的活動！？
看我瞳孔發顫，傅沉吟為我倒上一杯熱騰騰的紅茶。
「知道你睡眠不好，這裡的紅茶都是脫因款，放心喝。」
不等我拒絕，作為會長的傅沉吟，示意程皑雪教授可以開始講 PPT。
燈光一暗，大幕布上出現一個偌大的標題：
長江後任推前任，前任死在沙灘上。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男德培訓班秋季第五次例會。
當年讀大學被社團活動支配的恐懼讓我兩眼一黑。
還沒徹底理解標題含義，就來到下一張。
上面全是我八位前任最新的體脂率。
程皑雪講道：「自律是男人最好的醫美，最近一周我們肌肉含量都十分可觀。
「在此感謝我們的大滿貫網球運動員，也是我們最小的弟弟陸琳琅，他陪伴與督促我們每個人健身運動，真正做到了技能共享。
「本周進步之星是杜青山同學。從前他長期研究圍棋，缺乏運動，可昨天我在健身房碰到他，他已經有了八塊腹肌。」
我鼓起掌來，由衷地為杜青山感到高興：「好！下一個！」
下一張是青山綠水之中，八個男人面對瀑布打坐。
程皑雪說：「這是每周一次團建的必修課，打坐。情緒穩定是男人最好的醫保，年輕時能戒驕戒躁，年老時才沒有三高，不會坐著輪椅看老婆跟人跳舞。
「特別感謝佛子先生莫無憂，為我們講經，教我們盤珠子，開解我們失戀的痛苦。你若盛開，你若花香，蝴蝶自來。
「本項品德的進步之星是電競選手江孝嶼。經過長期打坐，他情緒穩定到，上周我和他打遊戲讓他從王者掉到青銅，他都隻是一笑而過。」
江孝嶼謙虛說：「過獎了，除了打職業賽，其他時候的遊戲都是浮雲。」
然後他看了我一眼，又說。
「大多時候，我平時都是安靜地看書。」
等程教授一一講完，我感慨非常。
我的前任們都在努力提升，我也不能荒廢。
我得回去認真搞事業。
像我媽媽一樣，搞事業的女人最帥氣！
我被激發了鬥志，暗暗下定決心，然後起身告別。
「等等！」
他們不約而同地叫住我。
「你不挑一個嗎？」
「是啊，我們給你展示了這麼久，你怎麼也得選一個吧。」
傅潮寧更是直接把門堵住。
「不許走。」
賀凌飛怕我被嚇到，委婉勸說傅潮寧不要急功近利。
一系列的懵逼中，我感覺我被傷到腦子了。
見我疑惑，陸琳琅有些著急，扯了扯傅沉吟的衣袖。
「會長哥哥你說句話啊。」
傅沉吟從容不迫地站出來，化解這緊張的局面。
「柳柳是這樣的，我們按照你的要求，正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希望你能走到我們之中，為我們進行一些指導，為我們將來的發展提供一些建設性意見。」
好官方，我手裡的鏈條包頓時變成了公文包。
「所以你也是這種想法嗎？我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帶一個走？」
傅沉吟是隻三十二歲的老狐狸，在這裡年紀最大。
他和影帝賀凌飛的溫柔不同。
深情寵溺的背後，永遠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偏執，志在必得的強勢。
我掃視面前八位帥哥，每個人的眼神都寫滿『選我選我』。
我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6
正在這時，院子拉響了警報。
機械電子音通報道：「一級警報一級警報，請守護者注意！」
我以為是綁匪入侵了，嚇得我連忙要鑽沙發底。
混亂之中，他們找到我。
將我一把拎起來，扔了出去。
我正要數落他們不仗義，遇到危險將我拋。
就聽見我媽在背後喊我：「柳柳，你怎麼不回家？」
看不出年紀的美豔女性站在豪車前，披著香奶奶當季新款外套，妝容精致的臉上寫滿嚴厲。
我再一回頭，看見八位前任們恭恭敬敬地站在背後。
一聲聲有條不紊地跟我媽媽打招呼。
「阿姨好。」
我媽聞女士走上前來，仔細觀察他們。
「你們好像都是我女兒見柳的前男友對吧？」
「沒錯，聞董事長，我們今天之所以站在這兒，就是為了等您安全地接回柳柳。」
然而我聽著卻更像是，之所以站在這兒，是為了接受您的檢驗。
我媽不喜歡別人喊她某夫人，事業型的女人更喜歡聽某總。
這個稱呼一出，她果然露出贊賞目光。
聞女士首先來到傅沉吟面前，進行商業互捧。
「傅總，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你看上去比從前溫和了很多。」
我當初跟傅沉吟交往的時候，我媽說傅沉吟這種男人氣場太強，資歷太深，我在他面前跟兔子似的，最終隻會淪為夫管嚴。
傅沉吟顯然也知道這點。
他笑得如三月春陽：「我一切都看開了，比起自己愛的人，其他都是過眼雲煙，不重要。」聽老婆的話才會發財嘛。
我媽驚喜：「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然後她又來到賀凌飛跟前：「小賀，你好久沒回家吃飯了。聽說你不止當上影帝，還有了自己的影視公司？」
賀凌飛比我大，跟傅沉吟是同歲，之前是我家資助的學生。
我媽還不知道賀凌飛和我談過。
我沒敢跟她說。
由於我爸就是鳳凰男，外公以為雞窩裡飛出的金鳳凰更懂得珍惜，當時非要我撮合我爸媽。
我媽本來不同意，但拗不過外公。
事實證明我媽是對的。
我爸最後差點搶走外公家產。
某天我媽吃早飯的時候，跟我說。
男人還是得有自己的事業，不然靠不住。
再見已是多年後，賀凌飛早就不是那個有顏值有成績、但卡裡永遠餘額不足的窮學生。
賀凌飛笑吟吟地回答我媽：「幹媽，我的公司已經準備上市，都是您教得好。」
這之後是莫無憂，我媽說：「無憂，你看上去接地氣了很多。你從前哎…真是神神叨叨，滿口都是唯心主義。」
緊接著是杜青山，「青山，你開朗了，不再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江孝嶼，你也變了，變得沉穩了，當時我看見你跟別人摔鍵盤都快嚇得犯心髒病。」
「陸琳琅，你媽媽常跟我說，你成熟了懂事了，已經會照顧人了。」
陸琳琅的媽媽是聞女士的姐妹。
我和陸琳琅分手有多久，他母親就給聞女士吹了多久的耳旁風。
明裡暗裡希望我再給琳琅一次機會。
聞女士沒見過程皑雪，看到他真人後，微微驚訝。
「沒想到程教授這麼年輕，頭發也很茂盛，新聞媒體說你禿頭簡直是胡說八道。」
程皑雪說：「禿頭的確是誇張了，但那時候我頭發沒現在這麼多，我寫論文習慣揪自己頭發。您放心，現在不揪了。」
最後是傅潮寧，我媽最不喜歡他。
「小傅總，聽說最近上岸了？」
我和傅潮寧開始於我姐的一場虐戀。
我姐聞向陽的前男友，是個英俊瀟灑的花花公子。
我姐戀愛腦，被他迷的不要不要，和他分分合合多年。
我媽雖說之前就勸過，但我姐不聽。
直到第三者去公司大鬧。
我為了幫我姐出氣。
當天就找了根棒球杆找渣男算賬。
一打聽圈子裡最好看的浪子是誰，他們都指向傅潮寧。
沒有一點點防備，我打錯了人。
7
我打了傅潮寧後，他的小叔傅沉吟前來解決這件事。
傅沉吟和我交換了聯系方式。
我很自責，提出賠償。
傅潮寧搶先為我說好話，十分大度地原諒我的無禮。
隻需要我每天陪他說一會兒話。
當時我和賀凌飛曖昧半年，誤信了他和女明星相戀的謠言，正在傷心期。
海王雖渣，但實在溫柔體貼。
傷還沒好，就開始每日玫瑰奶茶鑽石高定。
再加上媽媽的啟迪，我勇敢離開依賴了多年，像哥哥一般存在的賀凌飛。
當時年紀有點小，剛讀大學，我本以為傅潮寧和渣男前姐夫不一樣。
結果碰見傅潮寧，和他的不知第幾任前女友糾纏不清。
傅沉吟出現，用手護住我的眼睛，讓我不要看。
還溫柔地在我耳旁低語，他會去幫我教訓這不長記性的侄子。
我哭了一整晚，傅沉吟也陪了我一整晚。
他閱歷豐富，資歷深厚。
看事情的角度是深刻的。
待人接物是懂分寸的。
愛人時又是飽滿直接的。
我跟他說，我已經跟傅潮寧分手，決定聽媽媽的話。
媽媽的眼光是全世界最好的。
媽媽說傅潮寧太愛玩，不值得託付。
傅沉吟說：「你媽媽說得對，我的侄子我最清楚，他就是這樣的人。」
他說完，曖昧地勾住我的頭發，讓我跟他試試。
我失神。
下一秒就被他摟著腰，在門後吻得意亂情迷。
傅潮寧在宿醉後，接到我的分手短信，正急切找我。
一回頭，看見了書房中的我。
今天，是傅潮寧第一次和我媽媽正式見面。
迎著我媽媽略帶諷刺的目光，傅潮寧不以為意地回答。
「上岸好多年了。」
說完看向了我。
那玩味地眼睛裡，終於再難裝得不在乎，沒由來地多出幾分黯然神傷。
都是報應，這會兒也輪到他吃愛情的苦了。
媽媽檢閱完我的前男友團。
都說好，沒說誰更好。
她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接我回家。
「來，見柳。」
媽媽朝我伸出手，我立刻開心地牽了過去。
傅沉吟出乎意料沒有任何留我的意思。
他笑容溫暖極了：「柳柳，跟媽媽回家，早點睡，不要熬夜。」
這讓我有種幼兒園老師放學的錯覺。
其他幾位也紛紛向我揮手，表情慈愛。
「柳柳，天氣冷要加床被子哦。」
「柳柳，好夢。」
「柳柳，晚安。」
我的手提包，現在又變成了小書包。
世界是個偌大的幼兒園，有男老師，男同學。
他們會跟你晚安，瑪卡巴卡。
我雖然內心驚呆了，但還是禮貌地回頭和他們揮手作別。
有句話我很想問。
剛才警報響起的時候，我不小心看到一頁 PPT。
上面有個遊戲通關面板，類似於保衛蘿卜。
蘿卜的頭像是我。
而最大的終極 boss 的頭像，是我媽咪。
為什麼呢？
8
不糾結了，我要全心全意和媽媽度過美好的親子時光。
之所以我全程沒給媽媽打一通電話，媽媽還能準確找到我。
是因為每晚九點，是我和媽媽的親子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