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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意濃 4096 2025-01-26 14:5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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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修雖說讓我坐下,但人卻四仰八叉的坐在我的椅子上,這椅子是照著我的身量做的,他坐下就隻能支楞著一雙長腿無處安放,這姿勢看著比我還要不雅。


    此時此刻我倒是體會到家裡人談起他時,總說新皇草莽出身禮儀疏漏是為何了,李修他屬實是不太講究。


    「椅子就不用麻煩了,朕也沒工夫坐著——」雖然他此時就在坐著「你再說說南平王,朕聽你分析的還來勁兒。」


    我那顆不甚堅強的小心髒仿佛掉進了油鍋被煎煮烹炸了一遍,又被端上了餐盤隻等人享用一樣難熬,我是真的後悔自己多嘴多舌,還被正主撞上了:


    「臣妾胡言亂語隨便一說,求陛下念在臣妾年幼不知事,饒恕臣妾這一回吧,日後我一定謹言慎行再也不敢揣度聖心了。」


    「接著說——」


    我抬眼偷偷看了一下李修,他目光炯炯,我隻能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辭:


    「臣妾以為,陛下若是喜愛榮靜郡主,婚儀許是早就備下了,既沒有準備,那應當是另有安排。」


    「哼,心眼倒是不少。」他冷哼一聲,沒說對錯,隻是錯開了話題,眼看著有點不高興。


    私以為,他不高興是因為我猜對了,我不說他非要聽,說對了還不高興,男人心海底針,真難伺候。


    五、


    八月初一,我進宮四十二天,嫡母捎了家信與我,說想帶著嫡姐進宮看我。


    看我是假,打聽消息是真。


    李修登基這些時日,雖是大張旗鼓的迎我進宮,但對帝京的舊貴族那是該打打該罵罵,一點沒手軟,尤其以我家首當其衝。


    雖說受罰的是我父兄,我卻覺得李修做的不錯,如今這些世家大族,那麼多聖賢書讀下來,卻是一點聖賢的道理都沒明白,隻學的虛偽又貪婪,看著花團錦簇,實則汙糟一團。


    既沒有濟世救人的情懷,也沒有醉心詩書的沉穩,整日裡隻想著享樂,就像盛世之下的吸血蟲,不敲打幹淨,江山遲早會被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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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國朝初建,百廢待興,這些個膿包不能一下子挑幹淨,還得慢慢收拾。


    也是活該孟家之流的貴族窮途末路,遇到李修這樣的君主,不想著建功立業,偏要走歪門左道送女人,真當他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泥腿子,送個漂亮女人就能成事。


    何況,李修這廝根本就不喜貴族審美,我進宮這一個多月,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沒長開」!你才沒長開呢!


    一提起來我就生氣,粗野武夫,沒有審美!世家貴族也全是酒囊飯袋,都要送女人了,就不能好好打聽打聽李修喜好麼?


    說歸說,但嫡母和長姐還是要接待的,晚上用膳時我便與李修說了此事。


    次日,我入宮後第一次見家人,這麼多年,長姐還是頭一回給我行禮,哎呀呀,權勢當真是好東西。


    嫡母話不多,問候幾句後,就由長姐頂上,我長姐飽讀詩書,說起話來一套又一套,不賣弄幾句詩詞就張不開嘴。


    我看嫡母幾次皺眉,卻也沒說什麼,嫡母不管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我家長姐和兩位兄長都是我爹原配郭氏夫人所生,如今的嫡母乃是繼室,既是繼母,也就不好多管原配子女,長姐又凡事喜歡自己做主,於是就成了如今這個奇怪的相處方式。


    孟意淑拽了七八句詩詞,終於說到了重點:「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我們為人子女,怎忍心見父母受累,四妹,你和長姐說句實話,父親這些天的委屈,你知是不知?」


    她自幼受寵,向來自視甚高。幼時我們姐妹情誼還算不錯,自我越長越美後,這點姊妹情誼也就隨風而散了。閨中之時,她最不耐煩見我,外出宴飲也是能不帶我就不帶我,若是哪家公子對我示好,隔不了幾日就會聞聽我粗鄙不堪禮儀疏漏的名聲。


    每年七夕乞巧,別家女子祈求好姻緣,我隻會祈求長姐趕緊嫁人,好讓我過幾天自在日子。


    世事難料,命運蜿蜒而下,不成想我竟比孟意淑先一步嫁人了。


    「父親不愛權勢,一向不喜黃白之物,如今解了官就可以醉心詩書,不用煎熬了,這對父親來說未嘗不是好事。」


    我故意用我爹平時裝腔作勢時的謙辭噎她,倒讓她一肚子話都憋了回去,表情難看極了。


    「那隻是父親的自謙之詞,如何當得了真?父親飽讀詩書學富五車,若是從此賦闲在家,你讓他如何自處?」


    我面不改色:「父親不喜歡官場之事,還做過許多文章陳情,怎麼不能當真了?長姐在我這說了也就算了,出去若還是這般講話,豈不是叫世人都以為父親是沽名釣譽之輩?長姐也是要出嫁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小心!」


    「你!」孟意淑氣的雙眼發紅,豁然起身:「好!好啊!往日我倒是小瞧你了,孟意濃!我倒要看看沒了孟家支持,你在這宮中能安穩幾日!」


    「意淑慎言!」


    「長姐!」


    「貴妃在朕後宮能不能安穩,跟你有什麼關系?」李修自門外走入,面色嚴肅,虎目怒視「朕就說怎麼貴妃都快要及笄了,還瘦的像個小雞仔,原來是你這不賢兇惡的婦人苛待啊。」


    他突然出聲,又沒人通傳,把我也嚇了一跳,驚的眾人浩浩蕩蕩的跪倒一片。


    「怎麼不繼續說了啊?朕倒是想聽聽,孟家手有多長,還能管著後宮之事,連貴妃都要倚靠你們了。老子養不起女人了麼?不如把你爹和你祖父都叫進宮來,朕親自問問他們何時來坐朕的龍椅。」


    此話實在誅心,連嫡母也嚇得花容失色,長姐更不必說,幾乎癱軟在地上。


    「陛下息怒,臣女絕無此意!臣女隻是,隻是想跟四妹講孝道!」


    「你們世家貴族不是什麼事情都講規矩麼?你的規矩跟誰學的?貴妃面前也敢妄言!」李修一臉嫌棄「你也是,什麼人都敢在你宮裡撒野,老子給你的肉都白吃了,完犢子!」


    我多吃幾口肉怎麼了!小氣!


    李修隻是寥寥幾句,孟意淑就哭的滿臉通紅,嫡母也是面色發白,我第一次由衷的感受到皇權於世人是怎樣一種威懾。


    世家往日輝煌是再不可能重現了,隻是不知道,父親祖父何時才能意識到。


    六、


    長姐進宮沒求的什麼好處,反倒落了一通斥責,還被金口玉言判為失禮,對於我這位自幼就被眾人吹捧向來眼高於頂的姐姐來說,不易於滅頂之災。


    而更慘的還在回家之後,祖母派了四位禮儀板正嚴苛的嬤嬤去孟意淑房裡,把她關在家裡學禮儀,父親也破天荒的動了家法,很是慘淡——第一手消息由我宮裡一等女官小翠傾情奉獻。


    那日李修很是恨鐵不成的給我講了一番道理:「你既然是朕的妃子,那代表的就是朕的面子,不要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給你氣受,讓朕也跟著丟人。」


    我倒沒覺得自己受氣,孟意淑隻是一時沒有體會到我們身份的轉換,還當我是不善言辭性情柔軟的庶妹,可以隨意對待;再加上前朝禮重世家,皇室式微,這些貴族子弟還不曾體會到皇權對於世家生殺予奪的權利,沒生出什麼敬畏之心。


    李修可不同於前朝那幾位柔善的皇帝,歷來開國皇帝,有幾個能容忍臣下凌駕皇室之上的。


    山中不知歲月改,春洲六度聽綿蠻,歲月如沙不可追,今時畢竟不同往日,那樣好的日子可再也沒有了。


    隔日,李修下朝以後,派人給我送了兩箱子珠寶,還有一箱上好的錦緞,說是讓我多打點首飾再做兩套新衣服,八月十五中秋節宮中設宴,讓我穿的亮堂點過去,省得有哪些狗眼睜不開的人來給我受氣。


    我看那幾箱珠寶,封條都還沒拆,看著像是打蜀中時候,從逆賊家裡得來的,也不知李修是如何管理自己內庫房的,都還沒有分門別類。


    我還沒怎樣,小翠已經看直了眼:「皇上可真是個大好人!小姐,你這回可發達了!」


    連在家時的稱呼都叫出來了,真是沒見過世面,哎,慚愧慚愧。不過這個紅瑪瑙真好看,我長姐就有一支瑪瑙簪子,紅的剔透晶瑩,平時寶貝一樣放著。


    這幾日李修下了朝都到我這轉幾圈才走,每日裡不是看看我的桌椅板凳,就是扒拉新種下的花花草草。


    我宮裡有兩棵桂花樹,小翠特意帶人摘了桂花下來,洗幹淨後做了桂花蜜,把我宮裡的茶水都換成了桂花蜂蜜水。沒成想李修人高馬大面黑如碳的,還挺喜歡甜食,不管是蜂蜜水還是桂花糕大多進了他肚子。


    晌午後,李修闲著無事又溜達到我宮裡,看我在院子裡畫畫。


    昨夜下了場雨,落花灑在碎石路,頗有幾分蕭疏之意,適合如畫。


    我剛擺好紙筆,還未來得及磨墨,就聽到李修在我後面說了句:「這花怎麼都沒掃呢?落一地像雞圈,哪哪都是小白毛。」


    我深吸一口氣,忍下吐槽的話,深宮內苑,粗野鄉漢,多生出一點纖細柔軟的情緒都像是在造孽。


    「你就是對丫頭們太好了,讓你那個小綠找人把地掃了。」


    「臣妾的侍女叫小翠。」


    李修理直氣壯:「翠和綠有什麼區別,就你事多。」


    我:「。。。陛下說的是。」


    李修半躺在我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喝著桂花茶,突然問我:「你什麼及笄啊?」


    我畫筆一頓:「九月十八是臣妾生辰。」


    「那也快了,行,女人及笄是好事,到時候我給你打個三指寬的金簪子,金光閃閃肯定好看。」李修說得興高採烈,我聽得龇牙咧嘴。


    要是及笄禮上,插了跟三指寬的赤金簪子,我下輩子估計還在被嘲笑:「臣妾以為,金簪和我的姿容不太匹配。」


    「啊,那倒也是,你長得不富貴,帶金簪子像小母雞掛彩繩,怎麼也看不出鳳凰樣。」


    「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


    衣食父母,唯有忍耐,他的臣子們就沒有忍不了他想造反的麼?我第一個投敵,這日子過不了了。


    七、


    八月十五,中秋。


    李修在宮中設宴,不止請了皇室中人,有功之臣和不少世家也都在席。還有小翠一直記心間,提前進京和家人團聚的榮靜郡主凌飛燕。


    是夜,月明如晝,星辰似海。


    我和李修坐在最上首,特意在小翠的指點下,著重看了看了凌飛燕。


    紅衣銀冠,眉目間神採飛揚,私以為,也不是李修喜歡的那一款。


    據傳聞,凌飛燕是巾幗英雄,跟著南平王上過戰場,我看她身姿如柳,膚白貌美的,不太像是能打仗的樣子,可見這個「上過戰場」的水分不少。


    孟意淑今天也來了,不僅來了,還要表演個節目——一邊畫畫一邊跳舞。


    這是她的得意之作,迷倒了無數帝京的少年郎。


    她一邊跳舞一邊目光婉轉的看著我,旁邊的李修。


    嘖,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姐姐畫的是啥啊?小王八?不對啊,王八就四個腿,她畫錯了吧。」


    「回陛下,那是菊花。」


    「啊,那旁邊的呢,長蟲?長蟲繞菊花?」


    「那是劍蘭,和菊花並稱四君子。」


    李修眉頭皺的死緊:「這畫的也不像啊,為啥還一邊跳一邊畫,像個跳大神的。」


    長姐真是媚眼是拋給了瞎子。


    孟意淑一支舞跳完,姿態婉轉的給李修行了個禮:「臣女獻醜了。」


    「知道醜下回就別跳了。」李修說完,氣氛有些安靜。


    孟意淑的笑僵在臉上,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小翠,看賞。」


    小翠憋著笑,把孟意淑扶起來送回去。


    長姐大概第一次遇到李修這樣不給面子的,回去了以後滿面通紅,幾欲掩面而泣。


    始作俑者不僅沒意識到自己對一顆脆弱的少女心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還悠哉悠哉的吃了個秋桃。


    「臣女今日也有一舞獻上。」


    今兒想跳舞的還挺多,凌飛燕挑釁的看了一眼孟意淑,拎著把裝飾劍就來了一段劍舞。


    還挺好看,我看的津津有味。


    一舞跳完,我按著李修沒讓他開口,李修嗔怪的看我一眼。


    「陛下,再說下去那些文化人的臉都要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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