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他去上班，就把我鎖在房間裡看電視。
我聯系不上系統，更聯系不上周碩，攻略的事就這麼擱置下來。
轉眼兩周過去，很快就到了任務結算那天。
我躺在床上，已經做好了等死的準備。
剛閉眼，耳邊一陣吵鬧。
系統：「寶寶寶寶！想死我了寶寶！」
我看著憑空出現的藍色面板，激動得也差點哭出來。
「嗚嗚嗚，雖然你辦事不靠譜，但死前能再見你一面，真是太好了。」
「都怪那個攻擊總部的家伙。」
系統罵罵咧咧，「主機被黑，所有宿主和系統都斷聯了，我熬了好幾宿，才找到 Bug 重連。」
你真的，我哭死。
我抱住藍色面板不撒手，餘光瞥到商城裡的積分，嘆了口氣：「把能兌換的先兌換了吧，死前咱倆還能奢侈一把。」
我覬覦那個怪味棒棒糖好久了。
系統大驚失色：「寶寶，別放棄啊。」
我抬起眼：「難道你還有辦法？」
前幾天白季暗戳戳告訴我，經過那件事，周碩已經被他家人送出了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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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10% 的好感，隻怕我這輩子都刷不到了。
系統清了清嗓子，說了句「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攻略對象又不是隻能換一次。」
「剛才我看了，白季對你的好感值已經拉到了 99%，隻要我把攻略對象改回來，你再讓他說出愛你，應該就能完成剩下的 1% 了？」
我驚掉了下巴：「怎麼就 99% 了？」
「是啊，我也奇怪，這幾天你們做啥了？」
我：「……」
也沒做什麼，就是單純地……做。
不等我反應，系統開始讀取自動日志。
讀完它也沉默了。
「啊這，你這……」
「別吵，我在思考。」
11
晚上，白季下班回家。
此時距離攻略結算還有五個小時。
我準備了一桌好菜。
「你說用不用給他下點藥？」
「不行不行，下點藥受罪的是我。」
「要不灌點酒吧，酒後吐真言嘛。」
「可白季把窗戶都封死了，我出不去，怎麼買酒？」
「系統，系統？」
我環視四周。
得，又斷聯了。
不得已，我打開櫃子找起了酒。
然後就在放牛奶的櫃子深處，發現了一瓶磨碎的安眠藥。
回想起我之前喝完牛奶，總是倒床上就睡，還有夢中湿漉漉的感覺……
不是吧，難道他早就？
那為什麼一直拒絕我？
「在看什麼？」
白季不知何時回來了，從身後抱起我，把我放在島臺上。
我看著他，不知從哪兒問起。
還是白季輕笑一聲，從我手中接過藥瓶：「放心，沒毒。」
是直接承認了給我下藥。
那天以後，他連裝都不裝了。
我小聲罵他：「還說不是變態。」
他失笑：「是，我是大變態，你是我教出來的小變態。」
「我怎麼變態了？」
「那剛剛說要給我下藥的是誰？」
「……」
他怎麼從這塊就開始聽牆腳了？
等等，那他豈不是也聽見了我叫系統？
心裡正慌，白季又看見了桌上的菜：「你做的？」
想起正事，我大著膽子勾住他脖子。
「特意給你做的，小叔叔，我對你這麼好，你是不是很愛我？」
我盯著他琥珀色的瞳孔。
快說是，快說是啊白季！
在我期待的目光中，白季偏頭一笑，故意拖長尾音。
「是——嗎？」
他看著我，笑得漫不經心，並未正面回答。
我也不灰心，拉著他坐下。
可整個用餐過程，無論我怎樣絞盡腦汁引導他說愛我，他都能輕松化解。
吃過飯，白季到廚房洗碗，我在沙發上垂頭喪氣。
隨便吧，等死。
「出去逛逛嗎？」
我看了看表，距離結算還有一小時。
哪怕不出去，也得被他按在床上做他喜歡做的事。
我果斷圍上圍巾，和他出去壓馬路。
今夜下了雪。
白季牽著我，走在江邊。
世界很冷，但他很暖。
我看著他青筋盤桓的手背，上面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
那是十二歲那年，他為了保護被野狗襲擊的我留下的。
當時我問他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他說自己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開了人世，留下他和奶奶相依為命。
但奶奶總是在為生活奔波，大多數時候，他都隻能一個人看從垃圾桶裡撿來的舊書。
他很怕自己一個人。
孤孤單單，生活就好像看不到盡頭。
所以奶奶和我，是他和這個世界唯一的羈絆。
我撫摸著那道疤，有些傷感。
「是不是很疼？」
白季回過頭，看到我盯著那道疤，溫聲一笑：「不疼。」
他總是這樣，什麼事都一忍再忍、默默承受。
一開始是因為奶奶身體不好，他不想讓她擔心。
慢慢地，又變成不想讓我擔心。
我突然有些不忍。
奶奶去世了，我也要被系統抹殺了。
這個世界裡，白季隻剩自己一個人了。
我忍不住扣緊他的手。
白季脊背一僵，回頭，對我溫柔一笑，與我十指緊扣。
雪花落在我的發梢，他的肩頭。
看上去，就好像一直走到了白頭。
我想起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可惜，今年不能一起過了。
腳下的雪花咯吱咯吱，我跟在他身後，默默說了句：「生日快樂。」
白季好像聽見了似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我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背。
「初一，還有三十秒了。」
他看了看手表。
「什麼？」我沒搞懂。
「二十秒。」
我一愣，難道他說的是我的結算時間？
「你……知道？」我的聲音都顫了。
白季還在倒數。
「十，九，八，七、六……」
「等下，你什麼意思？」
「五、四、三……」
「白季！」
「白初一，我愛你。」
我驚得說不出話。
白季看向半空突然出現的藍色面板：「這樣，就算攻略成功了吧。」
系統比我更加震驚：「你你你你……你是什麼人，你怎麼能看見我？！」
白季推了推眼鏡，聲音溫暾：「沒什麼，隻是研究你很多年了。」
系統驚得面板都顫了：「難道說你一開始……」
「嗯，從你第一次出現開始，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了。不過那時你好像不太完善，還沒來得及說出攻略對象就閃退了，之後十三年也沒有再出現過。」
「但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從我身邊帶走她。」
「所以我才選擇這個專業，研究你。」
怪不得，怪不得白季高考那年突然決定從金融換到計算機專業。
原來是為了留下我。
系統接著問：「那之前好感度總上不去是你故意的？攻擊總部的該不會也是……」
白季笑笑：「也是我。」
「我需要更多時間，研究你們那個時空的系統規律，不能讓她太早攻略成功。」
「可你最後還是說出了愛我。」我僵在原地，手足無措，「為什麼？」
天邊響起冰冷的電子音：
「恭喜宿主，成功攻略男主白季。」
「獎勵已到賬。」
「回傳系統即將開啟。」
「2024 號時空，歡迎您回家。」
周身被一陣金光包裹。
我死死抓著白季，雙眼卻逐漸模糊。
「為什麼？」
明明是害怕一個人的。
明明不想放我走的。
可最後一秒，還是幫我完成了攻略。
白季彎下腰，在我額頭輕輕吻過。
「抱歉，最後一秒才承認，害你擔心了這麼多天。」
「我隻是，想多留你一會兒。」
我看著他，不知不覺，眼角已經流出了淚。
「可是你怎麼辦呢？」
我走後，你怎麼辦呢？
我想抬頭，卻被白季按在懷裡。
有力的心跳穿過厚重的衣料，刺激著我的耳膜。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在我臉側。
「沒關系乖乖。」
「我想你快樂。」
「時間和空間不是阻止我愛你的理由。」
「在你的世界裡，等著我來找你。」
我抓著他的手，淚眼模糊：「那是多久？那是多久？」
我還有很多話想說。
可眼前的畫面如飄絮般剝落，白季的身影逐漸模糊。
我想去抓, 卻睜眼從病床上醒來。
這是高考後的第三年。
也是我為救下輕生女孩，落水昏迷的第三年。
拿著暖壺的媽媽推開病房門, 見到坐在窗邊看花的我，失聲哭泣。
世界在眼前清晰起來。
很快, 爸爸和醫生也趕來了。
他們簇擁著我，奔向各個檢查室。
我的生活重新被幸福填滿。
可心的一角, 還是會想起另一個時空的奶奶和白季。
但我相信, 在不遠的將來, 我們會重新見面。
而我要做的，就是用心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12
出院後第三天, 被我救下的女孩江億來看我。
一見面，就狠狠抱住我：「寶寶寶寶，你終於醒了！」
這個聲音……好熟悉。
「你是？」
「我是你的系統啊。」
明明還大我幾歲, 此刻江億卻抱著我, 哭得像個小孩子。
「太好了寶寶, 我還以為……還以為又有人要因我離開這個世界了。」
「你不知道, 我有多愧疚, 多怕你醒不過來。」
原來三年前, 江億和母親出行的公交車發生事故，她母親為了保護她, 將她護在身下，自己重傷身亡。
絕望之下, 江億選擇跳水自殺, 不想又被路過的我救起。
在我缺氧昏迷時, 她的導師告訴他，有個新研究可以幫助我恢復意識。
江億便自告奮勇，投入研究之中。
三年來，她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時時刻刻都在期盼代碼奏效。
我緊緊回抱住他：「很累吧，辛苦你了。」
長久以來的辛酸和委屈齊齊爆發，江億抱著我，眼淚瘋狂掉落。
我一下下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別哭了，給我講講，你們是怎麼喚醒我的吧。」
江億這才收起眼淚, 拿出計劃書，給我介紹起了實驗項目。
「原本我以為這個計劃不會成功了，還好一位師兄加入了課題組。」
「他隻用了三個月, 就解決了我們三年也無法攻克的難題。」
「連老師都說, 他是腦機接口方面的天才呢！」
我一下下點著頭。
窗外有風吹來, 掀起薄薄的紙頁。
已經泛黃的計劃書，呼啦啦翻到了最後一頁。
那上面隻用遒勁的字跡寫了一句話：
系統提醒我：「寶寶，這可是你最後一次攻略男主的機會了，這次不行，我就要強行給你換男主了，要不然咱倆都得灰飛煙滅。」
「（「」忽然，我想起什麼。
「江億, 你說你研究的是腦機接口？」
「嗯嗯, 怎麼了？」
「你的那位師兄, 可以帶我去見見嗎？」
「就這事啊。」
江億笑了笑，指了指門口，「不用, 今天他和我一起來了。」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西裝革履的男人捧著大束鮮花，站在光裡對我微笑。
「乖乖，我來找你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