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討厭我們班上的一個女生。
她一天到晚營銷小白花人設，惺惺作態，令人作嘔。
01
明明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土得不能再土的布鞋，臉上卻一副活潑明媚的樣子。
明明連個書包都是布袋子縫制的，她卻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天天背著上下學。
真的很做作。
我原本和她沒什麼交集，隻覺得她窮酸。
但是她太能作了。
仗著自己成績好，會哄老師高興，讓老師將她和我暗戀的男生柳樂坐了同桌。
每次看著他們下課後打打鬧鬧，我都覺得刺眼。
他們笑得很開心。
柳樂甚至會卷起書，對著她耳邊唱《同桌的你》。
我看著，聽著，齒根發酸，酸到發疼。
我討厭她。
所以我找了一個借口，和幾個朋友把她堵在廁所。
我就是想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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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我們，一臉的倔強。
「你們幹什麼！」
我裝作很生氣地質問她。
「你為什麼偷我的東西！」
她瞪大眼：「你別胡說！我偷你什麼了？」
我將她的破布袋子書包扔到她面前，書包裡露出一支新鋼筆。
她憤怒地撿起自己的書包。
「我沒有偷，你要是真覺得我偷了，我們去告老師，讓老師調教室監控。」
偷東西隻是一個借口而已，我才不會傻到去告訴老師。
我直接上手扇了她一耳光。
她瞬間眼眶通紅，很生氣地撲了上來。
我的小姐妹上來拉架，頓時我們一堆人撕打成一團。
推搡間，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踉跄地往後倒去。
好巧不巧，腦袋直接撞到水池沿。
我聽見自己腦袋「咣」的一下，一陣頭暈眼花。
我聽見有人在尖叫。
掙扎著想爬起來，但是暈暈乎乎的，最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02
我迷迷糊糊地，好像在做夢，又好像是在現實生活裡。
我好像在看一場毫無邏輯的電影。
電影的主人公就是我討厭的女生楊梓月和我喜歡的那個男生柳樂。
而我在裡面是個惡毒到極致的人。
霸凌、誣陷、要挾，無所不用其極。
非常無腦地恨著楊梓月。
最後看不過去的柳樂伸手幫助了楊梓月，將我的罪行揭發。
我因為霸凌同學名聲盡毀，父母也對我失望至極，不再管我。
結果就是我名落孫山。
而他們二人考上了大學，正式在一起了。
我嫉妒到發狂，想要和楊梓月同歸於盡。
沒想到被趕來的柳樂救了，我也因為殺人未遂被送到了監獄。
電影裡的女孩長著和我一張臉，做著人神共憤的事。
我看著都很討厭。
因為嫉妒而扭曲面容和心，是如此的可怖。
仗著自己的家世欺負同學，到頭來落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我甚至覺得有些活該。
甚至楊梓月和柳樂能慢慢走到一起，少不了「我」的推波助瀾。
03
我醒來的時候，我媽媽守在我床邊。
見我醒來，她連忙出去了。
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醫院裡。
媽媽叫來了醫生，他說我撞到腦袋，輕微腦震蕩，休息幾天就好。
我醒來的當天下午，我那些小姐妹來看我了。
她們嘰嘰喳喳地圍著我。
「我們都咬死是楊梓月推的你，看她怎麼辦。」
我被她們吵地頭疼。
腦子裡全是電影中的場景。
我因為嫉妒，失去了理智。
我的下場那麼慘。
又那麼活該。
可是，明明最開始隻是一場不能宣之於口的暗戀而已啊。
而且最開始，我沒有那麼討厭楊梓月的，畢竟她人漂亮又學習好。
我看過的言情小說不少。
女孩子都想當女主，沒有人想做女配的。
女配隻是一個工具。
第二天，病房門口一直徘徊著一個中年婦女，我媽看了一眼，冷哼了一聲。
「媽媽，門口的人是誰？」
「就是推你那個女生的媽媽，想來和解。」
媽媽心疼地看著我額頭上包的紗布。
「傷了我的女兒，這事別想善了。」
我垂下眼皮。
「媽媽，我告訴你原委，可以不要生氣嗎？」
我其實很猶豫要不要講，但是看著媽媽的眼神，我忽然有勇氣說了。
媽媽看著我的眼神，不是夢中的失望和恨鐵不成鋼，而是鼓勵。
「我的鋼筆不知道怎麼到了楊梓月的書包裡，我以為是她偷的，所以我把她堵在了廁所裡，是我先動的手。」
媽媽聽完後，沒有立刻發怒。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老師，而是要堵她呢？」
我低下頭，沒說話。
媽媽繼續道：
「你這樣做是不對的，但是盜竊更嚴重，那姑娘……」
「不是她偷的。」
我張了張口，不知道怎麼說，腦袋裡稍微有點眩暈。
「媽媽，我做錯了一件事，你能原諒我嗎？」
媽媽握住我的手，安慰我。
我看著媽媽，眼淚不自覺地掉了出來。
如果沒有這場夢點醒我，我也許會真的變成我最討厭的樣子。
「是我誣陷她的。」
媽媽聽聞有些吃驚：「你！」
我哭得更兇了。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媽媽很生氣，但是她下不了手打我，隻能無奈地垂下手。
「好了，別哭了，知錯能改就好。」
媽媽走過去打開病房門，將楊梓月的媽媽迎了進來。
04
楊梓月的家境不好。
爸爸早年間出了事故，一條腿瘸了，家裡經濟來源全靠她媽媽。
她媽媽穿著也和楊梓月一樣，衣服洗得發白，腳上是自己做的布鞋。
手裡提著幾盒保健品，一個勁地道歉。
一邊道歉一邊扇楊梓月的後頸。
楊梓月咬著嘴唇，忍著沒哭，一遍一遍地跟我說對不起。
媽媽阻止了楊梓月媽媽打人的動作。
「孩子之間的打打鬧鬧，沒什麼的，晚晚這兩天也就出院了，以後兩人能和睦相處就行。」
我低著頭，全程沒敢看楊梓月。
平心而論，楊梓月沒有得罪過我，是我錯了。
在醫院待了三天我才回到學校。
我沒有主動和楊梓月再說過一句話，隻是默默地坐在課桌前。
我的小姐妹都圍過來低聲問我，為啥要和解啊。
我笑了笑。
「都是同學。」
她們一個個鄙視地看著我「慫包！」
下課之後，我打算回家，楊梓月叫住了我。
等到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開口。
「對不起，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你的。」
我看著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想收拾書包走人。
「鋼筆真的不是我偷的！」
她的聲音有些急切。
我轉過身看向她。
她真的有點像瑪麗蘇文中的女主，貧窮堅韌，努力善良。
我摸了摸額頭結痂的疤，笑笑。
「我知道，那天一時衝動打了你，我也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我和楊梓月就算這麼和解了，我隻希望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暗戀的酸澀沒有因為我和楊梓月的和解有所緩解。
我看著楊梓月和柳樂笑著聊天，我還是會難受。
楊梓月柳樂，楊柳依依，真的好配啊。
我鼓起勇氣，寫了一封表白信，遞給了柳樂。
他詫異地看著我，收下了信。
課間的時候他走到我的書桌旁，遞給了我一張紙條。
「謝謝你，不過我現在還是想以學業為重。」
他拒絕了我。
我低下頭，看著這幾行字默默地流淚。
哭了一個晚自習，同桌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沒說話。
真的好難過。
我再也不要喜歡任何人了。
我晚上騎著自行車回家，一路騎一路哭。
在拐彎的時候，我淚眼朦朧地沒看清，再加上天黑，我撞到了路邊的消防栓上。
我被衝擊力一下子掀翻，連車帶人跌倒。
手掌破了，膝蓋也擦破了。
我頓時更加傷心，哭得更大聲了。
05
「你沒事吧？」
我抬起頭一看，竟然是楊梓月。
我忍著疼爬起來，拉起地上的自行車，推著自行車往家走。
楊梓月過來拉住我。
「你的腿流血了。」
我低頭一看，整個小腿被擦破了好大一片，她不說還好，一說頓時感覺火辣辣的疼。
「我家在附近，去我家清理下吧。」
我眼淚鼻涕地吼她。
「誰要你假好心！」
她被我的這句怒吼一下子鎮住了。
「誰假好心了，你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說誰是狗！」
「誰胡亂發脾氣，誰就是！」
「我沒有！」
「你這不叫亂發脾氣叫什麼！」
我們倆在路燈下吵了起來。
「既然你覺得我假好心，那你就這樣回去吧！」
她似乎氣急了，推了一把我的自行車。
我胳膊腿都疼，被她這麼一推，差點又摔倒。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們倆都有點不好意思地看向對方。
她說她家近，就把我領回了她家裡。
她家是租的房子，一家四口住在一個兩室一廳的房間，沒有空調也沒有電視。
連個像樣的沙發都沒有。
她拿出碘伏和棉籤替我處理傷口。
她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很認真的樣子，偶爾還抬起頭看看我的表情。
「痛了就說啊。」
這時她的手微微重了一下，我的腿條件反射地一縮，不小心打到了她下巴。
我連忙說著對不起。
她笑了一聲，「我想起之前生物課上學的條件反射。」
她用手輕輕敲了我膝蓋一下，我小腿不由自主地彈射。
好嗎，直接拿我膝蓋玩起了膝跳反射。
我有點無語地看著她。
「疼不疼？你下巴都紅了。」
她擺擺手：「沒事，不會破相的。」
她其實挺可愛的，沒我想得那麼討人厭。
我衣服擦破了，沒辦法隻好借了楊梓月的衣服穿。
有股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很好聞。
06
第二天我有點別扭地走到楊梓月桌前，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她。
「謝謝你的衣服，還有裡面有幾本筆記本，當做我之前的賠禮，希望你別嫌棄。」
楊梓月拿出了筆記本，很愛惜地看著筆記本精美的封面。
對我來說這些不值錢，但是她沒有，她的筆記本都是用作業本替代的。
她半天沒說話，我有點心虛。
「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賠禮，哎呀……就是……」
我詞窮。
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
「謝謝！」
我看她沒拒絕的意思才笑了起來。
她用手戳了戳我的臉頰。
「你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哎，好可愛。」
「你不要亂摸啊。」
我和楊梓月的關系好了起來，我偶爾還會請教她一些問題。
她真的很耐心。
我正抓耳撓腮地看數學題，她伸手摸了摸我額頭的疤。
「結痂了。」
「快掉了，掉了就好了。」
她一臉傻兮兮地看著我的疤。
「好想摳掉它。」
我立刻捂住額頭：「你是不是有強迫症！」
她兩隻手撓了撓桌面。
「可能是，我看見疤就手痒痒。」
我翻了個白眼。
這時，柳樂過來了，我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楊梓月屁顛屁顛地追了過來，扒著我的耳朵。
「你和柳樂啥情況？」
我別扭地推開她。
「啥情況。」
「你不會暗戀他吧？」
我頓時臉漲得通紅：「胡說八道！」
她一臉壞笑地看著我：「我那同桌惦記的女生可太多了。」
「那你呢？」
她疑惑地看著我。
「我？」
是啊，誰惦記都沒用，他們兩個才是真正的天賜良緣。
「你不喜歡嗎？」
她吞吞吐吐地說：「我還要準備高考呢！」
柳樂家世好，成績好，人也長得好，性格還溫和，誰能不喜歡呢？
上課鈴響了，我們兩個都松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楊梓月給我傳來一個紙條。
「夏晚，我現在真的隻想高考的事。」
「你們兩個約了去同一所大學不是嗎？」
他們兩人除了家世，其他都是旗鼓相當，自然能選擇一所學校。
我看著紙條上的字，心中還是酸澀，我將紙條揉了揉扔了，重新寫了一份。
「嗯，我們現在就是得以學業為主。」
楊梓月看見我的紙條，回過頭衝我甜甜地一笑。
我也回了個微笑給她。
但其實我想哭。
我的這份初戀，除了苦澀，沒有半分甜蜜。
我不想喜歡柳樂了。
我看著柳樂認真地寫作業的側臉，我更傷心了。
他真的好優秀。
07
過了一段時間，楊梓月請假了，連著一周都沒來學校。
老師除了嘆氣也不說怎麼回事。
我下課後騎著自行車跑到她家去了。
開門的是楊梓月的媽媽。
楊梓月將我拉進臥室，很高興的樣子。
「你怎麼來了，快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