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家烘焙店，開學後推出了一些針對教師節的定制禮盒。
同學周昊媽媽看到我的朋友圈廣告來找我。
「琪琪媽媽，我們家委會正在討論教師節送老師的禮物，要麼就送你的禮盒好了。」
我說好呀，我們表表心意也是應該的。
她反手在家長群裡宣布：
【家委會找到一家贊助商，贈送全校老師每人一份手工甜品禮盒，今年的任務，搞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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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群裡信息的時候，周昊媽媽的消息下面已經被刷了一溜的大拇指。
我有些不高興，禮盒明明是我出的，什麼叫家委會找到一家贊助商？
而且我的本意，是送班裡三位主科老師一人一盒倒也無所謂。
可全校有七八十號老師，我的禮盒賣 198 一份，就是小兩萬了，怎麼可能全部贈送？
我私信周昊媽媽。
【昊昊媽媽，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隻要送三位老師一人一盒，不必全校都送吧？】
她很快回我。
【既然送了，那就都送，這樣我們班的老師也有面子。】
【我統計過，學校一共 83 位教職工，禮盒上不是還有你店的 LOGO 嗎？就當是做廣告了，一般小店都求之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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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吐血了，83 份禮盒，一萬六千多，我需要這樣去做廣告嗎？
【昊昊媽，話不是這樣說的，送兩三份，我表表心意都無所謂，這麼大的量，要一萬六千多塊，我這小店不可能全送哦。】
【琪琪媽，你怎麼算得這麼精？那隻是你的售價，成本哪裡需要這麼多？為孩子付出一點，怎麼了？】
開玩笑，哪怕隻算成本，也要一萬多塊了，我懶得再跟她爭，直接告訴她。
【抱歉，我認為我不需要付出這麼多，如果你們需要，可以家委會出錢，如果不想出錢的話，我沒法免費提供。】
周昊媽媽不回我了。
過了一會兒，她在家長群裡發了一大段話。
【各位家長，剛才的教師節禮物出了點問題。】
【首先我要道歉，禮盒是我們同學陸梓琪媽媽提供的，我剛才表述不夠清晰。】
【但是陸梓琪媽媽要求這些禮盒按售價收費，我算了下，我們班 40 人，每人 410.85 元，從班費裡扣，各位有沒有意見？】
接著，她發了兩張聊天截圖。
一張是我說的：【好呀，我們表表心意也是應該的。】
另一張是後面截取的半句：【如果你們需要，可以家委會出錢。】
家長群裡立即出現幾個捂臉和無語的表情。
接著有人說：【這麼貴啊，我們剛剛才交了 500 的班費，不就馬上用完了？】
隻有個別人回復：【其實，我們也不需要送全校老師這麼多吧，隻要送三位主科老師就好。】
但周昊媽媽很快反駁。
【教師節本來就是學校所有老師一視同仁，三位老師有，別的任課老師沒有，你讓別人怎麼想？】
【任課老師有，教務處，後勤處，校長那些人呢？】
【最重要的是，以我們班的名義送，才是給我們班長臉，給班級老師長臉的機會。】
【這些好處最後都會落回到我們孩子身上，請大家目光不要這麼短淺。】
沒人說話了，隻有一位經常跟周昊媽媽一唱一和的家委會媽媽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昊昊媽媽不愧是家委會代表，格局大！】
【唉，我格局大有什麼用，可惜有的人，隻鑽到錢眼裡，我都跟她說過成本不用這麼多，但有些人就是連同學的錢都想賺，她自己當然無所謂了，出 400 多可以做小兩萬的生意呢。】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各位有沒有意見？如果有人不願出這錢可以現在提出來，我們重新統計收費，當然禮物卡上也不會寫拒絕出錢同學的名字，我們家委會都是賬目很清楚的，大家放心。】
400 多塊，對現在家庭來說不算什麼太大的金額，當然不會有人跳出來當出頭鳥。
不過被她這麼一說，整個事情變成全都是我在背後做小人賺錢了。
等我忙完看到這些聊天內容的時候，頓時覺得急火攻心。
雖然這筆生意能掙幾千塊，但我也不是這種掉在錢眼裡的人。
我立即編了一大段話在群裡回復。
【抱歉，各位，我是陸梓琪媽媽，也是周昊媽媽讓我提供甜品禮盒的店家。】
【剛剛看到上面討論的內容，我有幾點需要澄清。】
【一、這次的甜品禮盒是我發在朋友圈周昊媽媽主動來找我的，我並沒有推銷，更沒有強迫銷售的行為，也無意賺各位同學的錢。】
【二、我的本意，隻送三位主科老師，三個禮盒作為心意我完全可以無償提供，甚至以同學名義還是以家委會名義我也不計較。】
【三、我反對向全校 83 位教職工送禮，一來沒有意義，周昊媽媽說的給老師長臉和所謂好處都過於誇張，二來費用確實很高，會增加各位不必要的開支。】
【四、如果周昊媽媽執意要送全校老師禮物並且選擇我的禮盒，我的禮盒每個成本是 130 元，還不包括包裝費，總成本超過一萬元，我作為一個孩子的家長，也確實不願獨自承擔這筆支出，請各位見諒。】
我發出去後沒多久，群裡再次騷動起來。
有幾位家長對我表示支持。
【琪琪媽媽，我理解你，我也覺得沒必要送全校的老師，沒聽說過誰這樣做的，表表心意就好了。】
【一萬多塊啊，換我也不願意白送，這個我們能理解的。】
……
輿論轉向後，周昊媽媽發了個白眼的表情。
【你們怎麼回事？她說一萬多就是一萬多嗎？商家的話你們也能信？我們就算去工廠訂，這麼大的量也能便宜的吧？你們還真好騙。】
我真的火了，在線跟她 battle。
【周昊媽媽，我的禮盒是手工甜品，全部用最好的原料手工做的，本來就是跟工廠產品不一樣，成本確實高。】
【而且我也沒逼你買我的東西吧，如果覺得價格不合適，你們可以再去找別的禮品。】
她不停在我的回復下面刷白眼的表情包。
【都是你說的，誰知道呢？】
這時，有個同學爸爸說了句公道話。
【你們也別吵了，我覺得，現在的關鍵問題，不應該是禮品的數量嗎？】
【琪琪媽媽的禮盒確實不錯，不算太貴重，也能表心意。】
【但如果要送全校老師的話，我想不管送什麼都會金額太大，所以我們先表決下送禮的範圍吧。】
不出所料，除了周昊媽媽和她的家委會搭子，其他所有旁觀了全過程的家長都選擇了隻送三位主科老師。
而那些白天沒空看群的家長也陸陸續續投了票。
甚至有人直接在群裡說：【有毛病吧，送全校老師，真的是錢多了燒的。】
周昊媽媽自從大家表決以來就沒怎麼說話了。
聽到有人懟她，氣急敗壞地跳出來。
【平時忙前忙後的都是我們家委會，你們隻不過出點錢當甩手掌櫃，有什麼資格說我們？】
【家委會？你們打掃都是請家政公司，還不是用班費的錢？這時候不講付出了？】
【你們孩子都做了班幹部，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
那個爸爸好像正在氣頭上，消息還在跳，我卻忽然看見群裡跳出一條通知。
【該群已被群主解散。】
2
一場鬧劇暫告一段落，我有些無語。
孩子才剛上小學二年級。
一開始大家都不太熟，家委會也比較安分，隻是收收錢給孩子買些小東西之類的。
班裡要暫選出幾位班幹部，每個家委會成員的孩子都當選了。
這個我倒也能接受，畢竟他們確實在幫忙，適當照顧一些也能理解。
可到了上學期家委會就開始變本加厲。
不但一學期要交兩次 500 的班費，而且買的都是很貴重又不太實用的東西。
過完年開學的時候，家委會甚至搞了個紅包牆，讓每個孩子開學第一天摸「壓歲錢」。
我家琪琪拿回來的紅包是二十塊。
我聽家長私下說，最大的紅包裡有一千，而且家委會的孩子拿到的基本都是大包。
至於裡面有什麼貓膩，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上學期結束的時候，班裡有個環節是兌換學習積分。
作為班幹部的孩子先選，他們挑走了最好的東西。
我聽琪琪說，周昊拿走了一臺 switch 遊戲機。
孩子們不知道禮物的價值，我心裡是有些介意的。
一臺遊戲機小兩千，況且這種東西作為獎品是什麼意思？
相信別的家長心裡也有意見，隻不過大部分家長跟我一樣，反正橫豎交了這些錢，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
沒想到這次因為我的事，直接捅了馬蜂窩，讓周昊媽媽把群都解散了。
不過我無所謂，解散也好。
反正這個是他們私下建的群，主要也就是通知收錢。
班裡老師的正式消息，都是發在釘釘群上的。
放學接孩子的時候，我剛停下電動車，就有幾個家長認出了我。
大家平常在學校門口等，都會聊上幾句。
「琪琪媽媽是吧？今天家長群裡的事我們都看到了，那個昊昊媽，真的有些過分。」
「就是，家委會幾個人，平常做些小動作也就算了，這次踢到鐵板上，你真為我們出了一口氣。」
「沒理說不過別人還把群解散了，我看那個群也沒什麼用，解散了更好。」
幾位媽媽七嘴八舌，不過大部分來接的是爺爺奶奶，並不知情，隻是看著我們議論。
我倒也沒想再揪著這事不放。
畢竟傳出去也不是什麼好聽的事，過去就過去了。
我跟她們笑笑，說我也是被逼急了，我們本來就是公立學校，沒那麼多幺蛾子的風氣，一般能過去就好了，平常小打小鬧大家都無所謂，這次實在金額太大，我沒辦法才跳出來的。
「就是就是……」
我們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飄了過來。
「什麼沒辦法，窮就是窮，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我們順著聲音望過去，是之前在群裡捧昊昊媽臭腳的另一位家委會媽媽。
我記得她的兒子叫馬睿，好像跟周昊經常玩在一起。
幾個家長不服氣：「你說什麼？你有本事怎麼不自己出錢送？憑什麼拿別人的錢做人情？」
「呵呵，笑死人了，就你們這幾個錢，好像誰稀罕一樣，給你們機會表現都不中用，我已經跟昊昊媽商量過了，既然你們不肯，就隻以我們家委會名義自己送。」
媽媽們不服氣想還嘴，我讓她們算了。
畢竟這是在校門口，總是把送禮掛嘴上，影響不好，他們愛咋樣，隨便他們去好了。
正在這時，轉彎開過來一輛車，嘀嘀幾聲，示意我們電動車讓開。
